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驚魂

終是沒上演程雙擔心的事兒,可還是有些不踏實,雖然康世珏沒明說,但她清楚,他其實很在意,總歸一直拖着也不行,還是要将這燙手的玉佩還回去才是正經。

過了幾天,找了個康世珏和霍歡都去了城郊大營的日子,程雙也收拾得當準備進城。

在作坊裏轉了圈,根本就沒有她能操得上心的地方,工頭有條不紊地指揮着工人們幹活,好半晌後跟才注意到她還杵在那兒似的,問了句“您怎麽還沒走?”,噎得程雙無言以對,只能灰溜溜出了作坊。

時間還早,程雙決定還是先到鋪子裏消磨會再去見李澄義。

馬車在離棋盤街還有五六條大街的地方停下,缃绮不解地挑了簾子見前面都被堵得水洩不通,嘴裏叨咕着跳下車看個究竟,遠遠的,路口似是有兵丁把守,跟靠邊的一輛馬車下來的人打聽後,便小跑着回到自家的車前,“姑娘,前邊設了路禁,不讓馬車過呢,咱還要不要去鋪子?只能走過去了……”

程雙想了想,反正也不遠,當散步好了,也跟就下了車。

主仆二人并肩走在甬路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少時就見一哨守軍開道,後面烏烏泱泱跟了有上百號人,穿着統一的粗布短襖,或兩或四個人擡着大小不一的朱漆箱子,看他們額頭上的薄汗,應該是分量不輕……

缃绮好事兒,跟身旁看熱鬧的百姓打聽,“這是做什麽的?”

答話的是位五十左右的賣花兒老妪,她先是用“沒見過世面”般的眼神瞥了丫頭一眼,然後才給解釋,“瞧這駕式還不知道嗎?準是哪位大官兒家要辦喜事……依我看啊,多半是太守家的公子,聽說小公子今天一十六歲,長得那叫一個俊俏……”

“哦?娶的是哪家的姑娘?”串閑話這事向來是缃绮的最愛,一起了頭兒,就大有将人家祖宗十八輩弄清楚的意思,根本就忘了身邊還跟着主子。

程雙看得那叫一個恨,心說這丫頭到底是跟誰學的?這個是非勁兒……拽着她就退出了人群。

而缃绮似是還沒從熱血中恢複過來,依舊情緒高漲,時不時沖着車隊“啧啧”兩聲,倒是還知道壓低了嗓音說:“姑娘,一個五品太守家過聘就能有這陣仗,等……您出嫁時,王爺不得動用到皇家儀仗啊?啧啧……姑娘,到時我也能借着您的光,着實露露臉呢。”

與缃绮的興奮不同,程雙抽抽面頰,先不對“嫁”這個話題多做評論,就是康世珏那性情會做出這麽跌份的事兒?才怪!連翻了兩個白眼,程雙都懶得理還伸着脖子往人群裏張望的缃缥,率先往斜下裏清靜的街角走。

不想,一轉彎,險些撞到正背着自己的人……

“不……”

“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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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姑娘!”

程雙的抱歉還沒來得及出口,就被兩道驚詫的低呼截住了,她擡目細看,竟是李澄義和個挺眼熟的男子正站在檐下說話……

“澄義兄與程姑娘相識?”那臉熟男子如是問道。

李澄義溫賢地笑笑,漫不經心地往程雙方向掃了眼,誰都沒看出來他是含了絲失望的,“我們師出同門……”

“難怪程姑娘端重大氣,原來也是曾先生的門下……”

程雙尴尬地低着頭,就怕人家突然來句“你認不認識我?”,到底李澄義相對熟絡些,看出了她的不自在,解了圍,“師妹,這位是城南趙家的家主爺……與你也算是同行,近來趙家可是在京城都小有名氣了,改天可以一起到書齋喝杯茶……聊聊生意經。”

趙家?趙善沖!能怪眼熟……按理說對于每月都會奉上不菲銀兩的合作夥伴,程雙應該印象深刻才是,尤其這位爺又幾次三番表達想娶她為妻的意願,可不知怎的,程雙就是對此人記憶無能,見過應該不止一次,憑心而論……又不着痕跡地将他打量,五官雖說不上多出彩倒也稱得上周正,再加上富庶出身特有的優雅氣質,應該不會只是覺得“眼熟”才是……這讓程雙很是想不通。

趙善沖缺少了點細膩,沒能體查出這其中的暗湧,還在聲聲朗笑,“澄義兄有所不知,李程兩家合作許久……”

“哦?那倒是我寡聞了……”

程雙一向不喜歡這樣咬文嚼字兒的腔調,而且在大街上與兩個男子這麽不避諱的說話,讓有人心瞧見了,怕是又要有閑話傳起來,遂略略施禮告辭。

趙善沖正琢磨着用什麽借口将人多留會兒,好可以一吃用個飯,無奈他主意還沒拿定佳人就飄飄福身,遠去……從臘月裏櫃上封了印到出正月,一個多月的時間裏,派總管到程家不下十幾回,卻連門都進不去,一直說姑娘身體抱恙……今兒意外遇着了,本應該好好敘談敘談,可……

盯着那一抹無風翩翩的裙裾,他突然有了靈感,熱絡地轉向李澄義,深搭一躬,“澄義兄,趙某有個不情之請……”

從他那黏嗒嗒的目光,再到向來持重有禮的師妹竟似是逃一樣的離去,這都讓李澄義起了斑駁,這位仁兄怕是另有企圖……剛剛自己還在不經意間說錯了話,真是又羞又愧,待聽他這話,立時心頭“咯噔”一下……

總歸是齊州城有頭有臉的身份,平日裏擡頭不見擡頭見的,也不能太過份,李澄義略略放輕松臉容,拱手還禮,“善沖兄但講無妨。”

“程姑娘未嫁,趙某尚無正妻,可否請澄義兄做保為媒?”

李澄義稍縱縱眉,依舊挂着溫賢的淺笑,“這倒是令我為難了,恩師遠行之際将師妹重托于我,告之要‘親如手足’,即自诩為她的兄長,哪有為自家妹子做媒的道理?”

趙善沖重重咂舌,好容易有個能與程姑娘說上話的人,卻還是……唉,他就不明白了,想他堂堂趙家三爺,家世,長相,能力,哪一樣兒不是齊州城裏拔尖的?怎的幾次三番去求親就連連碰壁?

李澄義雖沒有時下書生“唯有讀書高”的想法,但也真真認為體會不出她婉娴心思的趙善沖是配不起程雙的,實在不想到跟這人就此事默叨,更是知師妹閉門近一個月,這回進城,怕是會給自己個答複,遂也口稱失禮匆匆回書齋。

一轉進自己常待的無名齋所在的巷子,果真見着了李豐守在門外,心下不禁大喜,腳下的步子也無形中加快了不少,,發覺似是不太對勁……李豐怎麽一臉苦相?可漸漸近了

“爺……”李豐真不知道要怎麽跟主子說了,貼身侍候,家主爺那點心思能不知道?上回纏纏綿綿病了幾個月,尋遍了江南的名醫,方子不知換了多少副,一直不見什麽啓效,那位姑娘只過府探望了回,坐了沒半盞茶的工夫,爺的病竟然就慢慢好了,仙丹妙藥也不過如此吧?自那以後,爺幾乎天天守在書齋,明着是讀書寫字兒,可李豐明白很,怕是只想見見佳人……

幾十二十天前,他就發現爺仔細收着的白玉佩不見了,還聽說吩囑了大總管将老夫人留下的東西翻找出來,那可是老夫人去世前為爺大婚準備下物件,那般急切,還以為喜事将近,誰知……那位程姑娘打發人将那玉佩又給送回來了。

“她怎麽說的?”

李豐頭都快貼到了胸口,低低地嗫嚅,“是缃绮姑娘送回來的。”伸手将錦帕包遞上去。

李澄義都不用接,那露出的一截明黃穗子就足以告訴他那是什麽了失了精氣神兒,李澄義竟一個搖晃險些跌倒,李豐忙上前攙扶。李澄義呆呆地任小厮帶着走,心中腦裏只有一個念頭……她,這是不允嗎?怎麽會!

……

程雙坐在二樓,半敞了窗,有絲絲涼沁吹拂,帶來清新的泥土味道,她手上端着白瓷碗,偶爾淺呷一口,更多的是透過軒窗看看街上的繁旺與衆生相。

她現在很省心,就像預想的一樣。掌櫃的做事很是周祥,又有程郁的打理,自然沒什麽用得到她的地兒,會待在這無所事事,只是想等去趙家商鋪洽談今年合作的程郁回來,聽聽有沒有什麽變化。

沒等到程郁,去斜對過裏還玉佩的缃绮倒是回來了,程雙半掀着眼皮,倪着丫頭問,“他怎麽說?”

“公子還沒回來……”這倒是令程雙頗為意外,原以為他也會随後就到……“将東西交給了李豐,”說着,缃绮噗嗤一笑,“姑娘,李豐那小子還跟我打聽碧絹的事兒呢,您說他是不是相中了碧絹?”

碧絹的下落并沒有細說給缃绮,随口說了康世珏那有事讓她去辦,缃绮不疑有它,只認為碧絹幾個月沒見人影是在替英王跑腿。

聽了這話,程雙只覺得渾身一個激靈,手中的茶險些歪到身上,缃绮見了,嗔怪的接過去,“我也就說說,您還真往心裏去啊?”

剛想支走丫頭好沉沉思緒,不想,随着幾聲重重的腳步響,房門“嘭”地一下被人從外面撞開,兩雙驚魂未定的眸子在對上程郁那張跟見了鬼似的臉,更詫異了,只聽程郁岔着音兒地喊,“姑娘,您怎麽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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