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過了元宵節,便到了開學的日子。
其實洛城書院,也有其他像鄭沅這樣的“特招”學生,比如周皓輪,武學不錯,其他功課卻只算是将将過關。這樣的學生并不能與其他學生一樣,按照年歲來分,而是統一放在一個班級裏,也是最叫人瞧不上的。
洛城東院分六個班,子醜寅卯辰巳。每年歲為一班,十歲起至弱冠止,另有巳班則是周皓輪他們班。而西院則只分甲乙丙丁四個班,從十歲至十六歲——洛城十六歲的貴女就會定下親事,過了定的女兒家,自然不會再行讀書了。
鄭沅并沒有如周皓輪那樣,分在一個特殊的班裏,而是按照年歲,入了乙班,倒是見着很多熟人。譬如同歲的鄭婉,相熟的袁婷婷,還有便是得理不饒人,最是清高的江筠蓉。而鄭芙與周依秀,都已經十五了,是在甲班學習。
一進班裏,便有一位貴女冷笑道:“沒想到草包鄭竟然到咱們班來了,我還以為她要去丁班呢!”
丁班人少,是十歲上,剛考上學院的女孩子。
鄭沅認得那貴女,嘉陽縣主苗俪羽,她身份高貴,如同一只驕傲的孔雀,前世今生都很是瞧不上鄭沅這個草包。
還未等其他人反應,便見袁婷婷歡喜的走過來:“沅兒來了?來,你坐我旁邊。我年前約你玩兒,你家人說你病了,現下可好了?”
鄭家袁家往來不多,鄭沅雖說與袁婷婷相熟,卻甚少見面。至于相熟,卻是因為二人性子實在是太像了,都是膽小如鼠,一有風吹草動,都能大病一場。
不過與其說是同病相憐,不如說是袁婷婷見她可憐,照拂她罷了。畢竟袁婷婷是侯府嫡女,家人将其視若珍寶,除去生性膽小之外,卻沒半絲不順暢。
更因為,袁婷婷的母親,伯府的大夫人與鄭沅的生母從前感情要好,連帶着對鄭沅這個早早喪母的小丫頭也關照幾分。
嘉陽縣主氣悶不過,冷笑道:“袁婷婷,與這樣的人往來,也不怕丢了自己的臉?”
袁婷婷是膽小,并不是懦弱,只仰着笑臉:“立身為正,旁人怎會丢我的臉?難道縣主将自己的臉面放在旁人身上了?”
嘉陽縣主還要說,便見外頭走近一位娉婷美人,正是鄭沅的長姐鄭芙。
鄭芙溫溫柔柔走過來,對鄭沅道:“三妹妹可還習慣?”
鄭沅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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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道:“若有什麽事便去隔壁班尋我,你二姐姐一會兒就來,她也是孩子心性,你莫要與她計較。”
鄭沅勾勾唇,一面展現她的溫柔愛護妹妹,一面還要咬鄭婉一口。不過鄭芙鄭婉一向是面上姐妹情罷了,也不意外。
到底是甲班第一的才女,鄭芙來過之後,乙班果然安靜了許多,無人再尋鄭沅的不是。
到了中午,學生們都是到後面歇息的屋子裏用膳。休息室是隔成一個一個雅間,一個雅間容納三五個人,等用完膳,還能在一旁的躺椅上靠着休息。
不過鄭沅不樂意與鄭芙鄭婉一起,而袁婷婷體弱,從來只上半日學。她索性跑去找周依秀一起同用膳。
嘉陽縣主見狀,冷笑着對鄭婉說道:“說起來還是自家姐妹呢,你瞧瞧她可有當你們是姐姐?可是連面子情都不顧。”
鄭婉面露譏諷之色:“沒辦法,她一向如此,在家裏也總是格格不入。你也知道,她學識文采都不行,只喜歡跟那些個胡鬧的做耍……”
江筠蓉正好路過,聽了這話,只擡眼看看鄭沅的背影,面上顯出一絲不屑,便與友人相攜走了。
周依秀倒是高高興興:“可惜分了東西兩邊,不然還能帶你去找我哥玩。”
她知道鄭沅與鄭芙鄭婉兩個不和,她也不喜歡那兩個,便帶了鄭沅去最北面的雅間。
鄭沅吃完飯,端正态度,正色道:“依秀,我今日尋你,還有旁的事情。”
“啥?”
鄭沅沉吟片刻,方道:“我想請你教我學功夫。”
周依秀愣住了,不說別的,就鄭沅這個小身板,如何學功夫?
鄭沅又道:“将軍府世代武将,我聽聞祖母從前也是武将出生,還有我娘……依秀,我是将門之後,可我如今哪有一點将門的樣子?”
這話周依秀倒是贊同,她琢磨一番咬牙點頭:“好,那從明日起,每日抽出一點時辰,我教你練基本功。”
鄭沅眼睛一閃一閃,歡喜道:“我什麽苦都能吃,你不必擔心我。可是尋常我早晚都要補習功課,只中午的時候有空。”
周依秀認真的想了想:“那正好,北面武場有個練功房,尋常都無人去,我回頭跟我哥說一聲,讓他中午守着那裏不讓人進。”
她是個急性子,說幹就幹,也不願等到明日,當下便拉了鄭沅,偷偷摸摸從側門溜進去。索性正午時分,雖不是盛夏,休息的人也多。好動的男孩們,則在馬場上蹴鞠,武場這邊并沒什麽人。
練功房裏全都是木樁,鄭沅看得頭暈眼花。周依秀只讓她從紮馬步開始,要求她紮一刻鐘。
然而才過了沒一會兒,鄭沅就大汗淋漓,兩條腿不住的打擺子。
周依秀歪着腦袋:“這怎麽辦?你得撐住啊,若是下盤不穩,練別的更不用再說。”
鄭沅又紮了會子,實在是渾身無力,痛苦不疊,心中甚至疑惑,這樣艱難的事情,到底是怎樣有毅力的人才能堅持呢?
正想着,便聽門口傳來周皓輪的聲音:“大人……”
接着便是謝玄的聲音:“嗯,我在看她們練功呢!”
周皓輪心下好奇,探頭一看,發現房內竟然是妹妹與鄭沅。他臉兒一紅,忙讪笑着掩飾:“是我妹妹們無聊……還望大人莫要責怪。”
謝玄“唔”了聲,點點頭轉身要走,忽又回頭一笑:“對了,開始練習強度不用這麽大,一組紮半注□□夫,一次紮兩組就成,往後再慢慢增加時辰。而且你練習之前,需得壓一壓腿,不然明日腿可得酸脹腫起來的。”
鄭沅大喜,忙不疊作揖準備謝他,卻聽他繼續說着。
“若有多餘的時辰,倒不如去架子上練練臂力,瞧你那手臂跟鷺鸶腿兒一般細瘦。還有,你紮馬步的樣子真醜。”
鄭沅磨磨後槽牙,誰說謝玄這人話語少的?她怎麽發現,他挺多話的呀。
周皓輪嘿嘿兩聲,趕緊開口替鄭沅謝過:“多謝大人,沅兒她記住了。”
謝玄本來要走,聽了這話卻回了頭,眯着眼看了看他們,輕笑了聲:“周皓輪,剛剛看你在馬場上蹴鞠,可還有精力?”
周皓輪聽到這話,喜不自勝,忙不疊作揖:“有有有,老師可是要與學生比試比試?走走走。”
謝玄臉色沉了沉:“我不是正規的夫子,與你年歲相當,你莫要這般稱呼。”
周皓輪并不在意,只歡歡喜喜的與鄭沅二人告辭,跟着謝玄蹴鞠去了。
鄭沅決定了,以後見了謝玄,都喊夫子!
第一日算是過得平淡無奇,只到了晚上,鄭沅不得不承認謝玄說得對,而且不用等明日,她現在的兩條腿就酸脹得不行。
芳绫芳绡都圍在她身邊給她按摩,卻也只能稍稍緩解。
鄭沅兜自想着,這樣下去,明日還怎麽練習呢?而且若是每日都這樣,也是在是太辛苦了吧。那父親從早練到晚上,該是疼得有多厲害呢?
第二日,周依秀被她這些問題問得莫名其妙,想了許久才道:“我沒有你那個情況,不過我從小就習武,可能因為你年歲太大才開始習武的緣故?”
鄭沅呆呆的點頭:“可能是的,也真是辛苦,希望過陣子能好些。”
周依秀問:“那你中午還練不練?”
鄭沅忙道:“自然是要練的,哪能還沒開始就放棄呢?我要加油加油!”
“哦”,周依秀想了想,問道,“對了,再過一陣子有馬術考試,考核通過了能上馬術課,你要不要參加?”
鄭沅茫然問道:“馬術課?考試?難不難啊?”
周依秀鄙視的看着她:“一上來就問難不難,剛剛是誰說要加油的?還将門虎女呢,将門貓女還差不多。”
鄭沅讪笑一聲,讨好似的給她捏捏胳膊:“好依秀,我這不是心中沒底嘛,你也知道,我從小到大,就沒騎過馬,更何況馬術了。”
周依秀想了想:“反正考試的要求就是會騎馬,可你不會,沒有馬匹也不能練啊。”
鄭沅遲疑片刻,學院每詢有兩日休息,等于是上學四天,休息一天。但是她沒有馬匹,也沒法子練習啊。
周依秀拍了拍腦袋:“休息的時候,我們去城中馬場訓練,到時候我與哥哥都去教你,雖說不一定能成,但你作為将軍的女兒,不能騎馬肯定是不行的,對吧。至于馬匹,我有呀,我還能讓我哥多弄兩匹過來。”
鄭沅忙不疊點頭,歡歡喜喜的走進自己班裏,與袁婷婷打了招呼方坐下。袁婷婷身體不好,每日只上半日的課。索性她底子好,又不追尋數一數二的優秀,即便只上半日,每次考試也都能通過。
只這會兒她似乎情緒不佳,低聲問道:“沅兒,你想不想……去上馬術課?”
鄭沅眼皮子一跳,一個馬術課罷了,袁婷婷這樣子,怎麽像是特別想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