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下被人戳到了實處,我立刻轉移了話題:“你們……認識啊?”

“嗯,他是我哥的化妝師。”莫非辰道。

心髒突然漏跳了一拍。

只聽KK接道:“要不是小辰在這兒,給我多少錢我也不來這破地方。”

啧啧,LA年會也敢叫“破地方”,不過要說也是,誰讓他侍奉的人是男神鐘晉呢。

“好了。”

KK這次倒是挺快,但效果卻比上次更勝一籌。

我顧不上對着鏡子臭美,起身一把拉過莫非辰按在我剛坐的地方,用眉毛指指KK。

KK立刻一臉驚悚狀:“幹嘛?你不會是想讓我給小辰化妝吧?”

“廢話,快點!”

我手腳并用地催促着KK,世界上就有這種人,能讓你很快放下隔閡,跟他打成一片。

“不行不行,打死我都不行。”KK靈活地一轉身,将我們的位置互換,把我換到了前面。

看着鏡子裏莫非辰越來越僵硬的臉,難道……他還有“化妝恐懼症”這毛病?可現在時間緊迫,我也顧不的那麽多了。

我拿起粉撲,正準備往莫非辰臉上撲,聽到KK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氣的同時,我的手腕也被莫非辰牢牢抓住。

“我從不化妝。”

我氣得翻了大白眼,這少爺的毛病怎麽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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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啰嗦,今天化不化可由不得你!”說着,我趁他吃驚分神的空檔,使了一股巧勁,将手腕掙脫出來,跟着粉撲接觸了他的皮膚。

本以為,接下來會看到哈利波特的手,按在奇洛教授臉上的情形,結果并沒有嘛,莫非辰的皮膚依舊吹彈可破。只是人似乎有點傻掉了。

機不可失,趁他犯癔症,我又撿了幾樣工具在他眼睛上大致勾了幾筆。其實,以莫非辰的底子,确實也用不着這些胭脂俗粉,只是畢竟今天這麽大一個場面,化個妝略表重視嘛。

看了看我不到兩分鐘搞定的藝術品,心裏甚是滿意,終于放下工具一拍手:“好啦!咱們走吧。”跟着,豪邁地率先出了門。

天知道如果我走的慢一點,會不會被他活活打死。

接下來的一切似乎出奇的順利,我們剛趕到升降機下,主持人便報了幕,就好像有人在前面掐着點,就等我們這邊一就位,那邊就可以随時開始似的。

前奏響起,我站上了升降臺,随着音樂緩緩升了上來,時間一秒不多一秒不少,恰好用了前奏的一半;接着是我的獨舞,極盡黛玉之弱柳扶風。

當歌詞唱到第二句“我是人間多情的石頭”,莫非辰正好乘着升降機出現在我身後,兩人開始合舞。

這個舞蹈我們将芭蕾與現代舞糅合在一起,舞步似蜻蜓點水,舞姿柔中帶剛,很好地展現了女子的柔美與男子的溫健,更契合了《紅樓夢》的主題。

中間間奏部分格外加了一個托舉的動作,即由我前空翻上莫非辰的肩膀,再以肩膀為支點,在空中完成360度轉體,後空翻而下。第一個前空翻主力在我,第二個後空翻的完成卻在莫非辰,實際上是他用臂力幫我完成空中的轉體。這就需要彼此間強大的默契與信任。

其實每次練習,我們都做的不好,好幾次我都直接踢上了莫非辰的肩膀,連貫起來一次都沒有成功過。

可現在,直到聽到臺下自發的轟鳴掌聲,我懸着的一顆心總算放下,和莫非辰相視一笑。

完成了這個最艱難的部分,接下來的動作就輕松多了,我們仿佛又回到了大學時光。

謝了幕才發現,我們居然是最後一個節目,連慣例壓軸的大合唱都被挪到前面去了,莫非辰還真是神通廣大。

前排老外交頭接耳,不知在讨論什麽,其餘各評委也是面無表情地打着分。

我的心跟着揪起來,為什麽他們會是這種表情?難道剛才鼓掌的不是他們,還是有個狗血的節目在歐歌奧巴馬?

莫非辰拍拍我的肩膀讓我別太擔心,我卻連點頭回應他的勇氣都沒有,一口一口地努力保持着呼吸。

總成績是由專業會計師統計的,比我預計的要快,卻還是覺得一刻十年。

終于,我看到行政經理從會計師手中接過一張字條,恭恭敬敬地遞給第一排臺簽上标着“David(大衛)”的老外手裏,老外邊看邊點頭,接過行政經理手裏的話筒,起身轉向身後的觀衆席。

他的中文不是很流利,嘴巴卻笑得很開:“相信各位都比較期待這個環節,在剛剛的十五分鐘裏(說這裏時,他又看表确認了一下),我的心情也跟大夥一樣,猜測着今晚花落誰家。現在名單就在我手中,剛才看到的時候,我也覺得雖然有點出乎意料,卻也是實至名歸。因為中華文化——博大精深!”

說到這裏,大衛被迫停了下來,否則他的話将被觀衆席上上千人的掌聲淹沒。

半分鐘之後,大衛做了個“停止”的手勢,接着道:“看來大夥也有同感。那就讓我們把更熱烈的掌聲送給我們今年的冠軍得主——《許我一個紅樓夢》的表演者莫非辰、花解語!”

剎那間,無數的目光向我們投來,我顧不得去分辨其中的感情,只跟着莫非辰木讷的站起來,走向舞臺,接受大衛的握手以及衆人的喝彩。

其實,幸福來得并不突然,都是我們一點一滴辛苦付出的回報,只是我不敢相信罷了。

莫非辰捏捏我的手,示意我跟着鞠躬致謝,我卻突然發了瘋似的給了他一個熊抱:“我們成功了!我們居然成功了!”

我不知道我的話,在不絕于耳的掌聲中淹沒了多少,我只看到莫非辰俊朗的笑容,跟高中時的那個雨天一模一樣。

老外的辦事效率還是值得稱贊的,當天晚上就将獎金打了過來(我的銀行卡是和手機綁定在一起的,所以每次出入賬都會有及時的短信提示),我一看,天吶,居然是我一個月的工資,一種叫做“幸福感”的情緒油然而生。人性果真是單純啊!

我急忙又打給了莫非辰,一問他也一樣,這下便有了超幸福感。

這其實就是亞當斯公平理論的生活化,當一個人做出了成績并取得報酬之後,他關心的并不僅是自己所得報酬的絕對量,而且還關心所得報酬的相對量。因此,他需要進行種種的比較來确定自己所獲得報酬是否合理,以便得到滿足。

簡單地說,幸福其實很簡單——比上不足,那就比下有餘。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大家似乎都還沉浸在年會的熱鬧氛圍中,每個人臉上都喜氣洋洋的。後來蔓蔓告訴我,那是因為部裏的其他人也跟着沾了光,分了杯羹。看吧,人性就是這麽單純!

而我的幸福感,從看到貝拉Email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10點,會議室開會,全員出席,不得無故請假。”

我看了看手表,還有半個鐘頭,是不是……該做些什麽?直接告訴貝拉這個主管我不想做,然後再把獎金拿去孝敬她老人家,還是幹脆來個意外事故,重傷住院,這總算“有故”請假了吧?

可如此一來,我的實習還是過不了關……嗯,還是第一個辦法可行。

我打開錢包,抽出LA發的工資卡,揣進口袋,做了三遍深呼吸,朝經理辦公室走去。卻在門口看到了莫非辰閃進去的背影。他找貝拉做什麽?還是貝拉找的他?

我很想跟進去看看到底怎麽回事,可那無異于親手結束了我的實習生涯,不如等莫非辰出來了再問。

可這一等就是半個小時。貝拉和莫非辰相繼出了門,又都直接拐進了會議室。

我趕緊擡腳跟了上去,發現原來大家竟然都到齊了,就差我們三個。我低着頭在最靠近門口的空位坐下,莫非辰卻在離我三人遠的地方,也微微垂着頭,我甚至看不清他的表情。

貝拉開會有這點好處——開門見山,速戰速決。

“今天開會的主題就是為表彰昨晚年會,為咱們部門掙得莫大榮譽的兩個人,花解語、莫非辰。”

我不好意思地将頭垂得更低了,只聽掌聲雷動,不知道莫非辰現在又是怎樣的狀态。

“當然,只有精神嘉獎難表誠意,咱們的物質獎勵也是要落實的。何總監已經批準了我的申請,将由昨晚居功至偉的節目策劃人擔任咱們部門新一任的HR主管,讓我們掌聲歡迎——”

貝拉的目光精準無誤地看向了我,是譏諷,是嘲笑,甚至帶有惡毒的詛咒,我逃脫不掉,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真的很佩服自己這個時候居然還能擠出一絲苦笑回敬給她,也安慰着自己。

貝拉盡收眼底,突然嘴角一勾,目光從我臉上浮光掠影而過,最終定格在離我三人遠的地方。

“——莫非辰!”

轟鳴的掌聲将我整個淹沒,衆人恭喜的聲音像浸了海水的棉花軟軟地塞進我的耳朵,我似乎看到莫非辰站起身在跟大家握手致謝。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拼命回憶着,記憶倒回三分鐘之前,貝拉明明是看着我的,在我幾乎以為她要把我的名字脫口而出的時候,她卻掠過我看向了莫非辰,然後,她念出的……是莫非辰的名字?也就是說,現在的HR主管是莫非辰,不是我?

我擡頭看向莫非辰,可視線卻隔着一層厚厚的水珠看不真切,他挂在嘴角的笑似乎那麽勉強,可握手的動作卻很有力。

貝拉不知什麽時候也走了過來,附在莫非辰耳邊說了句什麽,莫非辰淡淡地笑了笑,目光卻看向了我。

漸漸地,耳朵裏嗡嗡地聲音弱了許多,到最後居然靜得只剩下我吸鼻子的聲音。

“怎麽,怪我搶了你的主管之位?”

聞聲,我擡起頭,大夥不知什麽時候都走光了,諾大的會議室就只剩下我跟莫非辰兩個人。

他還是那樣懶懶地笑着,我卻看得陣陣心酸。

“……對不起。”剛止住的眼淚,一張嘴就又翻湧而出。

莫非辰半倚着桌子坐下,從口袋裏掏出手帕,悉心擦拭着我哭得不成樣子的臉:“小花貓,再哭又要花了。”

我卻沒心思理會他的玩笑:“你知道……HR主管為什麽會常年空缺嗎?”盡管聲音帶着濃濃的鼻音,可我還是用力發清每一個音。

“嗯。”

“你知道?”我有些吃驚,可這有什麽區別,“都是我害了你……當初要不是我非拉你下水,你今天……也不會這麽倒黴。”

我又想起貝拉看我時惡毒的眼神,她既然這麽恨我,為什麽不讓我去應驗這三個月的詛咒?

“是貝拉,一定是貝拉弄錯了……她原本就是要把主管之位給我的,我去找她。”一定要問清楚,不能讓莫非辰替我頂罪。

“不用去了,這件事跟你沒關系。”

腳步猛地一滞,我轉身看向莫非辰,他已經從位子上站起來,感覺就像換了個人。

“怎麽會沒關系?要不是我——”

“是我找貝拉,讓她升我做主管的。”

我突然想起開會前看到莫非辰進了貝拉辦公室那一幕,難道……就是為了這件事?

“所以,你也不用覺得虧欠,安全度過實習期就行了。”說完,頭也不回地出了會議室。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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