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

愛德呆滞的盯著手中的金條,試圖讓充滿憤怒的頭腦開始重新運作。這就是原因?在他的身上打了一個洞,計畫謀殺羅伊,讓他們變成像過街老鼠似的被一群人拿槍指著,甚至為了躲避追殺而橫跨了半個國家的原因就只是為了錢?他以為自己的手早已被那些死於貪婪之名的人所流出的鮮血給染紅,但事實上它們依然乾淨無瑕。

沒有人說話。如果不是因為滴著水的水龍頭和艾麗莎的蠟筆輕輕滑過紙面的聲音,廚房早已被沉重的死寂淹沒了。他能感覺到空氣漸漸變的沉重,每張臉都寫滿了疑惑和憤怒。目光飄向羅伊,愛德可以看見他氣到發白的臉,牙齒緊咬著,眉毛在他考慮著事件牽扯範圍的同時皺了起來。

“我…我不明白,”溫莉輕輕的說,藍色的眼睛直直的看向愛德,好像他知道所有問題的答案似的,”你說有人在偷換真正的黃金然後自己拿去花?這不合理阿,不是所有人都會發現那些黃金是屬於軍隊的嗎?”

羅伊站了起來,将空了的盤子放進水槽後僵硬的靠在洗手臺上,他的手指緊緊的掐著邊緣的木頭,用力到愛德幾乎可以看見上面的凹痕。當羅伊開口時他的聲音平板而沒有起伏,彷佛壓抑著憤怒,”他們可以很輕易的把那些黃金融掉然後鑄成他們可以拿去賣的東西,根本不會有人知道那些黃金是從哪來的。”

“如果有鍊金術師和他們一夥的話,連融化金塊的裝備都可以省了。”愛德補充道,松開手讓僞造的金塊掉在地上。它從中斷成兩半,将裏面灰色的沙土灑了一地。”軍隊只剩下這個-沒有任何價值的假貨。”

“這些應該要用來支付軍人薪資的,”阿姆斯特朗安靜的說,他寬大的臉因憤怒而陰沉。”這些錢需要用來訓練軍隊、食物、軍服…如果沒有這些錢的話軍隊只能等著瓦解成一盤散沙。”

阿爾在他的椅子上動了動,灰色的雙眼在聆聽著對話的同時閃爍著智慧的光芒。”這不一定是件壞事吧?”他小聲的問。”說不定很多人都不會為軍隊瓦解感到難過。如果沒有軍隊就沒辦法開始戰争了。”

“但也沒辦法防禦攻擊,”羅伊說。”而且軍隊不只是為了戰争而在的組織。他制造了幾千個工作機會,不只是軍人,還有那些制造武器、提供食物的,建築師,醫生…這是無止盡的。不管人民喜不喜歡,這個國家的經濟和軍隊的存在是息息相關的;如果軍隊停止活動的話,這國家也完了。”

如果不考慮所有的可能性和小細節的話,很輕易的就可以得出結論,但是愛德總覺得他好像遺漏了什麼;一個這麼精心策劃而且沒有任何失誤的計畫,應該不只是這樣才對。”我不認為他們在試圖毀滅軍隊。”

沒有人回答他,他看著所有人疑惑的表情開始解釋。”如果那是他們想要的,他們只需要在一天之內把黃金全偷光然後逃之夭夭軍隊就玩完了。但他們似乎沒有帶著錢離開的意圖。”他随意的擺了擺手,努力的在腦中尋找著正确的說法。”這應該不是為了削弱軍隊,而是為了在擁有權利的同時賺進大筆的錢。”

休斯點點頭,雙眼在了解愛德的想法時變得明亮。'為什麽要在能兩個都擁有的時候放棄其中之一呢?大總統在站在國家頂點的同時将錢填滿自己的口袋。'他直起身來,不可置信的搖搖頭。'而且每年國會分配給軍部的預算都會存放在金庫裏-全部。如果這些幕後黑手夠小心的話,說不定幾十年-甚至是一生-都不會有任何人注意到。'

'軍隊不把他們分配到的黃金花完嗎?'溫莉問着,聲音裏醞釀着憤怒,'但那些是人民的錢阿!很多家庭為了負擔稅金餓着肚子呢!'她在亞力克斯的巨掌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時縮了一下,而愛德可以看見男人的藍色雙眼充滿着情緒。

'在布拉德雷之前,軍部會把所有剩下的錢用在公共設施上-新學校、防禦、推廣文化之類的。就是這樣所以今天的中央才會這麽宏偉。'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眉毛皺了起來,'但是在人造人掌控了政權之後一切都停止了,在哈庫洛接任大總統時也沒有繼續。所有沒花完的黃金都存放在金庫裏,這就是事實,但并不代表我們所有人都贊成這個做法。'

站在爐竈旁,格雷西亞清了清喉嚨,手指緊緊捉着一條手巾,深色的大眼望着他們。'你說…所有失蹤或死亡的官員都是因為他們知道這一切…?'

愛德的目光回到羅伊身上,看着他輕輕的閉上雙眼後搖了搖頭。'他們大概不知道全部,可能只是懷疑,或者只是單純因為他們曾經持有這些鏈成陣。在海恩上将的部隊發現它們之後交給了許多鏈金術師來解讀,但沒有人成功。'他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後繼續說道,'當那些文件傳到我的手上後,我将他們交給愛德去研究。'

'大概兩周後,這該死的一切就發生了,'愛德接下去說,手指輕輕的敲着桌面算着時間的順序。'這不合理,那時我根本還沒發現任何東西啊。他們幹麻偏偏選在那個時機行動?怎麽不在發現這些鏈成陣的時候就開始滅口?為什麽要等?'

羅伊看着他,在所有的憤怒和疑惑背後,隐藏着一絲驕傲的光芒。'我們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但是,在了解格蘭的情況下,我認為他很有不會被人看破其中道理的自信。他并不擔心,直到那些鏈成陣交到你手上為止。'

休斯從他坐着的地方看着他,一抹憂傷的微笑浮現在他臉上。'我覺得羅伊是對的,格蘭在你開始研究那些鏈成陣的時候才有被威脅的感覺。在你被槍擊前的兩個禮拜他大概正忙着說服其他人采取必要的措施和與殺手簽約吧。'他疲憊的揉着額頭,往後倒進舒适的椅子裏,将手交叉在胸前說'我們仍需要證明這一切。只有那些可能是格蘭設計的鏈成陣和我們的推測是不夠的。'

'他會把所有的事都紀錄下來的,'羅伊平板的說,臉上帶着嚴厲而危險的表情穿過廚房站在愛德身邊。他的存在就像是一面散發着溫度的牆,舒适而可靠,但愛德抗拒着依偎在他身上的強烈沖動。'我不止一次和格蘭打過交道了,他已經到了有點偏執的地步了。巴頓罩着格蘭的背後,所以持有一些對其他人不利的證據。格蘭會有所有東西的文件證明,每一次的交易明細、每一次的争執和決議-全部都會在哪裏的。'

'我們也需要知道這次的偷竊行為有多嚴重-金庫還剩下多少真金,又有多少是假的。'休斯陰沉的說,目光在環視房間裏的所有人後頹喪的聳聳肩。'直到拿到那些證據,我們什麽也不能做。我們之中必須要有人去(為什麽要和諧這個)中央司令部。'

愛德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并将皮長褲上的灰塵拍去,耳邊聽着休斯和羅伊讨論着合适的人選。事實上,沒有人是安全的。讓羅伊的下屬走進軍部根本就是自殺的行為,休斯的手下也有在一踏進司令部就被抓起來盤問的風險。而且這又不是任何人都能搜集到的信息。或許他們能拿到那些紀錄,但他們要怎麽進到金庫裏去?有誰能夠在沒有人發現的情況下快速的數完幾千個金條?

他走到桌子旁,凝視着零碎的鏈成陣無辜的躺在桌面上。那些鏈成陣設計的非常高明,這是無庸置疑的。如果這是格蘭的作品的話,那這些草圖可以說明他有一個清晰的頭腦,可以很輕易的同時處理數個理論。

不過,就算這樣,他還是有一件做不到的事:随機應變。如果他沒有事先設想過某個狀況的話,他就無能為力了。他很明顯的設想過所有的可能性,但愛德很懷疑他是不是真的能預料到他們這些被稱作犧牲品的人的反擊。他真的有想過他們會反抗嗎,還是他認為他們會乖乖的躺下來等死?格蘭很可能根本沒想過會有任何有計劃的報複。或許他們可以利用這一點:這些幕後黑手認為他和羅伊在這城市裏的某處四處逃竄。他們最無法想像的就是他們之中的一人在中央司令部的走廊上。

‘羅伊,我們需要那些證據!’休斯說道,拳頭輕輕的敲在桌面上。‘只要我們有辦法證明我們的說法,我們就能把警察拉到我們這一邊。他們只聽從他們機構內部首長的命令,其他人,甚至是大總統的命令都對他們無效。他們有權利可以逮捕那些人。如果有證據的話,我們甚至有機會拉攏一些基層人員。如果沒有的話,我們連一點勝算都沒有。’

‘所以我們必須讓某個人潛進中央司令部,一個他們有很大概率會被抓、囚禁起來、或被殺掉的地方。’羅伊挫敗的仰着頭,失望的問,‘你确定沒有其他方法了嗎?’

休斯肯定的點點頭。‘我很抱歉,但我們已經沒有選擇餘地了。這是我們唯一能做的事。問題是,該讓誰去?’

‘我,’愛德安靜的說,毫不畏縮的迎上所有人驚駭的視線。他随意的聳聳肩說道‘不管怎麽看,我都是最好的人選。’

所有人都同時回答着,大聲而清晰的傳達着他們的反對,但是愛德只注意着房裏唯一一個沒有開口的人的反應。羅伊交叉着雙手,臉上寫滿了擔心而雙眼因悔恨而黯淡。他知道愛德說的是事實,盡管他并不願相信。

深吸一口氣,他希望羅伊不要反對他去。這就像一個考驗-如果羅伊阻止了他,那就證明了他把自我的感情放在職業需求之前。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個化學反應-他們之間的感情,根本沒辦法在這個事件結束之後開花結果。如果羅伊沒辦法把想将愛德留在安全地點的欲望和任務的需求劃清界線,那他們沒有任何機會在他們兩人都在軍隊的情況下在一起。

‘哥哥,你不可以去司令部阿!’阿爾大聲的反對着,站起來繞着餐桌踱步。‘這太危險了!’

‘他是對的,’亞力克斯說,他帶着勸阻意味的嗓音從廚房的另一端傳來。‘你還有傷在身而且不在完全狀态,讓你去執行這個任務實在太魯莽了。’

休斯大力的點頭贊成,‘就算你完全沒有受傷我也不會讓你去。你可是他們其中一個主要目标阿!我才不會就這樣把你送進他們的手心裏!’

‘這不是你可以決定的,’羅伊安靜的說,目光直直地凝視着愛德的臉,緩緩的開口,‘我才是那個要命令我們之中的某人冒着危險,去拿我們需要的證據的人。而他是對的,如果我們想知道金庫裏有多少是真金的話,那麽不論我們派誰去,那人都必須是個不用畫鏈成陣的鏈金術師。’

休斯眯起眼盯着羅伊,彷佛他是個他正試圖解讀的難題似的。‘我們确實需要那份情報,’他終于開口說,‘這是我們最有說服力的重點,如果缺少了它,我們就只是一群散布謠言的人,其他的十麽也不是。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不想問,但你有任何不能把這個任務交給阿爾的理由嗎?’

要保護弟弟的直覺反應撕裂了他的神經,幾乎直接脫口說出否認的詞語,但他必須忍耐,他必須保持清醒的頭腦并說出符合邏輯的話,就算他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大聲咆哮着他對這個建議的厭惡。‘鏈金術的部分阿爾是沒有問題的。’他同意的說。

‘所以讓我去阿!’阿爾回答着,明亮的雙眼閃動着堅定的光芒。‘這樣你就不會有危險了!’

‘但是你有,’愛德指出,‘阿爾,你可以完美的發動鏈金術,但如果你被發現了,你要怎麽抵抗、怎麽逃出去?’他嘆了口氣,看着他弟弟臉上掠過的情緒。有時候他們兄弟倆都是一樣固執的,而且阿爾非常讨厭被排除在行動之外。‘你還沒從門哪裏恢複;如果只是一般軍人的話,我還不會那麽擔心,但是我沒辦法保證你不會碰上那些殺手。你沒辦法贏過他們的,如果他們抓到你的話,一定會把你當作人質把我拉出來的。’

他非常确定這能讓阿爾感到猶豫,他永遠不會想要變成使愛德身陷危險的籌碼,而這個想法已經足以讓他停下來想一想,他的手握着拳,指甲緊緊的掐進手心。‘我不想要看到你受傷,’他安靜的說,他的話語中透着憂慮。‘你和準将能活着回到這裏已經算是夠幸運的了。’

‘但是我們做到了。我又不是要盲目的走進司令部。我比你更清楚的知道我可能會碰上什麽人,而我又應該要怎麽回避他們。我又不是要進去打架。’他在看見阿爾懷疑的目光時不悅的皺起眉。‘我才沒有那麽白癡。’

最後阿爾喪氣的垂着頭,眼光飄向溫莉。愛德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看見她背後緊張的線條和她眼中希望渺茫的眼神。她很擔心他們兩個,但是愛德并沒有錯過在阿爾自告奮勇去司令部的時候,她臉上閃過的一絲蒼白。

終于,阿爾妥協的點點頭,喃喃的問‘答應我你會小心注意自己?’

‘當然,我又不是為了要讓他們抓到我而活到現在的。’

‘我可沒說要讓你自己一個人去,’羅伊安靜的說,同時站起身來。

‘你不能跟我一起去,’愛德低沉的威脅着,直率的說,‘他們只要一看到你就會馬上射殺你。我可沒辦法在保護你的狀況下拿到我們需要的東西。’

羅伊閉上眼,僵硬的點點頭。‘我知道,但你應該要帶着霍克艾或哈博克一起去。這樣你才能在專注于金庫的同時放心的把背後交給他們。’他聽起來像是寧願把愛德和一群武裝保镳一起送去,但那是不可能的。他們需要秘密的、有計劃的行動才有可能完成這個任務。連帶着另一個人都是愛德沒辦法完全掌控的未知數。

‘讓哈博克來吧。’他在羅伊好奇的目光下笑了笑,‘他能翹開門鎖,比起我直接用鏈金術把門炸開不明顯多了。而且,如果沒有特殊狀況的話,我不會需要用到霍克艾的鷹眼。’

他可以看見羅伊的頭腦反覆思考着不同的情況,比較着每個方法的成功率,尋找着最佳的路線。他的目光有點呆滞,将焦點放在頭腦中的思考上并無意識揉了揉額頭。‘叫菲力把重點放在財政部的人事上。格蘭把生活建立在習慣上面;他每天都在五點整的時候下班,但是他的部下有可能會加班。我們必須知道辦公室什麽時候會清空。金庫在地下-沒有門衛,但多半有很多鏈成陣和陷阱之類的東西。你确定你能避開那些?’

‘要看到才知道,’愛德回答道,‘但你最好希望我可以。’

‘傍晚應該是最好的時機。那時應該還有許多沒下班的軍人,只要你們穿着軍服應該沒有人會懷疑的。’他在看見愛德因為要穿着軍服而露出嫌惡的表情時微笑了一下。‘你最好僞裝成哈博克的部下,然後希望沒有人要求你出示證件。’他停頓了一下,好像還想再說什麽似的,臉上的線條在愛德疑惑的歪着頭的樣子時變的柔和,但最後卻什麽也沒說。他轉過頭來,開始對房間裏的其他人下達命令。

‘休斯,我必須知道格蘭今天的行程,愈多愈好。如果我們能确定他不在中央司令部的話,那愛德和哈博克就不用擔心他在不妙的時機出現了。’他轉向亞力克斯,遲疑了一下後開口說,‘如果這計劃出了時麽問題,愛德或哈博克被抓或有人在追他們的話,那我們大概會看到半個亞美斯特利斯的軍隊都聚集在你的大門口。你們家族會同意我們使用這棟房子來當我們的根據點嗎?’

‘當然,這是我們的榮幸。’阿姆斯特朗回答道。‘或許阿爾馮斯可以幫助我們替這房子加蓋必要的防禦工程?’

愛德在看見阿爾點頭時笑了笑,他就像所有人一樣想要幫忙。溫莉已經繼續進行她修理槍枝的工作,熟練的修理着所有能修複的部分。空氣中彌漫着風雨欲來的預感,而愛德知道所有人都做了最壞的打算。即使他和哈博克成功了,追擊的部隊也絕對會緊緊跟在他們身後的。

安靜的溜出廚房,他的頭腦高速的運轉,思索着所有他可能需要的東西。走廊盡頭的老爺鐘指向下午三點,而一切卻都情況不明,愛德迷惘的皺起眉。他和哈博克什麽時候需要離開?他們要怎麽穿過中央的警戒線?他們該如何回來?

搖搖頭,他将問題放在一邊。這種事是羅伊的專長,而他知道他會一直研究到所有細節都完美無缺為止。愛德知道這就是羅伊保護他的方法;這想法在他的胸口點亮了溫暖的火焰—這就是最好的了。(抱歉我想不到比‘這’更好的字了…)

一次跨兩級的跑上樓,他一間間的打開門直到找到那間放着他們帶來的背包的房間。它無辜的躺在床上,而皮爾斯送給他的飛刀靜靜的躺在上面。愛德在猶豫了一下後将還在刀鞘裏的飛刀拾起來。他的頭腦和鏈金術大概是唯二會對他有幫助的武器,不過總是有備無患。

房間的角落有一張華麗而講究的舊書桌—大概是不知道哪個時代的名貴古董吧,但愛德并沒有欣賞家具的時間。他抓起桌上的筆并找出幾張白紙,坐了下來,在其他事情漸漸沉澱的同時使鏈金術的理論與設計充斥着他的腦海。

愛德随意的描繪着,将精神集中在紙上并完全的對外放空。雖然這次的行動有許多未知數,但只要一知道面對着什麽他就有辦法因應情況來修改這個鏈成陣。如果他正确的使用的話,那他可以在幾秒鐘內知道金庫裏有多少真金。鏈成陣的能量流動是設計成以黃金來做傳導體的,如果裏面沒有多少真的金條的話,鏈成陣就只會散發出微弱的光芒;如果還有許多真金的話,那鏈成時散發的光将會非常燦爛。

總算對鏈成陣的草稿感到滿意了,愛德站起身來,扶着僵硬的脖子望向床頭的鬧鐘,轉過一大格的指針告訴他自從他離開廚房已經過了超過一小時。他和哈博克大概在不久就要出發了。愛德看着鏡子裏的倒影,思考着能讓自己融入人群的方法。

他的臉上仍能看見一些擦傷和瘀青,但都不會特別引人注目。不過…他的頭發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如果要穿着軍服的話,那麽他沒有任何理由戴着帽子,而他的金發将會曝露他的身份。最好的辦法就是再染一次,愛德心想。他脫下身上的黑背心後走進房裏附設的浴室并将門關上。

他将水槽放滿水後雙手合掌,輕輕的觸碰水面,看着透明的液體漸漸變得渾濁。把松開的發尾浸在水裏,巧克力色開始染上他的發絲,再來只要在眉毛上抹一點染料就完成了。他随手将水槽的塞子拔起,拍手烘乾頭發并将它綁成一個馬尾。

推開門走回卧室,他在看見床上折得整整齊齊的軍服時嘆了口氣。他煩躁的拖去自己的皮褲并穿上深藍色的替代品。不管是誰将這些衣服送來的,那人應該已經花時間找過他能穿的尺寸了。他敢打賭這褲子絕對是菲力的備用軍服,而香菸的痕跡來看,襯衫和外套大概都是哈博克的另一套軍服吧。

愛德得意的笑着,知道菲力雖然比他胖了些,但一條皮帶就能解決問題了。襯衫和外套雖然肩膀的部分幾乎完全合身,衣袖可就太長了點。他聳聳肩并開始修改那些衣服。他在這幾年間已經鏈成自己的衣服夠多次了,如果只穿一天的話,他能使它們看起來沒什麽問題。

當他聽見敲門聲時他才剛套上上衣并扣上鈕扣。他擡起頭來,在看見羅伊走進房間并将世界關在門外的時候虛弱的扯了下嘴角。愛德心痛的看著羅伊—他的全身都訴說著疲倦的訊息,好像過去幾個小時的睡眠從沒發生過似的。他想要伸手抹去羅伊臉上憂慮的線條,想将身體卷曲在他懷裏,想要遺忘這四面牆外的所有,但他知道這些都是不可能的。

羅伊張開嘴好像要說什麼似的,但最後卻只是搖搖頭,将愛德納入他的臂彎中。他肌膚相接的同時感到一陣滿足;羅伊主動縮短距離将自己緊緊的抱在懷裏可是很難得的事。他低下頭,将額頭靠在愛德的上面,深呼吸著,好像正試圖集中精神,但愛德的手掌下輕微的顫抖訴說著另一個故事。在他眼前的并不是馬斯坦準将,只是羅伊,而他最不願意發生的事就是讓愛德走進老虎窩裏。

‘我沒問題的,’他安靜的說,伸手輕輕的撫摸著羅伊臉。‘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更何況我還有哈柏克跟著我去啊!我們會不知不覺的去到那然後在你發覺之前就回來的。’

羅伊默默的點頭,不安的吸了口氣說‘這有太多的未知數了,我們能依靠的只有我們的好運…只要有人在不對的時間出現,你們就完了。’

‘別小看我們,’愛德不滿的說,‘我們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就算我們被發現了也不會乖乖投降的。’

‘所以你要反抗然後被殺嗎?’

愛德的手沿著背脊向下,最後停在羅伊的腰上,在将頭靠在羅伊的肩膀上的同時将手臂圈住他的背并緊緊抱住。‘我們會保護好自己然後逃走,你知道我們至少能做到這麼多的。’

他閉上雙眼,感覺到羅伊收緊他的手臂,輕輕的摩梭著他發線,好像肢體上的接觸能讓他感到安心似的。他可以感覺到羅伊的心髒在他的胸膛裏緊張的跳動著,他能感覺到他的恐懼,但他卻沒有任何辦法将那些情緒抹去。

‘答應我你會回到我身邊?’

那是個幾乎可說是絕望的低語。愛德擡起頭來,和羅伊目光相會。他能看見所有的事—每個若隐若現的希望和鮮明的恐懼。羅伊看起來像是個害怕他将會失去所有一切的男人,而愛德非常明白在後方等待消息會比在最前線賭命要痛苦一千倍。如果羅伊認為他能冒險的話,那他絕對會不顧危險的跟在他身邊的,但現在的情況并不允許他去賭命。

‘我保證。’

他踮起腳尖,輕輕的将自己的覆上羅伊的唇,舔舐著敏感的皮膚後小心的探了進去。他的味道讓人情不自禁,而愛德在羅伊回應他的時候開心的小聲呻吟著。羅伊收緊他的手臂,搶過主導權并将愛德禁锢在他的懷裏。

他們擁吻著,好像這是他們最後的機會一般,貪婪的汲取對方的所有。愛德全身像是著了火似的,血管中的血液開心的歌唱著,将他的理智拉近迷亂的漩渦;一切都模糊不清,他能感覺到的只有羅伊挑逗似的舔弄和令人沉醉的撫觸。

微微的喘著氣,羅伊離開了他的唇,微紅的臉讓人不能自己,他的雙眼就像是子夜漆黑的天空參雜著一抹藍。他将唇貼上愛德的額頭,紊亂的呼吸萦繞在他的耳邊。他在愛德将身體貼近,摩擦著他雙腿之間的硬塊時低喘了一下。‘如果你在繼續這樣的話,我會永遠都沒辦法讓你離開的。’

‘聽起來很不錯阿。’愛德輕輕的說。他在羅伊再次吻上他的時候閉上眼,感覺著肌膚的接觸;這次的吻比較緩慢但更加溫柔,好像對待著易碎物品似的。言語的交談是多餘的,而愛德的手指緊緊捉著羅伊的衣服,希望将他永遠留在這,留在自己身邊。

他在羅伊拉開距離,用手捧著他的臉的時候發出一個小小的,疑惑的聲音。羅伊的手指摩娑著他的臉龐,而愛德輕輕的咬了下停在他唇邊的拇指,在聽見羅伊驚訝的倒吸一口氣時偷笑著。‘我們不行…’羅伊在聽見愛德煩躁的低吼時搖了搖頭。‘不,我的意思是說你和哈柏克很快就要出發了。’他所說的話回蕩在愛德的腦海裏,将他拉回嚴酷的現實。‘當我和你上床的時候,我比較想要慢慢來。’他微笑著,溫暖的眼神讓愛德感到安心。‘放心,在你回來的時候我還是會在這裏的。’

門後傳來的敲門聲使愛德疑惑的從羅伊的肩膀後探出頭望著緊閉的大門。他在聽見木質門的後方菲力所帶來的消息時皺起眉。‘很抱歉打擾您,但財務部的辦公室在六點就會清空了。’

‘謝謝你,菲力。我們馬上就好了。’羅伊的笑容有點勉強,而愛德在退開的同時強迫自己回到平時的鋼之鍊金術師。他将扣子扣完,穿上外套,最後套上靴子

‘我看起來還夠像個軍人吧?’

羅伊揚起眉毛,灼熱的目光凝視著愛德的身體,幾乎讓愛德覺得自己好像沒穿任何衣服似的,完整的曝露在他的雙眼之中;當羅伊開口的時候,他的低沉的聲音讓愛德感到全身發軟。‘你看起來非常完美。’他清了清喉嚨,在他再度開口的時候語調已變得嚴肅。‘要記得不能駝背。別人很有可能不會發現你是誰,但如果你沒有軍人該有的舉止的話,絕對會有人注意到的。你準備好了嗎?’

愛德沒有漏掉羅伊的話語中所洩漏的恐懼,他伸出手,捏了一下羅伊的手表示他沒問題并點點頭。‘早點處理完也好,我們要怎麼去司令部?’在他看見羅伊變的比較像平常的自己時松了一口氣,他和休斯大概已經把每個小細節都計畫好了吧!就算不是完美的,至少他能大約掌握事情的走向。

他走出房間,打開門并踏進走廊。‘靠近阿姆斯特朗莊園的守衛是對這個家族效忠的。換班的時候會有卡車來載他們,而他們已經同意将你們偷渡進去了。多半沒有人會對他們進行盤查,但如果有的話至少你們會有些幫手。進到司令部後你們就要靠自己了。’

‘那要怎麼出來?’愛德在他們開始走下樓梯時開口問道。樓梯末端的長廊正等著他們,而愛德在休斯回答了他的問題時擡起頭來。

‘那裏會有運送貨物到這附近的路障的卡車,第十二號,司機都是可信的人。如果可以的話就從後面跳進去。最後一班會在十一點離開。’

‘如果我們沒趕上的話,我們就要自己想辦法回來了嗎?’哈柏克從他站著的地方緊張的問。他一直神經質的檢查著皮套裏的槍,而他的表情裏完全沒有平常的幽默。

休斯咬著下唇點點頭。‘如果出了什麼狀況的話就盡快趕回來,可能的話最好不要被跟蹤,但如果你們甩不掉追兵的話也沒關系。我們會做好準備的。’

‘總之,不要被抓到就好了。’羅伊補充說,眼睛直直的盯著他們。‘如果情況變得很危急的話就馬上回頭離開那裏,我可不想要因為這個而失去我們之中的任何人。’

愛德的心髒因緊張而緊縮,胃也開始絞痛。讓自己看起來自信滿滿并戴上冷靜的面具是件十分簡單的事,但他最恨這種任務了。他對秘密行動并不陌生,但他更希望他能去突擊司令部,而不是偷偷的溜進去。他是為戰鬥而生的,不是躲藏,而每當事件和政府扯上關系時他都覺得自己非常不安而渺小。

‘如果你們沒在午夜之前回來的話,我們會以最壞的狀況來處理,’休斯嚴肅的說,‘如果你們還活著但暫時回不來,試著發個訊息告訴我們你們沒事。’

外面傳來的喇叭聲使愛德轉頭向前門看去。’該走了,’哈博克低聲咕哝著,深吸一口氣後快速的吐出。當他再度開口的時候他的語調帶著令人欣慰的自信。’我們會在期限之前回來的,我們兩個都是。’

愛德并沒有漏看哈博克和馬斯坦之間交換的眼神,在羅伊故作無辜的迎上他的目光時生氣的低吼。他可以打賭那個準将絕對給了哈博克某些和愛德的安全有關的特殊命令。雖然他實在很難心懷感激的接受他的保護,但他也知道如果他們之間的立場掉換的話,他也會做一樣的事。

‘小心一點,’羅伊低語著,他的手在身體的兩側緊握成拳,愛德向他點點頭,露出一個歪斜的笑容後踏著平穩的步伐走進宛如暴風雨前般寧靜的黃昏。他強迫自己不要回頭,繼續向前走—堅定而自信的,好像失敗的可能性并不存在一樣。羅伊已經有夠多煩惱了,不需要在讓他知道愛德心中的緊張和恐懼。

他和哈博克都沒有開口,安靜的走向卡車并從後面跳了上去,和其他的守衛坐在一起。司機發動了引擎向中央司令部開去。所有人都開心的說笑著,而愛德發現自己正以著截然不同的角度看著他們,欣賞著他們無憂無慮的表情并聆聽著他們之間的對話。如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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