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陸垂青詫異地望着滿臉怒火的關小洛，心想小洛不是要出去度假五天嗎？怎麽現在就回來了？
不過，光是聽關小洛講的這幾句話，陸垂青基本就能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猜個八九不離十了。
“行了，”關小洛壓着火氣吼道，“我挂了。”
關小洛挂了電話，擡起頭看着陸垂青，眼睛裏這才露出一些軟化又失落的神情。他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說什麽，轉身拖着行李箱回了房，暴躁地收拾着東西。
陸垂青輕輕地推開虛掩的房門，輕聲道：“小洛，你和男朋友吵架了？”
“他就是個傻逼！”關小洛氣憤地從箱子裏拿出衣服扔在床上，“說是度假，每天都有打不完的工作電話！還去見了客戶，把我一個人丢在酒店裏！今天下午他老板聯系他，說是公司有急事，他不得不回去，回去就回去吧！誰稀罕！滾滾滾！”
關小洛怒火中燒地抱怨了一陣，卻又漸漸不說話了，沉默地收拾着衣服，不像上一次和陸垂青談起這個話題時，說完還能笑笑。陸垂青能看出來，小洛這回确實感到失望了。
陸垂青在關小洛身邊坐下，問：“小洛，你有和他談過這件事嗎？”
“怎麽沒談過？”關小洛的神色間滿是失落，“我知道他工作很忙，我不是不理解他，可我和他在一起都三年了，這種事都發生多少次了！我就是再大度也忍不了啊！”
陸垂青微微嘆了口氣：“小洛，那你想過這個問題到底該怎麽解決嗎？”
關小洛不說話了，蔫蔫地坐在床上。
這個時候，關小洛的手機響了，男朋友又打了電話過來，關小洛現在沒心情接他的電話，直接挂斷了，随後關了機。
看關小洛無精打采，陸垂青安慰了他一陣，提議晚上幹脆一起出去吃飯。
關小洛微微遲疑道：“陸哥，你這兩天是易感期吧，可以出門了嗎？”
“沒事了，今天是第三天了。”
關小洛也不想悶在家裏，更想把心裏的憋悶都宣洩出來，大吃一頓是個不錯的選擇，于是便和陸垂青一起出了門。
Advertisement
兩人去了一處步行二十多分鐘的美食街，美食街上遍布各式各樣的餐廳飯店，高檔昂貴的或價格親民的都有。
陸垂青和關小洛兩人去吃了一頓小龍蝦，關小洛邊吃邊和陸垂青抱怨男朋友，裝蝦殼的盤子換了一個又一個，起碼也得四斤起步了，陸垂青都有些擔心他晚上能不能睡着。
自從經歷過慘絕人寰的發胖之後陸垂青是再不敢胡吃海喝了，他的體質屬于一吃就胖一餓就瘦，備考那陣子瘦了不少，工作後雖然生活繁忙，但興許是因為懷過孕，他還是非常注意健康飲食的，這才把自己的身材保持在了上學時的最優狀态。
吃完晚飯，兩人慢慢地散步回家。和陸垂青聊了一通之後，關小洛的心情明朗了許多，一路上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街對面靠近十字路口的最好店面路段是一家高檔的泰式餐廳，天天都生意火爆，門外也坐滿了拿着號碼牌排隊用餐的客人。
陸垂青偶然朝着街對面望了一眼，腳步突然一頓，臉上閃過幾分詫異。
人來人往的街道邊，穿着白色襯衫和西褲的肖展正和另一個看上去像是朋友的人說着話，兩人大概是剛從餐廳裏出來，肖展微微地笑着和對方點了點頭，将他送到了停在路邊的車邊。
即使穿得再簡約不張揚，也很難不讓人從人群中一眼就注意到他。
關小洛正說着話，突然見陸垂青腳步停了，疑惑道：“陸哥？”
陸垂青回過神，眼裏閃過幾分不安的掙紮，最後他道：“小洛，我看到有個朋友在對面，我正好有點事找他，想和他談談，你先回家吧。”
關小洛：“那陸哥我等你啊。”
“不用了，估計得好一陣子呢。”陸垂青笑了笑，“你先回吧。”
關小洛也沒有堅持，和陸垂青道了別，便先一步離開了。
眼看着肖展似乎要離開了，陸垂青深吸一口氣，快步走上人行道，朝着肖展的身影喊道：“肖總！”
肖展的腳步一停，回過頭看見了陸垂青。陸垂青走到肖展面前，發現肖展的視線輕輕地上下掃了他一眼。
陸垂青這才發覺，因為今天是休息日，出來也只是在家附近吃個飯，再加上這幾天他都家裏蹲，他就随便穿了件體恤衫和牛仔褲，外加一雙運動鞋。
雖然也不是過于随意的打扮，但站在一貫從頭到腳襯衫西服的肖展身邊，他立馬就像個大學剛畢業的愣頭青。
以往陸垂青見到肖展不是在工作的時候就是在和工作相關的時候，每一次也都是正正經經的通勤打扮，穿得這麽随意和他見面，還是第一次。
肖展淡淡地問：“出來吃飯嗎？”
“嗯，和室友一起。”陸垂青臉有些紅，不好意思地用手指頭撓了撓自己的臉頰，遲疑了一陣，還是下定決心道，“肖總，能稍微占用您一點時間嗎？我有些話想和您說。”
肖展：“去車裏吧。”
陸垂青答應一聲，跟在肖展身後朝着不遠處的公共停車場走去。陸垂青擡起頭，望着肖展的背影，心裏泛起一絲夾雜着些許失落的波瀾。
坐進車裏，和上次一樣，陸垂青聞到了肖展車裏萦繞着的淡淡的車載香水的柔和香氣。
肖展打開了車裏的燈光和空調，問：“什麽事？”
“……肖總，您給我的那個名單，還有帶我去研讨會的事，我真的非常感謝您。”陸垂青微微沙啞道，“但我還是受之有愧，我什麽都沒給您，您不用再為我做這些了。您在酒店和我說的那件事，我認真考慮過了……肖總，很抱歉，我還是想拒絕。”
說完之後，陸垂青像是終于完成了一件一直壓在心裏的重要的事，長出了一口氣。
肖展靜靜地聽着陸垂青的話，神色沒有太大變化，像是預料到陸垂青會做出這個決定，但他還是問：“為什麽？”
既然話已經說開了，陸垂青也沒有太多顧忌了，更何況，在肖展面前，他是想要真誠地推心置腹的，他緩緩道：“肖總，就算我答應了您，您身邊……不會再有其他人嗎？”
肖展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但在陸垂青看來，沒有回答就是一種回答。他明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但微苦的感情還是翻湧上來，讓陸垂青的心寸寸收緊，感到一陣久違的酸澀。
“肖總，我承認，我确實崇拜和喜歡您。”陸垂青微微沙啞道，“但我确實不想進行這種沒有意義的游戲……我不想玩。我知道我不該過問，但是您身邊有過的那些人，我是在意的，我不想看到那樣的事情……或者成為那其中的一員。”
陸垂青深吸了一口氣：“肖總，我相信您之前和我說的話，您不會在工作上為難我，您給我的幫助我以後一定會用別的方式報答您。我要說的就是這些，不占用您的時間了，晚安。”
車門鎖一直是開着的，陸垂青正準備打開車門下車的時候，肖展忽然伸手按下了駕駛座的車鎖控制開關，車門一下被鎖上，清脆的一聲響，在寂靜的車內尤為清晰。
陸垂青吓了一跳，心裏一下緊張起來，也沒有貿然去強行打開，轉過頭望着肖展，輕聲道：“您還有什麽問題要問嗎？”
不像心裏緊張的陸垂青，肖展的身體很舒展，他伸手向後背梳過自己的頭發，露出他鋒利眉梢上的額頭。明明是很放松的動作，卻讓陸垂青心中一悸，莫名感覺到一陣難以言說的緊迫。
“你應該要清楚，”肖展平靜地說，“和人說話的時候不能只顧自己表态，有的人不說話代表默認，有的人不說話代表希望你進一步詢問，在你沒有弄清楚之前，不要随意揣測對方的意思，而你更不能眼神躲閃。這兩點很重要，尤其在對方是你的上級的情況下。而你，既沒有繼續問我，也沒有看我。”
陸垂青一愣，扭過頭望着肖展，下意識地想要解釋，可在對上肖展的眼睛後，他又慌張地移開了視線，臉微微漲紅：“對不起，肖總，我知道這不禮貌，但看着您……我真的會緊張。還有您說的希望我進一步詢問，是指……”
“我喜歡你是有性的原因，這個原因也很重要，誰也擺脫不了。”肖展望着陸垂青，緩緩道，“但我确實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注意到你。”
陸垂青怔了怔，他第一次見到肖展是在公司的年會上，但他覺得肖展那個時候可能對他沒什麽映像，因此才會在第二次見到肖展的時候再做了自我介紹，自然也會認為肖展口中的注意到他是從出差的時候開始的。
他出差的時候有做過什麽引起肖展注意的事嗎？
“我在年會上聽到你和你同事聊天，你當時對七福食品股份的評價一針見血。”肖展道，“剛入職的研究員可以有這樣的評價，我确實很驚訝。”
陸垂青眼睛睜大，居然是因為這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