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驗子

說實話, 在場其他人, 除了王氏心裏還記挂着剛剛戴氏的事情,其他人确确實實是把戴嬌娘的事情抛之腦後了。

此時猛然被林大牛一提起,劉氏才恍然想到,剛剛她家老頭子怕她鬧事,把人給捆了扔到柴房裏去了。

林大牛心裏也是戰戰兢兢, 尤其是看到剛剛縣太爺還和林清如此親昵講話的姿态,想到劉氏的不允以及王氏口口聲聲說的,想想他之前花的是誰的銀子。但是一念及戴嬌娘楚楚可憐的樣子和她肚子裏的孩子, 林大牛就只能咬牙去求劉氏放人。

劉氏原本就厭惡戴氏,只不過看在她肚子裏的孩子的份上, 才容她挑釁王氏, 說是投鼠忌器也不為過。只是如今林清回來了, 比起一個林清來講,戴氏肚子裏就算裝了十個曾孫,也比不上林清的一根手指頭!

如今全家人都在商量着怎麽慶祝林清中了解元,就老大這不識時務的還在提那個戴氏,看來剛剛老頭子那巴掌還是打輕了!

正要喝斥林大牛, 卻聽林清笑意盈盈道:“奶,既然大伯提出來了, 幹脆我們今天就把這個事情縷縷清楚, 看看這戴氏肚子裏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我們林家的再說。畢竟這個事情對我們林家來講也不是小事。再說我這裏正好有法子可驗, 何不試試?”

林清既然都開口了, 劉氏也不推脫了, 林大牛也想着要是能驗出來是自己的孩子,那大家也就無話可說了,到時候要是能給點銀子安置他們娘兩或者若是過了明路真能做個妾什麽的,那豈不是美?想到這裏,林大牛心裏就有些蕩漾,趕忙就去柴房要把人給放出來。

林清從馬車裏拿出一個闊口花瓶,然後又回到了堂屋,對着衆人說道:“當時那位異士說過,這個瓶子叫驗真瓶,因為與我有緣贈與我。如果一個人說了真話,摸到瓶底就什麽事情都沒有,如果一個人說了假話,那麽瓶底就會有惡靈出沒,啃噬其手掌,讓他一輩子厄運纏身!”

林清這樣一解釋,把所有人都吓住了,有些愣愣的看着那個“驗真瓶”,心裏有些懷疑又不自主地相信林清所說。村人本就信鬼神,林清又是解元,家裏公認的最聰明的一個,能從最繁華的江南認識到能人異士,贈送寶瓶也不奇怪。畢竟在很多林家村村民口中,林清還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呢!否則像林老漢家這種往上數好幾代都沒出過一個讀書人的農家,怎麽會生出林清這樣鐘靈毓秀的人物?

戴氏看着這個瓶子,眼神一陣瑟縮,這個瓶子光看外表就覺得無比華麗,比她用過的都要好!看着就不是凡物!那林清又是舉人老爺,這要是真有這樣的寶物,能測出謊言該怎麽辦?只是戴氏不愧也是在外面混過一段時間的,馬上就鎮定了下來,強撐着開口道:“我怎麽知道你說的真的假的?要是你瓶子裏面放了什麽可怕的東西,到時候故意咬我一口怎麽辦?那不就是誣陷嗎?”

林清眼神冷冰冰地看着戴氏:“自然不會!你要是不放心,娘,大伯娘,二伯娘,你們也可以把手伸進來前說一句真話,看看會不會有什麽反應?至于你,你就說“自己肚子裏懷的孩子是林大牛的”這句話就行。”

頓了一下,林清又吩咐墨竹把堂屋門和窗戶都關上,光線一下子暗了起來,随即解釋道:“惡靈于昏暗之中出沒,查驗說謊者,所以光線一定要暗。”

本來這個時候就快日落西山了,此時窗戶的透光性也不好,一旦門窗緊閉,就只能朦胧中看個人影,林清讓她娘和大伯娘幾個先随意說一句話,然後手伸進瓶口去摸瓶底。

大家雖然也對這個寶瓶有點忌憚,但是因為覺得自己說的是真話,讓她們摸的又是林清,心裏也就不再害怕,大大方方地都摸了一下,然後按照林清的吩咐,站在一邊不吭聲。

輪到戴氏的時候,戴氏的表情在昏暗中是恐慌的,她攥緊了拳頭把手放進了瓶口,忍住心中的懼怕,又迅速拿了出來。發現自己什麽事情都沒有,這才松了一口氣,表情也馬上轉換了過來:“你們看,我什麽事情都沒有!手還是好好的啊!這孩子就是你們林家的,你們想賴也賴不掉!”

林清走到門口将堂屋大門打開,又将窗戶也都一一打開,光線又傳入了屋子,衆人也能看清彼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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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視線掃過戴氏的手,心中冷笑:“現在你們四個人可以看一下你們自己的手指。”

“诶,我的手上怎麽有黑色的東西?”王氏最先看清自己的手指,悚然一驚,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惡靈纏身??可是自己剛剛根本沒有說慌啊!

“我也有!清兒,這怎麽回事?!”李氏也吓得不行,馬上驚呼出來。

“我,我也是啊!”比起王氏和李氏,張氏倒是沒那麽害怕,畢竟是自己兒子,難道還能害了自己不成?

林清抿嘴笑了一下,視線冷然地看着戴氏:“是啊!大家都有,但是只有戴氏沒有呢!”

堂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戴氏的雙手看過去,眼神都是驚疑不定,只有戴氏的雙手和剛剛一樣,沒有任何黑污,這是怎麽回事?

林老漢放佛已經想明白了點什麽,吧嗒吧嗒抽着旱煙,看着戴氏的眼神也格外不善。

“戴氏自然是沒有的,因為她剛剛根本沒膽把自己的手指摸到瓶底!”林清斷言道,不大的聲音卻放佛一道驚雷炸響在戴氏耳邊,讓她不由就感覺到雙腿一軟——中計了!

“我剛剛去馬車上拿這個闊口瓶的時候,就用毛筆沾了墨伸到瓶子裏把瓶子底塗黑。如果沒有說謊的人,當然就會把手指摸到瓶底,因為心裏無懼意。而只有說謊的人,才會這麽害怕,不敢把手指探到瓶底,生怕所謂的“惡靈”啃噬她的手指,讓她後半生厄運纏身啊!”

戴氏看着林清的逼近,害怕的步步後退,一下子絆到身後的椅子,一個倒仰就摔在了地上,可是就連剛剛對她關懷備至的林大牛,如今也處于震驚之中,沒有去扶她。

“所以說,這孩子,究竟是誰的?你竟然敢欺騙到舉人家頭上?你要知道,我只要一紙述狀交到孫知縣手裏,像你這種欺詐之罪,至少是要判個流放吧?正好剛剛孫知縣還說有什麽難事,盡管去找他,想必他肯定會很樂意接手這個案子的!”

林清說的每一個字都好像錘在了戴氏的心上,讓她心驚膽戰不已!林清是她見過的最俊俏、最有才華的讀書人,以前她當花姐的時候最是喜歡勾這種讀書人,但是面對林清戴氏卻放佛清晰的知道,自己的一切無所遁形,她引以為傲的在男人面前一哭二鬧三上吊那一套,在林清面前根本行不通!

看戴氏嗫嚅着不說話,最先發狂的竟是林大牛,他猛地一個箭步在戴氏面前蹲下,雙手捏在戴氏的雙肩上,狠聲道:“這孩子真的不是我的?到底是誰的?你說啊!你說啊!戴嬌娘,你倒是說話啊!”林大牛不敢相信林清說的是真的,但是心底卻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林清說的沒錯,是他自己蠢笨,被眼前這個女人玩的團團轉,還幫別人養孩子,那五十兩估計也是喂了那對奸夫□□了!

雖然心底知道是怎麽回事,可是卻又百般想在戴嬌娘那邊聽到否定的回答,以此來維持住他那顆快到崩潰邊緣的自尊心。

王氏此刻卻是“哈哈”大笑了兩聲,對着林大牛道:“林大牛啊林大牛!我之前就說什麽來着?就你這莊稼漢,還想在外頭養小的?!這回怎麽着?養的還不是自己的兒子吧!清兒和二娃子兩個年紀這麽小的娃,都知道在外面掙前程、給家裏寄銀子,我們兩個當大伯大伯娘的不說好好把着家裏,居然還在外面拿着侄子賺回來的錢養這種賤人!我都替你臉紅啊!替你臉紅啊!”

說着說着,王氏臉上就有淚珠滾了下來,當了大半輩子的夫妻了,老了老了竟然還有這一出!錢是個好東西,可有時候也是個壞東西,這人啊,就是經不住考驗!

林清閉閉眼,心裏有着對大伯娘的心疼,更有對戴氏的厭惡:“二伯,爹,這戴氏不肯交代,那也就別交代了,我們堵了她的嘴直接扔衙門吧!”

戴氏見林家人又要綁她了,而且這次還是要送衙門,頓時吓破了膽,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抱住林大牛的腿,哀嚎道:“別別別!大牛,叫他們別送我去衙門!我說,我什麽都說!都是你們村那個吳癞子,他說你們家有錢,讓我去勾搭你,榨幹你們家的銀錢後就走。這肚子裏的孩子其實也是吳癞子的,有了孩子後他不想養,但是他對我說我至少可以到你們家做個妾,以後還可以用孩子多賺幾分體己錢,老了也不怕沒人養。我是真的受他蠱惑啊,我不是故意的啊!大牛,大牛你信我啊!我也是腦子一時不清楚才答應了這事。我對你還是有感情的!否則也不會想到你家做妾,跟你過一輩子!我對你有感情的!真的,真的,真的!”

林大牛腦門上的青筋鼓了又鼓,臉色漲的通紅,最後反手一個巴掌狠狠地打在戴氏臉上,腳一抽就走到林老漢和劉氏面前,重重跪下:“爹,娘,兒子錯了!兒子真知錯了!”

劉氏看到臉上挂着淚珠但沉默不語的大兒媳,又看看跪在地上羞的滿臉通紅的大兒子,忍不住長嘆了一聲:“你還是先哄好你媳婦吧!都是當爺爺的人了,竟然還這麽糊塗!你呀你,真的讓我不知道說什麽好。”劉氏看到這裏,也是想事情就到此為止,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讓大兒媳婦別寒了心。女人總是心軟的,多說說軟話,這事兒也就算了。

林老漢将煙杆子往桌上敲了敲,朝着林二牛和林三牛道:“你們兩個把她綁了,沒聽清兒說了,明天一早就送到縣衙門去。我們老林家從來不欺負人,也沒有被人這樣欺負到頭上的道理!”

林老漢話不多,但是句句都說在點上,兩個兒子也是聽話慣了的,這事兒也算一回生二回熟,又沒有林大牛的阻撓,直接就把人又綁了扛回柴房去了。

等他們兄弟兩人又回到堂屋後,看到林老漢有些渾濁的雙眼一一看過堂屋裏的一家老小,說出來的話卻是讓他們始料未及:“俗話說這樹大分枝,兒大分家。現在你們一個個的都老大不小了,大牛都有了孫輩了,咱們也該分家了。”

“老頭子!”

“爹!”

“爺!”

衆人都不由驚呼出手,誰都沒想到,老爺子竟然從頭到尾都憋着氣,如今更是要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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