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狂躁症
第五章/狂躁症
崔亭的确有搞定等等的能力。
他不過飯間帶着等等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時等等就已經開始對他投懷送抱。
紀式薇知道自己不該吃醋,她甚至拿不準自己是吃崔亭的醋,還是吃等等的醋。
小孩子總是容易疲乏,回去的路上,等等就撐不住睡着了。
姜姜個頭兒比他高很多,這個時候在後座很自然地把等等的腦袋摁到自己的肩頭上。紀式薇透過後視鏡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偷捏崔亭的胳膊。
小姑娘過去把她當作搶了摯愛的死敵一般作對,可到底還是個小孩子。
下車以後,崔亭告訴姜姜等在車裏別亂動,自己抱着等等一直将他們送到紀家門前。
她忍不住問崔亭:“你給等等灌什麽*湯了?”
崔亭碰碰等等的臉頰,放輕聲音:“和給你灌得一樣。”
她伸手接過睡得人事不知的等等:“戀童癖?你這變态程度也夠可以了。”
崔亭定定看着她的眼睛,給她一個柔和的擁抱:“老牛啃一棵嫩草是啃,兩棵也是啃。不是說我已經崔郎半老了嗎?不抓緊啃,怎麽來得及。”
他突然放開她,輕推她的肩,目光卻越過她看向她身後:“帶等等進去吧。”
紀式薇順着他的目光一轉身,就看到自己大哥紀格非立在門前照燈下,面色不愉,目露兇光。
她還沒開口,紀格非主動應允:“放心進去,我這次一定不打他。我這樣一個傳統的善良的好人,基本的尊老常識還是有的。”
尊老……崔亭就站在他面前,紀格非這句話着實不算好聽。
紀式薇蹙眉:“罵也不行。”
紀格非伸出手臂五指在她面前握緊又松開:“再啰嗦一句,我喊紀行簡出來。”
自己那嚴肅到可怕的父親……紀式薇必定要選擇閉嘴進門。
她剛進去,紀格非就冷哼出聲:“你到底什麽目的?”
崔亭不是第一次面對咄咄逼人的紀格非,也不覺得意外:“我貪圖你的妹妹。”
紀格非安靜地等他說完,目光中帶着不屑和不信:“小七相信人性本善,我不是。”
“崔亭,我不是第一天聽說你這個人。你的手腕有多強,小七沒有見識過,我聽聞過。四年前你怎麽離開N市的,雖是你們崔家家事,但是外界并不是沒有傳聞。你怎麽步步為營,捆住自己的父親,将他從崔氏的江山寶座上掃下去,再度回歸,你自己心知肚明。”
他望向不遠處泊在寂靜夜色間的崔亭的座駕:“那個女孩是誰?外甥女……呵,你崔亭有姐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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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門之隔,紀式薇剛把等等放在他卧室的床上,等等就睜開了眼睛。
“爸爸走了嗎?”他眨着無辜的雙眼看着自己,紀式薇的心軟做一團。
她摸摸兒子的臉:“這麽快你就要移情別戀嗎?”
等等搖搖頭:“不是這樣的。小七,你喜歡的,我都會喜歡。”
他拍拍自己的胸脯:“舅舅從小就教育我,長大了要做媽媽最堅強的後盾。”
“我會支持你的。你對他笑,我也會。”
紀式薇突然覺得哽咽。
她甚至不知道等等是在何時來到她身邊,可她也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慶幸,他在茫茫人海中選擇了她作為母親。
她勾勾等等的鼻子:“舅舅是騙你的。媽媽才是你的小盾牌,你站在媽媽身後,媽媽會永遠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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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墨并沒有偉大到想要永遠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沖在最前方,但是禁不住危險來臨的時候,自己在那一刻下意識的反映。
臨床上總是會有病人突然失去控制,歇斯底裏。
科室裏的很多人,都曾經有過受傷、挨打的經歷。
比如像她剛剛那樣,被突然劇烈發作的狂躁症患者一拳捶向右眼。
當時病人不停地揮舞自己的手臂,尖銳的喊叫聲不絕于耳。
人在遭遇意外情況時,總會被激發出許多潛力。比如如她那時那般,竟然生出力氣緊緊抱住對方的身體。
她連對紀式薇家的等等都不曾那般溫柔耐心過,不斷地勸慰病人:“別怕……會好的……我們都在……乖……”
好在病人很快地冷靜了下來。
等她出了病房,索鎖便緊跟着她遞給她一個冰袋:“還是去檢查下看吧?剛剛小張護士直接被吓哭了,你替她攔下那一拳之後,她就哭着跑出來叫人。”
她的目光帶些崇拜:“淡墨姐,你一定會是個好媽媽。剛剛你抱着0241號,就像一個母親抱着自己的孩子。”
淡墨拿空出的左手敲她額頭:“你啊,還是多注意吸取教訓。你現在剛要畢業,對這份職業滿懷熱情和激情。以後注意盡量站在病人位置的四十五度角,那個角度比較容易自衛。”
“我們這個職業,既不光鮮亮麗,有時候也不容易被人理解。反而很多人半路落荒而逃選擇放棄的話,比較容易被理解。”
淡墨這麽一說,索鎖突然覺得好奇:“淡墨姐,那你是因為什麽,而選擇進入精神科?”
淡墨突然停下了極速前行的腳步,目光放得很遠:“其實我最初并不是醫學系的,我學的是法律。”
從醫學轉學其他專業的人很多,可從其他專業轉學醫學的人實在少之又少,淡墨這樣一漏,索鎖更加好奇。
“為什麽?”
淡墨重新加快步伐,一笑帶過,眼底的狡黠鮮明:“大概是因為我當時精神病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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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室裏很少會召開這樣規模的大會。
淡墨急匆匆趕到會場的時候,內裏已經坐滿了人。
索鎖沖她招手,她才在索鎖和徐行中間的空位落座。
索鎖從圓桌下拿出一杯熱牛奶給她,言簡意赅:“沒吃飯吧?喝一口。”
經她這麽一提醒,淡墨才發現自己忘了吃午飯。
她背過身吸了一口,牛奶滑潤入喉,留下可供回味的奶香,和她喜歡多年的抹茶的味道。
很少有人知道她對于這個口味的喜好,她忍不住跟索鎖咬耳朵:“你怎麽知道?”
索鎖笑得異常鮮妍,把攥在手心裏的那張便簽紙貼在淡墨眼前的桌面那一畝三分地上。
她看到便簽上那兩行字。
“淡醫生,我是言許。”
下面是有人簡單幾筆勾勒出的一個插着吸管的紙杯,旁邊寫着一句話:“求求你,喝一口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