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孩子

去到市醫院,進到病房裏,就看到面如死灰的程峰躺在病床上,哪還有電視上那演什麽像什麽、收放自如的潇灑?四十歲不到就像個快要殡天的糟老頭兒一樣,黑眼圈比聶朗還重。

程峰睜着眼睛,眼神空洞,目光渙散,似乎什麽也看不到。

聶朗走上前去和同事打了聲招呼,李勝對那兄弟說:“跟我出去抽根煙呗?”

聽到李勝這麽說,那警察同志也明白他的意思,兩人離開病房,只剩下躺在床上的程峰和站在床邊的聶朗。

聶朗搬了張凳子坐下來,就這麽看着程峰好一會兒,說:“看見什麽了,跟我說說?”

程峰的眼珠子動了動,沒吭聲。

搓了搓手指,聶朗想抽煙,可這裏是病房。“你不說的話我也幫不了你。”

失去血色的唇動了動,程峰說:“孩子……孩子……”

聞言,聶朗靠近一點兒,好聽得更清楚一些:“誰的孩子。”

“孩子……孩子啊……”

還是這一句。

聶朗站起來,兩指在程峰的眉宇間輕輕一劃,一道黑色的印記顯在眉間,那證明他确實被鬼上身。

看這情況也問不出什麽來,聶朗走出去朝李勝招了招手。

站在門前,聶朗問看守的警員:“醫生怎麽說?”

“醫生說命是保住了,但是……”警員猶豫了一下,說,“以後不能人道,連小便都成問題。”

李勝抹了把臉,眼神有些複雜。

聶朗沒什麽表情:“帶他去看過精神科了麽。”

“看了,一切都正常,只是不說話。”

聶朗點了點頭:“行,我知道了。”

那就意味着剛才程峰不是在胡言亂語。

李勝問:“頭兒,要不要去顧全州那?”

“他也住院了?”

“那老油條原本不願意住院,但是為了能方便調查,讓他留院觀察。”

“去看看。”

聶朗見到顧全州本人的時候,明白李勝為什麽說他是老油條了,老話說得好,相由心生,顧全州就是那種一看五官就知道不是什麽省油燈,表面上道貌岸然地,其實也是老奸巨猾,程峰有這樣的經紀人能爬上高位也正常。

一見到聶朗,顧全州還愣了一下:“您是?”

聶朗出示證件:“我是特別調查科的聶朗。”

“您好您好,警察同志。”顧全州穿着病號服,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拿着藥,也沒吃。

聶朗說:“你先把藥吃了吧,有些事想問你。”

“诶,好的好的。”顧全州把藥放嘴裏,喝了一口,将水杯放一邊去,擺出一張老實本分的面孔,“警察同志,該說的我都說了,之前有個女同志給我做了筆錄……”

聶朗也沒讓他把話說完:“沒事,我有時間,我想聽聽你說的。”

顧全州為難地看着聶朗,可聶朗都這麽說了他也沒轍:“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

“我想聽的是你不同之前的版本。”聶朗說這話的時候嘴邊還帶着笑意。

顧全州一怔,正色道:“警察同志,我敢發誓,我說的都是一樣的,絕對不造假。”

聶朗沒應話,就這麽看着他。

顧全州被他看得心裏直發毛,說:“昨天晚上,我到程峰那就是想和他商量下一部戲,看他有什麽想法,平時接到好的劇本我都會到他那和他談一談。他說到廚房拿點東西,一出來手裏就多了把菜刀,我當是在看劇本,感覺到不對勁兒一擡頭就看到他的刀劈過來,我趕緊躲,還是傷到了大腿,跑到門口想要開門,又是一刀傷了胳膊,他不讓我出去啊,我只能滿屋子亂竄,最後在茶幾上拿了把水果刀跟他對持。”

聶朗還不說話,讓他繼續說。

顧全州喝了一口水,說:“後來他自己踩到了地上的東西被絆倒,我這才逃了出來,警察同志,你要相信我,我說的都是實話啊!”

李勝說:“你別激動,我們隊長也只是想聽你把事情說一遍。”

顧全州暗地裏松了一口氣,看聶朗的眼神更老實:“聶警官,平時程峰這人呢是比較迷信的,他曾透露給我說他養小鬼,我知道那東西養着也不好,折壽,我就勸他幾次,沒聽,這下出事了吧?唉……好好的演藝事業就完了,前途沒了,還落得個殘廢。”

聶朗的看着他假惺惺的嘴臉:“還有一件事我想問你。”

“什麽?”顧全州微微擡起頭。

“你知道一直‘協助’程峰的大師是誰?”

“這個……我還真不清楚,”顧全州搖了搖頭,“他不願意說,我也沒多問,我不接觸這方面的東西和人,就是怕有一天會有這個下場。”

“程峰在娛樂圈裏最不喜歡的人是誰?”聶朗又問。

顧全州猶豫了會兒,看了一眼聶朗,肩膀微微一沉,說:“金宸吧。”

“你能确定麽。”聶朗果然猜得沒錯,那張黃符上寫是金宸的生辰八字。

“程峰一直把金宸當做對手,好多戲都公司派給金宸了,程峰哪兒服氣啊?在他眼裏金宸就是一毛頭小子,”顧全州似乎發現聶朗的目光變得冷厲,随後改口,“這是程峰的原話哈,聶警官,我是實話實說。金宸雖然年輕,但是演技是得到大衆認可的,不然也不可能長江後浪推前浪,拿了一次又一次獎項。”

走出醫院,李勝問聶朗:“頭兒,要不要傳喚金宸?”

“現在還不用,”聶朗又問,“程峰有孩子麽?”

“沒有,聽說演員一旦結婚了粉絲就變少了,所以程峰到現在還是單身漢。”

“只怕這是外人看到的吧。”

李勝看向聶朗:“頭兒,程峰說了什麽?”

“孩子。”

“啊?”

“就是說了倆字,孩子。”

“不是,”李勝想了想,“難道他有私生子?”

“或許。”

兩人上車,朝警局開去。

李勝開着車問聶朗:“頭兒,剛才你沒問顧全州這事兒啊?”

“沒問,”聶朗搓着手指,“我就想看他會不會主動說出來。”

“他沒說。”

“他是知道的,只是怕擔罪而已,”聶朗哼笑一聲,“不然那鬼怎麽會無緣無故要殺他?”

“對啊!”李勝恍然大悟。

“主要是現在不知道那鬼在哪裏。”聶朗把心裏所想的說出來,“程峰沒死,半殘身軀,那鬼是想慢慢折磨他,所以應該還會出現,只是折磨守着也不是辦法,鬼能不吃不喝,我們不行,得想個法子引蛇出洞才行。”

“頭兒,你這孫子兵法都看得滾瓜爛熟了,也借我看一看呗?”李勝惦記聶朗那本孫子兵法的手抄本很久了。

“行,請我吃頓好的我就給你。”

“那還不容易?”李勝笑哈哈地,“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兒晚上吧,等于給你接風洗塵了。”

回到那座被爬山虎占據了一面牆的辦公樓,聶朗就往回後院走去。

小何見到他站起來:“聶隊!你回來了啊!”

“沒禮物。”聶朗說了句就進去。

小何在他後面喊:“聶隊!登記!”

好些天沒把這酒壇拎出來曬太陽了,聶朗就把它放在院子中央暴曬,然後蹲在陰涼處兩眼盯着酒壇一派悠閑地抽煙。

楊保國一根手指挑開百葉簾看到聶朗那模樣嘆息地搖了搖頭。

等酒壇開始冒出白煙了,聶朗揚起嘴角,棕色的眼眸透着戲谑,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

過了會兒,那酒壇開始在地上滾來滾去,白煙變成了黑煙。

小何有些擔憂地提醒道:“聶隊,上頭有命令,過幾天給它超度。”

“超度?”聶朗臉色一變。

小何被聶朗的狠厲的目光震懾道,緩了緩心神,說:“這也是上頭的意思。”

“老楊也同意了?”

“同意了,字兒都簽了。”

聶朗把煙頭狠狠碾滅在地上,地板上糊了個黑點:“為什麽還要超度,像它這樣的應該魂飛魄散!”

“不是,我也沒辦法啊。”小何為難地說。

那酒壇似乎是因為聶朗的話滾得更厲害,聶朗見狀也慢條斯理地走過去提起來,往小何那一丢,還好小何反應快一下子就接住了,酒壇被曬得很燙,估計裏面的東西也好不到哪裏去。

“惡有惡報,善有善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聶朗說,“都放他媽的狗屁。”

說完這句,聶朗邁開長腿離開。

小何對着手裏發燙的酒壇說:“要不是上面有命令要超度你,老子也想讓你曬到魂飛魄散,媽的。”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聶朗坐在辦公室的電腦椅上,手裏拿着打火機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想想還是給金宸打個電話。

都要撥號了,手指又驀然停頓,把手機丢在資料上就這麽看着,過了會兒又拿起來撥號。

那邊很快就接了:“警察叔叔?”

聶朗不由得嗤笑:“叫哥。”

心想老子也就比你長幾歲,至于叫叔麽?

“說,找我有什麽事?不是好事就不要說了,我現在只想聽好的。”

“怎麽着,拍攝進度不順利?”

“嗯……怎麽說呢,還行吧,”金宸頓了頓,“不是有你這紅繩護身麽?”

聶朗在笑,又斂了心神,故作嚴肅說:“這紅繩你知道叫什麽麽?”

“什麽?”

“千裏姻緣一線牽!”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日更的淫~~打滾求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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