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過激

林清斜眼看了一下自己的書桌和床鋪, 雖然位置沒有太多變動, 但是因為自己有輕微的強迫症, 什麽東西放在哪裏,什麽角度, 他都記得清清楚楚,自己書桌上的筆筒顯然換了一個位置, 證明在他沒來之前就已經有人搜過他這邊了。

就是因為知道這個, 林清一進屋發現了之後心中就有些不痛快,但是看對方确實丢了東西心急,年紀也小,就假裝不知道,繼續看自己的書。可是誰知道那李守澤還得寸進尺,竟還能說出搜身這樣的話!

“你憑什麽搜我的身?官府拿人還得真憑實據, 身為一個讀書人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這些年的書都念到哪裏去了?那我現在說,我這邊也少了東西了,懷疑是你拿的, 我想搜你身,你讓是不讓?你若是讓, 那我也無話可說。”林清即使心中憤怒,面上還是能維持基本的理智和風度, 聲音不大, 但是這話其實已經說得極重了!

作為一個讀書人來講, 否定他這麽多年的讀書成就, 那就是對他整個人的否定。

李守澤怒極反笑,呵斥道:“我什麽時候拿過你東西了?你這人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了不得,我憑什麽讓你搜身?”

林清也跟着冷笑了一聲,接口道:“是啊,憑什麽?”

眼看着李守澤就要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上前準備動手,馬東辰連忙上前一步攔了下來:“守澤,你冷靜一點,書院裏是禁止鬥毆的,若是被夫子知道了,無論誰對誰錯,都要逐出書院!你若是實在氣不過,只能叫季夫子過來斷定此事。”

李守澤心急如焚,如果這玉佩真的弄丢了,他爹會不會削他他不知道,但是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這是他娘留給他的念想,時時刻刻都帶在身邊,之所以熬到現在還沒叫書院的夫子過來處理此事,就是怕書院會因為所謂的沒證據而将此事放過,那他的玉佩可永遠都找不到了!

李守澤雖然從小讀書,但是家庭氛圍的熏陶也非常重要,再加上耳濡目染他父親對朝中讀書人的批判,經常說那些飽讀詩書的人,尤其是那種不聲不響的,心眼最是缺德,彎彎繞繞的事情可以整一大堆。正因為受他父親的影響,對讀書人的某種“偏見”和自己的武斷,李守澤是一心想逼迫林清承認,自己解決掉這個問題。

畢竟,就他讀過的聖人之書裏面,李守澤很清楚游戲的規則:疑功從有,疑罪從無。若只是懷疑,那麽根本不能說林清有罪。

但是此刻李守澤已經被怒火吞噬了,再加上一開始李守澤就推論林清拿了玉佩,現在又百般阻撓自己搜他的身,人一旦自己主觀意志上認定了什麽,就會帶着有色眼鏡去看待這件事情,就算沒有什麽的,都能腦補出什麽。

所以林清此刻的表現,在李守澤眼裏就兩個字,心虛!

李守澤從小就跟着父親一起練一些招式,又吃的多長的壯,看着胖,卻是結實的那種胖,身上可是有一股子蠻力的。所以,看着林清比李守澤高上一個頭,但是李守澤相信自己能打得過林清。

只是被馬東辰一攔,腦子也清醒了一些,嘴巴上還是繼續不饒人:“好!既然給臉不要臉,那我就喊季夫子過來!”說完重重地“哼”了一聲,然後就摔門出去了。

林清慢慢地走到被扔在地上的書本前,将它撿了起來,彈了彈上面的灰塵,若無其事地坐回書桌前,大聲地念了一句:“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小人反是。”

然後将目光投向馬東辰和黃永智,兩人皆是被林清帶着嘲諷意味的目光看的面紅耳赤,又有些不甘,但是領略到剛剛林清的戰鬥力後,兩人還是按捺了下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并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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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說的這句話出自《論語·顏淵》,說出來的意思就是在暗諷馬東辰和黃永智,不僅僅沒有去打消李守澤對他無證據的惡意,還在那邊給這件事火上澆油,這樣的行為與小人何異?

如果說李守澤還是因為丢失了一塊無論是價值上還是情感上都極為寶貴的玉佩而搞的有些喪失理智,因為對林清平日裏的看不慣和今日林清最後一人離開寝室的行為進行了揣測,那麽這兩人就是完全看熱鬧的心态,還用着極為卑劣的目光去審視林清的動機,明面上是勸,暗地裏是在幸災樂禍,這樣的品行比起李守澤來更加惡劣!

寝室之中一下子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沒有一人再開口說話,三人就這麽默默地僵持着,一直到季夫子的到來,才打破了這種沉默。

雲天書院對所有任教的夫子都待遇極好,書院東邊一塊地專門劃為夫子的院落,季夫子全家都住在雲天書院,所以走過來也不過一刻鐘時間。

一般來講,下課之後學生很少再會去找夫子,除非确實有什麽緊急的事情,否則都是等到第二天上課的時候再和夫子禀告。

季夫子一進屋子後,就打量了屋中三人一番,然後在李守澤的位置上坐下,并沒有和林清說什麽,而是看着李守澤道:“你先給我再仔細講一遍,從頭到尾,包括為什麽沒有帶玉佩,放在哪裏了,當時是什麽情況,都說一遍,事無巨細。”

李守澤恨恨地瞪了林清一眼,有些不滿為什麽剛剛已經說過一遍的內容要再講一遍,季夫子沒有直接“審訊”林清,但是夫子的話也不得不聽,所以只好一邊回憶一邊講述:“我這塊玉佩一直是挂在脖子上,貼身帶着的,昨天晚上沐浴的時候,我發現自己這塊玉佩的繩子斷了,掉在了浴桶中,索性撈出來看了,玉佩沒事,但是也不能戴了,準備休沐日的時候帶回家讓家中侍女再編一個繩子系上。因為玉佩貴重,所以用紫檀木的木匣子裝好,放在了書桌抽屜裏。今天早上的時候我出門前看了一眼還在,當時是我,馬東辰,黃永智三人先走,林清後走。等我們三人上完一天的課回來後,我打開匣子一看,玉佩就不翼而飛了!”

“那當時你們打開寝室的門鎖時可有異常?窗子是打開的還是關着的?”季夫子繼續追問道。

李守澤很肯定地回答道:“當時我們開鎖進屋的時候,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窗子為了透氣,早上走的時候也沒關緊,只開了半扇窗,但是根本不能容正常人通過。而有鑰匙可以開這個屋子門的,只有我們四人。但是玉佩不會長腳能走,這期間有機會的人,只有林清!”

李守澤用手指向林清,語氣再次尖銳起來。

季學明皺了皺眉,看了一圈寝室的情況,這房間的窗戶是上下打開的,如果上層固定住,只打開下層,那麽空隙根本不容人通過,除非是五歲以下小兒才有可能爬過;鑰匙的話,其實每間宿舍有5把鑰匙,除了給學子每人一把,還有一把是保管在山長處的,以防學子在寝室內發生意外。但是山長是肯定不可能的,最近人都不在書院,那麽确實就如同李守澤說的那樣,其他兩人都時刻與李守澤在一起,嫌疑最大的人就是林清了。

只是林清平日裏的表現季學明都看在眼裏,這孩子除了家裏出身差一些,論悟性、論心性那都是一等一的,是季學明重點栽培的對象,只是當種種跡象都指向林清的時候,季學明心裏也有些犯嘀咕,難道品行方面自己看走了眼?

林清之前也沒有仔細聽李守澤這邊的事情經過,現在聽完之後,也是微微皺眉,這件事确實怎麽聽來都好像自己的嫌疑最大,再加上自己的家世,可能更加坐實了其他人的想法。此時如果不拿出點真正的證據出來,他這邊就有點危險了。

林清朝着季夫子拱了拱手,也為自己表态道:“學生可以拿性命擔保,自己并未盜取李守澤的玉佩。之前李守澤說搜我的身,我是不同意的,于情于理,我不該也不願受此屈辱。”

林清的話擲地有聲,讓季夫子也不由犯難,雖然這件事現在處處對林清不利,但是就如林清所說,無憑無據,憑什麽搜他的身?但是若不搜,這件事該怎麽交代過去?

就知道會是這樣!李守澤恨得咬牙切齒,若是夫子講究着讀書人的風骨,不去搜身,過段時間休沐了,讓林清神不知鬼不覺地把玉佩弄了出去,他還怎麽去找回來?!

“季夫子,學生願意和林清立下軍令狀,若是搜身後,玉佩不在林清身上,學生願意離開雲天書院!”李守澤盯着林清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

“萬萬不可!”

“休要沖動!”

馬東辰和黃永智都忍不住出言相勸,李守澤這做法,實在是過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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