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外面的陽光出奇的燦爛,普照着大地每一寸陰暗的角落,唯獨遺忘了人心。

為什麽,我不明白,為什麽曾經說好的事情可以說變就變,為什麽友情總是愛情的犧牲品?我們身邊的人,究竟誰可以相信,誰會始終對你不離不棄?好好的一群人,怎麽走着走着就散了?先是KK,如今是蔓蔓,會不會有一天,等我一回頭,發現只剩下孤苦伶仃的自己?

我不怕孤獨,我怕的是被留下。那些狠心轉身的人,那些有勇氣先放手的人,可不可以教教我,怎麽放下?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我蹲在路邊嚎啕大哭,除了哭,我還能做什麽?我只是個沒出息的愛哭鬼,我既沒有任樾言的胸襟原諒蔓蔓,當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也沒有小姨的魄力當機立斷,和蔓蔓從此各安天涯。

剪不斷,理還亂,我只能哭。

手機又一次瘋狂地響起來,那是我跟蔓蔓最愛的一首歌《boro boro》,我不去接,只一遍遍地聽着,十一、十二、十三遍……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會發了瘋地找我嗎,我突然想到了媽媽,想到了小姨,對,如果有一天我不見了,起碼她們會發現,會挂心。

我從口袋裏摸出手機,直接接了起來:“媽……”

“解語,是我。”

莫非辰?是啊,我還有他。

“怎麽哭了,出什麽事了?”

他的聲音依如頭頂陽光般溫暖,頃刻,融化了我所有的眼淚,我幾乎泣不成聲,原來,這就是依賴:“……我愛你。”

“……你在哪,我馬上過去。”

我點點頭,茫然地看着人來人往的大街,卻怎麽也想不起這是哪裏:“我不知道……”

“別着急,你告訴我你周圍有什麽?”

“前面是一個十字路口,後面是花園……花園裏有很多褐色的高樓。”

“知道了,你呆在那不要動,我馬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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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不動,你一定要來。”

突然發現,我的人生總是在等待,等誰走來,等誰離開,我卻一直守在原地,怕來的誰錯過,怕走的誰回頭。所以,我從不離開。

莫非辰很快便找到了我,他有些着急地向我走來,我卻坐在花壇邊上,傻傻地笑,笑他着急的眉眼,笑他生風的步履,笑我現在才親口對他說:我愛你。

我把臉深深埋在他的懷裏,用力感受他胸膛的溫暖和味道,幸福不過只是一個情人的擁抱。

“我們去鳳凰吧。”

“好。”莫非辰道。

“明天就走。”

“好。”

“我愛你。”

“我也愛你。”

許多年後,當我再次走到那個花園,看到褐色的高樓,我才發現,原來那是莫非辰的公寓。

我跟莫非辰約好,下午一點直接接我去機場。從早上開始,我就焦急地等待着。

小姨今天沒有上班,從昨晚我如實告訴她去鳳凰的事,她就忙得沒時間反對,今天也是一樣,她似乎堆了很多事情要做,一會擦擦桌子,一會掃掃地,一會又去陽臺搭衣服。我靜靜地坐在沙發裏看電視,腳邊放着我的行李箱。

小姨一趟又一趟在我眼前穿梭,劇情被中斷了好幾次,沒關系,反正我也沒有在看。

“小姨,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我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小姨腳步一滞,半天才轉過身,手裏還抱着剛摘下來的幹淨衣服:“這件事,我一直拿不準要不要告訴你,既然你問了……任樾言要走了,十二點四十的飛機,我們去送他,你……去嗎?”

我有些發愣,又一個人走散了:“他……要去哪?”

“美國。他已經申請了國際線。”

“哦。”

“那你去嗎?”

我擡頭看看表,還有不到一個小時:“不了,我得再整整行李,你們去吧。”說着,我又打開行李箱,把衣服拆開又疊。

小姨看了我一會,終于什麽都沒說,只是再不在我身邊晃悠了。

時間像趕着場似的,十二點半了。莫非辰跟我打了個電話,說馬上到。

“等等,別挂。”

“怎麽了,還有什麽事?”

我心中一驚,想後悔卻也晚了,我終究還是說了出來:“任樾言要走了,我去送送他,咱們直接機場見。”

二十分鐘後,我見到了所有人,小姨、師靖宇、莫淩、王晶晶、何遠,還有幾個我不認識的人,唯獨少了任樾言。

小姨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已經走了。”

我卻愣在那裏,恍如華胥一夢,仿佛任樾言一會就會從登機口回來,笑着怪小姨:“別逗她了,看把她吓得。”

“花解語,你怎麽回事?”

“莫淩!”

“靖宇,你到現在還護着她,要不是她,樾言會走嗎?”

我看到莫淩用手指狠狠地戳着我,可身體卻感受不到一點疼痛。

原來是小姨擋在了我面前:“你瞎說什麽,任樾言那麽大人了,做事有分寸,你別對着解語大吼大叫。”

“哼,有分寸?有分寸會把自己傷的那麽重,整天喝得爛醉如泥,嘴裏聲聲叫的都是這個女人的名字!”

“好了莫,你少說兩句。”師靖宇拉着莫淩向休息室走去,王晶晶立刻跟了上去。

周圍一下子安靜起來。

小姨扶着我在候機椅上坐下,遞給我一塊手帕紙:“莫淩就是這樣,心直口快,你別忘心裏去。”

我沒有接過,我不想承認是自己在哭:“他說的……都是真的嗎,任樾言這一個月都是這樣過的?”

小姨卻無聲地點點頭,半晌才道:“解語,感情的事向來不能勉強,這并不怪你,你也無須自責。既然你選擇跟莫非辰在一起,就什麽都不要想,只有你過得幸福,才是對樾言最大的補償。我相信,他也一定是這樣想的。我這裏有一封信,是他留給你的,現在我把它交給你,看與不看,你自己決定,但記住,沒有人可以怪你,你也不可以。”說着,小姨将一個白色的信封遞給我,而我,卻遲遲沒有擡手。

我跟任樾言的關系,已經不是朋友那麽簡單,不可否認,他在我心裏占據着比普通朋友更重要的位置,可這個位置,卻橫在我跟莫非辰之間,雖不構成威脅,但終究是個疙瘩。接過了,這個疙瘩會疼,不接,它卻會慢慢長大。

突然,信封還是被人抽走了。居然是莫非辰。

“時間不多了,我們得登機了。”說着,莫非辰拉起我的手,将行李交給托運人員。

小姨也跟着站起身:“去吧,好好玩,注意安全。”然後,又對莫非辰道,“我把解語交給你了。”

“放心。”

氣氛有些怪異,我偷偷打量着莫非辰的臉色,他卻跟沒事人一樣找着座位號。安頓好之後,他把信封交給我:“最後一次,我不是聖人。”

我推了推:“沒關系,我可以不看。”

“我說的最後一次,是任樾言這個人最後一次出現在你心裏,看過之後,忘了他。”話音落,莫非辰就閉上眼睛,靠着枕墊,似是睡了過去。

我突然有些想笑,這才是我認識的莫非辰,那個出了名的小氣鬼,醋瓶子。可眼淚還是不自覺地流了下來,時光荏苒,所有人都在變,唯獨他還停在原地,陪着我。

因為愛我,所以他小氣,因為愛我,所以他大度。謝謝你,我最閃亮的星辰。

抽出信紙,翻開折痕,任樾言隽秀卻蒼勁的字躍然紙上:

這一生,錯過了花季,只怪我比你先入戲。

下一世,月明了星稀,花開言承時光不棄。

只兩句,我在心裏念了一遍又一遍,花解語,任樾(月)言,他用我們的名字做了首詩。詩中的故事我讀懂了,讀醉了,讀哭了,讀醒了,卻依舊什麽也做不了。

罷了,我也累了。合上眼睛,任最後一滴眼淚劃過眼角,願今生今世,不再流淚。

飛機只能飛到張家界的荷花機場,我們包了輛車,直達鳳凰縣。

司機師傅姓潘,為人熱情醇厚,是鳳凰當地人,在沱江邊上開了家客棧,偶爾也會做接送游客的生意。一路上,潘師傅講了許多關于鳳凰的風土民情,又問我們住幾天,好根據時間長短安排不同的觀光路線。

“四五天。”莫非辰接道。

潘師傅大樂:“那就好說。今天晚上,你們就先在沱江附近逛逛,适應适應環境,有個清吧挺适合你們年輕人的,叫‘遇見’,就在沱江邊上,感興趣的話不妨去坐坐。接下來的三天,你們可以在鳳凰景區裏逛,如果你們有學生證的話,可以打折;第四天可以泛舟沱江,看篝火晚會,對了,如果你們要買東西,過了虹橋再往北走不遠,有個陽光超市,那裏面是平價,和景區外面差不多,你要是在景區商店買,那價格可就要翻幾番了。”

我跟莫非辰互看了一眼,忍不住想笑,這師傅還真實在。

“我們鳳凰還有許多特色美食,像血粑鴨、社飯、酸辣粉……你們可以一天吃一樣,四五天差不多就能吃個遍。哦對了,這裏氣候潮濕,洗的衣服不一定會幹,事先給你們提個醒。這次五一的時候,就有兩個學生,玩了一天累得一身汗,回去就把衣服都洗了,結果第二天一覺起來,傻眼了,衣服還在叭叭滴着水。”師傅說着說着就笑了,“那女學生臉皮薄,不好意思出門,最後愣是跟男朋友在屋裏看了三天電視。”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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