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風波

在雲天書院的求學日子, 很多學子感覺到非常不适和困難,但是在林清這邊,卻是如魚得水!

雲天書院的各項教學制度都非常先進,每日清晨起床會進行身體鍛煉,然後是大家各自散去,或吃早飯或進行晨讀,上午是針對科舉四書五經的學習,下午是自選課程,君子六藝:禮、樂、射、禦、書、數皆可選擇。每一旬休沐一天, 可自己安排活動, 書院裏的夫子是不會進行幹涉的。

這樣的生活和林清之前的大學生涯非常的像,完全沒有古人讀書的刻板,生活也非常的規律,只要順着這樣的節奏走,就會慢慢體會到其中的樂趣。

季夫子和莊夫子兩人負責上午的教學, 兩人一般是隔日輪換, 從四書開始講解,也不管學子之前學到什麽程度了,總之在雲天書院,一切從頭開始, 只不過因為知道在座的學子都有基礎在, 至少背誦不成問題, 所以講學的進度很快, 一篇文只講一天, 第二天又會講新的內容。想要溫故知新,只能靠自己課後努力消化。

林清在聽課過程中,很多以前感覺阻塞的部分有一種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感覺,兩位夫子都是極為博學之人,講學旁征博引,口才極佳,每一個出處典故都如數家珍,根本不會局限于一本《四書章句集注》來講學,讓林清對自己之前所學都做了一次大規模的整理。

荀夫子雖然十分器重林清,奈爾自身學問不過爾爾,沒有辦法給林清更多的指點,而周文彬更多的心思花在自己的科舉之路上,雖有指點但是自己也不過一介秀才,學問實則沒有比荀夫子高到哪裏去。

而季夫子和莊夫子就不一樣了,他們的講學是有自身的積澱在的,若不是博覽群書之人,根本無法将四書中的要義講解地如此精彩,這是底蘊的差別,同樣一個句子,可能在荀夫子這邊只是講解了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可是在莊夫子這邊他會引入歷史,牽扯出更多的觀點,甚至有些觀點是相悖的,也會拿出來比較賞析,更遑論還會佐以時政,這些信息是林清在偏遠林家村無論如何都獲取不到的。

這樣的教學模式,讓林清就像海綿一樣,不斷吮吸着這些知識點。以往雖然自覺背下所有文章,但那也只是背下,心裏還是有很多不确定,但是這些不确定在雲天書院一日日的學習中變得确定起來。

下午的課程在林清看來就是選修課,林清選擇了書和禦。林清目标明确,自己是想科舉入仕的,書法一道若也能得到一番指點,肯定是科舉上的加分項,而禦以前是指駕馭馬車,在雲天書院是學習騎馬,林清覺得這項技能也非常必要。

更加讓林清欣喜的是,雲天書院的藏書樓有近2000卷的藏書,甚至很多名家珍本都可以在藏書樓觀賞,只要一結束一天的課程,林清就會到藏書樓看書,不到藏書樓館主催促,絕不回去。

林清珍惜着在雲天書院的每一天時間,在他看來能進入雲天書院讀書确實是他做的無比正确的一個決定,可能在這裏讀書的三年時間,将會是他将來在這個古代王朝立足的根本!

只是無論在哪裏,都有不順心的事情,在雲天書院也不例外。

雖然雲天書院允許學子出去住宿,但是因為每天晨練的時間非常早,再加上很多人都以能進入雲天書院讀書為榮,住宿的價格又很便宜,大部分學子尚未成家,所以更多的人還是選擇住書院給學子提供的寝室中。

因為學子衆多,一間寝室要住四個學子,林清的寝室中除了他,還有李守澤、馬東辰、黃永智三人。

經過接觸,林清知道這三人都是江南人,李守澤是蘇州府本地人,馬東辰來自揚州府,黃永智來自應天府。可能江南富饒,這三人的吃穿用度也是不俗,以李守澤最是露富,往往随手用的一個硯臺就值上百兩銀子,另外兩人也不遑多讓,使喚齋夫跑腿買東西都是随手一二兩銀子的跑腿費,讓林清看了也是連連搖頭。

或許都是江南人,再加上家境相仿,三人迅速結交起來,并且默契地孤立了林清。

Advertisement

幸虧林清早就是成年人的思想,也明确知道自己來書院是讀書的,否則這被孤立的滋味,确實不好受。

馬東辰和黃永智都是十五歲的年紀,自诩讀書人的身份,在明面上也不會為難林清,但是李守澤年紀最小,也最是任性,有時候對着林清直接就是言語譏諷,林清只做不知。

林清手頭雖然現在還剩下一些銀子,但是考慮到未來三年自己并沒有太多心思花在賺錢上,林東陽又是一個一旦鑽入木雕工藝中就會變成一個癡人的狀态,完全不會再去想金銀之物,所以在吃穿用度上,林清還是秉持着能省則省的原則。

書院發了兩套春秋季統一制式的學子服,要求學子每天必須着學子服入學舍,雖然現在天氣不熱了,但是每天需要晨練,男子又火氣旺、容易出汗,基本上隔天就要替換一次衣服,也需要将替換下的衣服清洗幹淨。

李守澤三人都是叫書院的齋夫送到別處去洗的,為了方便多日積攢衣服換洗,甚至還到外面做了好幾套一模一樣的學子服,而林清則是整日裏雷打不動地自己洗自己的衣服。

話說李守澤之所以對林清那麽不客氣,也是因為李守澤見林清自己動手洗衣服整理房間,想叫他幫着一起洗衣服,被林清拒絕了,這才每天一見林清就不對付。

在李守澤看來,林清這種人就是不識擡舉,自家出身蘇州府望門,同寝室的另外兩個人都處處巴着他,這林清卻獨來獨往絲毫不把他放在眼裏,簡直豈有此理!

尤其是看到林清特別愛潔,總是把寝室公共部分打掃地一塵不染,自己的床鋪也是最為整潔幹淨,每次看到他那亂糟糟的床鋪總是忍不住皺眉,就讓他心裏更加的不舒服,好像那林清還嫌棄他呢!

不過林清甚少搭理他,李守澤再怎麽樣也是世家出身的子弟,最多是不和林清來往,冷嘲熱諷幾句,更過分的事情卻是沒有。

只是這一日林清在藏書樓看完書回寝室後卻覺得屋裏面氛圍不對。

這種感覺在他一打開房門時就感覺到了,三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他,裏面有鄙薄、不屑還隐隐有着厭惡。

林清微微蹙了蹙眉頭,但是也沒有吭聲,沉默地走到自己的床鋪前,将書袋放在書桌上,開始整理今日所學的筆記。

“嘭”地一聲,李守澤踹了一腳旁邊的椅子,帶着怒氣沖着林清喊道:“我的玉佩不見了,某人總該有個解釋吧?!今早大家都去鍛煉了,只有你落在後面,我的這枚玉佩明明放在書桌抽屜的匣子裏,為何回寝室就沒有了?”

李守澤從小就是家裏的小霸王,因為天資聰穎,過目能頌,頗得家中長輩寵愛。李家以行伍起家,李守澤父親官拜正三品昭勇将軍,沒想到生個兒子卻是有從文的天賦,樂得跟什麽似的,家裏有什麽好的都先緊着李守澤用,太過寵溺的後果就是讓李守澤有些目中無人,以自我為中心,一旦有人違逆,他就心中百般不舒坦。

李守澤出生時,其母就因為難産血崩而亡,去世前留了一塊玉佩給李守澤,所以這塊玉佩李守澤是非常寶貝的,走到哪裏都要帶着,昨日系玉佩的繩子斷了才放到匣子裏,準備休沐的時候帶回家讓侍女重新編一個繩子。

誰知道不過就一天的功夫,這塊玉佩就不翼而飛了,而在李守澤心裏最可疑的人就是林清。

不為別的,家貧就是原罪!

更何況林清今日早上也确實倒黴,一晚上都有些拉肚子,折騰了一宿,早上就睡得沉了一些,落在了其他三人後面才出的門,一時間就成為了最大的嫌疑人!

面對李守澤的怒火,林清從書本上分了一絲注意力給李守澤,也沒有反擊和辯駁,只淡淡說了一句話:“說我偷了玉佩,人證物證可有?沒有的話,就別打擾我溫書了。”

屋裏都是飽讀詩書之輩,大明律也是耳熟能詳,自然知道官府若要判罰一個人盜竊,需要認證物證俱在才能判罰,林清的話聽着輕飄飄的,但是卻一拳頭把李守澤打進了死胡同,因為根本沒有所謂的認證物證,那憑什麽讓別人去解釋?

黃永智見此情況,只能上前安慰李守澤:“我看還是再仔細找找吧,搞不好在哪個犄角旮旯裏面呢?屋子裏就我們四個人,總不會長腳跑了吧?上千兩的玉佩,若是真抓到了行竊者,判個流放充軍都使的了!”說完黃永智有些意味深長地看了林清一眼,話外的意思不言而喻。

在同屋四人中,毫無疑問林清的家世是最差的,其他人去外面下館子加餐的時候,林清也只能吃吃書院提供的饅頭和青菜,畢竟所交食宿費不多,書院也只是給學生吃一個溫飽,但是對林清來講已是滿足;其他人用的都是澄心堂紙,只有林清用的是最次等的毛邊紙;其他人從家中帶了不少吃穿用的好東西,林清帶的則是土布做的被子和打着補丁的裏衣。

所有這一切在大家眼裏都是林清貧窮的表現,而寝室一旦少了什麽東西,李守澤不會去懷疑黃永智和馬東辰,只會懷疑林清!就連黃永智和馬東辰,雖然沒有親見林清偷東西,但是心裏也是默認的。

只是李守澤到底年紀小,沉不住氣,見林清的态度不鹹不淡的,很是冒火地沖上前來,将林清手裏的書一把扯了過來,扔到了地上,狠聲道:“你要麽把玉佩交出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我暫且給你留分面子,否則把夫子叫過來,你就等着看自己怎麽死吧!”書院裏明文規定,一旦發現盜竊事件,抓到行竊者直接逐出書院。

林清冷笑了一聲,站起身來,雙手抱臂看着李守澤,因為林清個子比李守澤要高上一些,所以頗有些居高臨下的意味看着李守澤道:“那你就把夫子叫過來吧,我看看自己要怎麽死。”

林清的态度徹底惹怒了李守澤,暴跳如雷地吼道:“你別以為我拿你沒辦法,你要是真無辜你就讓我搜你的身,否則你就是心虛!”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