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

小的鍊成陣,跟他在金庫用的有點類似,但小的多了。他在檢查另一邊的泥土上任何不尋常的事情,而他可以感覺到一閃而過的能量穿透他的鍊金術傳到他手中—應該是鐵釘或刀尖,總之那個尖銳的金屬正快速的移動著。

‘他沒辦法在牆上弄出畫痕,所以他想要把鍊成陣畫在地上。’愛德低語著,知道這只不過是個盲目的猜測。’我可以阻止他—轉換泥土的成份,讓鍊成陣的平衡失調。如果我們夠幸運的話它會直接炸掉他的臉,但他也不是笨蛋。他多半會注意到然後修改那些記號。’

‘沒問題吧?’布萊達懷疑的問,檢查著手上的武器并改變他的站姿,在噪音繼續在耳邊隆隆作響的同時準備好迎擊任何事物。’你之前差點把哈伯克吓死,我可不希望你在我面前昏倒。’

愛德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舉起手,合掌然後将手掌按上堅實的泥地。他移動了土中的礦物,小心的在不動搖牆壁地基的前提下确保它們的狀态正不停的改變。岩石上出現一道裂痕,像正在融解的冰河一樣延展,幸好在他再一次改變結構時平靜了下來,并沒有造成太大的傷害。

那是個艱難的工作,簡直和跑馬拉松一樣:決勝的關鍵不是速度或力量,而是耐力。他可以感覺到格蘭像只蛛網上的蒼蠅,将力量灌注在土裏,拉扯著鍊金術所構成的絲線。他煩躁的描畫著,每次的失敗都讓他更加憤怒,他試圖進行鍊成但卻一直被愛德阻撓。

‘我們甚至不能把他逼近狙擊範圍裏,’布萊達嘶啞的說,’他太靠近牆壁了。’

‘反正他也不會動的。他知道他在這裏很安全,白癡才會自己走開。我們不能—’愛德的呼吸梗在喉嚨中,充滿怨恨的熾熱瞬間竄上手臂,痛苦像炸裂開來一樣。力量的均衡改變了—尖銳而強力,而愛德根本沒辦法控制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如果他在完全狀态的話,就算格蘭出盡全力也撼動不了他—他可以輕輕松松的轉移那些能量,讓它們在空氣中消散;但現在它們卻毫不留情的撕裂他的身體并摧毀高牆的地基,讓它們從堅硬的石塊變成像流沙般松軟的物質。

‘大将!’

愛德擡起頭來,城牆發出一聲警告,寬深的裂痕在牆面上縱橫交錯。裂縫不斷加深,他甚至可以看見格蘭的鍊成陣所發出的慘綠光芒。和他的頭一樣大的石塊開始崩落,而愛德知道要是他在不做些什麼,這整面牆不用多久就會垮下來,把他們所有人埋在廢墟裏—他已經可以聽見敵我雙方的示警聲。乾脆的放棄毫無用處的鍊成陣,他再次合掌,沒有絲毫猶豫的将手貼上冰冷的石面,崔燦的藍光以他的指尖為中心向外擴散。

‘退後,把剛剛溜進來的全部做掉!’他大吼,沒時間理會是否有人聽見他的話聲,手指摸索著著殘缺不全的石頭,以純粹的能量讓它們達到飽和狀态。它們炸了開來,碎片平行的向上竄去,切斷格蘭鍊金術網路的能量供給,将被破壞的部份隔離開來。

在那幾秒鐘裏一切都在完美的平衡中靜止不動,在地基漸漸化為粉塵的同時走向末路。最後,它再也支撐不了石塊的重量,像倒地的巨人一樣凹陷下去。

身體比大腦的反應來快上許多;愛德反射性的向旁一跳,伏在地上用手臂護住他的頭。周圍的空氣被沙塵污染,巨石崩塌的咆哮聲将另一邊的槍聲淹沒,而愛德在眼角餘光中看見一個個黑影彎著腰,在塵霧和亂石堆中摸索前進著。他們看起來都吓壞了,在子彈擊中他們的手腳時大聲嚎叫,消失在一片雜亂之中。

愛德強迫自己忽視他們急促的呼吸和咒罵,蹒跚的站起身來,雙手合掌并全神貫注在鍊成之中。地面像波浪般晃動,沙礫和石頭在鍊金術的能量驅使中向上飄起。愛德可以感覺到自己已經接近極限,強大的能量在鍊成陣裏回蕩,增強著動量并撼動束縛的鐵鍊,似乎就要掙脫他的掌控。

他知道只要一失敗就死定了。這股力量會直接反噬到他身上,比最厲害的殺手還要更突然的奪走生命,但這并不是唯一的代價。如果他不能駕馭這兇猛的浪頭,那麼剛才草草補起的城牆就會面臨毀壞的命運—他們将會失去最後一道防線。敵人可以輕松的爬進來,拿機關槍四處掃射;沒有人能幸免—所有人都會死:大家、溫莉、阿爾、羅伊…

一聲微弱的啜泣梗在愛德的喉嚨,定下心來,将恐懼化成他的動力,操縱著眼前的鍊成陣,地面急劇上升,一點一滴的補起寬大的缺口。在牆面密合起來并開始冷卻的瞬間,接和處劈啪作響,鐘響似的聲音回蕩著,但卻奇跡似的和從前一樣堅固。抖震的雙手緩緩離開地面,愛德搖晃的向後坐倒,喘息著,努力在鉛塊般的身體裏找尋站起來的力氣。

響亮的槍聲讓他全身一震,在子彈擦過他的臉頰時退縮了一下。他的身體自己動了起來,快速飙升的腎上腺素驅使著疲憊不堪的軀殼動起來,向旁邊滾開并沖向掩蔽處。濃厚的灰塵仍漂浮在空中,而他拼命的眯起眼,試圖在一片迷茫中尋找動靜。

布萊達正狂亂的裝填彈藥,額頭上一道長長切痕滴著血,他正不停的眨眼,避免讓鮮血模糊了視線。在一片吵雜之中牆邊的呼喊聲完全聽不見,而愛德突然了解平臺和屋頂上的狙擊手根本沒辦法瞄準任何侵入者。

他數著地上呻吟的軍人,勉強看見六個穿著藍色軍服的人影。他們都很聰明的待在原地不動,但愛德在看見離他最近的男人并沒有其他選擇時不禁皺眉—他的喉嚨已被從後方來的近距離射擊整個撕裂。

有什麼在移動;愛德全身緊繃著,拉緊到極限的肌肉随時準備攻擊那個鬼鬼祟祟的人影。那人的臉布滿泥巴和汗水,從牙縫間發出憤怒的咆哮,嘴唇抿緊,濃密的胡須因為強自壓抑的怒火而顫抖著。口袋裏微微的反光證實了愛德的懷疑:格蘭,而他并不只是普通的鍊金術師。他握著槍的手穩定而充滿自信,眼睛專注的盯著布萊達,槍口已經開始瞄準,手指緩慢的扣下。

愛德将飛刀從手臂上扯了下來,向格蘭的方向用力一擲。飛刀在夜色中劃過一道銀色的抛物線,然後—就連愛德也很驚訝的—不偏不倚的深深刺入格蘭的右腰,嵌在骨頭裏。左輪手槍喀啦一聲掉在地上,它的主人在同時發出一聲慘叫,轉過身來面對愛德,目光中充滿不可抑制的憤恨。他龇牙裂嘴的看著他,厭惡的表情已經不能再更明顯,好像愛德是世界上最卑劣的動物似的。格蘭将手中的鮮血抹去,握緊拳頭并向他撲了過來。

石頭突然飛起,在愛德跳起閃避的同時試圖将他絆倒。他不穩的向後退了幾步,疲憊的身體已經沒辦法回應大腦的要求。他向後一倒,同時低聲詛咒著,千鈞一發的避過格蘭的拳擊。從眼角餘光瞥見布萊達像狼一樣徘徊著,試著瞄準格蘭,但那個混蛋對他來說太快了。

尖銳的石頭在愛德一個筋鬥翻出鍊成範圍的同時劃破他的掌心,蹒跚的站穩腳步,将落在眼前的發絲撫開,思考著要怎麼改變戰略。閃躲沒有辦法讓他打倒格蘭,況且他也撐不到那家夥放棄的時候。他突然向前沖刺,在看見格蘭臉上的驚喜時滿意的露出一抹微笑,将機械铠握緊成拳,出盡全力擊向那個鍊金術師的顴骨。

格蘭在最後一秒鐘低下頭,趁機抓住愛德的手腕,将它往自己身後用力一扯。愛德的脊椎在機械铠被扭曲成奇怪的角度時傳來疼痛的警訊,而在這時另一只手臂彎過他的脖子,狠狠勒緊。就算不是像阿姆斯特朗那樣的肌肉男,格蘭結實的手臂還是足以将愛德牢牢的固定住。他試圖利用杠杆原理來掙脫,但卻毫無作用;他被困住了。格蘭毫不留情的将他往後拖曳,而他的靴子只能無力的在碎石上亂蹬。

‘這全是你的錯,’他在愛德耳邊低聲的說,’破滅、痛苦—如果不是你的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根本沒有人會發現我在做些什麼!’

‘去你的,’愛德厲聲罵道,拼命掙紮著。’總有人會發現的。你才沒有你想像中那麼聰明。’

‘但你沒看見嗎?他們全都試過,而且沒一個人成功。你…只有你和你那太過聰明的頭腦看見了事實。’格蘭低沉的笑著,他的聲調變的更讓人毛骨悚然。’真的是浪費…在我把你交給柯爾之後你的天才就沒用了。他會做到你的腦子壞掉,然後送你一顆子彈—當然,那是在你很幸運的前提下。’

愛德緊緊閉上雙眼,脖子上暴出青筋,盡可能的将格蘭掐住他的手臂往外推然後狠狠的往後一仰。骨頭相撞的同時他眼前冒出金星,不過也感覺到鮮血順著他的頸邊流下—鼻梁大概斷了吧。他趁著格蘭正踉跄的後退時趁機逃開,看著鍊金術師捂著臉向後攤倒。一記重重的頭槌正是将他擊倒的關鍵,而現在他失去了意識,昏迷不醒的倒在冰冷的地上。

布萊達在愛德跌倒之前扶住了他,在穩當的支撐著他全身重量的同時咕哝著。’你還好吧?’他粗聲的問,讓愛德坐在地上,而愛德摸著後腦勺喘息著。

‘靠,那個混蛋的頭硬的跟磚塊一樣,’他小聲的說,困倦的擡起頭來看見布萊達放心的微笑。’你呢,那很嚴重嗎?’他看著中士用袖子擦去眉毛上的血跡并搖搖頭。

‘只是散彈槍的碎片,沒什麼大不了的。抱歉我沒辦法瞄準格蘭。我擊中了其他人,但那堆沙塵裏我連個鬼影都看不見。’他蹲在愛德身邊并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問道,’你能站起來嗎?’

他不想。現在他唯一想做的事就是躺在冰冷的草地上讓睡意将他吞噬,但他還是強迫自己站起來,無視雙腳正嚴重的發著抖的事實。‘我別無選擇,不是嗎?’他問,嘗試性的往前跨出一步,在膝蓋差點軟倒時停在原地搖晃。他揮開布萊達要幫忙的手并指向倒在地上的軀體。’把他們綁起來,替他們治療那些比較嚴重的傷口,’他大聲喊道,他的聲音在吵雜的環境中只足夠讓人勉強聽見。

‘你呢?’布萊達大吼著問。’你也應該去裏面休息個幾分鐘!’

愛德厭惡的皺起眉,堅決的搖頭,無視布萊達臉上寫滿的不悅。‘我要去告訴馬斯坦我們抓到格蘭了。至少現在我們可以少擔心一些!’

轉過身,愛德小心的踩過草地,機械式的将一只腳放在另一只的前方,他的身體顫抖著、頭昏眼花。槍聲仍然沒有止歇,而他可以看見平臺上的人們伏在地上,雙手蓋住耳朵等待這一波攻擊的尾聲。偶爾一兩個人—他們要不是笨蛋,就是最聰明的—在煙霧的空隙中探出頭來,扣動板機讓子彈飛向敵人。每次擊中炮兵時都會安靜一陣子,但都持續不了多久,很快就會有其他人接替他的位置。

當他總算走到羅伊附近的階梯下時,他已經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了;幾乎四肢着地的前進著,一呼一吸都是對喉嚨和肺部的折磨。有人抓住他的手腕,幫他站起身來,而他狼狽的靠在牆邊,沒辦法以自己的力量好好站直。身後的牆面不停晃動,子彈擊中的沉重聲響敲著他的背脊。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羅伊問道,嘴唇靠在愛德的耳邊大吼著好讓他聽見。深色的雙眸緊盯著他的臉,沒有漏看他的疲憊和虛弱,然後他以拇指擦過愛德脖子上的血跡,在潔白的手套被鮮紅染上時皺起眉。’我應該告訴過你別用鍊金術的!你哪裏受了傷?’

愛德搖搖頭,無聲的暗示眼前的男人別擔心。‘如果我沒有把牆壁鍊回來的話,那些混蛋早就全進到裏面來了。’羅伊的表情變得陰沉,而他只是扯了一個怪表情。’格蘭弄了個缺口在牆壁上。我和布萊達抓到他和他的人并把破洞封起來啦!波特蘭只能安份的待在外面。’盡管他現在狀況不佳,他還是和羅伊相視一笑。在沒有格蘭來攪局的情況下,他們又向勝利邁進一步,雖然那現在看起來有點難以置信。

炮灰和沙塵從他們的頭頂上的牆邊湧出,羅伊邊詛咒著邊将愛德拉到一邊。愛德快速的檢查了下羅伊的身上,尋找靛藍軍服上的血跡,但除了零落的幾點紅色和手套的裂口之外并沒什麼大礙。他看起來糟糕透了,眼睛也向等待時機的野獸一樣微眯著,但至少他還和平時一樣健壯,比他自己要好得多。

‘準将,又有一步卡車來了!’哈伯克大喊著,聲音在最後變得嘶啞。’一輛大的!’

‘支援?’愛德疑惑的問,在羅伊冒險向外一瞥時畏縮了下。如果另一邊有狙擊手等著的話,羅伊只要一秒就沒命了。男人将手掌貼在冰冷的石面上,在距離洞口幾吋的地方專注的向外看著。

‘看起來不太像,’法爾曼回答道,在一顆子彈把牆面刮去一些的同時伏下。’應該是更多槍和火藥,之類的東西。’

羅伊安靜的咒罵著,他本來就蒼白的臉變得慘白。卡車漸漸停下,而士兵們正忙碌的将它所在的貨物搬下。羅伊的臉變得嚴肅,歪著頭想看的更清楚一點,然後突然瞪大雙眼向後退了幾步。’撤退!’他大吼,抓起他的來福槍并伸手幫愛德站起來。’所有人回到大宅裏!到第二位置上!現在就行動!’

他幾乎是拉著愛德的手肘把他拖下階梯的,直到他們回到地面上才終於放手。’你,給我回到裏面去。我是說現?在。’他命令道,倒退著向房屋前進,看著軍人們像棄船的老鼠一樣急忙跑下。’快走阿!’

‘我才不會丢下你,’愛德厲聲說。’你到底看到了什麼鬼東西?’他正快速的在腦海裏搜尋所有的可能性,試圖了解羅伊的恐懼。他太習慣看見那張臉冷靜的面對一切,而現在男人的畏懼讓他不由自主的感到背脊發涼。

‘重型火炮,’他安靜的回答道,手指深陷在黑色的短發裏,觀望著坑坑巴巴的花園,像想在塵煙中搜尋什麼靈感似的。’他們只要幾秒就可以把城牆炸開。’

‘所以我們放棄城牆。’愛德伸出手,跩住羅伊的衣袖叫他走快點。機關槍的聲音消失了,四周被死寂充斥,但下一秒就被不祥的沉重喀搭聲所取代,好像他們正緩慢的組裝某個超大槍械的槍管似的。’那種東西他們只敢發射一次。整個城市都會陷入恐慌,警方和市民都會開始問為什麼。至少我們已經減少他們的數量了,是吧?’

‘沒錯,上次數的時候他們已經倒了超過三十人,而且那還不包括格蘭他們。’羅伊迎上他的目光,眼神深處帶著一絲類似感激的東西。’所以我們可以假定他們少了四十人左右,而我們只有一個傷亡。’他在看見愛德揚起眉毛時猶豫了一下,別過頭去繼續說道。’一個休斯的部下被擊中眼睛。他在碰到地面前就斷氣了。’

愛德像被潑了一頭冷水似的全身顫抖,他把羅伊的手臂捉的更緊。有人死了,可是他能感受到的只有那人不是羅伊的慶幸。’至少那不是你,’他勉強的說,用力的吞了口口水。噪音又變得更響了。’我不認為我能…’

他沒有說下去,只是搖搖頭并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一只帶了手套的手環過他的左臂;他真希望他能靠過去,讓羅伊抱著他,直到他恢複繼續向前走的力量。就幾分鐘,有那麼困難嗎?

答案很明顯,而他只能将自己的需求擺在一邊,向後退了一步。愛德知道他要保持距離,不然他會直接倒進羅伊懷裏。‘對了,你有什麼給我的命令?你想要我在哪裏?’

羅伊眼裏閃過一絲任性,但在下一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連著他臉上的笑容一起。’愛德,你現在的狀态什麼都做不成。’他回答道,将他推上大門前的臺階後轉頭看著城牆。’到裏面去。我會找其他人去确定所有人都有收到命令。’

愛德眨了眨眼,揮開他的手并搖搖頭。’那完全不合理,其他人都安全的待在屋子裏。你知道你應該要命令我去做的。’

他可以看見羅伊的臉變得僵硬,在門口猶豫著,伸向門把的手突然緊握成拳。愛德知道羅伊正在和自己戰鬥,他們兩人的目光再度對上。’你已經精疲力竭了,愛德,我希望你安全的待著。’

‘但是你需要我在這裏,’他平靜的說。’你是我們的指揮官。你應該要在裏面告訴他們該怎麼做,而不是去檢查有沒有掉隊的人。’他深吸一口氣補充道,’而且,真的演變到那種情況的時候,準将可比少佐值錢多了。’

‘我不這麼認為。’羅伊的嗓音是破碎的低語,痛苦的遲疑著。最後他顫抖的嘆口氣,僵硬的微微點頭。’好吧,我們已經為這浪費太多時間了。以最快的速度确定沒有人還留在那。在這種情況很容易搞混命令導致脫隊。我不想要任何人因為沒收到命令而死得不明不白。’

‘那你呢?’

深色的雙眼向上飄去,望著夜色中阿姆斯特朗大宅陰森的輪廓,表情變得沉重。’沒人能保證大炮不會直接穿過牆壁擊中大宅。我會叫所有人到後面的房間去做好面對沖擊的準備。’他暫停了一下,快速的思索著。’你檢查完後從廚房的後門進去,記得動作快點。當你聽見一個越來越響的嘎滋聲時就表示他們在裝填炮管了。在聽到聲音後你大概有十秒鐘跑到安全位置。’他遲疑了一下,目光掃視著愛德的臉露出懷疑的表情。

愛德快速的跑開,不給羅伊改變心意的機會。’我一進到裏面就會去找你的。’他向後喊道,知道他自己和羅伊一樣需要這個保證。他真的不想讓羅伊一個人面對接下來幾分鐘的命運,但戰争是不懂愛情的。戰場上只有朋友和敵人,其他全部都無關緊要,就算心痛也要把私人感情放在一邊。

集中精神,愛德強迫自己專注於眼前的任務,從房子周圍細看城牆後的平臺。羅伊可以照顧好自己—他有一屋子的軍人罩著他。如果說誰有危險的話,那肯定是他自己:疲憊、步履蹒跚、随時有可能倒下。平臺在黑暗中呈現一條完美的直線,階梯也空蕩蕩的,看起來不像有任何生物。在黑暗中找尋人影的過程讓他雙眼發酸—媽的,又多一個會痛的地方。

轉到房子的後方,一個奇怪的煙味引起愛德的注意。機關槍的火藥聞起來雖然刺鼻,但卻不會讓人有不适的感覺,但這裏不一樣;硫磺的味道讓他差點嗆到,鼻子癢癢的。他過了幾秒後才注意到那個小洞:城牆的上緣,不過還是可以跳進來的距離,洞口完全的隐藏在陰影裏。有人帶了炸藥,而且熟知它的用法。他們以機關槍的噪音作掩護,在城牆上炸了個洞。

羅伊和其他人都認為大宅是絕對安全的,但那裏有的不只是朋友。

愛德強迫自己的腿動到極限,逆著風向前沖刺,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盤踞不去:他必須警告大家。草地摩擦著他的靴底,呼吸吐出的白煙在眼前飄散。周圍的寂靜只能用詭異來形容,根本沒有任何光線能照亮他眼前的地面,但體內哭號的直覺并沒有停止。不對勁,非常的不對勁。

他在沖過廚房的窗戶後開始減慢速度,手已經伸向木制的門—然後他所有的感官都開始對他做出絕望的警告。門半開著,鎖掉在地上,碎裂成無用的廢鐵。他從門縫中看見一只穿著靴子的腳,而裏面傳來隐約的聲響。

‘溫莉,不要!’

阿爾危急的叫喊在裝了消音器的槍聲響起後嘎然而止。愛德的腦袋在瞬間變得一片空白,身體不由自主的行動,撞開門後半摔進房間裏。他像憤怒的野獸一樣露出牙齒,兇惡的瞪視著離他最近的陌生人,完全沒考慮周圍的情況就向那人撲去。

他有著突襲的優勢,而這已經足夠将那個人拿下。愛德粗暴的捉住他髒亂的頭發,狠狠的把他的頭往地磚上一摔。男人的頭腦在猛烈的撞擊下暫時關機,在愛德猛烈的攻擊下失去了意識。

毫不遲疑的行動,逼迫自己的身體進入平常行如流水的戰鬥姿态,不給敵人絲毫喘息的機會—原本應該是這樣的。阿爾大聲的警告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讓他多停頓了一秒。

‘不可以,哥哥!他們的目标是你!快逃…!’

一個蒙面男在阿爾布滿瘀青的臉上狠揍一拳,而他緩緩軟倒在溫莉身邊,像破碎的娃娃一樣癱在地上。愛德的呼吸似乎哽在喉嚨裏—他看見了地上的血跡,雖然不知道是誰的。他知道的只是世界上他最在乎的其中兩人受了傷—說不定已經死了—而那都是他的錯。

恐懼和憤怒将他吞噬,眼中像要冒出火光似的盯著眼前剩下的四個軍人。通往其他房間的門被人用鍊金術封鎖起來了,而他極度懷疑那是阿爾為了保護屋子裏的其他人所做的,卻将自己與溫莉也所在裏面。不過那不重要。他們的目标不是将軍們也不是其他士兵,而是愛德。

在他身後,有人關上了後門。一個人随性的将手中的左輪手槍指著阿爾失去知覺的身體,臉上露出勝利的表情。’別動,不然你會後悔的,’他懶散警告著,露出殘酷的微笑和斷裂、冒著鮮血的門牙。’我們被命令不能殺你,但他們呢?’他嗤笑著。’毫無價值。’

‘混蛋!’愛德咒罵著,怒火在體內亂竄,緊握的拳頭不住顫抖著。’TMD混蛋。你要是敢碰他一下…’

有什麼東西捂住他的嘴,打斷了他無力的威吓。他的本能強烈的要求他去掙紮—反擊,掙脫,然後把這些混蛋全殺了,但是他的手臂也被緊緊禁箍在他身後。他踢向身後的人,試圖讓那人松手,但慌急中深吸的一口氣就足以讓他發現自己的錯誤,可惜已經來不及了。怪異濃烈的甜味充斥了他的口腔,讓他不禁作嘔。他的頭從疼痛變成暈眩,神經變得麻木,滲透他的身體延伸到四肢。

他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臉上的驚慌成反比升高。腦部的運作變得越來越緩慢,而在視野化為黑和灰的漩渦時他連一根手指也動不了,只能任由其中一個持槍的男人扯住他的頭發将他拉得轉過半邊,查看他的眼睑後對他的同伴點點頭。

‘走吧,我們已經讓柯爾等得夠久了。’

天旋地轉。好像有人把他扛在肩上。愛德的眼睫毛緩慢的顫動著,他想要反抗,但他一點力量都沒有,沒辦法踢、咬、甚至連叫罵都變成不可能的任務。

他的身體已經什麼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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