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中場休息- (1)

休斯揉揉眼睛,疲倦地盯着桌上成堆的文件。他幾天前收到馬斯坦的消息,說是愛德知道寫信者的身份了。雖說自己沒讀過信,但霍克艾已經将它盡可能地完整複述了一遍。休斯向來很看重利莎的觀點,因此他才覺到事态的嚴重性–她最終還是提到了那些威脅。

每當休斯想到內容時,他都必須強迫自己從客觀的角度看問題。他一直對愛德他們過度保護–他知道這樣會遭恨,但并不只有他一人這麽想;至少辦公室裏的所有人都對那兄弟倆有這份感情吧。他們都知道自從愛德進入軍部以來受到的偏見,并也努力了–雖說無法完全杜絕它們。

不對,應該是說根本無法阻止它們傳到愛德那裏。那小子對自找麻煩似乎在行的很啊。他一直默默地挺過來–對了,還有那份對自己在乎的人的忠誠–特別是對羅伊。只要愛德還活着,馬斯坦絕對是安全的。同樣,只要馬斯坦還在,自己也可以對愛德放心了。

休斯已經觀察那兩人間的感情波動很久了;雖然若隐若現但卻一直存在着。對羅伊來說,愛德不僅僅是一名下屬–應該說更像是準情人。他在羅伊對愛德的視線中看到過以前從未見過的東西;若是一般人的話,收到的只是像對待物品一樣的目光吧,但愛德卻能觸動他心底隐藏已久的……人性。

休斯微微笑笑。不為別的–就算這能讓羅伊活得幸福些也是好的。除了愛德,還有誰讓他摘下過上校的面具?

他拿起一份文件,試着讓自己集中。現在他們所能找到的每一條線索都只是巨大的拼圖的其中一塊而已。進展太慢了。如果柯爾參與了陰謀那麽他敢肯定哈庫羅也在裏面。MD,越來越複雜了。

目前,所有的反抗都還在暗中進行,但他不能确定這還能持續多久。紙是包不住火的。如果哈庫羅想在有所行動前先鏟出所有反對者,那他們很快便會有危險。但–休斯總覺得有些怪異。如果他是想建立新的帝國的話,這種鬼鬼祟祟地小動作也未免太微不足道了吧。總覺得它有點像–像是–像是在作幌子,好讓別人不去注意到什麽其它的東西。

休斯擡起頭看看大門。這幾天來他一直在想是否會突然有士兵沖進來逮捕他們,但到目前為止辦公室仍是一片和平。不過比起時常被不安折磨,他倒寧願被抓–至少這樣他不用整天提心吊膽了。

他懷疑他們被監視了;像是實驗室裏的小白鼠,放在這裏供人取樂似的。

休息站起身活動有些僵硬的雙腳,然後拿起杯子。也許在喝完下一杯咖啡後答案就會揭曉了。

他走出辦公室并有些詫異地看着外面的夕陽。已經這麽晚了啊–但羅伊那邊的人卻都還在工作。在上校離開後他們全都轉進了情報局,表面上是在幫自己處理案件;這樣應該能逃過審查吧。

至少目前還沒有人懷疑他們。幕後黑手們大概是認為他們放棄羅伊了。雖然話是這麽說,但這些天城裏到處都有士兵在搜尋那兩人的下落。羅伊和愛德已經逃出去了–但這還能藏匿幾天?

霍克艾像往常一樣伏在桌上工作,但臉上同樣滿是倦态;黑旋風趴在她身旁盯着主人并不時打哈欠。法爾曼仍舊着了迷似的在刷皮靴,好以此逃避現實;布萊達則百無聊賴地玩着盤子裏的食物,毫無胃口地糟蹋着他的晚餐。

如果哈勃克或是菲利在這兒的話,辦公室裏一定會一直充滿談話聲–猜測那兩人的安危吧。因此休斯才将他們調開。他叫哈勃克在送過羅伊和愛德後直接去凱恩那裏,然後和凱恩一起去東方城市打聽更多那裏被謀殺的軍官的消息。不過自己每天接到的報告都是一樣的:沒有人願意開口。

“休斯中尉,我剛剛接到阿爾方斯和溫利的電話;他們仍待在利贊布魯。我也和皮納可談了談–”霍克艾臉上有些笑意。“以确認他們沒有說謊。”

“阿爾不像愛德,”休斯回答。“他會聽從合理的指令。還有什麽嗎?”

-還有一部分……耐心等吧=v=-

霍克艾遞過一份文件。“這是對巴頓的住所的搜查報告。除了那封信外什麽都沒找到–他應該把與案件有關的證據全帶走了吧。”

“但我們還是不知道他的下落呀。”布萊德推開晚餐然後指指牆上的地圖。“上一次目擊是兩天前他去買火車票的時候。根據售票員他應在當天搭乘去德拉克馬(注:阿美斯特利亞北方的國家~)的列車,但據說他現在還沒到那兒。不知道是他中途下了車,還是在路上被殺了。”

“這還真是荒唐。”休斯嘆了一口氣。“你們想想,現在真正到手的、能百分之百确認其真實性的情報,我們到底掌握了多少?”

霍克艾起身走到桌前。“有人下了謀殺包括馬斯坦在內的不同軍銜的軍官;現在已經确認有四人死亡。”

“而且他們的死都被僞裝成意外。”布萊達補充,并在筆記本中記着什麽。“因此我們能肯定這場陰謀的參與和擁護者只占了軍部的少數–否則會引起公憤的。”他頓了頓。“這不是挺奇怪的嗎?若是像以前那樣只是為了讓某些人得到升遷的話,他們完全可以給那些死掉的人冠上失職之類的罪名啊。”

“所以說這事遠比我們想象的要糟啊。”

“還有什麽能比殺害無辜的軍人更糟的?”法爾曼問。“怪不得人們普遍地讨厭軍隊–它根本不把人當人看。”

休斯發現其他人都點頭表示認可。他低下頭。“我們不會讓他們一直任性下去的。還有些什麽?”

“有人想謀殺愛德華,但并不是因為他妨礙了狙擊馬斯坦的計劃。”霍克艾握緊雙手。“那封信早在那晚之前就寫好了。”

辦公室又沉默了。休斯望着窗外,仔細考慮着。“在被殺害的軍官裏,軍銜最高的是誰?”霍克艾開始翻找文件。

“是海恩上将和馬修上将。他們分別管轄西方和南方的地區。”

“上将。”休斯點點頭。“緊挨着大總統呢。(不好意思我懶得查了=。=)那麽坐在相同位置上的就只剩巴頓,柯爾,還有伯蘭了。他們–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不是幕後黑手就是在坐享漁翁之利的人。”他搖搖頭。“好像沒有伯蘭被害的消息啊。”

“對。”法爾曼點頭。“不過他的一位下屬在前段時間死了–好像是意外。”他低下聲音。“據說吃了不适的東西。”

“你覺得呢?”霍克艾有些期待地看着休斯。

休斯舉起手,示意大家保持安靜。這種時候最容易被假象迷惑。經過剛才的談話他似乎有了新的想法。

“……這絕對不可能是争奪地位–與是否支持羅伊也沒多大關系。我覺得他們是在隐瞞什麽。那些軍官被殺是因為……他們知道些內情。”

“你确定?”布萊達盯着休斯。

“兩個原因。首先,為什麽要先殺軍銜最高的人?如果是為了保住地位,那麽按照金字塔原理,先替換掉低等的軍人不是更好嗎?殺掉高層只會削弱敵人自身的力量,這根本不合理。”休斯摸摸下巴。“上将有足夠的權利查閱一些原先只有大總統知道的秘密文件,因此才會為了封口而被殺。”

“那第二個呢?”法爾曼問。

“是愛德和羅伊。”休斯放下杯子。自己竟然沒早點發現。“在他們離開後又發生了幾起謀殺案,但死者的軍銜都高于少校。我的推論是:他們兩人會被追殺是因為他們知道的太多了。”他又想了想。“但問題就是,那些高層想隐瞞的到底是什麽?”

有人敲門。休斯轉身看見一名士兵走進來。他的臉色很差。

“中尉,是你的妻子。她說有急事。”

休斯點點頭并拿起電話。格雷西亞從不在自己工作的時候打電話。難道她不舒服?還是說發生了什麽……

“怎麽了,格雷西亞?”

“休斯,”顫抖的聲音從電話另一端傳來。“車子發動不了。”

僅存的一點血色從休斯臉上褪去。他們沒有買車。這是警告。

“是哪一輛?”他嘶啞着聲音問道。“黑色的還是白色的?”前者指格雷西亞,而後者則是女兒。

他聽見格雷西亞強忍着哭腔。“都是。”

自己的感情一定是流露了出來–霍克艾抓起了車鑰匙而布萊達掏出了槍檢查是否上膛。休斯知道自己必須像他們一樣冷靜下來。他得立刻行動。

“格雷西亞,”他盡可能地保持聲調一致。“你們還在屋裏嗎?”

“是的。”

休斯點點頭。很好,還能确定她們的位置。“你受傷了嗎?”

“沒有。”

“你們能逃離到安全的地方嗎?”

“不行。被困住了。”

“他們有對你們做什麽嗎?”

格雷西亞深吸了一口氣。“沒有。他們在等誰,但–但我不知道我們還剩多少時間。他們威脅說如果我們逃跑的話就殺了艾麗西亞。”

沒有退路了。“聽着。床頭櫃裏有把槍。帶着它和艾麗西亞躲進閣樓。我馬上就到;待在那兒別下來–不管聽到什麽都別動。布萊達和霍克艾會上去找你們的,明白了嗎?”

“恩。”他聽出哭泣聲。“屋子外面至少有八名持槍的士兵。千萬–千萬小心。……我愛你。”

休斯閉上眼睛。“我也愛你,格雷西亞。”這句話他希望能再對她說一次。“保護好孩子,別讓她受驚。”

他迅速切斷線路并跑出辦公室。“你,”他示意那名士兵。“立刻叫阿姆斯特朗少校到我家去。我家被軍人包圍了;妻女被當做人質。”

“他們有什麽要求嗎,中尉?”

“暫時沒有。”休斯環顧四周;他的下屬似乎都準備好随時行動了。在這種時候最寶貴的就是這份忠誠。“你們都跟着我。”

“中尉,既然他們沒有要求,那他們一定是想利用那通電話引你過去。”霍克艾跟上休斯。“他們的目标只有你。”

“但我的家人也有危險–還是說你想讓我留在這裏?”

霍克艾進了駕駛座并發動引擎。“不是的。”她踩下油門。“我只是想讓你安心;你的家人并非主要目标。”

休斯望着窗外;他無法停止逐漸積累起的恐懼。那可是他的家人啊–同時也是他致命的弱點。

對方一定已經知道羅伊逃出去了,所以才會想通過劫持格雷西亞逼自己說出他的所在地。自己是沒什麽問題,但妻女就不同了–她們不會煉金術,因此沒有優勢–除了勇氣;但那在槍口前毫無用處。

“中尉?”

休斯眨眨眼。他們快到家了;他指示利莎停車。他從後視鏡裏看見另外兩輛車跟着停下。

他下了車,望着隔着幾個街道的自己的家。不管事件的結局如何,他們的生活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轉變。他在羅伊和愛德走後一直盡力将軍隊裏維持原樣,但那壓力太大了。休斯從未相信過命運,但現在……總之–

“我們并不了解對手。”休斯努力保持聲線平穩。“現在的目标是安全就出我的妻女。做好惡戰準備–那些人不會手下留情。當然,我也不希望你們在開槍時有任何猶豫。”

他抹着袖子裏的短刀,覺得稍微鎮靜了些。“如果被抓,直接執行十五號指令。”

身後的軍人相互對視。休斯仔細觀察着他們,但沒找出任何不安和畏縮。十五號指令即讓他們保持沉默,而讓自己承擔一切後果。

休斯将自己的下屬分成四組并派其從不同方位監視屋子,在聽到命令後進攻。他自己則與霍克艾、法爾曼和布萊達留下。“利莎和我從正門進去。你們兩個去後門。我們必須在他們進屋前阻止他們。”

“如果他們已經進屋了呢?”

霍克艾的問題讓休斯有些眩暈。他知道利莎這麽問只是為了萬無一失,但他真TMD希望事實不是那樣。“那就确保不讓他們逃走。小心行事。在聽到地一聲槍響後立刻沖進屋子。”他猶豫了一下,然後轉向法爾曼和布萊達。“一定得小心。雖然我們有人數上的優勢,但也不能掉以輕心。”

一名下屬将望遠鏡遞給休斯并指指不遠處的人影。隔壁花園裏有人,街對面的屋頂上也有狙擊手。

“中尉,屋裏有動靜。”

休斯笑笑。看來他們大意了。

“多少人?”

“兩人。他們在找東西。”那名軍人一直盯着屋子。“找人,或是在找文件之類的東西。”

“你怎麽知道?”

“抽屜都被拉開了。還有櫥櫃也是。他們在上二樓。”

樓上用不了多少時間。他們得趕快。“你去解決掉狙擊手,這樣就能消除最大的威脅。在那之後……就會是一片混戰了吧。你們負責屋外的家夥;我們進去。”

“這将是場競賽;看誰先到你家人那裏。”

“那你最好跑快點,利莎。我不打算輸掉它。”

休斯身旁的軍人小心地瞄準了屋頂上的狙擊手。槍聲驚動敵人,但休斯的部下已經開始行動。

果然是場混戰。鄰居估計已經報警了吧。他們得趕快。休斯抽出一把刀逼近正門。利莎持槍緊跟着他。他越過門口一具屍體然後悄然進屋。

地上一片狼藉。文件、相框、碎玻璃鋪滿地面;家具東倒西歪,窗簾也被劃破。他的部下是對的:那些人在找什麽–在找什麽?

他點頭向沖進後門的布萊達和法爾曼示意,并指示他們搜查一樓,而自己則爬上樓梯。走廊裏的燈全開着,但各個房間卻是漆黑一片。通向閣樓的門是關着的。

“中尉,你在上去前最好先檢查一下房間。還有,拿出你的槍。”霍克艾的低語拉回休斯的冷靜。“這時候放松警惕即是送死。”

休斯收回刀後拿出槍;他迅速奔向其中一扇門并緊貼牆壁。手心開始出汗。他緩慢将門拉開一條縫,然後探進左手摸索開關。如果房間裏有人的話–算了,也不過是廢一只左手而已–但如果自己突然開燈,只要利用敵人暫時失明的一瞬就可以解決掉他。

開關啪地一聲打開;利莎立刻沖進房間,用槍掃過四周。她退出去後搖搖頭。沒人。

那麽只剩下三道門了。

其中兩扇也是空的–除了堆得滿地的各種物件外一切正常–休斯擦去額頭上的汗。

霍克艾靜靜地等着休斯打開最後一個開關,然後照常沖進去。休斯站在走廊裏,槍口對準房間。他的食指扣在扳機上,神經不時跳動。他眨着眼,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房間裏只有艾麗西亞的布偶。

休斯突然聽到了地板的吱呀聲。他迅速轉身–從閣樓裏伸下一截樓梯。

一名士兵爬下來扭曲地朝休斯笑。他手上抓着滿眼淚水的艾麗西亞。槍口指着她的太陽穴。

“扔下武器。”男人繼續用槍抵着艾麗西亞的頭。“你那位女朋友也一樣。叫她出來。”

大腦像是短路了一樣;休斯根本無法思考。不對,就算思考了也想不出辦法。他将槍扔在地上并踢向一邊;利莎舉着空空的雙手走出房間。

“還有刀呢。別耍伎倆。”另一人帶着格雷西亞從閣樓上下來。

“你要什麽?”聲音不能發抖。不能示弱。“要怎麽做你們才能放了我家人?”

抓着他女兒的男人殘忍地咧嘴笑了笑。“現在的你并沒有交易的資本。你難道以為透露點消息我們就會放了她們?你是說你掌握了我們還不知道的信息?別作夢了。你以為告訴我們馬斯坦的所在地就行了?以為這點損失不要緊,因為他和那鋼煉小子能保護自己是吧?”

“大錯特錯。”

休斯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我們已經知道他們在哪兒了。除了他們還有兩個保镖–是你的部下吧?一個發了誓對你效忠,而另一個呢?”男人聳聳肩。“和你一樣有家室。不過還真是可惜吶,在他做交易前他們就已經死了。”

……皮爾斯。

休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皮爾斯。背叛。布倫特和皮爾斯是他最信任的部下,但現在……事實已經證明了他們并非堅不可摧。

“馬斯坦在今夜結束前就會死了。”士兵随意地說着。“我是說如果他現在還沒死的話。”

“那你想要什麽?”仇恨瘋狂地在休斯體內滋長。仇恨,還有怒火。“這有什麽意義?”

男人臉上呈現出類似快樂的神情。他轉動手臂,将原先指着艾麗西亞的頭的槍口對準了休斯的胸口。他不會失手的。只要一扣動扳機,他就完了……會痛嗎?一陣痛楚,然後是什麽?光明,業火,還是無盡的黑暗?

時間凝固。思緒凝固。

“我們只是想除掉你而已。”休斯盯着自己的女兒,希望她能轉頭或是閉上眼睛–她不需要看到自己的父親死去的樣子。格雷西亞拼命想掙脫抓着自己的男人。

“別擔心了。你的妻女随後就到。”

槍聲撕裂沉寂的空氣。走廊裏蕩起回響。

抓着艾麗西亞的男人身子向前傾去,同時松開了握着槍的手;眼神逐漸變得茫然。

布萊達和法爾曼站在樓梯口,舉着的槍口還在冒煙。另一名士兵像發瘋的動物一般大吼着扔開格雷西亞,全身抽搐–他之前還拿着槍的手已被鮮血染紅。

格雷西亞撲進休斯懷裏;休斯連續吸了幾大口氣–時間似乎又恢複了正常。他将臉邁進格雷西亞的頭發并默默地安慰她。

艾麗西亞睜着沾滿淚水的雙眼,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兩具屍體,直到休斯伸手摟住她才回過頭去。

“你受傷了嗎?有沒有流血?”

“還好。”格雷西亞緊抓休斯的軍服。“我們躲在水箱後面,但他們很快就找到了。我試着開槍,但–不行。對不起。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沒事……已經沒事了……”休斯僅僅摟住兩人。

他的餘光看見另一名受傷的殺手向前沖過來;利莎像蛇一樣踢向那人。走廊裏想起頭骨在牆壁上撞裂的野蠻聲響。霍克艾退了幾步;男人的眼珠向上翻去并緩慢倒在地上。

“……是毒藥。”休斯警告利莎。“他服毒自盡了–小心點。”

“我本打算活捉他的。”利莎轉身撿起她的槍。“你還好嗎?”

休斯點點頭。身子一放松就完全使不上勁了。他摸着艾麗西亞的頭并看向布萊達和法爾曼。

“謝謝。”

“只是我們的工作而已。如果沒能保護你的話,馬斯坦上校絕對會殺了我們。”布萊達的笑容僵在臉上。“中校?”

“是他們。羅伊和愛德的藏身之處被發現了。”休斯咬咬牙。“我們得警告他們。法爾曼,找接線員聯絡避難所。叫他找布倫特。”

他放開格雷西亞和艾麗西亞并站起身;現實的沉重讓他喘不過氣來。他知道現在警告已經太遲了,但無論如何還是要嘗試一下。那兩人必須不惜任何手段活下來。他們不會輸……嗎?

“中校,現在的你也有危險。我們要在軍隊趕來前送你們出去。”霍克艾發話。“你可不能成為人質。”

休斯點點頭。若是真成為人質的話倒也不用這麽辛苦,整天提心吊膽了,但自己家人的安危卻無法保證。“送她們上車。”他指示利莎。“讓布萊達和你一同行動。我先去應付部下。”

他極不穩地下了樓。在看到樓下的一片狼藉後他立刻眯起眼–現在可不是管這的時候。至少妻女還在身邊。他微微顫抖了一下。今天還真是意義重大呀–自己第一次毫無防備地被人用槍指着……真狼狽。

這是他一生以來頭一次肯定自己會死。

他推開這股念頭并走出門。這種事以後再慢慢考慮,現在他有個完整的家庭。他還有更重要的任務。

“情況如何?”

一名部下在休斯面前立正後行了軍禮。“報告中校,共消滅十一名目标;阿姆斯特朗抓住了最後一名。”

休斯順着士兵的目光向左邊看去。阿姆斯特朗蹲在地上,旁邊躺着一個人。四周十分安靜–但他知道鄰居現在一定都躲在窗簾後面觀望–還是今早離開的好。

“發生了什麽?”他在阿姆斯特朗身旁蹲下。地上的男人的軍服被血染紅,呼吸急促。

“他在受傷後服了毒。就算槍傷能治好,但–”

“–只要他消化了毒藥我們便無能為力了。”休斯搖搖頭。“他還有多久?”

“幾分鐘吧。他什麽都不肯說。”

休斯看着那男人,心莫名地揪緊了。樓上抓住他妻女的絕對是無情的殺手,但這人……這人臉上似乎還存有良心。也許他可以利用這點?

“羅伊?馬斯坦是我的老朋友。”休斯仔細觀察着男人的臉。“但你的上司想殺了他。你知道什麽內情嗎?”沉默。“你殺的那些人–他們都有自己的生活:家人,朋友,愛人–如果有機會的話,他們都将對世界做出巨大貢獻。馬斯坦也是如此打算的。他想做的就是阻止這種無情的殺戮。他希望軍隊能真正受人尊敬,而不是遭到厭惡。你不需要說話;如果你知道內情的話,眨一次眼。”

男人眼裏的頑固逐漸消失–他合上眼皮,然後睜開它們。

“已經确認了馬斯坦的死了嗎?是的話眨一次,否則眨兩次。”

男人眨了兩次眼,但其間他似乎猶豫了一下。他的呼吸更加急促;休斯別過頭,知道毒藥的已經開始發揮效力。沒有時間了。“謝謝。”他輕聲說。男人幾秒種後失去知覺,不久後阿姆斯特朗放下他的手臂。已經沒有脈搏了。

“我們什麽信息也沒得到。”

“不。他給了我們希望。”休斯微弱地回答。“盡管只有一絲。殺手們已經找到羅伊和愛德的處所了,但可能還沒有殺掉他們。”

389樓

阿姆斯特朗面露擔憂。“那你的家人呢?”

“利莎和布萊達和她們在一起。我們在軍隊到來前得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如果我回中央的話絕對死定了。”休斯做了個鬼臉。他又開始有不詳的魚缸了。“城市早就被封鎖了。我不知道我們還能去哪兒。”

阿姆斯特朗站起身,整整衣服并看向休斯。“去我家吧。一般的軍人是不敢幹涉我家的事的。”

“為什麽?你們是怎麽……”

“大總統不可能管轄到他的每一尺領土;像我們這樣古老的家族還是很自由的–他覺得我們是不會背叛的。”

休斯微微笑了笑。“愚蠢啊。”

阿姆斯特朗點頭回應。“确實。你們應該在我那兒安穩地待上一陣子了。現在家裏只有我和父親–母親和妹妹出去旅游了。”

“你确定?這樣可就表示你的家族向大總統宣戰了啊。”

阿姆斯特朗向聽了笑話似的大笑。“放心吧。我的家族從未在戰争中做過錯誤的選擇。先和你家人過去吧,對士兵說是我允許你們進入阿姆斯特朗家族的領地的;我等下過去–你在中央還有什麽東西要拿嗎?”

休斯摸摸下巴。“我桌上的所有文件。還有那兩人–迪森和雷曼也最好帶過來。”

阿姆斯特朗敬禮後離開。休斯走到車邊。格雷西亞坐在後座上抱着女兒。他進車并摟過艾麗西亞。“去阿姆斯特朗家。越快越好。”

車子飛快駛過街道。休斯對看守的士兵說出阿姆斯特朗的名字。士兵笑笑。“如果有人問的話,我就說沒看見你們。”他放車子進去。“失明還真是方便。”

“看來大總統很不受歡迎呢。”布萊達有些驚訝地看着眼前龐大的建築物。

他們下車。

房子門口站着一位執事,但亞歷克斯的父親把他支開了。他上前扶格雷西亞出來。“我兒子剛才聯絡過我了。休斯中校。”他伸出手。“別客氣,盡管住在這兒吧。”

他帶領衆人進屋。“對了,剛剛我也接到一個叫迪森的人的報告,說是避難所送來警告。”

“也就是說羅伊和愛德華有危險了?”格雷西亞望着休斯。

休斯點點頭。霍克艾和布萊達都不安地朝他看去。他轉向亞歷克斯的父親。“阿姆斯特朗先生,我能用電話嗎?”

“去右手邊第一個房前。還有,叫我路易斯就行。我先帶你的家人進客廳。她們一定受了不小的驚吓。”

休斯進了房間–是書房。他拿起話筒敲進數字。幾聲響後哈勃克接了電話。

“哈勃克,你離避難所有多遠?”

“大概六小時車程吧。怎麽了?都結束了?”哈勃克的聲音充滿希望。休斯搖搖頭。

“不。中央的情況惡化了,在不久前我們也接到避難所的警報。我想要你過去看看怎麽回事–也許只是誰無意按了警報,但–”

“–你覺得他們有危險了?”休斯聽見哈勃克在挪動什麽。“如果我開快點的話五個小時就能到。卡恩–卡恩,你給我起來!”

“別急。你只要盡力就好。知道什麽了後立刻聯系我。告訴菲利我們在阿姆斯特朗家。”

哈勃克示意後挂上電話。休斯抓着話筒,茫然地盯着壁爐。他聽見阿姆斯特朗帶着自己的部下回來并指示他們去休息或療傷。

休斯挂上電話并看看壁爐上挂的鐘。快到半夜了。他不想相信羅伊和藹的已經死了–他們不能死–自己在緊張什麽?

他開門出去,順着妻子的說話聲找到客廳。格雷西亞坐在沙發上,手裏握着一杯烈酒。艾麗西亞蜷縮着躺在她腿上。

“看樣子你也需要放松一下。”路易斯遞過一只玻璃杯。酒精的麻痹感流遍全身。“你們先去休息吧。客房有很多–但你妻子好像不願吵醒女兒。”

“謝謝。我們暫時先待在客廳吧。對了,你能去找下霍克艾嗎?告訴她哈勃克中尉正在去避難所的路上。在黎明來臨時我們應該就能聽到消息了。”

路易斯?阿姆斯特朗點頭并離開客廳,留下休斯一家。格雷西亞伸出手拽他坐上沙發。“我還已經你會死。”她有些哽咽。“我還以為我要親眼看着你死去。”

“噓–沒事,已經沒事了。”

“但你可能死掉。”格雷西亞揉揉眼。“現在羅伊和愛德華也有危險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休斯無法回答–他只能緊緊摟住她的肩膀,聽着她一遍遍重複那個問題。幾天前一切還都正常,但現在世界整個變了樣。他就連保護自己的家人都覺得十分吃力了。

他撩起格雷西亞的頭發并吻了她的額頭。艾麗西亞安穩地睡在兩人之間。

……

休斯并沒打算睡覺,但當他再次睜眼時霍克艾正微微搖着他的肩膀。休斯看看鐘。

“中校,哈勃克的電話。”

“有什麽消息嗎?”休斯低語并起身。全身都十分酸痛。

“他沒對我說。不過他的口氣好像不太樂觀。”

休斯暗罵一聲,走進書房。布萊達和阿姆斯特朗都緊張地站在桌旁瞪着他。

休斯擦了擦手上的汗,拿起話筒并盡量保持聲線平穩。“哈勃克?怎麽了?你發現了什麽?”

“它–不見了。”哈勃克半天才擠出一句話。“我是說避難所……它–它–被燒成了灰燼。我還以為是場火災,但菲利說是爆炸。我們找到了幾具屍體。”他顫抖着呼了一口氣。“是你的部下,布倫特和皮爾斯。其中一人好像中彈了;另一人是被割斷了喉管–好像就是他按下警報的。除此之外還有一人,大概是殺手吧。”

休斯閉上眼睛。“羅伊和愛德呢?”

“我們沒有找到屍體,但–但我們找到–他們的銀懷表了。”哈勃克停頓了一會兒。“我們找不到表明他們已經逃走的痕跡。可能被他們掩蓋住了,或者–”

“–或者他們已經死了。”休斯面無表情地接話。他擡頭看看其他人。霍克艾搖着頭,瞪大眼睛消化着事實。布萊達盯着地面,而阿姆斯特朗則在擦雙眼。他們沒聽見對話內容–不需要聽見–因為事實已經明顯地畫在了休斯臉上。

“中校,我們現在該怎麽做?”哈勃克問。“繼續找他們?”

“……不。如果他們還活着的話,我們的搜尋只會引起敵人的注意。”休斯逼迫大腦運轉。“我了解羅伊。如果他們逃出來的話,他一定會想先回到中央的。那男人比起逃跑,更寧願直接走上戰場。”

他深吸一口氣,并祈禱自己做出的是正确的選擇。“你現在立刻前往利贊布魯,把阿爾和洛克貝爾小姐接過來–在那之前先告訴阿爾實情。等你們來了後也許我們能想出對策。”

休斯無言地挂上電話。他需要明确的消息–确定羅伊和愛德還沒死的證據,但從哈勃克的話裏,他除了死亡什麽也沒聽到。

他默默地向其他人轉述了談話內容。

當他說完後,阿姆斯特朗擦幹眼淚發話。“羅伊?馬斯坦和愛德華?艾爾力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