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還給你了

楚殷的心猛地一跳。

然後她立刻擡眼看向門口。已經看習慣了的宿舍門在這一刻忽然變得有點陰森。

因為宿舍沒人,她一個人是鎖着門的, 現在楚殷無比慶幸這個随手的動作。

但是……怎麽又來了?搞事情的又來了?

上次把你爹追到野林子裏, 這次居然都跑到宿舍門口了?

真的是欠掄啊。

大概是因為楚殷太久沒回消息,陸缜那邊又連發了幾條消息, 最後直接打了個語音電話過來。

“喂?”楚殷接了,下意識放低音量。

門又被敲響了——“咚咚咚”, 比剛才重了些,還伴随着推門的聲響。

陸缜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 有一點急切:“你在宿舍裏?”

楚殷:“在啊。”

“不要開門, ”陸缜說, “很快解決。”

楚殷:“哦……”

她自己也可以解決。

陸缜不知道在哪裏,輕微的呼吸聲變成電流音, 傳遞過來,“害怕嗎。”

楚殷看了看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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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門第三次被敲響, 變得更加用力, 推門的動作也更大。

害怕倒是不害怕, 但這場景确實有點詭異。

楚殷還沒回答, 敲門聲忽然戛然而止。接下來,門外傳來拳頭撞擊的悶聲, 有人撞在了樓道牆壁上,最後是重物被拖走的聲音漸漸遠去。

“……現在是有一點恐怖了。”她說。

陸缜輕輕笑了一聲:“別怕。”

楚殷哼了一聲:“我不怕啊。”

電話那邊,陸缜站在病房外,一邊的律師正在準備內部文件。樓道裏站滿了黑衣保镖,全都是他的人。

陸缜這一段時間忙着見各方探視的人, 陸老爺子如果真的倒了,外邊還不知道要發生什麽翻天覆地的變化。人們各色表情,窺視着這位法律意義上的陸家繼承人,默默衡量。

這一切他都經歷過一遍,內心毫無波動,做得滴水不漏。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他也很清楚,陸麟淵背後的所有動作他都能預知。唯一的變數是電話裏的這個人。

但她依然是滿不在乎的口吻,告訴別人不害怕也不在意。

陸缜的心忽然就軟了:“……好。”

楚殷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然後問:“陸缜,你怎麽知道有人來找我。”

陸缜沉默了兩秒,才道:“我的人在外邊。”

在楚殷的意料之中。

接連幾次的事件、還有陸缜的保護姿态,讓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并不能置身事外,最終還是會卷入其中……像是某種繞不開的宿命。

她心裏漸漸有一些猜測,但又沒有什麽證據。

畢竟她真的想不明白,抓住她有什麽好處?她又沒錢,別人也不知道她有金手指,總不能是抓她去做題吧。

楚殷猶豫了幾秒,最終含糊地說:“陸缜,你知道你小叔……和表面看起來不一樣吧?”

他防的人,也只能是陸麟淵吧。

陸缜擡起眼,看到走廊盡頭正走過來的陸麟淵,唇角輕揚,問她:“怎麽不一樣?”

楚殷心裏咯噔一聲,心想這大少爺難道還是一張養尊處優的白紙。

她只好道:“就是、哎——反正你小心點就對了。”

……其他的,就看男主的造化了,豪門恩怨深似海,能不牽連的話她還是不想過多牽連其中。

“好。”陸缜唇角帶了笑意,挂了電話。

陸麟淵已經走到了icu外,隔着玻璃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陸老爺子,表情很沉痛:“爸之前還好好的,怎麽會突然病危……”

陸缜不動聲色。

他的人看守着整層,陸麟淵的人站在他身後,沉默無聲地對峙,像某種征兆。

陸缜掀起眼皮,看向陸麟淵:“小叔,我們來聊聊股權問題吧。”

陸麟淵:“阿缜,着什麽急,爸他現在還……”

陸缜笑了:“是爺爺的意思。”

陸麟淵眉梢一挑,然後也慢慢笑起來:“是嗎?好啊。”

……

陸麟淵從醫院大樓走出來,坐進在外等候的車裏。

他點了根煙,問旁邊的手下:“人呢?”

“被、被人截了。”

陸麟淵一擡手,直接把他的腦袋重重磕在了駕駛座後背上,“咣”的一聲。椅背上的金屬片瞬間把人劃破,血順着額角淌了下來。

“廢物,一個小姑娘都搞不定。”陸麟淵面無表情地說。

他從來不覺得從女人入手有什麽下三濫的,商人能采取行之有效的方法才是對的。

實話實說,陸缜讓他非常驚訝。曾經以為完全握在手心裏的小侄子,現在竟然對他油鹽不進。

陸麟淵遲遲抓不住他的把柄,逐漸開始變得被動。他看着陸缜的臉,居然回想起了被大哥壓在頭上的記憶,一種扭曲的折磨欲再次湧上心頭。

他迫不及待地想把真相告訴侄子,看他震驚痛苦的臉色。陸麟淵吸了一大口煙,壓住心底的破壞欲。

“聯系宋延川。”他道。

……

宋延川也知道最近陸家奪權已經從快要從暗地擺到臺面上,陸麟淵找他,是來點他出力了。

“……以上這些是我能給你的好處,小宋,怎麽樣?”陸麟淵在一片煙霧缭繞中看着他。

宋延川也點了根煙。

什麽怎麽樣?他開出的籌碼甚至比宋延川的最高預期還要高,很難不心動。

“條件呢?”

陸麟淵笑了笑:“你弟弟和楚殷那孩子是一個班的吧,同學們平時是不是會出來玩。”

宋延川的眉心一跳,老變态這是打的什麽算盤?真從小姑娘下手?

他皺眉:“她能有什麽用。”

“用處很大,”陸麟淵意味深長地笑道:“我已經成功過一次,不介意成功第二次。”

成功過一次?雖然知道陸麟淵這人賊心爛肺,但宋延川依然被這裏邊包含的巨大信息量震懾了一瞬。

他心底不由地動搖:陸缜那小孩,真的能幹過眼前這老變态嗎?雖然陸缜非常穩,穩得仿佛有預知能力一樣,但老天畢竟不會一直垂青他吧。

……陸麟淵是壞了那玩意兒,但他腦子沒傷啊。

而且現在看着,好像更變态了。

當天宋延川回家,神色有些凝重。

他從來都不是什麽好人,完全以宋家的利益為重,如果最終他的判斷讓他倒向陸麟淵,那和陸缜之間的合作也就即刻破裂,他不會有什麽負罪感。

他身後背着整個宋家,每一個決策都至關重要,他現在在做最終抉擇——究竟把賭注押在誰身上?

宋兆霖聽見聲音,蹦着出來接駕:“哥你回來啦??”

宋延川“嗯”了一聲,看了一眼他:“幹什麽呢?”

宋兆霖抓抓頭毛:“做飯呢。”

宋延川一挑眉:“阿姨呢?”

“害,我這不是看你每天辛苦,想親自下個廚……”

宋延川:“然後毒死我?”

宋兆霖心碎了:“你為什麽這麽說我!”

話雖然是這麽說,但宋兆霖放下包,還是撸起袖子去了廚房,“我看看你都做了什麽。”

一盤黑色的番茄炒蛋,一盤黑色的可樂雞翅,還有一盤黑色的看不出是什麽的菜。

宋延川:“……你他媽就是想毒死我。”

宋兆霖下油起鍋,拿着鏟子很有自信地說:“哥,相信我,我可以!”

幾秒之後。

油點子蹿起來,蹦到了宋兆霖的手上,他下意識轉身就躲。

然後油點子又蹦到了他的腚上,宋兆霖“嗷”的一聲,捂着腚跑開兩米。

宋延川面無表情地接過油鍋:“想讓我省點心,就滾出廚房。”

宋兆霖滾了。

宋延川炒好了菜,然後看了一眼宋兆霖上蹿下跳的背影,忽然笑了。

他忘了件事。

這個歲數的傻小子,就該是宋兆霖這個德行。心思深沉成陸缜那個模樣的,也可以當個變态看了。

小二逼就一直沒心沒肺吧,做哥哥的,更不該讓他為難。

……

陸氏董事會議。

董事長人在ICU,會議由董事秘書主持,氣氛有些凝重。

股權分割,董事會決議投票,增補董事……兩方勢力膠着了這麽久,最終在股權比例上達到了微妙的平衡。

陸缜那方比陸麟淵多1%。而一旦陸老爺子的股權轉讓給他,陸缜就可以作為實際掌權人實現對集團的控股。陸麟淵出于劣勢。

楚殷在劇本上偶爾能看到這些權利争奪,陸缜似乎進行得挺順利,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很多,陸麟淵并沒有能從他手裏奪走陸家的樣子。

上次敲門事件之後,楚殷也沒有再碰到奇怪的事。今後的劇情仿佛就要往霸道總裁陸缜的巅峰之路發展,然後逐漸安穩下來。

她漸漸放下心。

——直到又是一個周末。

楚殷忽然解鎖出了一頁空白劇本。

發光的書頁攤開了,上邊卻并沒有字。

楚殷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隐約覺得不太對勁,戳系統:“怎麽回事?”

學習姬發出提示音:「滴,觸及核心劇情!滴滴滴——」

楚殷一愣:“核心劇情?”

她還沒來得及細想,宿舍的門忽然再一次被人敲響。

“咚咚咚。”

楚殷的心口一跳,意識到在自己沒有關注劇本的時候發生了什麽大事,而這頁空白劇本上也正在進行着她不知道的重要劇情!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機,這次陸缜并沒有發消息來。

楚殷有種莫名的心慌,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湧上心頭。她敲系統:“核心劇情要怎麽看?”

學習姬:「需要消耗宿主賬戶內所持有的最大限額權限解鎖,解鎖後如果不使用權限,權限不退還。」

楚殷還沒說什麽,宿舍門再一次敲響了,很輕的兩聲。

她猛地看過去,心想她難道要用自己的大權限來幹掉門外這個人嗎,那也太虧了——

但就在這時,宿舍門外響起一道聲音。

“楚殷,開門。”

——是陸缜的聲音。

楚殷猛地睜大了眼睛。

她慢慢走到宿舍門邊,出聲問:“陸缜?”

“嗯。”陸缜說,“是我。”

楚殷:“你來幹什麽?”

陸缜:“……接你走。”

楚殷的眼睫一顫,一股更強烈的熟悉感湧上心頭——眼前這一切,都很像那天晚上。

她當時住大學宿舍,在學校裏莫名其妙被一夥人追。那夥人追着追着就不見了,可她還是沒能逃走——她被陸缜帶走了。

之所以是核心劇情,難道就是因為……在時間線提前之後,劇情走到了這一天?

楚殷的手指顫了一下:“為什麽?”

一門之隔,陸缜垂眼:“對不起……等會兒還會有人過來,我是想……”

……把你放到安全的地方。

但他沒能說完,禁制就再次壓了下來,大腦神經再次被生拉硬拽,痛得他臉色一白。

等陸缜回過神的時候,眼前的門拉開了一條縫。

的确只有陸缜一個人站在門外。

他看上去不太好,衣服微亂,臉色蒼白帶汗,只有一雙瞳孔很黑。

遠處的樓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這次人數很多。

陸缜眉心一蹙,拉住楚殷的手腕,“來不及了。”

陸麟淵手底下養的人都涉黑,在這方面他的确不能硬碰硬。

樓梯間的腳步聲雜亂,伴随着宿管阿姨驚慌的叫喊。一片混亂之中,陸缜的掌心滾燙堅定,拉着她,躲開人群,一路跑出宿舍樓,上了等候在樓下的車。

他把外套脫了,披在楚殷身上。小姑娘抱着胳膊,冷靜地問他:“去哪兒?”

情形和上輩子不同。

雖然楚殷還沒解鎖劇本,但經過了前邊兩次的事情,她已經本能地判斷,另一夥人要比陸缜危險。

急速飛馳的車子裏,陸缜看了看夜色,然後摸摸她的頭:“很快就知道了。”

車子在近郊的一座小區外停下,陸缜拉着楚殷,悄無聲息地走進一棟居民樓。

陸缜帶着她走上了六樓,這是從前那種“老破小”,樓道昏暗,還貼着小廣告。很難把這種地方和陸缜聯系起來。陸缜用鑰匙開了房門,牽着她走進去。

“等一晚。”

這一晚過去,一切都有定數。

“門外和樓下都有我的人,別害怕。”

天花板上的燈也老舊泛黃,投下來的燈光昏昏沉沉,照在陸缜臉上。楚殷發現,他的神色堪稱溫和。

和上輩子完全不一樣。

……答案或許就在那一頁空白的劇情裏。

陸缜最後看了一眼她。

他無法解釋,當年那個一無所知、痛失一切的少年,窮途末路之下,只能義無反顧地帶走她,關着她,走到哪裏都帶着她。

可這一次,他有能力在長夜開始之前把她安置好,再獨自去解決所有問題。

“我走了。”陸缜其實只擠得出這一點時間。

他轉身走向房門,楚殷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叫道:“陸缜——”

她其實有很多話想問,但最終看着他硬挺的側臉,卻咽了回去。

“好吧,我等你……一晚,”楚殷抱着胳膊,“別鴿我。”

她已經徹底意識到,上輩子有諸多隐情。

所以回來之後,把所有事,都聊幹淨。做錯的,去忏悔。被誤解的,去辯白。然後我們才能……放下一切,從過去裏走出來,走向前路。

陸缜忽然就生出了無窮的勇氣。

前路是長夜,而夜的盡頭,有神明提着燈。

他笑起來:“好。”

……

在陸缜走後,楚殷敲了系統。

空白頁再次攤開在眼前。

單段權限她這麽久才只獲得了一次,自然是非常寶貴。楚殷從比賽過去這麽久都沒舍得用。

但如果,這一頁裏真的有答案呢?

那些上輩子她不知道的事,能在這裏找到答案……能給她一輩子的愛恨一個回答嗎?

學習姬:「是否解鎖空白頁核心劇情?」

許久後,楚殷點點頭:“解。”

話音一落,空白頁上,一行一行出現字跡。楚殷一個字一個字地看過去,瞳孔縮了起來。

奪權比她想象得更難。但更可怕的是……

【……陸麟淵用火力壓制了陸缜,在純粹的黑面前,白紙一樣的少年毫無還手之力。陸麟淵在他耳邊輕笑着,把自己做過的一切都告訴了陸缜,一刀刀親手摧毀他的精神。……】

信息量過大。

楚殷的手指輕輕捏緊,然後深吸一口氣,往下繼續看。

這一次,她差點把手指捏斷。

【他打算對楚殷故技重施。折磨她,囚禁她,對她洗腦,把她變成自己下一個趁手的遙控器,用來制約陸缜。就像他對蘇毓敏做的那樣。……】

楚殷有種呼吸不上來的感覺。

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上輩子究竟發生了什麽。

心裏沒有釋然,只覺得荒唐。

陸麟淵就這??就這???你他媽還能有點高級的辦法嗎?除了從女人下手這老變态還會什麽?

可楚殷也明白,這些事情,陸麟淵完全做的出來。

……這個垃圾的世界,垃圾的反派,垃圾的矛盾沖突。

可陸缜依然被這種低劣不堪的手段威脅到了。

雖然她和陸缜之間盡管依然有很多謎團,狗男人的狗在她這裏也還沒完全解釋清楚,但楚殷現在很明白自己要做什麽。

——世界賦予她“修改權”,就是要她匡正這些不平。

暗鯊狗男人并不算什麽,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改變人生。

「是否使用【改單段】權限?(溫馨提示,由于改後劇情變化巨大,所以系統無法預判随機發生的事件。)」學習姬提問。

楚殷:“用啊。”

怎麽能不用?陸麟淵這個狗比,有你爹在,還能讓你快活?

想都不要想。

楚殷劃掉了長長的一整段,有一種極其酸爽的感覺——她知道,這些上輩子折磨他們的劇情,不會再發生了。

她抓住光筆,一字一句,寫下新的一段劇情:

【陸麟淵失敗了。他想說的話都說不出口,想做的事全都不成功。他無法得到自己追求的一切,并且後半生都會為自己做過的一切付出代價,在監獄裏度過一生。】

楚殷扔了筆,呵呵兩聲。

進了監獄我也可以為您譜寫新的故事,寫成連續劇都可以。

……

城外的巷子裏,人影交疊,場面十分混亂。

幾聲槍響過後,局面暫時被控制住。

最後是怎麽走到這一步的,沒人知道。但從一開始兩邊就都帶着人,談判一旦不樂觀,立刻就開始了厮殺。

時至今日,雙方徹底撕破臉面。

陸麟淵的人更狠,比陸缜的專業保镖更不要命,所以他們搶過了主動權。

陸缜被人壓在路燈底下,神情淡漠地看着陸麟淵一點一點走過來。

這個場景和上輩子一模一樣。不一樣的是他的心境。

接下來,陸麟淵會溫柔地笑着,告訴他一切,摧毀他的精神。而從那一刻起,世界規則忽然清晰,“人設”在腦海中成形,開始與他的自主意識相碰撞。

但現在,陸缜心中風平浪靜,只想靜靜地等他開口。

然後告訴陸麟淵,我都知道了。

……不過情況似乎不太對勁。

“阿缜,你不知道吧,其實……”陸麟淵笑着,卻沒能說出話來。

“我……那些……都是我……”陸麟淵的表情變了。

陸缜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笑了出來。

“小叔,你想說什麽?”

“說……爺爺病重是因為你買通了家庭醫生和看護?”

“說你其實和我母親有染十幾年,她的精神疾病是你一手創造的藝術品?”

“說我父親的車禍也是你唆使我母親促成的?……還是說你現在正準備用同樣的方式折磨下一個人?”

家破人亡,字字帶血,全都出自眼前這個最親的人。

上輩子的那個陸缜,猝然得知一切,精神幾近崩斷。然後他倉皇逃走,像窮途末路的野獸,抓住了他最後能守護的人,摟死在懷裏。

……可這一輩子的陸缜,語氣輕描淡寫。因為再激烈的震驚絕望,隔着一輩子,也都淡了。

陸麟淵眼中的震驚,倒是很像上輩子的他。

陸缜笑了笑,後邊的才是重點。

“但很遺憾——爺爺沒病,身體很好。母親已經轉院,在接受心理治療。以及……我的人,你也碰不到。”

“小叔,這世界上有更适合你的地方,去那裏吧。”

說完,不遠處警笛驟響,劃破整個夜空。

從開始到結束,都是他一步步在推動。所謂陸家的奪權大戰,不過是把他推下臺的途徑。

既然他已經回來了,就不會再給陸麟淵可趁之機。

更大批的人從暗處湧出,從四周包圍而來,陸麟淵那邊的人艱難抵抗,最終很快繳械。

陸麟淵的臉色變得有些扭曲,忽然,對着陸缜舉起了槍。

“阿缜,你就這麽穩操勝券嗎?你難道就确定自己能保住那個小丫頭?”

陸缜:“宋延川提供給我的材料,我會好好用的。”

陸麟淵陡然意識到,宋延川那個雜種竟然也投靠了陸缜。

對于他這種人而言,失敗感才是最大的折磨。

陸麟淵的臉色扭曲幾秒,然後瞄準了陸缜的心髒,扣動扳機——

“阿缜,那陪我一起死啊!”

沒有看清陸缜是什麽時候舉的槍,但“砰!砰!”兩聲讓人心驚肉跳的響聲過後,陸麟淵的雙手軟綿綿地垂了下來,血流如注。

“忘了說,”陸缜收了槍,看着陸麟淵被他的人撲倒在地,低聲道,“上輩子……我都是拿您的人形牌當靶子。”

警車開了過來,紅藍交替的燈光閃爍。

上次破工廠的事之所以能壓下去,是因為還沒到時候。陸麟淵身上根本不禁查,性虐未成年,違法營業,走私,甚至毒品交易,随便拎出來就能坐上好幾年。

一切都結束了……

陸缜随手把剛撿到的槍扔在地上。

有種輕飄的不實感。

大概是神在庇護他,所以一切都很順利。

可以回去找她了……

陸缜的指尖輕輕蜷縮,在這樣混亂的夜晚,心底生出塵封已久的雀躍和渴望。

她會知道這一切嗎,她會明白嗎。

他們還能……

可就在這時,戴着手铐坐進警車的陸麟淵,忽然開始哈哈大笑。

他笑得太劇烈,以至于弓着身子,眼淚都笑出來了。

“阿缜真是好手段,我自愧不如,但是……”

“你想護着的人,現在可能已經燒成幹兒了~哈哈哈哈哈……”

陸缜瞳孔驟縮。

……

一切都很恍惚。

濃煙滾滾而起的時候,楚殷剛從睡夢中被嗆醒。

火已經燒了滿屋。

老舊的房屋,什麽都是木頭做的。地板是木質的,家具也是木質的,火舌很快就舔了過去,順便燒着了整個沙發。

楚殷捂住口鼻,狂敲系統:“快快快劇本——”

這個狗日的世界!!!

系統給她解鎖了劇本,楚殷費勁地看完,卻忽然愣了。

——沒有。

沒有這段劇情。

房子已經快被燒着了,可劇本上沒有寫。

楚殷扯下枕巾,用水泡濕了捂住自己,一邊往門口移動,一邊問學習姬:“怎麽會沒有這段劇情?!”

「回答宿主,這屬于修改段落之後的衍生情節。是反派的垂死一擊,屬于原書劇情的邏輯自洽部分。不屬于系統預判範圍。」

空氣裏全都是焦糊的味道,楚殷緊緊捂着口鼻,壓低自己,“我可以自己寫重新一句話!”

學習姬的聲音遺憾卻冰冷:「很遺憾,宿主此時并沒有單句權限。您的賬戶裏只剩單字權限。」

只有單字。

……可是沒有劇情,她要改什麽字?

楚殷強迫自己不要慌。

房間門沒有關,整個客廳已經是一片火海。這裏是六樓,老樓外挂的空調機都稀稀拉拉,跳下去她必死。

楚殷只好朝着大門移動。

着了這麽大的火,外邊的人卻沒有反應,有可能已經全部被處理掉了。

高溫之下,窗戶玻璃開始發出碎裂的聲音。楚殷不知道室內溫度有多高,但她感覺到自己呼吸困難,皮膚也像燒着了一樣的燙。

從這裏到門的距離仿佛一道天塹那麽遠,更絕望的是,她忽然意識到,如果外邊的人已經被處理掉了,那麽門一定也被從外鎖死了。

……真他媽絕。

楚殷快沒力氣了。

恍惚間她想,大概這就是短命的白月光吧……

男主解決好了核心劇情,反派落馬,她的角色價值也結束了。

……你媽的,憑什麽啊。

她還沒當面走到陸缜面前,告訴他老娘記得一切,有罪趕緊贖罪。

人果然不該立flag。

在一片碎裂和燃燒的聲音裏,楚殷模糊間,終于聽到遠方傳來了消防車的鳴笛……

而下一刻,那道無比遙遠的大門忽然傳來猛烈的撞擊聲。

一聲、兩聲、三聲。

門板終于跌落,有人奮不顧身地沖進來。

“少爺!!——”

“別過去!房梁快塌了!”

火苗燎着了陸缜身上的衣服,在皮膚上跳躍,可他渾然不覺,沖向楚殷。

他終于懂了。

規則依然沒有放過他。

即便他偷生了一世,篡改了所有劇情,可他仍然在世界規則之下……和他愛的人互斥。

永遠身不由己。

……所以,毀滅自己吧。

陸缜從火海沖了過去,撲倒在楚殷身上,用身軀嚴嚴實實地把她包了起來。

……如果規則仍在影響他,如果他注定不能回到她面前。

……那就死掉吧,他才是這世界上對她最大的威脅。

因為他永遠愛她。

楚殷費力地睜開眼,模糊中看到陸缜的下颌。

還有人試圖從門外沖進來,可房梁坍塌的速度更快。

“你……走啊……”

可少年的懷抱很寬厚,那一瞬間,一片灼燒的溫度之中,

她的唇邊忽然落下一個冰涼的吻。

就這幾秒之間,房梁終于轟然砸了下來。骨頭斷裂的聲音在楚殷的腦海中,仿佛轟隆一聲巨響。

而最後那一刻,她聽見少年低啞的嘶聲。

“我愛你。”

“這條命,我還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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