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得不佩服KK,臉都被我的胳膊擠得變了形,還是不依不饒地白了我一眼,牙齒幾乎咬在我的袖子上:“你知道發動機是幹什麽的嗎,它就是整個飛機的心髒!要是你的心髒突然熄了一半,你能不着急嗎?”
咦,這麽聽來,那是挺嚴重的……
我看向任樾言,他正一手緊握着左側的操縱盤,一手在前面的控制面板上按着什麽東西,眼睛則一動不動地盯着導航系統,額頭上的汗順着側臉明朗的曲線滑了下來,如果不是情況不允許,我倒想拍一張,挂在網上賣,下周的夥食費應該不成問題了。
前提是,如果我還能活到下周的話。
“任大機長,行不行啊,不行咱們就跳吧?”KK又在我耳邊咋呼起來。
不過這次,他倒是說出了我們所有人的心聲,大家都将目光看向任樾言,任樾言卻還是保持着剛才的樣子,不說話,也不動,只有放在面板上的右手似在調控着什麽。
鐘晉也跟着屏息凝神起來,似在專心聽着什麽聲音。
KK見兩位首領都沒反應,自己也只能忍着。
不多時,鐘晉突然轉頭對我們道:“大家現在把所有的行李都往左移,快!”
“人都這樣了,還顧什麽行李?”
KK雖然啰嗦,但還是立刻行動起來,只是地心引力的威力實在不容小觑,我們剛把背包移了過去,手一離開,包就自己滑了下來。
“我靠,滑滑梯?!”
KK屢起袖子,也不管平時一貫溫文爾雅的形象了,背起四五個最重的背包,彎着腰拽着扶手一步一滑地向上(左)爬。
短短兩三米的距離,KK滑了上,上了滑,直爬了快五分鐘,終于一屁股坐在左側的座椅上,用腳勾住座底的支架,勉強固定了下來。
汗水濕透了他胸前的白襯衫,開出一朵漂亮的花。
KK笑得很好看,向我伸出了手,手臂上一道道滿是背包帶勒出的血紅的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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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KK的樣子震驚了,很多時候我們的生活都太過平淡,沒有生死與共的考驗逼我們爆發出身體裏最原始的感情和潛能。
我沖KK燦爛一笑,也背起三四個大包來,踩着KK走過的着力點往上爬,有了前人的鋪路,我爬起來就省力多了。
最後,玄秘書也背着兩個大包上來了,這時我才發現,原來我跟玄秘書省力的最大原因,是飛機已經開始漸漸地平行了過來,但依舊和地平面呈45度斜角,不知是因為我們幾個加上行李的重量,還是任樾言出超的飛行技術努力的結果。
我和KK疲憊地相視一笑,慶幸而又超然。
當你經歷過一場生死劫之後,總會收獲比生死更珍貴的東西。不信,你試試。
我和KK擠在兩排座椅之間,一邊要抓着行李以防滑落,一邊還要把身體的一部分卡在扶杆之間固定着自己,十分難受,幸而只堅持了約摸二十分鐘,任樾言便告訴我們:“到了。”
我激動地眼淚幾乎奪眶而出,扭過頭去看KK時,他也是熱淚盈眶。
十分鐘後,貝爾在一片不小的草原上降落。
下了機艙才發現,不知何時,這裏的雨已經變成了雪,而且氣溫驟降,最多不超過10度。
鐘晉将背包發給我們,我打開一看,還挺全:軍大衣、手電筒、護目鏡、打火機、地圖、指南針、信號彈、醫藥包、冰錐、繩索、生命探測儀、抗高原反應的藥、壓縮餅幹,還有兩大瓶礦泉水。再一看KK的,也是一樣。
我當下抽出軍大衣穿在身上,其他人也都凍得不輕,跟我保持同步的條件反射。
待大家穿戴整齊後,鐘晉一招手,把我們集中起來:“我們一共五個人,分成兩組。我和玄秘書一組,負責東北方向,其餘的人一組,負責西北方向。十二個小時後,不管找到沒找到,先返回這裏集合一次。”說着,鐘晉舉起手電筒,拿出他那張地圖跟我們标注了一下現在的地理位置。
我趕緊依葫蘆畫瓢标在自己地圖上。原來,這個地方就是羌塘草原。
“如果路上遇到什麽問題,就發信號彈。紅色代表危險,綠色代表人找到了,黃色代表迷路。”
鐘晉說的極快,我雖有疑問,也只得先用心記着。
“好,我們現在對一下表,淩晨3點10分。到今天下午3點10分我們還在這裏集合。”鐘晉說完,朝我們點了下頭,便朝東北方向走去,玄秘書也跟我們打了聲招呼,跟了上去。
我和KK互看了一眼,任務現在才剛剛開始。
只是再一擡眼看時,鐘晉和玄秘書已經消失不見。
我忙把手電筒調到最大亮度,卻只能望到五六米範圍內洋洋灑灑而落的雪花,餘下依舊漆黑一片。
我不禁打了個寒顫,往KK身邊又移了幾步。
“任樾言呢?”KK突然道。
我這才想起,自從下了飛機之後似乎就再也沒見過任樾言。
我和KK不約而同地朝飛機降落的地方看去,幸好,看到一點星光正在上下移動。
“任樾言?”我叫了一聲。
那點星光立刻朝我們眨眨眼,我跟KK這才松了口氣,走了過去。
任樾言從飛機底下探出身:“發動機裏的積雪需要清理一下,否則我們恐怕就回不去了。”
KK立刻道:“需要幫忙嗎?”邊說邊卸下背包,往飛機底下鑽。
任樾言卻攔道:“不用了,我一個人就行。你們還是趕緊辦正事去吧。”說完,又不放心地看了我一眼。
其實,自從剛才鐘晉和玄秘書那麽快消失之後,我就下定決心再也不要和任何人分開了。留任樾言一個人在這裏,我也不放心,可莫非辰那裏還不知是怎麽個情況,我們耗費不起這個時間。
“需要多長時間?”我問道。
“最快也得一個鐘頭。”任樾言似乎看出了我的為難,接着道,“你們先去,随後我去找你們。放心,我腳程快,肯定能趕上。”
聞言,KK又将背包背了起來:“那行。小花,我們走吧。”
我卻邁了幾次都邁不動腳。這裏又黑又荒,任樾言一個人真的沒問題嗎?我們是不是該等他一下,一個小時,也不是……很長啊。
“走吧。”KK又催促道。
任樾言從支架裏出來,拍了拍我帽子上的雪:“放心,以前訓練的時候,更惡劣的環境我都應付過,沒事的。倒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這裏多凍土沼澤,走的時候注意腳下,別光顧着找人。現在天又這麽黑,你得跟緊點,別走散了。一個小時後,我就去找你。”
說完,任樾言低頭在我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個吻,和着雪花,涼涼的(這次,KK倒是沒再有什麽過激的動作,只輕輕哼了一聲)。
我紅着眼睛,低下頭,他的話總是能讓人安下心來:“好,我在路上等你。你一個人要小心,別忘了帶裝備。”
任樾言笑了笑:“嗯。”
我和KK走了不過十來步,再回頭看時,任樾言手電筒的亮光已經不見了。
我有些擔心,停了下來。
KK卻拉着我的衣袖繼續往前走,手電筒左一下右一下不停地搜索着:“小花,比起在那修發動機的任樾言,你難道不更應該擔心生死未蔔的小辰嗎?”
KK的話讓我心頭猛地一震,生死未蔔……莫非辰,你不可以死。
我重新打起精神,将手電筒照向靠近我的左側區域,KK立刻會意,自動承包了右側。
由于天黑,我們搜的極慢,又怕走散,更是提起十二分的精神,隔五分鐘,就互相确定一下對方的位置。
KK突然道:“小花,把你包裏的繩子拿出來。”
我一愣,不明白他要幹什麽,但還是照做了。
KK接過繩子,把跟他包裏的繩子接在了一起,然後将繩子的兩頭分別系在我們兩個腰上。
我當下明白了他的意圖:“果然有點小聰明。”可又突然想到,這樣鐵索連舟,萬一遇到什麽麻煩,豈不是要被一鍋端了?
KK似也考慮到了這一點,于是又将我們兩人腰上的結口系了個活結:“待會萬一我不小心掉進沼澤或者懸崖,你就把繩子解開。”
我見他一副認真的樣子,便也道:“我也是。”
時間在茫茫的黑暗裏無聲無息地劃過,雪非但沒有要停的趨勢,反倒越下越大。這裏氣溫本就低,又多凍土,大片的雪花聚而不化,不一會就半尺高了。我們的行動更是步履維艱。
我又看看地圖,發現沿着我們行進的方向看去,多是高山、丘陵,而鐘晉他們走的那條路卻河湖泥沼衆多。看來,是鐘晉有意把好走的路分給了我們。
我又想起分手前,鐘晉對地圖以及我們所在地理位置的熟悉程度,朝身後KK那邊喊道:“我看鐘晉對這兒挺熟悉的,他之前是不是來過?”
KK隔了半天才反問我道:“他來這兒做什麽?”
我聽他心不在焉、答非所問的,便喊了聲“沒什麽”,接着朝前走去。
剛走沒兩步,突然聽到KK一聲尖叫,接着便沒了音。
“KK?KK?”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