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早上吃飯的時候,華佗一直在吸鼻子。

他順着鼻尖那股熟悉的味道,嗅到了戲志才的身上。

戲志才心中一緊,面上卻笑嘻嘻問:“先生在嗅什麽?”

華佗盯着他,黑着臉問:“你身上為什麽會有鳳仙枕頭上的香氣?”

飯桌上所有人的視線都投了過來。

被衆人矚目,他就不帶怕的。

戲志才哈哈大笑,轉而問:“先生怎麽知道這是府君枕上香?莫非……”

華佗立刻道:“因為這藥枕就是我為她做的!”

衆人紛紛看向華佗。

華佗兇了回去:“看什麽看?你們難道不知鳳仙有失眠的毛病嗎?”

這個……大家還真不知道。

衆人扭頭去看呂鳳仙。

呂鳳仙擺了擺手,笑道:“沒有那麽嚴重,要睡也睡的着。”

荀彧皺緊眉頭:“也就是說,确實有失眠之症?”

呂鳳仙撓了撓鬓角:“也不是失眠,我只是睡着的時候會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夢,一會兒是男人,一會兒又是女人,搞得我很混亂。”

衆人神色一變。

這會不會就是她認為自己是男人的根源?

華佗立刻追問:“你為什麽沒有對我說起這個夢?”

呂鳳仙無奈道:“這真不是什麽大問題,好端端的我找你說我自己的夢做什麽?”

她不好意思道:“我也不想用這些小事來打擾先生。”

“小事?鳳仙你身上發生的每件事情都絕非小事!”

呂鳳仙被華佗逗笑了,一轉頭看他正經嚴肅的神色,她也忍不住收斂笑容,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以後我都會告訴先生的。”

“不,等等!”甘寧用力揮動胳膊,惡狠狠盯着戲志才,“咱們剛剛要說的不是他身上為什麽會帶着你枕頭的香氣嗎?”

“這也沒什麽!”呂鳳仙爽快回答,“因為昨晚我是跟志才同榻而眠。”

甘寧眼睛一下子瞪得猶如銅鈴一般:“同同同榻而眠?!”

他騰的一下站起,整個人都要炸了。

荀彧看向戲志才,嚴肅道:“志才,你雖負俗之譏,卻絕不該如此行事。”

戲志才眯起眼睛,笑問:“你以為我會如何行事?在你眼中志才又是何等為人?”

荀彧一愣,心中翻滾的情緒立刻平複下來。

他了解戲志才的為人,雖然他行事多有出格之處,卻絕非趁人之危的小人,是他自己關心則亂,未及思量,就說出了那樣一番話。

荀彧垂眸自省。

甘寧卻按着桌子沖戲志才吼道:“你小子做了什麽!”

來到這裏他才漸漸了解到,當初她并非是有意戲弄他,而是真正認為自己是個男人。

他一方面對身為女子的她束手束腳,另一方面卻敬佩她雖是女子,卻遠勝諸多男人。

在這兩方情緒的動蕩下,他竟然就真的這麽老老實實在她手底下當起了将領。

如今一想,他這小半年竟然極少想起益州的事情,也忘記了在益州的那幫兄弟,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見色忘友……等等,他這都在想些什麽啊!

戲志才還沒說話,就眼睜睜看着他的臉一點點紅了起來。

“哦豁,”他單手支着下巴,笑眯眯,“我們只是睡在同一張床上而已,中間甚至還空着很寬的距離,不知道甘将軍想到了什麽。”

甘寧一臉暴躁:“我什麽都沒想!”

桌子上三個謀士——荀彧、戲志才和司馬徽齊刷刷看着他。

可惜,你已經不打自招了。

呂鳳仙不知道為什麽他們幾個大男人會為了這麽一件小事争執這麽久。

她邊聽着他們的争論,邊老閑在在地吃起飯來。

等到他們争執完後,她才慢悠悠加上一句:“我昨晚睡得很好,似乎與別人同榻而眠,我就不會再做那些夢。”

衆人齊齊一驚。

呂鳳仙,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啊!

華佗捂住了臉,不忍直視,他喃喃:“等我改進後的麻沸散做好,我就先給你試試,保證讓你一夜無夢。”

呂鳳仙:“……”

那是被麻暈了,不是在睡覺吧?!

……

開春的時候,呂鳳仙總算在司馬徽的幫助下,将一直想要建設的學校建立起來,起名為“颍川書院”,非但教授經史子集,還教授時務、律法和算術種種,甚至還設立了工、農等方面的學科,招收的子弟不限門第出身,讓整個颍川士族為之一震,議論紛紛。

學校辦起了幾日,世家子弟卻無人入學,大家都在觀望。

可這個時候,呂鳳仙卻不怎麽着急,還有心思拿起陛下隔幾日便會派來送來的詩賦看了起來。

司馬徽微笑道:“府君似乎已經有了決斷。”

呂鳳仙笑道:“我可什麽決斷都沒有,只看這些人怎樣出招了。”

華佗:“你倒是不急?”

在一旁小桌上位呂鳳仙處理颍川政事的戲志才笑道:“現在該急的是那些人,而非府君。”

呂鳳仙微微一笑:“然也。”

華佗還是不解。

荀彧道:“颍川世家子弟多受害于黨锢之禍,無法出仕為官,将軍此時設立颍川書院,則是給了衆人另一條出路,因為這座書院是将軍所建,還允許教授時務策,這便給衆人提供了一條參政的途經。”

華佗憂心道:“你這樣算是打擦邊球吧?陛下會不會因此降罪于你?”

呂鳳仙抖了抖手中絹帛所寫的詩賦,無奈道:“不然我為什麽會拿出陛下給我的詩賦看來看去,還不是希望陛下對我再寬容一些。”

戲志才将手中的公文往司馬徽手底下推去,伸了個懶腰,直接在席子上躺了下來。

司馬徽:“……”

荀彧咳嗽一聲,他裝作沒聽見。

戲志才:“府君所做怕是不僅于此吧?之前偷偷摸摸給陛下上書,是不是求陛下賜下某人?”

呂鳳仙笑容燦爛:“先生英明。”

戲志才得意洋洋,“那誰才是你心中所屬之人?”

呂鳳仙嘆息:“我心中所屬自然是天下楷模李元禮和郭林宗了。”

若說其他人,戲志才心中可能還不服氣,說起這兩人,他不由得正坐起來。

司馬徽與荀彧也微微垂首,以示敬重。

李膺李元禮被稱作“天下楷模”,乃是天下士子都敬佩之人,他亦是颍川人士,這番話若是被傳出去,可想而知,颍川士子将對呂鳳仙提升多少好感。

郭泰郭林宗,曾是太學生中領袖,也為李膺所贊賞,他善品評人物,門下弟子頗多,是傑出的教育家……等等,這是什麽評價?

呂鳳仙搖了搖腦袋,将裏面突然冒出的奇怪詞甩出去。

司馬徽卻在此時說起一件趣事:“昔日,李元禮與郭林宗同舟過河,旁人觀之,還以為遇到了神仙。”

呂鳳仙感慨:“果然,漂亮的人還是跟漂亮的人一起玩。”

荀彧、戲志才、司馬徽:“……”

他們看了看呂鳳仙的臉,又彼此看了看。

戲志才“哈”的一聲抱着肚子笑倒在地。

荀彧微微垂眸,神情帶着些許尴尬。

司馬徽出聲問:“府君還未說,您向陛下要的人是誰?”

呂鳳仙微微一笑,“議郎蔡邕。”

“原來是蔡伯喈。”

衆人紛紛嘆服。

“還有盧植盧子幹。”

戲志才單手杵着臉頰道:“府君上書前應該跟我等商量,蔡伯喈有可能會來颍川書院,但盧子幹恐怕無望。”

“這是為何?”

荀彧接口道:“九江郡局勢不穩,朝中能接任九江太守的唯有此人。”

呂鳳仙嘆氣:“那我這樣對陛下說,若是被盧府君知道會不會以為我看輕了他,讓堂堂太守來我書院教書。”

司馬徽笑道:“這倒是無妨,我等可為府君去信解釋一二,府君親自請我們前來可不是在這裏白吃飯的。”

呂鳳仙一拍腦袋,“對啊,我現在可是有你們了!”

她笑得眉眼彎彎,很是好看。

戲志才堂堂正正盯着她的臉看來看去,沒過一會兒,就被人擋住了視線。

擋住視線的荀彧轉過頭,注視他,警告他。

戲志才聳聳肩,移開了視線。

司馬徽:“府君可還有備選?”

呂鳳仙遲疑:“還有一人,我可能要親自去信邀請前來颍川書院任教。”

荀彧明白過來:“此人亦受黨锢牽連?”

呂鳳仙點頭,“此人正是鄭玄鄭康成。”

這人游學後,回歸家鄉,聚衆授課,廣受好評,有當老師的經驗。

荀彧:“這些事就交給我們辦便好,将軍不必憂心。”

呂鳳仙興沖沖地從主位跑過來,挨個抱了抱他們。

她笑嘻嘻道:“那就多謝諸位先生了。”

一旁的華佗直接上前,将她揪了出去。

他黑着臉道:“到時辰了,喝藥去。”

呂鳳仙苦哈哈道:“我沒病沒痛,為何要吃藥?”

華佗:“你不是說自己總做噩夢嗎?”

呂鳳仙一臉天真無邪:“可是,我跟大家一起睡就好了啊。”

華佗拉長了臉:“不行。”

呂鳳仙:“為什麽啊?我覺得挺好。你看,荀小先生身上總是香香的,聞起來舒服;德操身上有種令人安心的氣質,在他身側,我總覺得心情平靜;志才身上涼涼的,在夏日抱着格外舒服。”

華佗火了,直接斥責道:“你可閉嘴吧!你知不知道自己都在說什麽?”

呂鳳仙歪了歪腦袋:“跟別人一起睡很舒服?”

天啊——

華佗捂住腦門,想要撞門。

若是以後他頭發禿了,額頭凸了,都是因為這家夥!

兩人吵吵嚷嚷越走越遠,說出的話卻讓屋裏三人聽了個正着。

屋內三尊雕像,眼觀鼻,鼻觀心,默默無聲,一動不動,耳朵卻一個比一個紅。

“府君!啊,先生們……”這時一個守門的士兵來報,“門外有一人自稱是受丁将軍所托,前來拜見府君。”

作者有話要說:盧植是公孫瓒和劉備的老師,看我怎麽把關系拉過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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