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宴會

随着一聲哨響, 高中生涯中最後一場冬季杯落下帷幕。

這一次的冠軍仍然由洛山高校奪得。

雖然未能達成大滿貫的成就,但蟬聯兩屆仍然足夠令人側目。

列隊行禮的時候凜差點一個恍惚崴腳, 幸好被赤司眼疾手快地扶住。

高一那年的尾聲,赤司向他發出進入一軍成為正選的邀請, 凜覺得正選這件事實在很麻煩, 而且很累, 但在當時還是猶如中邪般直接答應下來。

歸根結底不過是“想和他一起站上賽場”的奇怪小心思,但他做事向來随心,倒也不顯得多麽突兀。

赤司的第二人格在一年多以前的那場比賽中徹底消失,主人格的狀态更加穩定, 目睹了這一切的凜終于能完全放下心。

城凜沒有了火神大我已經不複當年, 青峰大輝也在不久前去往美國, 兩大強敵如同缺了頂梁柱, 已然構不成威脅。此次決賽的對手是擁有“完美無缺模仿”的黃濑涼太所在的海常。

高中階段的最後對決都只在這幾所學校中産生,但觀衆依然會為每場比賽中的精彩而高呼吶喊。

現在這樣的結果, 已經是最好。

冬季杯結束後,高中三年籃球生涯就此畫上句號,所有應屆高考生都在為緊随而來的各大院校的模拟考試而奔波勞碌,凜數月前仍在出不出國之間猶豫,最終還是拍板定下與赤司一同申請國外的offer。

目前為止他們的關系仍然出于保密狀态,凜雖然會擔心卻并不會終日惶惶,整天擔心着何時會暴露、暴露之後該怎麽辦。

或許是篤定于雙方的能力, 以及就算面臨反對也絕對能在某一天再度攜手, 懷抱着對這樣未來毫不懷疑的态度, 也就不會顯得多麽浮躁。

參加完籃球部的引退儀式,凜和赤司馬不停蹄地趕往下一個地點——今晚有一場頗為重要的宴會,作為邀請之列的兩人,除卻由京都去往東京的路程耗費時間,只有不足一個小時的時間安排造型。

雖說不像女士出席宴會那般需要大量時間從頭到腳的精心雕琢,但身為男性也絕非随意糊弄便能草草出席,好在兩家都有專門的造型師随時恭候待命,在堅決地拒絕了風信子胸針的搭配後,凜表示自己并不想在服裝之外增添任何的累贅,那位法國歸來、對母親執念頗深的金發女性則攤着手表示:“這實在是太遺憾了,凜,你明明這麽迷人。”

長相肖似母親的凜也略作遺憾的神色,實則并不含多少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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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宴會正式開始前,秉持着提早進入會場的禮儀,凜與赤司在門口相遇——或者該說是約好了才更正确。

近三年來他們出席的宴會從未攜帶女伴,前期還好,後期則是正大光明的一起出席,但鮮少有人會将思路歪到那個死角中,只以為這是藤原與赤司兩家私交甚篤的外在表現,不少人為此感到頭疼、或者說是仿佛再度看見了多年前赤司征臣與藤原清一一同出現時的可怕風暴。

唯一能從中看出不一樣深意的大概只有早早知道內情的跡部景吾,當得知這兩個家夥也會一同出國時,天真以為大學便不用受這等狗糧辣眼睛的跡部景吾幾乎就要命人拿玫瑰花砸這兩人一身讓他們滾遠點,別在禍害人間了。

是的,禍害。

才不過兩年多,赤司征十郎那個家夥便能對症下藥将藤原凜身上的優勢長處盡數開發,這兩人随便拿一個出來都是不好對付的敵手,兩人放在一起時那絕對不止是翻倍的效果——跡部總算能明白,為何父親在提起藤原清一與赤司征臣這兩人共同出現時總會有那麽一瞬的不同尋常,因為由這血脈延續而來的兩人幾乎要超越當年的雙劍合璧。

現在外界仍像當年一樣稱頌他們之間的友誼,可是只有跡部知道這兩個人家夥外在表現出來的一舉一動可不只是友誼這麽簡單。

這兩年多的狗糧吃得他都快吐了。

——跡部甚至真的考慮過要不要直接把藤原打暈扔到太平洋,順便将赤司也一腳踹出國門以獲得清淨。

除卻家族與天資所帶來的關注,半年前道明寺家的大公子為了藤原凜與家族鬧翻的事情也鬧得沸沸揚揚,這件事掀起了軒然大波,雖然消息傳播堪堪被手腕強橫的道明寺楓壓在一定範圍內,但也不乏知道內情的人,畢竟當初事情鬧得太大,道明寺司寧可與母親決裂判出家族也要堅持的事情沒有幾個人知道,身處國外的姐姐據說是道明寺司唯一會聽從的人,卻也絲毫沒有改變局面,最後到底是如何改變的誰也不知道,如同其他人也不知道,藤原凜在這之間到底扮演了怎麽樣的角色。

凜在進入會場之前便做好了面對道明寺那一群人的準備,當初被表白的時候他并沒有多驚訝,實在是早就有了這樣的心理準備,也是道明寺相對遲鈍才往後延遲了這麽久,但讓凜沒有想到的是,比起鳳鏡夜,道明寺的情感熱烈太多,為了守護心底的愛情竟然不惜公然與母親道明寺楓決裂,甚至寧願扔去姓氏的維護。

在震撼之後,凜冒出的第一個想法是愚蠢,他不會回應道明寺,這樣的做法便不會是情深而只剩下了單純的匹夫之勇,沒有回抱和希望的情況下抛棄原本能把握的事物實在是愚蠢的。

若不是道明寺家只有這麽一個獨子,這一番折騰下來才是真的要玩完了。

凜絕對無意毀掉道明寺,甚至在對方頭一次露出那等低聲下氣讨好姿态時覺得自己可能是有責任要負的——他本來就沒有漠視對方,看見那麽一個大活人頂着暴雨在樓下等了一夜,也是會有所觸動的。

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等回過神來他才察覺到赤司的微妙反應,不用費力,大概知道這可能是危機感作用下的不安吃醋。

于是混雜着一切牽連頗多的事情,成了凜回歸以來所遇的最大難題。

知道這件事具體情況的人不多,只有兩家的父母和道明寺的幾位朋友,加上赤司和跡部,人數甚至不超過十。

凜第一次見到道明寺楓是對方的主動邀約,開門見山,請他遠離道明寺司。

這句話讓凜險些以為自己産生了幻聽,發覺不是後又開始懷疑起道明寺楓手下的調查能力是否出現了明顯缺陷——他一直在躲,而且躲了很久。

最開始是想緩和關系,像他們這種圈子,圈子裏多少人都是能明白數過來的,擡頭不見低頭見,基本都保持着表面上的友好,後來發現此路不通還可能有危險,凜便再也沒有和道明寺有過什麽接觸,除非萬不得已,不然一定是能避則避。

這場未延續多久的見面終止于父親的到來,藤原清一帶着一撥人闖了進來,面帶笑容,眼底冰寒:“有什麽事,還是我們大人來談的好。”

這毫不迂回的雷霆之姿讓凜不禁想起了姑姑無意間對父親的評價,第一次在長大後切實地感覺到自己是被護在了羽翼之下。

後來見父親态度古怪,才知道他是認為這一切都與幼時一時興起将凜做女孩打扮有關,畢竟那時以為凜是女孩子的道明寺就曾經說過出要娶他的話,這被藤原清一看成是一切的禍根。

凜也是頭一次見識了道明寺的固執,如若自己真的只是無權無勢的一個平民百姓,怕是會在這場母子間的拉鋸戰中光榮“犧牲”。

弗一走進會場,凜迎面便遇上了西門總二郎,對方視他如無物,冷眼走開。

這倒真是道明寺的好朋友,之前甚至為了那件事差點對凜揮拳相向,一切結束後,也沒有因為凜背後的家族而緩和态度,但也确實不能做出什麽過分行為,索性直接無視,也間接斷了與藤原家下一代家主交好的可能性。

這幾個知道的人中倒是沒有人懷疑凜和赤司的關系,或許由于他們“竹馬竹馬”的交情由來已久,也或許是事件發生的全程赤司都只秉持着朋友的立場出手相助,而凜的表現又太正直不阿,完全沒有暗度陳倉的可能——跡部景吾對此嗤之以鼻。

這場宴會中勢必要碰到的。

凜對此有心理準備。

說句不好聽的,除了道明寺本人再站在他面前露出那副樣子,其他人還真的不能對凜的情緒造成一絲動搖,畢竟就算是日常生活中的普通人都會接收各種各樣的不同眼光,這點對于心理素質強大的凜來說壓根不算什麽。

“待會兒……”凜說了半句,還是打住了,“算了,随機應變吧。”

赤司遞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兩人一同走到跡部所處的位置。

說真的,跡部不是很想讓他們過來。

這會讓他産生一種微妙的“單身狗很悲哀”的感覺。

——天知道他明明是位驕傲的單身貴族!

“……你幹嘛這麽看着我?”凜走過來的時候都驚了,“跡部,你是跡部嗎?”

跡部半掩在高腳杯後的唇角輕微抽搐兩下:“你不過來我就不會這麽看着你了。”

“說好了願賭服輸,難道你還在為上次的競标耿耿于懷?”凜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哼。”跡部大爺冷哼一聲,不輕不重地放下高腳杯,“不過是一次競标,我還沒那麽在意細微末節的東西。”

“不愧是跡部啊,這種項目都只是細微末節。”凜笑眯眯的。

跡部懶得和他說話,徑直與另一側的赤司稍稍碰杯算作打招呼。

見凜沒有消停的意思,跡部手指滑過玻璃杯光滑的杯身,決定扔個大點的炸|彈:“在你們過來之前,道明寺帶着女伴來打過招呼。”

下意識就要脫口而出“那不是挺好麽”,清楚跡部後手的凜選擇了暫時緘默。

只見跡部下颌微揚,點了點對面的方向:“諾,你自己看吧。”

凜稍顯僵直地回頭,只一眼,迅速地撤回視線。

赤司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凜低聲道:“我沒記錯的話,這是我母親本家那邊的一位遠親,她……”

跡部微微一笑,接上了這句話:“她長得和你有五成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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