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兩天後,蔣曉深将學校那邊的小書店的事情馬不停蹄地處理完了,但在高興輕松之餘還是略略有點失落的,畢竟那是她這重生了将近十年來進行的第二次金手指點金行動啊,想她當初左右折騰着開起來,後來又找到了蘭姐那樣一個值得信賴的人,容易麽?一點都不容易好吧!

——最關鍵的是,想做點什麽事避開那兩只,尤其是韓小楊,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想着這麽多年來兩人的形影不離,蔣曉深就忍不住的撓了撓頭,砸吧砸吧嘴,她覺得這樣的繼續親密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将來要是不小心阻礙了那小子的桃花路,那也是不太好的啊!沒見學校一大堆青春萌動的各種屬性的妹紙都對他芳心暗許,但因為她的緣故、唔、好吧,必須承認,更多是因為韓小楊那小子給人的印象太過于高不可攀了,讓那些小女孩們只敢捂着撲通撲通跳的小心髒在那裏默默的巴望着,——而不是因為她這個女漢子在一邊無意護衛的緣故。

好吧,她更是要承認的,她在這韓楊和許東陽這兩小子比上輩子有很大好轉的開始裏,是不希望出現那麽大的幾個美人,來讓這倆小子“成就”了“英雄”。她希望,這兩個小子長得更大更成熟一點再開始考慮這些兒女私情,那個時候,他們就能稍微理性一點的去判斷了。而她,在那個時候也就可以順勢從知心姐姐的立場上慢慢退下來,做他們的好哥們,好朋友……

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不一樣的,她不會去苦心孤詣的規劃出那兩個小子必須要走的路,更不會去強求他們去顧全自己的意願來展開他們自己接下來的人生。在這個時候她扶正扶持着,但當他們可以可以獨立奔跑的時候,她是需要放手的,畢竟,她也有自己的路想要去走,有自己想要的生活與人生。

這些,是他們不能一直如此親密的陪伴下去的。

總會有個分離的路口。

也許,到了那個分叉口,她可以笑着看他們穩健的在他們自己的人生道路上前進着。當然,如果那個時候她笑不出來,甚至是傷心了,不舍了,哭了,但是她還是會努力的去露出笑容的。

“唉!怎麽好端端的想這個了?!”蔣曉深看了看小區裏熟悉的梧桐樹,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也将心裏的那一絲酸澀掩埋了。以後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呗,她是有點将那兩個小子當兒子養,可這不代表着她真的能變成這小子的媽啊!這時候感嘆這個,到底還是早了點吧……也許,可以等到那兩個小子成年之後再說呢!再說了,就算是各自展開了各自的生活又怎麽樣呢?他們三人這麽多年的青梅竹馬兄弟情誼可是都放在這裏的,離也離不了多少的。

放寬了心這麽一想,蔣曉深就覺得她之前所使勁兒想的純屬是自己給自己找郁堵。而她也一根筋慣了,很多事情是真的能做到說不想就不去想的。

回到家,家裏沒人,将爸爸蔣媽媽去上班去了,蔣曉深在屋裏轉了一圈,百無聊賴的打開電視,抱着小半個西瓜拿着勺子開始今天的解暑行動。電視裏标準的普通話繼續着,一則則的報道與畫面,展現着這個世界這個國家裏的種種翻天動地的改變。

只是這電視裏的聲音越歡快熱鬧,也就愈發的襯托出屋裏裏的清冷。雖然屋裏的擺設還是一如既往的讓人覺得舒服又溫馨,但是在啃完半個西瓜後,蔣曉深還是嘆口氣,将電視關了,然後将未吃完的西瓜蒙上保鮮膜重新塞到了冰箱裏。平素熱鬧慣了,身邊也從來不缺小夥伴,以前有時候覺得煩,現在倒是覺得寂寞空虛冷……這就是人吶!

少年老成的一嘆之後,蔣曉深在外出與回房之間猶豫了良久,還是鑽回了屋子裏。她覺得她可以趁着現在這種心緒正複雜,內心感慨正豐富的時候寫點優美的心情散文,或者是畫幾張安靜系的美女子。

心思一動,心就動,手腳也就開始動。腦海的千姿百态的各色安靜系女子,或坐或站,或躺或倚,古典型的大家閨秀展現濃濃古風,民國型的小家碧玉透露典雅與矜持,學生裝的青春美少女,白紗裙的迎風欲飛……撩得蔣曉深是快流口水了,學習繪畫,很實用的一點就是這樣,能将腦袋裏的那些異彩紛呈的圖畫全都轉化為筆下的最美的圖景。

這,不單是愛好的問題,還有一種打從心底出來的滿足感。

在陽臺裏擺好畫架,再從屋裏跑進跑出的放好畫具,板凳,調整位置。到終于準備好的一切,蔣曉深飛速跑進衛生間洗幹淨了手,擦幹,然後磨拳擦掌的出來,站在畫架前,嘴邊哼哼哼的笑了幾下,眼睛微眯,盯着空白一片的畫紙,活像電視劇裏必有的那個好|色的纨|绔一樣。

要是有人在屋裏,看到她這副模樣估計得在怔愣之餘回過神來就給她一記板栗,——學誰不好,偏偏跑去學許東陽那個二貨的神态舉止!-_-#

但這個時候,這層樓裏甚至是這棟樓裏都只有她一個人,沒有人看得到蔣家那個聲名在外的學霸丫頭此刻的二貨模樣,更別說有人過來給她一頓板栗。站在畫架前色|狼夠了,蔣曉深才一屁|股做了下來,拿起鉛筆的那一瞬,她之前的二貨模樣也頃刻之間散得幹幹淨淨,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那樣的一面。

此刻的她,手裏捏着鉛筆,一派沉靜,黑潤的眼睛裏也是沉着而冷靜的,倒映着空白的畫紙。她心裏之前那股興奮得簡直要讓人手舞足蹈起來的勁頭,也像是煙花升騰到半空炸開散出五顏六色的光彩的下一秒一樣,沉寂,卻也別有一番回味時光。

沉吟,或者是醞釀,無聲無息,不動不移。良久之後,捏着鉛筆的手緩慢的動了起來,而這個時候的她,更是與平時迥異。那雙黑亮的平常總是閃耀着溫暖而耀眼的光亮的眸子,在認真而專注的看着面前的畫板,眼神随着筆尖的移動而移動着,她是那般的專注而認真,仿佛此刻她的世界裏只有手裏的筆,和面前的畫紙。

流暢優美的線條奇異而曼妙的在空白的畫紙上蜿蜒,原先有些雜亂的線條也慢慢的成型,化作是惟妙惟肖的可人兒,身形纖長,五官雖然還是簡筆的勾勒卻已經顯現出了美人的面孔,再然後筆尖微動,着重點落在了衣服上,簡單的線條慢慢的在上面疊加,分離出款型,以及紋飾,再慢慢細化……

時間在這種專注中漸漸流逝,坐在畫架前的人卻還是那般的認真的作着畫,用簡單的線條成就最美的圖畫。而她本人,在這時,露出的是一種別樣的沉靜與專注,美好得比她所畫的各種美人還要美得多,像是最為安寧溫煦的晨間風景,卻又比那些風景更為讓人着迷。

只是,這個安靜的下午,沒有人來欣賞這副美景。

空闊安靜的屋子裏,只有客廳裏圓鐘裏時間走動的聲音,以及陽臺處筆尖與紙摩擦帶來的沙沙細響。工作去了的大人還沒有回來,平常喜歡來這裏熱鬧的少年也都不在。

這個午後的安靜美好的時光,獨屬于那個一個沉浸在自己筆下的畫紙裏的少女。

多少青春裏的歲月,美好得只敢用來回味,講出來都覺得會破壞了那種原汁原味。

此刻的S市的一棟清靜優美的小別墅裏二層的一個房間裏,俊秀修長的少年坐在柔軟的床邊,雙目低垂,濃黑纖長的眼睫垂斂着遮住了他眼裏的神思,讓他更顯沉靜,只是他手裏好似無意識的動作,告訴了空氣和透過窗的陽光,他在走神,或者是說在發呆。

市面上剛出的新款手機,白色的翻蓋在他的手裏開了又關,關了又開。借着他翻開時的動作,可以看到那手機的按鍵區是凸起的半透明,裏面是黑色的羅馬字體,純白的蓋面上的右角,是黑色的紋飾,浮游而上,優美而曼妙,像是黑色的蔓藤,然後在蓋面中間開出五彩的花朵,手機打開花朵綻放色彩,手機阖上,花朵歸于半透明的純白。

而他身邊,白色的柔軟床單上,安靜的躺着一只黑色的,跟他手上的同款,只是紋飾和顏色剛好颠倒過來。

這是一對情侶手機,在看到的第一眼時候就知道,在店員的介紹下更是知道得清楚,可是,他還是在拐了一個大彎後買下了。他想送給那個人。

盡管知道——

這個手機不一定送得出去,更無法兩人一起用。

敲門聲突兀的響起,韓楊手裏開開合合的手機也即時扣上,他抓起身邊的那只黑色的,一齊塞到了被子裏,才用似乎低沉了幾分的聲音淡淡的道:“請進!”

泛着金屬特有的光亮與潤澤的把手被扭動,然後米白色的門被推開。進來的人讓韓楊有些意外,又有些在意料之中。

他擡頭,平靜的喊了句:“爸爸。”

韓爸爸淡淡的笑了一下,很溫雅的一人在這種笑容下生生的多出幾分親和與溫和來,他走過來,也做到了床上,和那個已經跟他們鬧了兩三天的別扭的孩子并着肩。

韓楊不說話,他平常話就不多,就算是在自己家,面對自己的爸爸媽媽也同樣是話多不起來。而且,只要是一想到三天前差點演變成口角的談話,他就更是不想多說什麽。

而且,如果不是因為看到他媽媽流淚了,他根本不會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裏,呆在這個陌生的地方。

他更想呆在南陵市,呆在那個有些舊卻很溫馨的家裏,不必見識現在他們家有多有錢,更不用見識他的爸媽現在多麽的有能力多麽的忙,還不用離那份溫暖這麽遠……

“別再為這件事生氣了,你媽媽也是為你好,為你的未來着想,而且不也妥協了嗎?在開學時你還是可以回南陵讀書,繼續和陽子還有曉深他們一起學習,就像是之前一樣。”韓爸爸偏過頭,開口說。那偏于男中音的話語很好聽,尤其是裏面總是帶着一種溫雅斯文之感。說完,他也不求着身邊的少年能立馬給他回答,只是安靜地看着聞言垂下了眼眸的少年,俊雅的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墨黑卻清明的眼裏帶着一絲幾不可見的調侃。

沉默了半晌,韓楊才出聲:“我想回南陵市,一個人也可以。”

只是他出聲了,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但這個時候韓爸爸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笑了笑,站了起來,走向了門口。

韓楊擡起了眼,安靜的看着那道身影,直到看到那道身影快要消失在即将被關上的門後時,才聽到回答:“嗯,我聽到了,我尊重你的意見!”但在他聞言眼睛微微一亮時,快要被關上的門又被推了開,韓爸爸那張俊雅的臉再現,臉上的笑容比平常愉悅,但更多的是調侃,他說:“韓楊,你真的就打算這樣回南陵麽?”

屋裏沒了聲音,韓爸爸也就帶上門走了。他邁着勻稱的步子下樓,臉上的笑意卻是帶着無奈與溫情。知子莫若父,交流不多,那也是因為彼此明白,無需多講什麽。青春年少,萬般掙紮無非也就是這幾樣,又能瞞得過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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