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方阮好說歹說,可算把他媽給哄走了。

他坐在網咖裏灌了兩大口水,給塗南打電話:“目标已經轉移,現場恢複安全,你随時可以返回。”

塗南在那頭說:“知道了。”

電話裏隐隐約約的雜音,不知道她在什麽地方,方阮甚至疑似聽到了男人的聲音,剛要貼耳細聽,她已經把電話給挂了。

他覺得自己大概是幻聽了,搖搖頭,甩手去接着打他的《劍飛天》。

一局還沒打完,門上鈴铛一響,塗南回來了。

方阮立即抛下游戲,張開雙臂上前去迎:“哎喲我可憐的南妹妹,受驚了受驚了。”

當頭一大包東西落入他懷裏,他抱着後退兩步才站穩,是剛從塗南肩頭卸下的購物袋。

他低頭扒拉一下,抽出兩本筆記本扔櫃臺上,嫌棄地嘀咕:“買這幹嘛?”等看到下面那些耳機才算滿意,嘴裏“嚯”一聲,“可以啊塗南,終于融入現代生活了,還知道買數碼産品了。”

是她買的才怪了。

塗南拿了本他扔出來的筆記本,順手抽支筆,坐上凳子,問:“你媽沒看出什麽來吧?”

方阮道:“能看出什麽啊,追你一路也沒逮着人影,當然是相信自己老眼昏花了。我說她那是心系你爸,愛屋及烏,所以也連帶着思念你,大白天的都出現了幻影。她真信了,都懷疑是不是闌尾手術做壞了,走的時候還念叨着要再去醫院複查一下呢。”

“你可真能忽悠。”

“那是,冤枉醫院,保全摯友。”方阮還挺得意自己的智慧,可轉眼一瞧,塗南臉上卻沒半點輕松,坐在那裏低着頭,一只手握着筆,在膝頭攤開筆記本上拖曳。

他猜多半還是因為今天他媽突然襲擊的事兒,憂人之憂地出主意說:“嗨,你也別太擔心了,大不了直接回去呗,就跟你爸坦白交代好了……”

話音止在塗南猛然擡頭的瞬間。

她冷着雙眼,一臉的嚴肅:“我爸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想我死就早說!”

方阮讪讪地幹咳一聲,收回了後面的話:“我開玩笑的,開玩笑的……”

他當然知道了,不然也不會收留她。

塗南嘆口氣,又低下了頭。

并非有意兇他,實在她爸這關難解。

“對了,”方阮突然想起個事兒,趕緊轉移話題:“你今天到底跑哪兒去了,怎麽一眨眼就不見了?”

當時他媽追人的那個勁頭,他還擔心一定會把她揪出來呢,哪知前一刻還看到了人影,下一秒就不翼而飛了。

塗南頭也不擡地說:“得貴人相助。”

“啧啧啧,孫悟空嗎?”當他傻呢,一個常年四處奔波的人,全城範圍內除了他方阮就沒別的朋友了,還有貴人相助呢!這回答夠奇幻的。

塗南似有些心不在焉:“嗯,孫悟空。”

反正都姓石,一個石青臨,一個石中猴,沒差。

“……什麽玩意兒。”方阮嘀咕一句,繼續打他的游戲去。

紙上筆唰唰唰的,塗南在排線。

順手拿的筆是簽字筆,不是很好用,她也似乎有點手生了,畢竟之前一直都是在臨摹,那是國畫的畫法。

四周鍵盤聲敲擊個不停,只有她眼前這一頁紙張的天地是靜的,她畫畫的時候很容易沉進去。

直到一聲冷不丁的叫喚:“塗南!”

塗南手下一晃,一筆斜飛出去,懊惱地擡頭。

始作俑者正趴在櫃臺上,盯着她手裏的本子,若有所思:“你這畫的誰啊,我怎麽看着有點眼熟呢?”

紙上畫的只是一雙低垂的眉目,連張臉的輪廓都沒有,他左看右看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可又總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

塗南一把合上筆記本:“你鬼叫什麽呢?”

方阮這才回神,連忙朝她招招手:“快快,還坐這兒畫什麽呀,有的是你一展拳腳的地方,你快過來看!”

塗南耐着性子走去他身邊,只看見電腦屏幕上開着游戲界面,界面的右上角彈出了一個網頁框,古色古香的背景,上面密密麻麻地寫着字。

“什麽東西?”

方阮激動地搓手,指給她看:“《劍飛天》游戲裏出了公告,官方要搞個同人繪畫比賽,跟壁畫有關的。”

塗南眯眼細看,就看到一句“力求展現傳統壁畫藝術的含金量,最大程度還原古代壁畫精髓”,煞有其事的樣子,其他就沒多注意了。

“所以呢?”

“我覺得你可以參加啊,那不就是你的老本行嗎?”

塗南雙唇一張,還沒開口,被方阮截斷:“你又想說沒興趣是不是?”

“知道你還問。”

方阮拍桌低吼:“第一名有四萬的獎金啊!塗南,這四萬塊不就是等着你去拿的嗎!只要你動動筆,發家致富,指日可待啊!”

塗南抿一下唇。

四萬,要說完全不心動那是假的,不過她也确實沒什麽興致。

在她眼裏,壁畫和網絡是毫不相幹的兩個部分,這個比賽給她的感覺也很怪,不知道主辦方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你考慮一下,”方阮拽着她的衣袖搖來搖去:“我親愛的南妹妹,四萬塊啊,真的,你別急着拒絕,再考慮一下?”

塗南扒開他的手,朝屏幕努努嘴:“你死了。”

方阮扭頭一看,自己的角色孤零零地躺在雪地裏,早就涼成一副屍體。

“哎喲我去!”他趕緊抓起鼠标去搶救。

塗南趁機走了。

“哎塗南!你再考慮一下啊!!!”方阮手忙腳亂間依然不死心地吶喊。

塗南沒理睬他,一路走去後面,推門進了小屋。

屋子裏除了一張方阮臨時搬來的單人床外,什麽家具也沒有,反正她臨時落腳也不需要。

她走到床邊上,彎腰從床底拖出一只黃色行李箱。

裏面裝的都是顏料和畫筆,一堆臨摹壁畫的工具,自她回來後就再也沒有打開過一次。

塗南蹲下來,兩手搭在鎖扣上。

停頓了很久,最終還是沒開,她用力一推,又把行李箱推回了床底。

※※※

安佩手裏拿着一堆資料站在電梯門口,翻了一會兒,看向旁邊的石青臨:“這方案實施七天夠不夠?”

石青臨低着頭在手機上打工作事項,雙手如飛:“越快越好吧。”

“那也太趕了吧?”

“不趕也得趕。”

安佩覺得他打字的速度更趕,每次有事找他都沒個空閑的時候,忍不住埋怨:“我上次找你,你都幹嘛去了?現在倒好了,這麽多事兒壓在一起幹,晚上肯定又得熬夜,累不累啊!”

“上次?”石青臨手上停頓一下,回憶了起來,笑說:“給人當諸葛亮去了。”

“什麽?”

“沒什麽。”

“……”安佩覺得連他的思維也跟不上了。

雖然一直就沒跟上過。

石青臨打完了,收起手機,忽然問一句:“那個方阮你跟他還有聯系嗎?”

他不說還好,一說安佩就想翻白眼:“我不想聯系都不行。”

成天的有事沒事就跟她發微信,能不聯系嗎?

石青臨說:“他的網咖好像最近挺推《劍飛天》的。”

“是嗎?”這安佩倒是沒想到,她只知道那小子自打知道了她在玩這游戲,就每天借着游戲的名義來跟她聊天,弄得她都好長時間不敢發朋友圈了,就怕他又從裏面挖出點兒什麽東西來。

說到這兒她覺得不對勁:“他的網咖推什麽游戲你怎麽會知道啊?”

石青臨抱着胳膊,聳一下肩:“當諸葛亮的時候打探來的消息。”

“……能麻煩您別說外星語嗎?”

電梯正好到了,石青臨含笑示意她停一下,他的手機有消息進來了。

安佩走進去等他。

石青臨卻沒進來,看完收起手機說:“看來今天這些事兒還得再繼續往後壓了。”

安佩頓時苦了臉:“為什麽?”

“有人找我。”

“……”安佩按下電梯,小聲嘀咕:“沒一刻閑的,可累死你吧!”

※※※

石青臨剛走出大樓,就被人從後一把勾住了肩。

那人勾住了還不夠,順手還摸兩把,稱贊說:“又結實了。”

石青臨抓住那只胳膊順手一扭,回頭看到一張痛到扭曲的臉,評價說:“又弱了。”

“去你的!”對方沒好氣地推開他。

石青臨笑着說:“什麽風把你薛大少給吹來了?”

那人直搖頭:“生疏了,居然不叫我薛誠,改叫我薛大少了,我一沒錢二沒勢,哪兒能叫什麽大少啊。”

“這叫客氣,彰顯你的少爺風範,與金錢無關。”

薛誠拍兩下手表示欣賞,閑話就此打住,上下打量他一番說:“我剛從老城過來,你怎麽回事兒,回國大半年不跟我聯系就算了,也不回去看看你們家老爺子?”

石青臨說:“不是不想去,真是沒時間,你也知道幹我們這行的有多忙。”

“知道,我當然知道了,可老人家的時間有限,過一天少一天,你也不能總一心撲在工作上吧。”

薛誠跟他少年相識,這麽多年下來,彼此知根知底的,說什麽話都沒忌諱,反正也是好意。

石青臨點點頭:“受教了。”

薛誠樂了,撞他一下:“別這麽正經,不符合你的作風,我就是作為兄弟幫老爺子捎句話而已。怎麽樣,這麽久下來手生了嗎,要不要去殺一局?”

“現在?”

“是啊,不行嗎?”

石青臨想起安佩的話,又想起自己手機裏一堆的事務安排,看來是真的又要加班加點的熬了。

“行,那找個地方吧。”

薛誠說:“我對這裏又不熟,你找吧。”

石青臨想了想,說:“有個網咖,我帶你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小可愛們,不出來跟我一起去包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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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以下愛人的地雷,為了感謝你們,我還會繼續散落紅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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