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過了的笑容。
“報告七連長,演習結束,請到指揮部集合。”
最後看一眼,高城跳出了戰壕。
而成才,這一次不會跟上,他有他的去處。
來不及問,來不及說,洪流裏,我們終于被沖散。
二十 就此別過
“坐。”底氣挺足,挺像沒事兒人。
“不了,我還是站着吧。”不是客套,姿态低一點或許他會好過。
“我沒力氣站着跟你說話。”昨夜憤怒過了激動過了,徒留疲憊。
“你坐,我站着。”心疼的有點愧疚。
“我也沒力氣仰着頭跟你說話。”不想跟你繃着,幹脆示弱吧。
在他對面坐下,他并不看自己也就免了尴尬。“這個給你。我知道你不想收,但還是頒給七連的。”
伸手勾過卷成一卷兒的錦旗,攤開,血色彌漫。“仨第一的任務完成了。”
“……”并不只是任務。
“不只是任務,你成才就想幹幹淨淨的走。”你以為這樣就兩不相欠了?
出乎意料的怨氣綿延,頭疼,“我真的不明白,告別而已,它怎麽就成了決裂。”
“換了你成才之外的什麽人,沖這話我早揍他了。”以為自己不會再發火了,可你總是打破我的認知。
“我為什麽特別?”你這麽偏心就不要怪我有恃無恐。
“你一直都特別,從我第一次注意到你。”回憶裏也是這樣蓬勃的春天,傻了吧唧的較真以前,“知道大家怎麽形容你麽。”
“精的像鬼?”有點感覺,但真不知道。
不跟他賣關子,也不掩飾欣賞,“野草裏的百合花,狼群裏的小豹子。
新兵連那會兒,你不一樣,你随和,一點兒棱角都沒有,對誰都笑,看着一點攻擊性都沒有但還是紮眼。我開始還奇怪你為什麽總能笑出來,等作訓的成績陸續出來,我一看,呦呵,你要是不笑別人就都得哭。
你笑着看別人,笑着展示你的好,就那麽一直笑着。笑到我有點發毛了,我就想深究點別的原因,我想知道為什麽我不是很喜歡你但老忍不住去注意你。
下榕樹怎麽會養出你和許三多這麽兩個極端,你不會渾渾噩噩,你明白的不得了,你的成長從來不是本能的聽之任之那麽單純那麽原始,你知道你想成為什麽樣子你就朝什麽方向努力。我高城的兵都是精力過剩只會瘋長的野草,悶着頭一條路跑到死,而你成才,你能給自己開出一朵花來。
那次演習,爛泥溝那次,還是只有你成才會想別人都不會想的事兒。你精明,那肯定是天賦,天賦就是作弊,所以你的特別還是不能否定別人的價值。而對我個人來說,終于遇到一個有意思的,你要是不能理解就想想無崖子終于等來虛竹的心情。
你到了七連以後我一直都煩惱,你不可控,你未知,我最丢人的一件事兒就是忒自信,我居然以為自己能收服你。
許三多是狼群裏的土狗,那你成才在狼群裏是什麽?土狗和狼好歹還都是犬科,無論我想不想承認那也是拜一個老祖宗的堂兄弟,早晚混成一群。在狼群裏養豹子,是我托大。哪怕還沒成氣候是頭剛斷奶的小豹子,只要他獨立思想決定了按照豹的天性成長,那就誰都攔不住誰也不能攔,天經地義。
我不揍你,我不能因為恨你養不熟就不給你應有的尊重。
告別怎麽會變成決裂,小豹子成才,你能理解狼嗎?”
你能理解狼嗎?
你又能理解這些肉食者的統帥嗎?
不,我不理解,作為一只冷情冷性的豹。
我唯一理解的只是高城。
能彼此傾聽何嘗不是情義,這種傾聽甚至可以聽見昨夜輾轉反側頭痛欲裂咬牙強撐着捋順千頭萬緒最後徒留嘆息的聲音。
你是虎,我是豹,我們是拜一個貓祖宗的堂兄弟,血脈說,你不該有這麽過分的多情。
“謝謝。”本來要出口的不是這句,感謝只是第二的念頭。謝飛飛說的沒錯,在他面前難過會讓他覺得是自己的責任。真正心尖兒上的柔軟要是說出來,對高城,只能是更深更難痊愈的傷害。想要你好,不是想要你覺得我好。
成才低頭微笑,朗月下出水蓮花兒般的一枝獨秀清輝萬千,美極了的樣子昨夜之後就成了噩夢,高城分不清兩個人到底是誰在無聲的哭泣。
仰頭,吸氣,“東西都收拾好了?”
“好了。”
“我現在也不是你連長了,有私事兒你還能答應不?”
“能。”
“脫衣服。”
帽子擺正,扣子一粒粒解開,外套,襯衣。
“停。”
乖乖站直。
“胳膊擡起來。”
套上另一件襯衣的袖子。
“放下。”
扣子一粒粒扣好,抻平布料,接着是外套,如是的動作再重複,成才已學會配合不再需要口令。最後戴帽子,扶正,端詳,輕輕擁抱再分開。
“這衣服我不能再賴着不還你了,穿着走,完完整整去走豹的路。”
不再低頭,誰說最後一眼需要勇氣。無底的深潭折射着清晰的自己,暢通無阻始終如一。
“再見。”
“再見。”
(上部完)
二十一 雞飛狗跳
“哎,這老三又哪兒去了,最近怎麽老不見人?”
“還能哪兒去了,肯定是又給他們成才淘換什麽去了呗。”
“啧啧,‘他們成才’,讓老七聽見削你!”
“老七回家探親去了,他是有千裏眼還是順風耳啊他能聽見。”
“哎,你說這老七是不是回家療傷去了,就他那護犢子的勁兒,這回反應真淡定的反常。”
“別的都可能,就回家療傷不可能,嘿嘿,嘿嘿嘿——”
三連長趕來的時候完全不明白這一桌子人奸笑個什麽勁兒。
京郊某清淨宅院。
“咯咯——撲棱棱——咯——嘎——”
清淨沒了。
“城城!人再不殺雞雞要殺人了!”
“嘎——哦——撲棱棱——”
“城城!抓雞啊抓雞!雞!”
“咯咯——咯——”
“城城!”
“突突——”,“汪汪——汪——”
“成何體統!高城你給我過來!高大寶,抓雞!”
“汪——”
咯咯——撲棱棱——汪汪——撲棱棱——咯咯——汪汪——
“高城,去,把雞殺了。大寶真乖,好樣的。”
……
“高軍長,出啥事兒了!我看你家門口咋一灘血?還熱乎着呢。”
“高城呗!讓他殺個雞他倒好,毛手毛腳的到處灑血!”
“城城回來了,人在哪兒呢?城城,城城,你劉叔來啦,城城!”
“別叫啦,聽不見!哪兒呢,後院拔雞毛呢。”
“門口殺雞,後院拔毛,你家講究挺多。”
“你不說我還不來氣,我早晚被他們娘倆兒氣死。我這車剛拐回來遠遠就聽見雞叫,聽聲兒那雞還占上風了!我就知道一準是這個沒出息的兒子回來了,讓他抓個雞他抓了二十年就沒一次順利過!”
“軍長,是你家雞活了二十年還是城城從六歲就開始接觸這麽血腥的活兒……”
“你家雞才活二十年呢!血腥個屁,那叫血性!你看他哪次殺雞不弄得跟殺人似的!”
“用殺人的氣勢去殺雞?”
“殺雞他也得給我先抓住!你聽那雞嚎的可不是要殺人了麽!”
“六歲也太小點兒——”
“小啥小,成家立業,放在我們家不立業怎麽成家?!”
“跟成家有什麽關系?”
“嘿嘿,小子從小覺悟高,就喜歡漂亮姑娘。”
“敢情您這是考慮他小暫時立不了什麽大業才讓他苦練殺雞撐門面?”
“那是,這叫未雨綢缪,保證再定娃娃親能順利。”
“再——定娃娃親?定過,還黃了?”
“飛飛麽。個死小子,六歲就誰都敢招惹,我兒這和謝叔說話呢那邊他嗷一聲就哭了,我一問可好,都直接求婚了,問人飛飛嫁給他行不,飛飛不待見他那德行直接給一巴掌。”
“飛飛啊,像她做的事兒,将門虎女麽。”
“那高城也不能虎父犬子啊!我這基因也不差啥,他一爺們兒讓一小姑娘打哭了傳出去我丢人不丢人,退一萬步,就算追不到也不能打不過啊!”
“打打打,你就會打!啥叫‘就算追不到也不能打不過’?!一爺們兒打贏小姑娘還長臉了?”
“夫人,這不都是老劉設套拐着我那麽說麽,我啥時候讓他打小姑娘了?”
“嫂子,我可是冤枉的。那咋還讓這孩子練殺雞呢,別的不說,萬一讓叨了多危險!”
“那不他爹當兵當魔怔了兒子從小軍事化管理麽,就為了磨脾氣磨身手,少林寺武當山哪兒沒呆過?跟和尚道士混幾年回來一看完了,會念經不會耍棍,會煉丹不會打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