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
“煉丹?!”
“煉丹的近親,易牙之道。城城做的點心可好吃了,回頭讓他給你弄幾樣嘗嘗。”
“夫人喝茶。”
“你別打岔。老劉,我剛說哪兒了?”
“會做飯不會打拳……”
“對對對,想起來了,就是六根不淨菩薩心腸。那會兒我們老爺子還在鄉下,農村殺雞興用刀抹脖子。老爺子正抓住了翅膀要下刀呢城城在旁邊吧嗒吧嗒掉眼淚,吓得老爺子手一哆嗦雞飛了,讓老高看見沒顧上管兒子先去抓雞,雞往院牆上飛他也跟着上牆,結果腳沒踩穩掉隔壁豬圈去了,好幾天都‘香噴噴’的吃飯不敢上桌。”
“高軍長這是跟雞結仇了還是跟兒子生氣呢……”
“誰讓他不管兒子先抓什麽雞!活該。”
“夫人息怒,喝茶。”
“……”
“菩薩心腸,那咋還非逼着他殺雞呢。”
“德行,他膈應啥我讓他幹啥,我這輩子啥都講過就是沒講過理。”
“也是,讓城城去普度衆生聽着就驚悚。”
“你們讨論個殺雞也能讨論到這個高度?”
“這不都老劉不了解情況麽。”
“什麽情況?”
“不管別人怎樣,咱們兒子現在這樣挺好。”
“你不是堅持嚴父慈母嗎?今天怎麽這麽誇兒子?你又在城城房間吃榴蓮了?”
“我剛回來哪兒吃的榴蓮……”
“那你又給他安排相親了?”
“他不是說比不上飛飛就別煩他嗎?兒子專情,像你。”
“你一定是又當着他的面兒喊‘高大寶’了,有你這麽給狗起名兒的嗎?”
“真沒有。我就愛看趙本山,下次養只貓叫老蔫兒。”
“要不要養只八哥叫大拿?別打岔。那你到底又幹啥了?”
“夫人喝茶。”
“嫂子——”
“你讓他說,他又給城城找啥不痛快了?”
“嘿嘿,嘿嘿嘿——”
看丈夫搓着手幹笑不說話,軍長夫人立刻就明白了,我就知道!一大一小沒一個讓人省心的!他們家的父子才是一對真冤家!
呆在後院兒根本沒機會出場的高城剛給雞拔完毛還什麽都不知道,繼續娴熟而安靜的張羅了一鍋雞湯。
二十二 始動
“高城,高城!”
“你一大清早叫兒子幹什麽,城城回屋裏睡覺去。”
“媽,我這都早起習慣了,躺着難受。爸,我這就來了啊。”
高軍長的愛好挺多花鳥魚蟲貓貓狗狗樣樣都試過,有的消失在那過去的歲月裏有的延續至今,譬如院子裏的幾棵花花草草。倒不是多大執念因為愛好衆多的高軍長也可以說沒有愛好,別人看着高軍長高深莫測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擱親近的人就知道自律也能成一種習慣。
“這海棠不長得挺好麽咋還要挪?”高城眯着眼仰頭看,這樹是他上軍校那年種的,當時大蔥似的一棵小苗現在都慢慢長這麽高了。花期已過挂着繁星似的小果子,滿冠綠蔭被陽光一照像是透亮的翡翠。
高軍長也仰頭看,看完了樹再看兒子,顯然想的是從軍校到尉官這一晃七八年都過去了。
“你老皺着個眉幹什麽?”
“習慣。爸,為啥挪樹啊?”
“你劉叔帶來的梧桐苗,鳳栖于梧,栽門口招鳳凰。”
“還鳳凰,等會兒我把那只大公雞攆上去。”
“我怕到最後被攆上去的是你。”
上陣父子兵,爺兒兩個你一鍬我一鎬不一會兒就把主根系帶着土挖了出來。樹齡八九年的海棠比胳膊粗不了多少但樹冠太大,震動稍大就噼裏啪啦掉了一陣小果子,高軍長看的心疼趕忙招呼小劉幫忙,兩個年輕人擡樹他就在一旁掠陣,樓上還有軍長夫人開着窗戶指揮。
又掉了一地小果子海棠順利安家落戶,至于梧桐——高城眼裏那就是一根長了幾片葉子的拐棍兒,招鳳凰?恐怕麻雀都嫌它寒碜。就在老爹眼皮子底下随意把小梧桐往海棠倒出來的的坑裏一塞,鐵鍬掄得呼呼生風培上土,拎過早就準備好水桶澆透,嘿,完成。
高軍長顯然不能滿意,親自動手把小樹扶正,尋摸出幾根木條給做了支架結果踩了一腳泥。
大功告成父子倆一人一個草編蒲團坐樹底下乘涼,咳,其實是倆人滿身是灰滿腳是泥懶得去洗,要是進門髒了屋子會被真正的一家之主念。
清淨的夏天不會太難以忍受,父子倆躲在外面不肯進屋軍長夫人只好自己出來,放下兩個杯子囑咐別磨蹭太晚一會兒收拾幹淨了還得去謝家吃飯。
高軍長那杯是西瓜汁高城的是綠茶,毛峰的芽葉淡泊空靈。
高城喝了茶湯兒一臉的恬然滿足,旁邊喝西瓜汁的高軍長幽幽嘆氣,“我還想着含饴弄孫呢,你怎麽未老先衰了?”
“父親正當壯年,想含饴弄孫也忒早。”用再高雅的茶養也不一定能養出一張舒心的嘴。
“每個人生階段都有要考慮的人生大事,躲不開。”
“你真不老。”
“我不老,但是你不小了啊。你也別煩,你奶奶閉眼的時候還念叨沒見着重孫子,那會兒你才十八遺憾也就遺憾了,現在你眼見着快三十了,不能再讓你爺爺遺憾。”
馬上二十七怎麽就三十了?算了這不是重點。“那不飛飛一直不點頭麽。”
“你少跟我打馬虎眼,上次飛飛還跟你媽抱怨你老拿她當擋箭牌整的她每天都想着自己有個怨男仰慕者膈應的吃不下飯呢。”
大雨打濕了誰的雙唇,眼前飄過的又是誰閃亮的眼睛。
“爸,我剛失戀。”
炎炎夏日,就這一方樹蔭底下涼如秋水。
高城應付過無數次的另一半危機可謂經驗豐富,但這次有點麻煩,第一,這是記憶中父親第一次跟他讨論這個問題,第二,在此之前他心裏沒人。避重就輕是不可能的,父親沒那麽好糊弄而且高城不會說謊,但實話也不能說,父親不會理解。一時間高城腦中轉過數個念頭,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自己要表現的很沉痛也許父親一時心疼就不再追問。
沉痛的表情說難不難說難也難,他想起成才确實有什麽地方在痛但比疼痛更廣闊的是一片巨大的空茫,投入到裏面的東西都會消泯不見最後就剩寂靜,相較起來,疼痛真的不值一提。
那不是沉痛的表情。空茫從心底蔓延到眉眼。
“我想找個能一輩子的人。”高城說。
知子莫若父。堅持他便答應,放任便遂他心意。皮球又被踢了回來。
此刻高城臉上的表情對于高軍長來說很有趣,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仔細看兒子了,一是因為各自太忙聚少離多,二是因為兒子長大了總要留給足夠的空間,何況自己這個兒子又有極強的自尊心。過了不知五年還是十年,反正這會兒再看,長大後的高城長得并不太像父母反而是肖似已故的堂舅,謝飛飛的烈士父親。有這樣一張容易讓人傷懷的臉但絕大多數時候看到他并不難過,因為他身上透着他母親熏陶出來的明亮與堅定。不知是天生還是幼時山間的修行,高城長到這個年紀依舊保有可以稱之為“善良”的品質。綜合說來,高城是個異常溫柔的孩子,長久以來為了他好并不能否定要求太過嚴苛的事實,可有什麽辦法?人想要進步,就是在不斷戰勝自己。所以他不喜歡什麽便讓他做什麽,所以有意無意引導他去虎狼成群的鋼七連。現在的高城麽……
現在的高城頂得住父親的目光,但也不知還能撐多久,自己當兵之後才知道做到父親這個級數的人都是怎樣不可想的存在。父親的目光并非無情或者深沉,只是內涵的蘊意遠在高城的理解之外,高城能做的只是盡可能長久的撐着,擺明自己的态度和——傾向。
“我知道了。”高軍長只肯給這樣的回應,除了陳述基本的事實什麽都揣測不出來。
高城也适可而止,如果話題再深入他擔心自己會說出什麽不該說的或者被父親聽出什麽不想被聽出來的。
時間在靜默中流逝,高軍長閉眼小憩,高城緊了半天的心松下來。院子裏有家養的雞在來回散步,德牧高大寶沒有主人的命令也不去追逐,懶洋洋的趴在樹蔭下納涼。到處都是懶洋洋的,自己呢?還是去洗澡吧,順路攆走想要在剛栽下的梧桐下刨土的雞。
收拾幹淨就去謝家,這次探親假的最後一站。說起來,高城偷偷看母親,謝将軍是母親的親堂叔,但因為一些事情讓母親到現在耿耿于懷,雖不至于影響來往但她總堅持稱呼“謝家”好像自己并不姓謝似的。父親也不太張揚這門親戚,和認識母親之前一樣平時稱呼軍銜私下裏喊謝叔,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