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節

你個白癡你到底怎麽當上連長的,連長我真不是有意要懷疑你沾了軍長的光啊……

簡單而容易滿足的傻瓜,成才要不欺負他真是對不起天地良心,調整表情鬼鬼祟祟的湊過去,“哎,連長,看你這麽失望,要不你再說一遍我表現的興奮點?你看這樣行不行,‘呀’!”

比東施效颦更有殺傷力永遠是西施劈叉,你成才沒事兒突然學許三多呀什麽呀!“你滾你,懶得搭理你我!”

哎,你讓我滾你跑什麽啊。看某人逃命似的狼狽而去成才犯嘀咕,臉上的表情害的路過的某某和某某登時腳下打滑眼花缭亂。不知從哪裏溜達過來的許三多表示理解不了某某和某某發癡的表情,只是打了個激靈然後很羞澀很羞澀的笑了,每次逮住自己成才哥都是這麽笑的。

“許三多,你幹啥去!”成才可沒漏過要悄悄溜走的小竹馬。

“我看廚房有沒有黃瓜。”

“啥?”

“就差一根黃瓜!”

“三呆子你又皮緊了你!”

一片噪音——糾察兵扶額絕對不承認年輕的笑聲真美好,這“你來追我呀”的游戲有完沒完精力到底是有多過剩?七連長怎麽帶孩子的?!

要是糾察兵真的去問了,七連長的答案肯定是一樣,我就這麽帶的你有意見?我就是護犢子怎地?

高城覺着,要是日子能一直這麽過也不錯,輕松歡喜無憂無慮,偶有小小煩惱就逢山開路遇水搭橋然後平安着陸。孬兵們雞飛狗跳就雞飛狗跳呗,精力過剩咋啦,鋼七連哪個不是龍精虎猛,錯了,是生龍活虎……

看着高城的笑容日益慈祥,成才覺得這春光燦爛春花明媚的日子裏妖孽橫行。夜深人靜的時候也曾深深困惑,世界上怎麽就會有這麽多你看着他高興就想找他麻煩的人。高城,在這一點上你和你最讨厭的許三多異曲同工殊途同歸啊,不過你也許還比不上許三多,至少那呆子還能偶爾鬼使神差的反擊一下,連長你也就是吹胡子(如果你留的話)瞪眼再就罰跑圈頂天,除了讓逗你的人得到極大心靈上的滿足忍不住下次還調——挑戰你之外還有什麽現實意義?

在對高城的每一場掐架裏都取得全面勝利的成才這一次又成功擊退了失眠,不說愛也能好好過日子,這樣的生活他也覺得挺好。

十九 意決

演習踩着大紅燈籠高高挂的鼓點兒如約而至,王團瞅着高城那山大王的氣勢差點就要覺得要是輸了也不錯。

軍官都如此的氣焰滔天那底下的兵也可想而知,帽檐兒底下一雙雙眼睛賊亮,猛一看讓王團覺得自己誤入了蝙蝠洞似的。信心就這麽蹭的拔高了,藍軍缺德就缺呗,這赤腳的還不怕穿鞋的呢。特意注意了某土狗,王團沖着高城颔首,這不也有了獒的樣子了麽,高城撇嘴,目光直奔了他心裏最特別的。興奮勁兒雖然過去了,但高城還是特滿意整裝待發的成才眼裏幽幽鬼火——怎麽形容呢,那是見獵心喜的鬥氣,多好。

成才麽?也不知王團想起了什麽臉上表情就有點嚴肅,手指扣了扣武裝帶,看回去的眼神很明顯,你喜歡這個我喜歡那個,要不咱就比比。

比就比,高城下巴揚得更高嚣張的恨不得把天捅個窟窿。

兩小時之後王團幾乎捏爆了純淨水瓶子,高城你小子居然作弊!

高城揉揉鼻子忍住了噴嚏然後聳肩,不就是把成才帶在身邊“照看”麽,這可不是作弊,王叔你沒聽過“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這句話?你再喜歡許三多他也是我的兵,都是我的兵,那我愛——帶着誰就帶着誰。

被愛——帶着的成才渾然無覺,剛才有陣風過,樹葉微不可見的動搖露出一角人工的痕跡。看見成才忽然全身放松高城比了個手勢全體戒備,別問高城是怎麽看出來的,就像成才憑一個衣服角就能确定目标的方位姿勢,很多東西除了眼睛還得用心看。

目标形态的推演,呼吸,心跳,身體,一切就位,一槍一個。

白煙嗤嗤往外冒,想出這點子的人肯定是個妙人,挾裹着絕望的冷幽默逗樂了成才,總要真正經歷才能知道自己喜歡這感覺。

作弊歸作弊,高城不能真的讓成才寸步不離或者說實際上是自己不能不寸步不離成才,成才有一杆槍,但高城有整個戰場。退到後方遇上丢盔卸甲的三連長,戰損比和王團的臉色一樣難看。高城看的開,說人家缺德不如承認自己技不如人。奈何第一次敗軍的危機驟然襲來,他接受起來仍然略顯吃力。

王團把戰況簡單一說,大家都聽得出七連的情況比其他連隊好得多卻不約而同的避而不談,還不是因為知道高城不稀罕矬子裏拔大個兒破爛裏撿精華的出衆。

“你有什麽想說的?你的兵不按常理出牌的最多。”小小的會議已經結束,王團又點了高城的名兒。

高城正往外走,頭也不回的丢下一句“有什麽好說的,玩兒命找人家那不知在哪兒貓着的指揮部呗。”

“行行行,你找去,小心點兒可別光榮了啊。”三連長推着高城往外走,正事兒完了高城也不想被些有的沒的鬧心,等三連長再轉回來王團似笑非笑:“你這是防患未然?”

“王團,您偏心老七我們沒意見,但您也不能把我們想的太狹隘不是。那事兒要真出了,別說防患未然,泰山都崩于前了我這小破傘還能給我防一個囫囵?”

“你就跟我這兒貧吧你,到時候真山崩了我看你能說破天去!不過你行啊,我算是見識到什麽叫水滴石穿鐵杵成針了。”

“謬贊,謬贊。”

“有的人活着,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還活着……”幾裏之外難得清靜的火線上,成才從瞄準鏡裏觀望橫七豎八的“屍體”不覺開始默誦《有的人》。要是高城在一準兒又要跳腳,青天白日滿地鹹魚甚是壯觀,成才有點想一人再補上一槍,唉,真希望這會兒拿的是機槍啊……

“成才,瞎瞄什麽呢!”被這甘小寧一嗓子打斷了某種沒良心的幻想,成才撅嘴聳肩慢悠悠轉回來,想我要是告訴你真相還不得被喪屍潮洗禮麽,你當我傻啊。但不開口不妨礙倆人來了一記眼神兒的交鋒,一個惱火你嚣張什麽一個表示我就是站着說話不腰疼怎地。

摟着槍,喜歡,戰勝他人保護自己,愛不釋手。真要在戰場上,人死就不能複生,現在我活着你死了,那便是我更有本事。別人的失敗于自身并無實際助益,但就這麽看看也還能找出點虛幻的意義,大難不死,略有得意。

活着最重要,嚣張也好惱火也罷,那都是活人才能做的事,成才不跟死人計較也不計較死人的想法。

所以在自己成為死人的時候不需要思考,瞬間的強烈刺激沖開一片空白。

一飛沖天迎上一記悶棍,從天靈蓋的驕傲到胸中翻滾的萬千豪情頓時烏有。

失去一切該怎麽辦?眼睛看的心裏想的甚至不能算一枕黃粱,他都沒有醒來的機會。

驚慌失措直到目光終于對上焦,老天你怎麽知道我現在最不想看到他。

高城回來的時候陣地正在轉移,嘩啦啦人潮前推戰壕裏一動不動的死人就特顯眼,心裏有些遺憾卻沒多想,眼前事分輕重緩急,等事兒打發完了該挂的挂該俘虜的俘虜,忽然想起有具屍體還沒認領急匆匆又趕過來。

他該是一動不動坐了這麽久,眼神兒渙散人有點呆,這光榮就光榮了呗咋還能魂兒都沒了,高城不明白。可高城也不敢輕舉妄動畢竟這是成才不是旁的誰,耐心蹲那兒等他目光漸漸對上焦,松了口氣然後說一句後悔一輩子的話,“出來呗,還等着就地掩埋?”

……

成才的眼神變得很奇怪。

高城心裏一咯噔,他聽見了龐大根系被從泥土裏拔起的聲音,低沉決絕猶如一串悶雷。

庇佑的羽翼已成障礙,紮根的大地已成為羁絆,眷戀此處春光明媚,懶了骨頭尚不自知,停駐于此,被掩埋只是早晚,不被後來居上也會蹉跎歲月。現實的因果早就計較清楚,卻始終沒有下定決心的勇氣,等不了了還在等,直到虛構的死亡裏被告知已再無一搏之力,九霄雲夢黑暗無邊。

鳳,尚可栖于梧,大風,生而為振翅蒼穹。

死而複生,心下了然,此意已決,舉重若輕。

難以察覺的疼痛終于不被察覺,碎裂,落地成塵,新的空氣瘋狂湧入。微笑重新挂在臉上,撕扯掉有關紅塵最後的羁絆,清澈到人心難以承受。能讓人想哭的笑容,一定是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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