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讀完這條消息,陸垂青徹底懵了。

他在床上呆坐了好久,最後撥了個電話給王叔。

王叔很快就接聽了,陸垂青遲疑着問:“王叔,這麽晚打擾您真不好意思……就是您給我發的那條信息,肖總有沒有說是什麽事?”

王叔溫和地笑道:“具體沒說,老板也不會和我說這些,我就負責把陸先生您送去。”

陸垂青沉默了一陣,勉強笑道:“好,我知道了,麻煩您來接我了。”

挂了電話,陸垂青有些坐立難安。

現在已經快八點半了,要是早一點兒讓他去,陸垂青還能覺得肖展是想請他吃頓晚飯。

這個點讓他收拾出門,去肖展住的酒店?

陸垂青并不想用這種方式去揣測其他人,但是他真的不是表面那個剛從象牙塔畢業不到一年的學生,即使他并沒有太多職場社交經驗,有些事情他自然都明白。

關于肖展的私生活,陸垂青确實聽到過一些風言風語。如果大多數人都這麽說,肯定不是空穴來風,但這并不妨礙陸垂青在工作上将肖展當成一個值得他敬佩和學習的人。

陸垂青深吸了一口氣,心想說不定是他想多了。

陸垂青洗了個澡,特意穿得正式了一些,戴上頸環,九點鐘準時離開了酒店。

王叔一路上倒是非常健談,時不時就笑着問陸垂青最近的工作怎麽樣,是哪裏人,從哪個大學畢業的。

陸垂青都一一回答了,王叔最後笑道:“陸先生這麽年輕就有這麽好的工作了,我像您這麽大的時候還只會混日子呢。您肯定是個特別努力的人,我老板最欣賞您這樣的人了。”

王叔的話宛如一盆冷水劈頭澆下,讓陸垂青的心惶然間如墜冰窟。

王叔把陸垂青送到酒店門口,皇城花園酒店是D市知名的五星級酒店,陸垂青看着金碧輝煌的大堂和巨大的水晶吊燈,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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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叔:“老板在1888號房,您直接上去就行。”

這種酒店的8字房一般都是高檔套間,陸垂青邁着有些僵硬的步伐乘電梯到了酒店的十八層樓,一路上都在思考如果他現在和王叔說自己臨時有急事得馬上飛回S市的可能結果是什麽,停在了1888號房面前。

不管怎麽說,陸垂青是下屬,肖展要見他,先不管具體有什麽事,人是不能不見的。

陸垂青緊張地咽了口唾沫,伸手按響了門鈴。

隔了一陣子,門被人打開了。肖展穿着看上去随時可以外出的衣服,甚至連皮鞋也沒有換,就像是不久前才從外面回來似的。

陸垂青擡起頭看着他,小心地喊道:“肖總,您找我來,是……”

肖展轉身走進屋裏,不急不緩的皮鞋跟踏在柔軟地毯上的聲音,像慵懶又危險的獵豹,讓陸垂青心裏徒升緊張。

套房客廳裏擺着一個精致的臺球桌,肖展拿起筒中的球杆,淡淡道:“會打嗎?”

陸垂青一愣,在心裏稍稍松了口氣,身體都放松了不少,心想肖展說不定只是找他來打球的。陪老板打打高爾夫打打臺球什麽的,确實是很正常的事。

陸垂青有些羞愧地誠實道:“不好意思肖總,我沒有打過桌球。”

肖展:“我教你。”

陸垂青話語一塞,只好答應,如履薄冰地走進來,輕輕地關上房門。

肖展遞給他一個球杆,兩人來到桌邊,肖展道:“學我的姿勢就行。”

肖展俯下身,他的後腰和雙腿繃出修長又矯健有力的曲線,衣服下隐藏的肌線也被修身的襯衫裹了出來。他專注地盯着桌面上的球,薄削的嘴唇,輪廓分明的下巴和喉結,這是一副足以讓人燒起強烈嫉妒心的完美身體。

肖展握着球杆的右手臂往前一推,球杆碰撞白球,花球被準确無誤地撞入袋內。

這聲撞擊聲仿佛撞在了陸垂青心裏,他有些慌張地移開視線,眼睛裏多了幾分不安。

肖展直起身:“試試。”

陸垂青點點頭,學着肖展的樣子俯下身,動作略顯僵硬。肖展一只手輕輕按在他的背上,另一只手微微托起他的下巴,他的手掌心不燙不涼,卻讓陸垂青一下心驚,身體不由自主地緊繃了起來。

肖展可以感覺到,陸垂青的下颌繃得很緊。陸垂青的身材還是偏瘦,下巴摸上去也細細的,骨頭上薄薄一層皮肉。

肖展:“身體低下去,頭擡起來,觀察距離和角度,控制擊球力道,擊球位置靠近上方,不然球容易彈跳。”

肖展放了兩顆角度非常簡單的直線球,陸垂青緊張地試着打了一下,球頗為順利地進了。

肖展點了點頭:“自己練。”

陸垂青答應一聲,偷偷地擡起頭,眼睛悄悄轉着,去看肖展在做什麽。肖展開了桌上的一瓶紅酒,倒了淺淺一杯。

肖展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也不再說話,陸垂青卻總感覺他的視線紮在自己身上,感覺自己怎麽站都不對勁。

陸垂青幹脆集中精力在學習打臺球上,想着這也算個實用技能。肖展不來指導他,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姿勢對不對,只能自己跟着感覺走。

就在他打算推出一杆的時候,不遠處的肖展道:“有戀人嗎?”

“咚”的一聲,陸垂青的球杆撞在了白球上,位置一下偏了,白球在桌上彈跳了起來,硬生生地一個球也沒碰到,孤獨地在桌上蹦跳了幾下,發出突兀又刺耳的響聲,像此時陸垂青的越發緊張的心跳。

陸垂青背對着肖展,半晌才回答:“肖總,您為什麽要問這個?”

“我為什麽問,你難道看不出來嗎?”肖展的悠哉地靠在沙發上,深邃的雙眸中閃爍着一些深沉的笑意,“我倒是能看出來,你其實一點也不想來。”

陸垂青的手握緊了球杆,指關節泛起了白色。

他感到一陣失落和夾雜着惆悵的憤怒,可是他不是愣頭青,知道這些情緒不是随時随地都可以宣洩出來,他沙啞道:“肖總,我很尊敬您……但我真的不希望您這樣看我。”

肖展淡淡道:“我喜不喜歡你,不妨礙你尊敬我吧?”

“肖總,”陸垂青回憶起年初年會時在肖展身邊看到的那個男孩,那樣服帖溫順,又惹人憐愛的模樣。他不幹涉別人的私事,但這并不代表他認同這些做法,他不自覺地加重了語氣,“請您不要這樣。”

“你覺得我想怎麽樣?把你當成帶在身邊的玩物?”肖展将酒杯放在了茶幾上,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了過來,沉聲道,“是,我身邊那樣的Omega确實很多,他們并不是迫不得已,只是自願被人當成玩物,依附別人生活而已,既然這樣,那我沒有義務去尊重他們。”

陸垂青微微一怔,忍不住轉過頭望着肖展。

肖展拿過陸垂青手中的球杆,彎下腰擊球,他一顆一顆地将球擊入袋中,每一杆的力氣都非常大,他的聲音平穩無波:“你不想走歪門邪路,我确實很欣賞你這樣的人。”

臺球桌上只剩下了白球和黑色八號球,肖展停了下來,望着陸垂青:“你可以放心,我沒有潛規則你的意思,你在中銘基金發展得怎麽樣和我也沒任何關系。舅舅他不喜歡有人在他公司裏搞這一套,我也沒這個本事。你現在是走還是留,都對你的工作沒有任何影響。”

肖展将最後的八號球擊入袋中,整個臺球桌面已經被清空,只剩下了一顆孤零零的白球。

陸垂青的大腦有些空白,他覺得自己就是那顆白球,被肖展的球杆打來打去,腦子都被撞亂了。

肖展沒有想潛規則他?他就算拒絕了肖展,也不會被他借着和自己老板方嘉銘的關系刻意給他在工作上使絆子?

話說,他真的被給予了拒絕這個選項?

肖展只是在單純地因為欣賞而想進一步了解他,是在……陸垂青真的說不出“追求”這個詞來,這個詞用在肖展身上實在太不合适,他覺得自己或許最多最多對肖展來說有性格上的好感與性吸引,也許肖展只是想要一個舒心的固定床伴?

陸垂青的腦子嗡嗡作響,跟生鏽的齒輪似的,似乎有些轉不動。

他既有些慌亂,雙頰因為緊張而泛起紅色:“肖總,我……對不起,這真的太突然了。”

肖展回頭看了一眼茶幾上的電子鐘,不甚在意道:“你回去吧。”

陸垂青一愣,肖展開口讓他走了?

陸垂青的心緩緩放了下來,心裏的緊張感消失了不少:“……好的,肖總,謝謝您教我打桌球。”他頓了頓,臉頰發熱道:“這件事,我會認真考慮的,謝謝您的欣賞。”

肖展将球從球袋中取了出來,似乎準備自己再打一陣:“吧臺上那束花是給你的,帶走吧。”

陸垂青一回頭,這才發現,在進門的吧臺上放着一束玫瑰花,非常常見的深紅色玫瑰花,被裹在黑金色的綴着亮片的包裝裏,安靜低調,卻又奪人眼球。

陸垂青呆呆地道了聲謝,走過去拿起那束花。他突然看見,花束中間放着一張燙金的黑色卡片,大概是花店附贈的,上面用鋼筆寫着一串號碼,連筆的字跡不失整潔幹淨。

肖展:“那是私人號碼。”

陸垂青抿了抿嘴唇,遲疑了一陣,将卡片放進了上衣口袋裏,再鄭重其事地說了聲再見,打開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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