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這一夜,我睡得很不踏實,噩夢一個接着一個,淩晨五點驚醒後,便再也睡不下去,披上衣服下了床。
路過任樾言的房間,發現他居然也沒睡,似乎是在講電話,我将耳朵貼在門上,只聽任樾言道:“當然是假的……他不來,只有我們三個……你有幾成把握?……好,待會見。”
聽到腳步聲,我忙躲進走廊的黑暗裏,任樾言卻沒有出來。
他在跟誰通電話?“假的”?“只有我們三個”?“待會見”?說的不正是一會兒的交易嗎?難道任樾言在這還有朋友?會不會是鐘晉?那就太好了。
正當我準備敲門而入的時候,一個瘋狂的念頭突然讓我的指尖僵在了半空:通風報信。
不可能不可能……我怎麽能懷疑任樾言呢?他對我這麽好,又這麽幫我,我要是再懷疑他就太沒有良心了。可心底另一個聲音随即響起:以任樾言的身手,怎麽可能把人追丢呢,他失蹤的那幾十分鐘又去了哪裏?這些我沒有問,他也沒有說,是代表真的無話可說,還是想瞞天過海?
正想着,門突然開了。我跟任樾言同是一愣。
“解語,你怎麽在這?”任樾言道。
我收回還在半空中的手:“我睡不着,剛想找你,你就開門了。”
任樾言笑道:“進來吧。”
我見他穿戴整齊,連被子都疊的好好的,便道:“你怎麽也起這麽早?”
“我也睡不着。”說着,任樾言請在床邊坐下,見我狀态不是很好,安慰道:“別擔心,我們一定會成功的。”
我知道他說的是救人的事,可一口氣憋在心裏不吐不快:“你說,人說謊是為了什麽?”
“為了讓所愛的人過得幸福。”
“那你呢,你會騙人嗎?”
“如果是這個原因,我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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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才騙了我,是嗎?“這就是你跟他的差別。”
“……什麽?”
“如果是莫非辰,他會把一切告訴我,讓我來選擇,而不是你口中所說的用謊言去保護。”
“你确定?”
“确定。”
任樾言笑了,沒再說話,一如往常,我看不懂他。
出發前,莫中庭将一把銀色的十字鑰匙挂在我脖子上,一直送我們到大門口,直到玄秘書的車消失在巷尾,再也看不見他。
馬上要見到莫非辰了,我心裏一陣激動,手指不停地摩擦着胸前的鑰匙,竟有些忘了我們現在的處境,直到玄秘書遞過來一把精致的一指長的匕首:“拿着,防身。”而遞給任樾言的卻是一把小巧的黑色手槍,任樾言接過,熟練地在手裏一轉。
見我一臉迷茫,玄秘書解釋道:“你還不知道啊,任先生還有一個身份,就是亞洲第十五屆自由射擊賽的冠軍。”
我愣愣地看向任樾言,他卻朝我淺淺一笑,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右手虎口上的老繭,原來竟是握槍握的。任樾言啊任樾言,你到底還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收拾好裝備,下了車,進門的只有我跟任樾言,玄秘書負責在外接應。
KK那張熟悉的臉頃刻浮現在眼前:“哎呦呦,原來都是老朋友,小花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說實在的,見到KK的那一瞬間,我真的有種他鄉遇故知的錯覺,換做平時,一定毫不猶豫地上去給他個擁抱。可當我攆着手裏的鑰匙,十字棱角陷進皮膚裏的刺痛讓我猛然清醒過來,我們早已經回不去了。
“莫非辰呢?”我道。
KK漂亮的唇角一勾,朝身邊一個黑衣服的老外使了個眼色,那老外立刻向裏屋走去,再出來時,帶着雙手被綁在身後的莫非辰。
幾天不見,他憔悴的不像樣子,臉瘦了一大圈,胡子也長了出來,幸虧好手好腳,沒有受傷。我不自制地想朝他奔去,卻被任樾言攔住,提醒我鑰匙。
KK道:“喏,現在人你見到了,鑰匙呢?”
任樾言道:“你先把人放了,我們馬上交鑰匙。”
KK冷笑一聲:“你當我三歲小孩啊,先交鑰匙再放人,否則免談。”說着,他就拉莫非辰準備回去。
怎麽可以?我慌了,使勁甩開任樾言的手,往前上了兩步,頃刻,四周跟着KK的六名黑衣人拔出了搶,槍口齊刷刷地指向我。
“解語!”莫非辰和任樾言同時叫出聲。
我吓得幾乎要癱軟在地上,手心的鑰匙早被冷汗浸濕,眼睛盡量不去看那些黑洞洞的槍口。
“噓!別吓着小朋友了,快把槍放下。”KK笑道。
黑衣人似乎很聽他的,依言而行。
KK接着道:“小花,鑰匙在你那,對不對?”
“……對。”我無意識地點點頭。
“來,你過來,把鑰匙給我,我讓你帶小辰走。”
我剛想擡腳,任樾言就在身後喊道:“解語,不要相信他,他在騙你。”
我停住了,像個天真的孩子一樣看向KK:“對,你騙過我,我不能相信你。”
KK繼續循循善誘道:“小花,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也很後悔,你過來,給我個彌補的機會好不好?”
“解語!”這次說話的是莫非辰。
我轉眸看向他,像看着一個陌生人一樣:“不好,萬一這個莫非辰是假的怎麽辦?”
KK道:“他怎麽會是假的?”
“我認識的KK都能是假的,為什麽他不會?”
“好,那你說怎麽辦?”
“我要他過來,跟他說幾句話,一問便知。”
KK一攤手:“現在這樣也能問。”
“不行,這樣問,我怕有人會跟他通風報信。”見KK似在思慮,我又道,“這裏都是你的人,連任樾言都過不來,只有一個我,你也怕嗎?”
KK環顧四周,确定情況的确屬實,他的六個手下,兩個在任樾言身後,兩個在我身後,剩下的則在他跟莫非辰身側,像三道黑網,将我們各自隔開。KK一個眼色,身邊的黑衣人便推着莫非辰朝我走來。
他還是他,無論變成什麽樣子,哪怕燒成灰我也認得,我的眼睛在哭泣,在說話,而莫非辰用眼神告訴我,他都聽懂了。
我踮起腳尖,擁着他的腰,吻上他的唇,耳畔似是聽到KK一聲驚呼,餘光瞥見黑衣人略顯驚訝地眨了眨眼,機會來了。随着擁吻的深入,我将藏在袖口裏的匕首,一寸寸地挪出來,覆在掌心,而我的手恰好攬在莫非辰的腰部,更精确地說,是在他綁在背後的雙手上。匕首觸到莫非辰手心的那一刻,他就懂了我的意思,順便加深了吻的力度。看到四周的黑衣人不停地抿嘴吧,翻喉結,這個色鬼,都什麽時候了,還貪這便宜,真應了那句古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以後得刻在他的墓志銘上,光宗耀祖。
“現在确定了嗎?”KK的聲音有些發啞。
我猛地放開莫非辰,臉色不免潮紅,點點頭。黑衣人又馬上将莫非辰送到KK身邊。
“小花,你可真是被小辰帶壞了,把鑰匙給我,你們倆回去接着膩歪。”
一步步地,我朝KK走去,對身後任樾言的喊叫充耳不聞,直到半人近的距離,我将脖子上的鑰匙摘下來給他。
KK接過鑰匙,突然向後退了幾步,跟着槍聲響作一片。混亂中,我似是被人推了一下,跌倒在地,一顆子彈随即擦着我的發稍呼嘯而過,在身後牆上鑽出一個洞。
我一陣後怕,冷汗浸濕了整片脊背,再擡眼看時,KK已不見蹤影,只留下任樾言和莫非辰在跟黑衣人搏鬥,而地上,血淋淋地躺着兩個黑衣人,全是眉心一槍斃命。
“解語,你先走!”任樾言以一對三,頭也不回地朝我喊。我看看他,又看看莫非辰。的确,我在這裏只會讓他們分心,或成為他們的負累。
我慢慢爬起來,溜着牆邊,貓腰往外挪,每一步都異常艱難,因為流彈總是不停地在我身邊飛過,一個不小心,就可能一命嗚呼。
“啪”地一聲,腳邊突然飛過來一把手槍,正砸在我的鞋沿上,再一看莫非辰那邊,他跟任樾言手裏都還有槍,這才松了口氣,看來這槍是哪個黑衣人的。
手指有些顫抖,我竟将槍撿了起來,手柄是熱的,槍口還在冒煙,這種槍我在電視裏見過,是一種不用上膛的輪發式手槍,操作非常簡單,但威力卻極大。
“啪”又是一槍,我猛地朝聲源看去,只見莫非辰眉頭緊蹙,似是很痛苦的樣子,糟了,難道中槍的是他?下一秒,面對着莫非辰的黑衣人,突然身形一歪,倒了下去,開槍的是任樾言。緊跟着,又是一槍,莫非辰打在了任樾言身後一個正準備動手的老外身上,那人應聲倒下。
餘下就只有一個黑衣人,卻是沒槍的,一見形式不對,忙跪在地上讨饒,莫非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跟着任樾言一前一後朝我走來,看來是想放過他。
就在我剛從地上站起來,迎向他們的時候,突然,黑衣人撿了把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邊上膛,一邊指向莫非辰。
我大驚,腦子裏也不知怎麽想的,竟直接伸手打了一槍,甚至都沒有确認裏面是否還有子彈。
幸好,上天是眷顧我的,那老外由于上膛的關系比我晚了半秒,就是這半秒,他歸位了,莫非辰活了下來。
劫後餘生的喜悅再一次充斥了大腦,我幾乎撲到莫非辰懷裏,緊緊擁抱着他,感受着他的氣息,他的心跳,卻不曾發現,只少了他的回應,更沒有察覺,身後任樾言酸楚的目光,和獨自離開的背影。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