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1)

羅伊的手指輕輕的滑出愛德的手心,在警報的光芒發出最後的閃光并倏然熄滅的同時若有似無的撫摸著愛德的手背。他們兩人最不想做的事就是松開緊握的雙手,可是他們別無選擇。愛德還沒有從幾個小時前看見柯爾的驚吓恢複過來,在那之後又在迷宮似的地下水道瘋狂的奔跑—他已經身心俱疲;他現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将身體縮在羅伊懷裏并安心的睡上一覺,但現實卻剝奪了他渺小的希望。

他似乎花了一輩子的時間強迫自己疲憊的身體超越極限:再往前一步、再打倒一個人、再吸一口氣、再一個鍊成陣…那是沒有終點的折磨。而現在他的肌肉悲鳴著,側面的傷口像燒著了一樣,讓他不由自主的彎下腰。羅伊的觸碰所帶來的火焰已在漸漸褪去,他可以感覺到自己飄渺的力量和那火焰一起快速的流逝著,留下揮之不去的冰冷觸感。

‘如果我叫你不要參戰,将這裏的防禦交給其他人并負責保護艾莉莎和格雷西亞,你會直接忽視我,對不對?’羅伊問。他原本可以直接命令他留在後方,但羅伊了解他,知道他一定不會遵守的。不管怎麼樣結果都會是一樣的:他絕對不會自己躲在安全的地方,讓別人代替他去奮鬥。

愛德點點頭,在疼痛中迫使自己的身體站直。’我會注意我身邊随時都有可靠的人,也可以答應你除非有緊急狀況不然不用鍊金術,但我一定要自己去面對—這個。’他伸手抓起床上那柄飛刀,将套子上的皮帶繞在手腕上并走向門口。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這麼說,’羅伊喃喃自語著,跟在他身後走上長廊。他們已經可以聽見發號施令的聲音和大宅裏倉卒的腳步聲;沒有人漏看了警報那無聲的號角,而現在大家都盡可能的做好迎戰的準備,不管他們面對的是什麼。

一只手搭上愛德的肩膀,讓他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讓羅伊将他拉近自己厚實的胸膛。他不想也不能抗拒羅伊的擁抱,只能任由溫暖的掌心包覆著他的後頸。雖然只是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他在一瞬間就有種被呵護著的感覺,好像所有壓在他身上的痛苦和恐懼都被羅伊輕輕卸下似的。黑發男人低著頭,将額頭靠著他的,而愛德可以清楚看見男人深邃墨黑的瞳孔裏隐藏的所有。

‘我必須将你當作一個少佐,而将你調離我身邊幾乎是無可避免的,’羅伊嘶啞的低聲說。他的手移到愛德臉上輕撫著,小心翼翼的好像他是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一樣。愛德側過頭,将嘴唇貼上男人的手腕內側。’答應我你會好好保護自己?’

愛德将手環上羅伊的肩膀,溫和的說,’如果你好好照顧自己的話,我也會這麼做的。別做傻事,好嗎?’他看著羅伊點點頭,閉上雙眼并藏起自己脆弱的一面。當他再次将它們張開時,他身上的每一吋都訴說著準将的身分,像平時一樣自信而堅定不移,雖然目光裏還是多了一絲以前沒有的溫柔。

‘我們有多少時間?’愛德問,在兩人的身體分開時試圖阻止自己微微的顫抖。’距離邊防的警報響起已經有幾分鐘了;他們還要多久才會來到大門口?’他聽見休斯的聲音從樓下傳來,叫他們快點下去,於是他和羅伊肩并肩的走下樓,步伐完美的重疊在一起。

‘如果我們幸運的話七分鐘,倒楣的話就五分鐘。’

‘我們需要比那更多的時間,’休斯插口說,他的字句音快速說話而模糊不清。他輕輕的對愛德點點頭,臉上的笑容只是一閃而過,換上少見的嚴肅。’艾佛仁的部下和霍克艾已經到屋頂上去了,他們會狙擊所有可能的目标。雖然瞄準的不是致命部位,但是他們沒辦法做任何保證。麥肯茲的部下有一半散布在房子周圍,确保沒有人能無聲無息的混進來,另一半在外面的城牆上。’

‘确定麥肯茲的部下沒有埋伏在一樓。如果他們真的攻進來的話,我必須在不用擔心傷到自己人的情況下發動陷阱。’他停頓了一下,補充道’叫所有人把制服外套脫掉,我們不需要因為認錯人造成的傷亡。’他扯開自己的外套鈕扣,将它丢在一旁,只留下白色的襯衫和深藍色的長褲。’這樣我們就能分辨出誰是朋友、誰是敵人。格雷西亞和艾莉莎安全嗎?’

休斯深吸一口氣,手指流利的解開鈕扣,像羅伊一樣将外套放在一邊。’能多安全就有多安全了,路易士向我保證會以生命來守護他們。我想試著要阿爾和溫莉加入他們…’

愛德哼了一聲,搖搖頭。‘他們絕對不會答應的,至少在一千萬年之內都不會。他們在哪?’

‘和亞力克斯和我們的部下一起在城牆那裏。他們還在試圖加固城牆,但他們快沒時間了。只有菲力不在那裏,他正在設定可以讓我們所有人互相聯絡的無線通訊。艾佛仁和麥肯茲都決定将指揮權交給你,羅伊。他們正在等你的命令。’

在一年前,愛德根本不會覺得由羅伊來指揮有什麼不對。就算是現在,他對軍隊制度的了解也只是一鱗半爪,而且他常常習慣性的無視所有跟軍階有關系的事物。對他而言,羅伊對這個情況了解的最多,因此他是發號施令的最佳人選,但呆在軍隊好幾年的經驗告訴他,事情通常不是這樣的。

兩位老将軍的肩膀上有更多顆星,不過那似乎沒有蒙蔽他們的常識。他們知道這場戰争的賭注是什麼:不是更多領域也不是更高的榮耀,而是這幾面牆裏所有人的生命和這亞美斯特利斯的存亡。因為看的清楚眼前的狀況,所以他們連想都沒想就将指揮權交給最合适的人。

他看著羅伊面不改色的接下這份重擔,驕傲輕柔而溫暖的在愛德的心裏綻放。大多數軍人都會在這個權利之前猶豫不決,甚至被壓垮,但是羅伊似乎是個天生的領導者。他給自己幾秒鐘的時間思考,雙眼直直的看著另一個真實,描繪著不同的狀況。這是一件愛德永遠做不到的事。他總是在事情發生後做出反應,但羅伊卻能夠在第一聲槍聲響起之前構思出整個戰争的過程。

‘我必須到外面去。如果我們把大門封起來就能争取更多時間。找人去把房子裏的燈全都熄滅,我們不要讓敵人有機會估計我們的兵力和分布。’他深吸一口氣,往愛德的方向瞄了一眼後轉回休斯。’把我的命令傳達給其他人,然後試著找找看潘朵拉?納克斯的所在位置。就算我們打不贏也要确保這些證據交到正确的人手中。’

羅伊沒有等修斯回答就快步離開,而愛德迎上休斯的視線,在修斯意有所指的朝羅伊的背影一擺手時點點頭。他們或許已經離開了避難所,但是他的誓言并沒有因此而失效。他會不計一切代價的守護羅伊的。

冷風在愛德踏出大門步向庭院時撫過他的臉和裸露的手臂,在呼吸化作一團白霧時不禁打了個寒顫。還有好幾個小時才會天亮,世界幾乎被埋葬在純粹的黑暗之中。只有牆邊點亮的提燈和地平線上微弱的燈火幹擾了墨黑的夜色。

他看見屬於羅伊的剪影停了下來,等他追上來後才一起橫跨廣大的草坪。夜晚的露水凝結在靴上而輕柔的霧氣在腳邊流動著,但愛德只專注在眼前高聳的城牆。當他離開的時候它還只是普通的石砌牆壁,雖然宏偉但卻沒什麼防衛功能;現在它看起來簡直就像座碉堡一樣。

哨兵的駐守處被封了起來,急促的腳步聲從上面的平臺傳出。有幾個人已經在牆邊就定位,從牆上鑽出的小洞窺視著。唯一留下的出入口就是拱型的大門,而阿爾和亞力克斯正站在敞開的門下快速的交談。

斜眼瞄向羅伊,愛德看見他臉上無法掩飾的驚奇。這面牆不只是制造了優勢,它甚至能被稱為防禦性鍊金術的極至。看來他們兩人真的出盡了全力,而原本美麗的花園也因為他們的就地取材而變得殘破不堪。當愛德站在近處仔細看時,他可以看出城牆的外層并不是石頭,而是厚厚的一層硬土。雖然因為趕工而看起來十分粗糙,效果卻不會因此而減低。

愛德看向阿爾,在他的弟弟看見他并向他們走來時微笑著。無視他難為情的抗議,阿爾緊緊的抱住他,在他的弟弟低聲向他訴說他有多麼擔心時尴尬的輕拍著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你看,我沒事,不是嗎?又沒有少塊肉。’他在注意到阿爾輕微的顫抖時皺起眉頭。那并不是因為難過而是疲憊;愛德向後退了一步,仔細的端詳著阿爾的外表。他的臉沾滿了土和灰,但卻掩蓋不了深深的黑眼圈;盡管他笑的十分燦爛,臉色卻白的像紙一樣,透露著他的疲倦。愛德怒視著他的弟弟。’你看起來糟透了,不要再逞強了!’他在阿爾無所謂的聳聳肩時憤怒的低吼,由晃著他的肩膀。’你忘了你還在習慣這個身體嗎?阿爾,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啊!’

‘我們又沒多少選擇。況且你根本沒資格說我,哈伯克已經和我說過你們在中央司令部的經過了。’灰色的雙眼帶著一絲責備,但那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很快的又充滿了柔和。’對不起,沒有早點來看你。但是我們必須先把這個弄完。’他向城牆一比。’當那些人打來時這将會是我們最有利的一道防線。’

‘它已經完成了嗎?’羅伊安靜的問,将雙臂交插在胸前,眯著眼打量著三層樓高的壯觀障礙物。

阿姆斯特朗點點頭,大手朝大門的方向打了個手勢。’如果我們把大門封起來的話,我們就可以換到更多時間—幾分鐘,甚至幾小時,我沒辦法确定。不過這同時也會把我們關在裏面。這是一場賭注,而我不确定你想不想冒這個風險。’亞力克斯轉過身,指著車道上的圖形說。’鍊成陣已經畫好了,只要你一聲令下就可以發動。’

‘發動吧,’羅伊幾乎是毫不考慮的命令道,走上前将手放在冰冷的石塊上。’如果情況有變的話,我們有四個鍊金術師能把城牆炸開。我們必須盡量把握所有優勢。’

在他們身後,大宅裏的燈一個個熄滅,窗戶裏再也看不見走動的人影,整個建築和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成為一個難以辨識的巨大陰影。快速的,亞力克斯發動了鍊成陣,鍊成的光芒将空氣點燃。能量在他們腳下蠢動著,而愛德在地上的砂石開始往上竄起時退了一步,看著它們穩定的升高直到将門頂端的弧形整個填滿并把他們密封在裏面。

‘如果他們有那邊也有鍊金術師該怎麼辦?’阿爾問,擡頭看見溫莉和菲力拉著長長的電線奔過草坪,手中捧著些東西。’他們可以分解這些石塊然後在幾秒鐘之內攻進來。’

愛德皺起眉,在羅伊詛咒著自己的疏忽時看向遠方。阿爾說了一個重點。他們太忙著考慮怎麼對付一般士兵而忘了他們并不是唯一懂得鍊金術的人。只要在正确的地點畫個爆破用的鍊成陣,這些牆就會在他們眼前垮下來。

他的機械铠緊握成拳,看著金屬微弱的反光努力的思考著。許多點子在腦海中閃過,但沒有任何事真的可行的:太微弱而不起作用,或者是太複雜而根本不可能辦到。他們需要的是某種簡單的,基本的東西…

‘長官,看見車燈了!’一個軍人從牆上探出頭來,急促的嘶聲說著,打斷了愛德的思考。’超過一打的卡車正飛快的朝這裏前進。’

菲力打開了收訊器的開關,機器爆出一陣雜音後又回歸平靜,他跪在潮濕的草地上,調整著頻道和按鈕。他向線路的另一端低聲說了許多次是的話語,而愛德聽見另外兩個負責通訊的人微弱的回答從菲力帶著的耳機傳出來。

‘去警告其他人,’羅伊說,快步走向通往城牆上方的樓梯并一步跨兩級的跑上平臺。愛德看見他接過其中一人手中的望遠鏡,靠在小孔上,透過鏡片觀察著漸漸接近的車輛。愛德想要跟著他,像膠水一樣黏在他身邊并永遠不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但如果他們兩人随時都在注意對方的安全的話他們根本沒辦法戰鬥。

所以他只能專注在自己其他的感官上,聆聽著遠方聽起來似乎人畜無害的引擎呼嚕聲,但車輪和道路摩擦的刺耳聲音告訴他,不管開著車的人是誰,他都沒有任何浪費時間的意圖。他們在幾分鐘之內就會到了。

‘我有個主意,’愛德快速的向阿爾說,試圖将腦中模糊的想法組合成文字。’他們或許有鍊金術師,但他們全都需要畫鍊成陣。我們可以利用那一點。’他指向腳下草地,’你對城牆作鍊成的時候改變了土的結構,讓它們變得像沙一樣,而沙裏含有石英。如果我們把它加熱的話,應該可以在外層弄出一些玻璃結晶,增加畫鍊成陣的難度。’

‘但并不是不可能。’阿爾安靜的指出。

‘他們會想要把這道牆炸開。一個破壞力那麼強的鍊成陣必須十分精确,而沒有人會想要因為一條歪掉的線而把自己炸的粉碎。’愛德厲聲說道。’雖然不完美,但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除非你有其他計畫?’

阿爾停頓了一下,懷疑的打量著眼前的牆壁,最後搖搖頭。’這要我們兩個之一來做,’他安靜的說。’阿姆斯特朗少佐和準将都需要在城牆的兩邊畫上鍊成陣,可是我們已經把自己關在裏面了。’

沒有把握的感覺在愛德體內升起,而他遲疑的咬著下唇。沒錯,他還有足夠的力量,但他可不能保證他不需要這場戰鬥中使用鍊金術。如果這變成一場大混戰的話,那麼他寧願阿爾是在後方休息,不是待在戰場的正中央。’那就你來吧。’

他的屈服訴說著他現在的情況,而他在阿爾用彷佛要看透他的表情專注的盯著他的臉時不滿的将手臂交插在胸前。’哥哥…’阿爾并沒有說完,知道反對是沒用的,他抿緊雙唇并将雙手合在一起。’我只能鍊成這部份,’他指著房子大門正前方的那一片城牆。’應該要對整個牆壁作鍊成的,可是我—我不認為我能做到。’他的表情變的溫和,補充道,’在我需要保護你和溫莉的前提下。’

‘我能照顧好自己,’愛德坦率的說。’你自己小心就好,知道嗎?一邊總比沒有好。反正他們大概也會把火力集中在這裏。你知道要用哪個鍊成陣嗎?’

阿爾點點頭,大聲喊道,’請大家離開城牆一步。’

愛德看見羅伊從上方看著他們,小心而不解的看著阿爾将手貼上石塊。一縷縷蒸氣從石塊中冒出,而礦物的脈絡漸漸浮現在表面,在溫度升高的同時改變形狀。城牆上的紋路變得不一致,有些凹凸不平,其他部分卻是堅硬而滑溜的。如果他們想要畫出正确的鍊成陣,唯一的辦法就是把它深深刻進石頭裏,而沒有人能浪費寶貴的幾分鐘在這上面。

阿爾向旁邊倒了下去,愛德自動的伸出手扶住他弟弟的肩膀,在鍊成的光芒消失的同時支撐著他的重量。’這應該可以撐一段時間,’他放心的說。’你還好吧?’

‘嗯,給我幾分鐘,’阿爾喃喃低語著,戴著手套的手壓著布滿汗水的額頭,臉色急速的從蒼白轉變成慘白。他正努力的阻止身體的搖晃,而愛德完全了解他的感受。每次他的鍊金術從技能晉升成危險的時候他都感到十分震驚,平常熟悉的事物為了自己的需求讓他幾乎無法呼吸。他時常不小心跨過那條線,稍微太過投入在鍊成裏,而下場就是像喝醉了一樣頭暈眼花。

上次發生這個情況的是他從門裏奪回阿爾的時候,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又要面對自己的極限。’溫莉,’他安靜的呼喚著,意識到周圍的寂靜。車燈将夜色劃出一道道傷痕,現在最後一輛卡車也轉過最後一個彎,直直的向他們駛來。’把他帶到廚房然後讓他吃些東西。面包、粥,什麼都可以,好嗎?’

年輕的少女不解的看著他,藍色的大眼在黑暗中反射著光芒,最後嚴肅的點點頭。’那你呢?’

‘我不能就這樣離開。’他看見她的目光飄向羅伊的背影,敏銳的注意到她微揚的眉毛和噘起的嘴唇。’這裏只有我和阿爾是不用畫鍊成陣的鍊金術師。他們會需要我們其中一人随時做好戰鬥的準備。’他咬緊牙關,憎恨自己即将說出口的話。’在阿爾休息夠了之後就把他帶出來,我自己一個人辦不到。’他坦白的話語讓她皺起眉頭,在點頭的同時擔憂的陰籬壟罩了臉龐。她将阿爾的手臂繞在自己的肩膀上,無視他微弱的抗議,半拖半拉的帶著他走向大宅。

‘我們兩個很快就會回來的,愛德,’她堅定的說,在他張開嘴出聲抗議時搖搖頭。’所有人都在戰鬥,我才不要自己一個人躲在後面。是我把那些槍修好的,如果它們又壞了你們會需要我在這裏的。’

和她辯論是沒有用的,他太了解她臉上的這個表情,過去他曾看過無數次,而他知道要她改變主意是不可能的。在最後他只好妥協的嘶聲說道,’好吧,如果你真的不肯離開戰場的話,至少去找個什麼來當武器,可以吧?好讓自己派上一點用場。’

要不是她兩只手都用來扶著阿爾,她大概會拿板手狠狠的砸在他的頭上。就算這樣她還是瞪了他一眼後才轉身和阿爾一起走進屋內。愛德厭惡的皺起眉,愧疚感像沼澤一樣沉澱在他心裏;他就為了個最多只能作為障礙的東西将他弟弟的力量榨的一點不剩。任何有點腦子的鍊金術師都會想到別的方法,而他只能希望所有想破壞這道牆的人會太過鑽牛角尖、忘記還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安靜的,他快步爬上牆邊的樓梯,橫跨平臺,最後在羅伊身邊停下腳步。’阿爾對牆壁做了鍊成,現在不管是誰都難以在上面畫東西。’他解釋道,回答著無可避免的疑問。’我會完成剩下的部份。’

‘你又不是這裏唯一的鍊金術師,’羅伊柔和的說,他的語音低沉而充滿擔心。’你已經很累了。讓我和少佐幫忙吧。’

他想要反駁,但他在看見羅伊的表情之後就放棄了。他們可沒有時間去做無謂的争吵,不是現在。他不情願的點頭,湊上前去從牆上的隙縫向外窺視。它寬到足以讓槍管穿過并瞄準,卻又在同時替狙擊手做最大的掩護。敵人要擊中這麼小的目标可是很困難的。

卡車已經近到可以直接看見了,而它們在一小段距離之外停了下來,在輪胎周圍的沙塵漸漸沉靜的同時軍人們跳了下來。羅伊從望遠鏡裏看著他們的面孔,然後他揮手叫所有人藏到敵人視線之外,自己拉著愛德彎下腰躲到一旁,在他耳邊低語著。’我沒看見柯爾,但是波特蘭和格蘭都在這裏。看來波特蘭把他所有的部下都帶來了,大概有兩百人到兩百五十人。’

愛德低聲詛咒著;如果說有誰能想到摧毀城牆的方法,那一定非這個始作庸者莫屬。’格蘭是個麻煩。我們做的措施擋不了他多久。如果我知道他在哪裏、想做些什麼的話,我也許可以搶先一步阻止他,但我不知道能撐到什麼時候。’

羅伊看著他,他的表情糾結著。愛德知道他正試圖平衡作戰需要和愛德的安全,而他搖搖頭,嘶聲說道。’不要考慮我。在這幾個小時裏,就當作什麼也沒改變吧!你也很清楚,如果我們一直在擔心對方的話我們就連一丁點兒勝算都沒有!’

‘我還是會關心你,愛德,就算我只是你的上司。’羅伊回答道。’我可以清楚看見你有多累,而我可不想讓你在第一波攻擊就失去戰力。鍊金術是你最有效的武器,也是你最不想要感到無力的地方。’他向外瞄了一眼,在波特蘭大聲的對部下發號施令時厭惡的皺起眉。他們根本不想躲藏,他們恨不得讓他們發現他們的存在。威吓雖然是個膚淺的戰略,卻十分有用,愛德可以感覺到空氣中的氣氛漸漸變得緊張。

‘哈伯克,’羅伊小聲的下令。’叫我們的人分成兩個一組。在我一聲令下就一起開火:一個負責射擊,另一個負責裝填彈丨藥。以軍銜較高的指揮官為優先目标,如果能擊中波特蘭和格蘭當然是最好,但我不認為他們會那麼輕易的暴露他們的所在。’

哈伯克理解的點點頭,将命令傳下去。大部分的人都在前線預備,但別的地方也布置了一些觀察員,注意著後方的動向并負責确保他們不會被偷襲,随時準備發布警報。

‘愛德,去叫菲力告訴其他人我們面對的人數。我們會試著擋住他們的進攻。如果我們能把他們逼退,那他們或許會暫時撤退,讓軍警有時間到這裏來。那時候我們就可以把事件交給他們全權處理。’

不情願的嘆口氣,愛德聽從了他的命令,跑下樓梯蹲在菲力身邊,将羅伊的訊息一字不漏的轉告給他,讓著菲力在不同頻道上重複發送著,接收從不同通訊處傳回的收到。

‘你們有聽到任何那個叫納克斯的女人的消息嗎?’他在雜音的嘆息聲終於完全消失時問。

‘我們知道她已經離開總部了,但她應該不會沒頭腦到直接走進戰場的正中央。我們甚至不能冒險将證據送到她手裏。我們最不希望發生的事就是我們其中之一在闖過包圍時中槍,然後我們辛苦拿到的證據再度落回敵人手裏。現在我們只能坐在這裏祈禱,長官。’

在愛德能回答之前,一個傲慢而響亮的嗓音壓過城牆外面的所有吵雜聲。他在一瞬間就聽出波特蘭的語氣,咬緊牙關發出低沉的怒吼,身體兩側的手緊握成拳,強迫自己安靜的聽著那個混蛋要說的話。

‘馬斯坦,我知道你和艾爾利克就在這裏面!’他的字句在空蕩蕩的黑夜中回響,車燈的光芒像鬼火似的閃爍著。’如果你現在馬上投降,我可以饒了你們其他所有人!’

愛德看向羅伊,看見他背後緊繃的線條。這大概是唯一能讓他們動搖的條件,但就算是現在他也可以從其他人的站姿看出他們的答案。沒有人想要以這個代價換取他們自己的生命。

‘為什麼沒有人向他開槍?’愛德嘶聲向菲力問道。’只要把他幹掉他們就沒有領頭的人了。’

‘多半沒辦法瞄準他。’菲力回答道。’而且,只要沒有人開槍就不算是個正式的戰争。我有聽到麥肯茲叫馬斯坦準将确保這場戰鬥是波特蘭和他的人開始的。這樣在這一切之後,我們才能對外宣稱我們是自我防衛。’

愛德不可置信的搖搖頭,憎恨著軍隊和它沒什麼道理的爛規定。’那還得要我們活的到那麼久才行!’他回答道,讓菲力留在原地做他的工作,自己轉身小心的再次橫跨草坪。他彎著腰,傾聽著破壞夜間寧靜的噪音。他可以聽見無數的腳步聲,有些幾乎是在小跑步而其他的較為平穩。其中一個引擎再度被發動,而他聽見它笨重的向後移了一點距離,然後又再度靜止不動。

眼角餘光瞄見一個小小的白影,他轉過頭來,看見羅伊正朝他揮手,叫他回到平臺上來。他的背緊靠著城牆,離城牆上的小洞有老大一段距離,在聆聽著波特蘭暗中下的命令同時專注的看著愛德。

‘格蘭正在移動到牆的另一邊,’他在愛德來到他身邊時低語著。’那裏有一個我們防禦的死角;他所在的角度我們沒辦法狙擊他。我需要你和布萊達試圖阻止他突破我們的防線。把你的鍊金術作為最終手段,愛德。’

‘不然你覺得我還有什麼辦法?’他問,無視羅伊臉上一閃而過的煩躁。’格蘭帶了多少人?’

‘六個,只是為了保護他而已。’羅伊在聽見外面響起某種沉重金屬撞擊的聲音時皺起眉,愛德好奇的從小孔裏看了一眼,只驚的呆了。士兵們跑來跑去,忙著架起許多三腳支架,在上面安裝上看起來像小型大炮的槍管。

‘這些是什麼鬼東西?!’

‘機關槍,’羅伊喃喃的說,快速的從愛德頭上向外瞄了一眼。’他們曾經在前線用過這些,但我沒想到—’他搖搖頭,看向哈伯克。’情況有變,叫所有人優先狙擊那些炮兵,’他堅定的命令著,看著平臺上的士兵漸漸明了他們所面對的事物。’他們會瞄準牆上的隙縫—想要連這裏都不用踏進就殺掉我們。在他們彈丨藥耗盡之前我們能做的就是活下來。’

愛德的胃整個糾纏在一起,讓他喘不過氣來。他從牆邊的小孔退了一步,抿緊嘴唇試圖阻止體內的惡心感。這些武器根本不是用來造成個體死亡的道具;他們是為了大屠殺而制造出來的殺人工具。而它們正瞄準著牆上的小洞,随時能穿過那個小孔并将牆後的生命硬生生奪走。像是羅伊的生命…

‘你一定要待在這裏嗎?’他在轉身走向布萊達時開口問,試圖讓自己的聲線保持平穩。’為什麼一定要在平臺上?你不能從地面上發布命令嗎?’

‘可以,但在那裏我沒辦法擊中任何人。’羅伊安靜的回答,伸手接過法爾曼遞給他的來丨福槍并檢查著手中的火器。愛德的臉上一定寫滿了恐懼,因為羅伊溫柔的向他笑著。他沒有說些無謂的陳腔濫調,知道那并不會讓愛德放下心來。取而代之的,他試圖以單純而直接的事實來安撫他的情緒。’雖然機關槍發出許多噪音,能在一瞬間射出好幾發子彈,但是它們的精确度十分糟糕,有時候甚至連一整面牆都打不中。在目标這麼小的情況下,可能連一發子彈都打不進來。他們只是想吓唬我們,就只是這樣而已。’

‘最後一個機會,馬斯坦!’波特蘭大吼,殘酷的微笑連在話語中都是那麼清晰。’自己來送死吧!’

羅伊對将軍的喊話嗤之以鼻,将手掌放在愛德背上并輕輕将他推往樓梯的方向。’去吧!你做好你的工作,而我也會努力的。’

‘開火!!!’

寧靜的夜晚被扣動的板機狠狠粉碎。子彈擊中牆壁,碎片四處飛散。羅伊在一片混亂中大喊著什麼命令,快速的從小孔中瞄準射擊,趕在下一波猛烈攻擊到來之前伏下。

愛德的心髒似乎提到了喉間,緊繃而難以呼吸,但他還是不穩的退了幾步,遠離眼前的戰火向階梯奔去。磷光和火藥殘渣将夜空點綴成白與金的布幕,讓眼前的景象像老舊的電影一樣時隐時現。他奔過草坪向牆的另一面沖刺,拼命的無視軍人們的呼喊、毫不間斷的槍聲、和來福槍響亮的喀啦聲。

他在跑到遠端的牆邊時減速,手臂撐在石塊上喘息著。布萊達在同時踉跄的停在他身邊,距離近到愛德能清楚的聞道他們兩人身上緊張的汗水。’我們要怎麼知道那個王八蛋在哪裏?’他必須全力大吼才能讓愛德聽見他的問題。

愛德搖頭,伸手蓋住左耳并将右耳貼上牆壁,試圖屏除周圍的噪音,搜尋格蘭的所在。他花了一段時間,但在不久後他就聽見什麼和岩石摩擦的聲音—多半是粉筆。在聽見一句火大的髒話時愛德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你就試著畫畫看,看你有多厲害。’他喃喃的說,揮手叫布萊達靠近點。

現在他的耳朵已經習慣了刺耳的背景音樂,它不再像鼓聲一樣使他心跳加速,也不再影響他的聽力。他不敢回頭看—他不知道會看見什麼,堅定的笑容還是血肉橫飛的慘狀。他真不敢相信那些人能在槍林彈雨中活下來,但也只能暗暗在告訴自己大家都會沒事,然後強迫自己全神貫注在眼前名為格蘭的麻煩上。

‘他會沒事的,’布萊達堅定的說,在愛德将食指放在唇上時減低了音量,但還是繼續說道。’準将他以前就見過這種場面,我們大部分的人都有。這些槍在空曠的地方能造成大量的傷亡,但在圍攻一座城堡的情況?’他搖搖頭,’它們沒有任何用處。最糟糕的情況就是讓我們的人無法瞄準和把牆壁打的坑坑疤疤。如果他們把火力集中在小孔周圍的話還有可能弄出些名堂,不過他們見在簡直就是在亂打一通。’他抽出皮套裏的左輪手槍,在愛德在牆角邊蹲下的同時向後退了一步。’比起那邊,格蘭多半是個更大的問題。’

愛德擡頭看著布萊達,感激的露出一個歪一邊的微笑并将雙手貼上潮濕的草地。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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