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寒假于隆冬漸消中随之流逝,最後一個學期所面臨的瑣事更多, 但對于确定了目标的學生來說正是躍躍欲試的新時機。
最後一場結業考試結束, 宣告着畢業之聲的降臨。
畢業式上的發言者自然是跡部,比之三年前也算是有始有終。
講話結束, 川島孤身偷偷溜出禮堂。
自從聽到川島的高中意向後, 向日岳人便難得發揮起本就不多的耐性足足三天沒有和川島說話,與其相反對應的正是忍足, 他毫不意外, 并且表現出了十分的祝福。
最令川島意外的是宍戶,平時他們交集并沒有特別多,和關系更好的忍足岳人比起來幾乎可算是沒什麽太多話題可聊, 卻在這時候頗為驚訝,最後也只留下一句保重以及“再見面就是對手”的話。
在特殊的日子裏向來熱鬧的主幹道上更是人聲鼎沸,借着喧鬧的氣氛毫不費力地沖開深冬時節的寒冷。本部棟前的廣場上, 占地面積巨大的噴泉早早奏起音樂律動, 如同三兩成群的學生,跳躍着散落在四方。
這是國三生于冰帝學園初等部所待的最後一天。
冰帝學園自幼兒園起便采取連級而上的升學制度, 不少初中部的學生都會繼續進入高等部學習, 也因此, 畢業典禮上的氛圍并不如其他學校一般傷感多愁, 恰恰相反, 這個典禮早在多年前便被心照不宣地定為最盛大熱烈的——“告白日”。
且并不單單只是告白, 結合了校園傳承的習俗而來, 将會有許多人在這一天等着送出紐扣亦或是請求拿到心儀之人那制服上、最靠近心髒部位的第二顆紐扣。
綜上, 便是川島提起溜出以占據最佳視野位置的理由。
——再說清楚一點,是為了跡部那一個星期前便被虎視眈眈的唯一紐扣。
鑒于川島自身被打為“叛部人員”,不方便自己動作,便旁敲側擊地暗示其他人:
“我猜跡部的第二顆紐扣一定很值錢。”
跡部冷笑一聲,川島差點就被忠心耿耿的桦地同學當場奪去紐扣。
“我猜你的也算有點價值,啊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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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種時刻也不忘損他一句“有點”,跡部大爺的說話藝術還真是讓人甘拜下風。
但川島沒能走出幾步,迎面就被小道繞出來的青禾攔住了。
“我就猜你會偷溜。”青禾篤定地道,同時松了口氣,“趁現在沒人,交出來吧。”
“什麽?”由于之前與青禾合作頗多,川島下意識以為是漏了什麽文件一類,轉念反應過來,有些許愕然,“……紐扣?”
川島面上的表情多少有些直白,足以顯出心底的震驚,這使得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設的青禾瞬間露出片刻的慌亂,但她還是努力穩定心緒:“嗯,紐扣給我。”
“……”
本以為青禾會直接反駁,或者發揮火爆性格,結果沒想到她反而是真的想要紐扣。
至于索要的意圖,自然不會是像他之前開跡部玩笑那樣,是要拿去賣了。
川島愣了一下,拒絕的話還未出口,青禾先堵住了他的話:“別拒絕!我是看你也沒有想要給的對象才找你要的……權當留個紀念,行嗎?”
而後不待川島解釋,立即接着說,“沒有的吧!想要給紐扣的對象。”
“确實沒有,不過……”
“那、給我也沒關系吧!”
川島猶豫了。
青禾的意思太明顯,不直接戳破大概是對方最後的底線,他當然樂得配合,但不可能有回應的心意,到底是該給出紐扣還是不給出會對青禾的影響更好?
他終于發現自己對身邊已經定位成型的朋友,突然的感情變化上應對會顯得十分措手不及,瞻前顧後。
對鳳鏡夜是這樣,對青禾也是這樣。
“我只要那個紐扣。”青禾伸出手,倔強又堅持的樣子,“其他的你別管,我就是想要那個。”
“……”
川島抿了抿唇,少女無聲地與他對峙,他遲疑地伸出手,最後扯下紐扣的動作卻很利落,攤在手心。
青禾幹脆地拿走,很有幾分決絕的氣勢。
“畢業快樂。”她急促地說完,頓了頓,聲音低下去,“一路順風。”
“你也是。”
溫煦的嗓音,青禾擡眼,撞進那片墨綠中。
“我很抱歉。”
少女僵直的背脊終于能稍稍放松些,別開臉,色厲內荏道:“誰稀罕你的的道歉,要走就趕緊走。”
被這樣對待的川島也并不生氣,只不過這段路程結束之後,他丢失的第二顆紐扣成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就連因為致辭而姍姍來遲的跡部,在看見他的一瞬都皺起眉:“被誰搶了?”
語氣裏的嫌棄表露無遺。
一路被猜測有心上人的川島得以喘了口氣:“沒被搶,有人拿着有用,就給了。”
身旁的忍足:“???”
誰要紐扣是沒用的?
這不變相是說送出去了嗎?
側目看向川島,見他一臉坦蕩,腦中轉了一圈,還未說出什麽,跡部先輕哼了一聲:“給青禾了吧。”
這下換川島問號臉了。
“怎麽猜到的?”
跡部看他一眼,更嫌棄了:“你的直覺和敏銳總是在這種地方丢失,雖然不明顯,但本大爺也不是傻子。”
少年一瞬的為難猶豫,不是朋友或親近之人很難讓他露出此等神情。
“哇哦……”
川島正要感嘆,跡部小幅度地翻了個白眼:“你以為我們認識多久了?”
“是是,大爺您的洞察力無人可及。”川島沒多想,眼睛一轉就停在跡部的胸前,意有所指道,“我看你這顆紐扣也留不久。”
指不定被多少人惦記着想要。
平時就不喜歡應付這些卻還能游刃有餘的跡部大爺在這特殊的一天顯然也感到的不同尋常,他難得地皺眉沉思,數秒後看向川島,嘴角上翹:“我看你好像挺悠閑的。”
“什……”
川島錯愕之間,下意識接住了對方扔過來的東西。
一顆紐扣。
對面的跡部還保持着扔出的動作,機靈的忍足早早躲開跡部的考慮範圍,跑去了另一邊。
“那就交給你保管了。”
川島:???
跡部扔完就走,十分潇灑,連個頭都不帶回的。
于是在畢業式的當天,跡部紐扣的不翼而飛成為了一直延續至高中的未解之謎——到底是誰拿走了那顆紐扣,或者該說是,“誰得到了那顆紐扣”。
同樣的,川島身上缺失的紐扣也讓前來一試的少女們失望而歸。
更多的是對那個不知名存在的在意。
如果那顆紐扣只是完好地待在那裏,才是最好的結果。
帝光畢業式與冰帝畢業式在同一天,赤司自帝光走出時身上不見一絲狼狽,這讓本想一睹其在學年末被迫拿走紐扣的川島有幾分失望,赤司的目光卻直接地看向他的制服外套。
“紐扣呢?”
“送人了。”
川島随口答了一句,看了看時間:“直接回去嗎?”
“送給誰了?”
“……?”
川島疑惑地迎上赤司冷冽的視線,一時沒有說話。
如果只是平常的詢問,像跡部那樣的,川島自然不會這麽僵持。
但現在可不是,赤司的詢問中帶着一種非常怪異的不協調,有點像……生氣?
為什麽生氣。
少年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試探地喊了一聲:“赤司?”
無形的壓力在瞬間迅速消退。
但這并沒有将場面的凝滞打破,事實上,尴尬的微妙已經形成,這時候再多說一句都顯得突兀。
赤司亦沒有輕舉妄動。
誠如跡部所言,川島在某些事情上或許會被關心則亂的親近形勢而暫時蒙蔽,可天生的絕佳直覺與敏銳是絕不會背叛他的。
為什麽會造成這種局面,現在的場面又說明了什麽。
腦海中不期然想起鳳鏡夜與青禾,山雨欲來的不妙感層層疊滿了所有的感官,大腦神經接連發出不存在的刺耳鳴叫,不斷警告着潛意識中,川島所想要揭開隐藏背後的那只手。
“赤司。”盡管心底思緒翻湧,川島的聲音卻前所未有的平靜,“你在生氣?”
不光是赤司了解他,他也了解赤司。
為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生氣,不單再是一句“最看重的朋友”可以解釋的。
……這什麽運氣,身邊的朋友居然?
——他是有毒嗎???
不用赤司的回答,川島已經在心底有了自己的評判。
可并非死局,只要赤司在這時給予斬釘截鐵的否定就好。
但赤司什麽也沒有說。
也不以最引以為傲的智慧化解這個局面——只要否認就可以。
兩人在車流穿梭人潮如水的街頭靜靜對峙。
川島聽見赤司低低地嘆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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