第30章

他連忙将手機收起來,安靜地吃了晚飯。

到了晚上仍沒有沈浩澤的消息,肖楊擔心他的傷勢,胡思亂想着,最後還是決定給他打了電話。

電話撥出,很快就被接通,對面卻傳來一個輕緩的女聲:“喂?”

肖楊一怔,下意識回答道:“你好。”

“肖老師你好,我是沈沅沅。”

肖楊沒想到會是沈沅沅,停頓了一下重複道:“你好。”

“我哥手機在我這裏,您找他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大事”肖楊說,他不知道沈浩澤的手機在沈沅沅手中的原因,猶豫着問,“……他怎麽樣了?”

“還好,就是下午有點發熱。已經退燒了,剛好一點就要手機,我給沒收了。要我現在去把電話給他嗎?”

肖楊忙說:“不用,讓他好好休息吧。”

“好,等他好一些再給您回電話。”

挂了電話,肖楊盯着天花板上一點,來回想着剛才和沈沅沅的對話,心裏卻更加不安起來。

下午發起了熱,雖說已經退了燒,但是被沒收了手機,莫不是他的傷又嚴重起來?

肖楊想起他那時抱着自己在地上躺了許久,後來還半真半假要自己拉他起來,一定是疼得站不起身。他流那麽多血,竟然強忍着背着自己走了那麽遠的路,也不知道怎麽撐下來的。

肖楊越想越難受,怎麽也睡不着,拿出手機檢索“腦震蕩”三個字,更是被各種處理不當導致的後果吓得睡意全無。

輾轉反側了一晚上,他實在是放心不下,第二天起了個大早打算到S市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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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打算先斬後奏,出門後再與老媽報備,沒想到剛到門口正巧碰到老媽買菜回來。

老媽見他穿戴整齊,詫異道:“你這是要去哪兒?”

肖楊避重就輕地說:“有個朋友受了點傷,我去看看他。”

“傷得很重嗎?”

肖楊無法判斷算不算嚴重,實話實說道:“腦震蕩。”

“也不算太嚴重啊,”老媽換了鞋進門,不贊同地對他說,“先打個電話問候一下,等你的腳好點再去吧。對了,消腫了沒有?來讓我看看。”

肖楊只得跟着老媽進屋,他走路一瘸一拐,老媽看到臉色更不高興,皺着眉頭把他按在沙發上坐下,掀開他的褲腳查看。

他扭傷本就不算特別嚴重,只是腫起來看上去比較吓人而已,經過昨天一天的休息,傷處沒有那麽疼了,腫也消下去一些。

見傷勢減輕,老媽臉色雖然比剛才好看了些,還是埋怨道:“你自己的腳這個樣子還想着去看人家。你是醫生還是護士?不去看一眼你那位朋友就好不了了嗎?”

肖楊知道老媽是心疼他,但他也是非去不可,猶豫了一下索性坦白:“他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

“什麽?”老媽驚訝起來。

“我一腳踩空,他為了保護我跟着一起從山坡上滾下去,這才摔着的,後來我們從山裏回酒店,還是他把我背回去的,回去了才發現他受傷,然後才去的醫院。”

他說得輕描淡寫,還不及當時場面的十一,然而說出口已經是十分驚心,老媽只知道他不小心扭傷,卻不知道後來還有這麽一段,一時間驚吓得說不出話來,許久才看着他喃喃道:“你這朋友,這,你們學校去秋游,是同事嗎?”

肖楊搖搖頭,濕潤的目光看向老媽,小聲道:“是他。”

老媽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不解地看着肖楊,過了好久忽然一怔,緩緩開口:“他?那孩子嗎?”

肖楊輕輕點頭。

“你不是說……你們學校秋游,為什麽他也在?”

“他們公司去秋山團建,正巧碰上了。”

老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眼神複雜,沉默了幾秒又問:“他現在還在秋山?”

“沒有,”肖楊說,“昨天已經回S市了。”

老媽沒有繼續追問,和肖楊在沙發上各懷心思地對坐了一會兒,忽然将剛放在一邊的手提袋又拿了起來,對肖楊說:“走吧,你一個人我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S市。”

“媽,”肖楊慌了起來,“這不太好吧,你去……”

老媽噗嗤笑了起來,在他頭頂摸了摸,說:“瞧你那樣,我把你送過去而已,你去看你的小朋友,我也去看我的小朋友。別人因為你受了傷,你該去看看,多大點事,看把你緊張的。”

肖楊心裏一陣感動,忍不住摟住了老媽的肩膀,叫了一聲:“媽……”

事不宜遲,老媽稍作收拾兩人就出了門。

肖楊現在不能開車,老媽也不會,商量了一下他們租了輛出租。路上肖楊将那天在秋山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給老媽複述了一遍。

老媽聽後又是一陣沉默,許久才說:“這孩子,真是難得……”

又想起什麽,問道:“他這個樣子,是在追你嗎?”

肖楊的臉一下子紅了,下意識就去看前座的司機,司機正跟無線電中其他司機插科打诨,根本沒空聽他們說話。

老媽也有些尴尬,清咳了一聲說:“算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不管。”

她将頭轉向窗外,過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說:“你上次說他有女朋友……”

肖楊輕輕吐了口氣,說:“是我誤會了。”

車行駛到一半,肖楊接到沈浩澤的電話。

“你昨天給我打電話了?”

他的聲音比昨天精神了不少,肖楊松下一口氣,應了一聲。

“給我打電話幹嗎?是有話對我說嗎?”

肖楊知道他想聽什麽,在老媽身邊和沈浩澤打電話,總讓他有種微妙的羞恥感,他耳尖發燙,說話聲音也不自覺放低:“不是……想問問你好點沒有。”

“昨天睡了一天,感覺好多了,”沈浩澤聽起來有些遺憾,“昨天我妹把我手機拿走了。”

就在這時沈沅沅的聲音從手機中遠遠傳來,提醒道:“長話短說。”

接着是沈浩澤離開聽筒帶着笑意的聲音:“你怎麽還不去上課?”

沈沅沅不知嘟囔了句什麽,沈浩澤這邊才複對着手機說:“喂?還聽着嗎?”

“聽着,”肖楊說,“聽說你昨天發燒了。”

“沈沅沅說的?路上受了點涼,醫生說是免疫力下降所以燒起來了,早就沒事了。”

沈浩澤說着低低笑了起來,啞聲道:“你擔心我了是嗎?”

肖楊臉上更燙,他看着窗外飛掠的景色,故作鎮靜地說:“沒事就好,本來打算去看你,既然你沒事那就算了。”

安靜了幾秒,沈浩澤忽然嚷道:“不行!”

一邊嚷還一邊咳了起來,連咳了十幾聲聽得肖楊都跟着喘不過去來,咳了一陣才小聲說:“你不在我覺得哪裏都不舒服……”

肖楊忍着笑,他見沈浩澤還有力氣演戲徹底松下一口起來,握着手機用餘光瞧一眼身邊的老媽,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大驚小怪。

老媽本看着窗外,這時忽然回過頭來,含着笑的目光落在他臉上,肖楊心被老媽看得心發慌,匆匆問了醫院的地址就挂斷了電話。

到了S市,出租車直接将肖楊送到醫院樓下,老媽要去弟弟家,從車窗探出頭來,說一會兒讓肖桐來接他。

肖楊連哄帶勸好不容易說服她,看着出租車離去,這才走進住院部。找到沈浩澤的病房敲了門,門後傳來一聲冷淡的“進來”。

病房裏只有沈浩澤和一個年輕女孩,女孩坐在窗邊的小沙發上,又直又長的烏發垂下來,正低頭翻看着報紙。

就肖楊進門的那一瞬間,沈浩澤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眼神從漠然轉為驚喜,作勢就要從床上起來,高興地說:“你怎麽來得這麽快,還以為是護士。”

“打電話的時候已經在路上了。”

肖楊迎着他殷切的目光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坐下。

沈浩澤直勾勾地看着他,把他上上下下看一遍,最終将目光落在他的腳腕上,問他:“腳好些了嗎?”

“好些了。”

“真的嗎?讓我看看。”

“真的,”肖楊說,“你呢?醫生怎麽說?”

沈浩澤卻不回答,彎下腰要來捉他的腳。

肖楊連忙避開,不輕不重地瞪了他一眼,眼神下意識去看沈沅沅。

撲了個空,沈浩澤笑了笑,也看向坐在一旁的妹妹。

沈沅沅合上報紙,一言不發地站了起來,走出病房時還很好心地幫他們關上了門。

“可以了吧?”聽到門鎖扣住的聲音,沈浩澤看向肖楊,“來,乖,讓我看看。”

肖楊抿了抿唇,眼中像含了水一般,他彎下腰将襪子褪去一點,微微擡起右腳,給沈浩澤看受傷的腳踝。

那腳踝腫起一塊,卻依然雪白晶瑩,沈浩澤在上面虛虛一握,肖楊感到一陣熱意傳來,沒有絲毫的疼痛。

“還好,”沈浩澤低着頭,一邊幫他整理襪子一邊說,“得意忘形了,不該讓你過來的,你這個樣子該好好休息。”

他聽上去很是自責,肖楊連忙說:“家裏人有事要來這邊,我順便就跟着過來了。”

“這樣,”沈浩澤将他的腳放下,擡起頭深深看着他,“怎麽來的?”

“打車。”

沈浩澤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低聲道:“你急着跑過來,是想好了還是想我了?”

肖楊答非所問:“我來看看你怎麽樣。”

“哦,”沈浩澤點點頭,“那就是想我了。”

肖楊知道再繞下去自己只能給他繞進去,轉移話題道:“你怎麽樣了?醫生怎麽說?”

沈浩澤滿不在乎地說:“沒什麽事,再觀察幾天就能出院了。”

“不用這麽着急,”肖楊不贊同地皺眉,“昨天不是還發燒,還是多住幾天檢查一下。”

“好,”沈浩澤立刻答道,他眼神中含着笑,“我一會兒就要去做個檢查,你在這裏等我,中午一起吃飯。”

肖楊在他這樣的目光下坐立不安起來,好像自己的心事已經被這人看穿,他垂下眼睛拒絕道:“我中午得回去,馬上就走。”

沈浩澤皺眉:“你這個樣子怎麽走?”

肖楊撒了個小謊:“我弟弟在停車線等我。”

“也好,”沈浩澤頓了頓,“回家好好休息,別亂跑了。”

他這番語氣讓肖楊臉皮發燙,剛想反駁說自己又不是什麽不懂事的孩子,怎麽會到處亂跑,病房門被輕輕敲響,護士進來提醒沈浩澤該去檢查。

肖楊也想告辭,沈浩澤卻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拉回椅子,說:“別急着走,還有話對你說。”

肖楊坐着沒動,等沈浩澤離開後還是站了起來。

他只是來看看沈浩澤好不好,看到他好就夠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他還沒有想清楚。

正穿過走廊,沈沅沅從身後追了過來,問他有沒有時間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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