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犬牙和黑羽在阿金的地盤上停留了兩天,稍微做點補給,也調整一下狀态。
等到第三天早上時,犬牙覺得自己已經恢複好了,精神倍棒,一人可打三頭血狼。黑羽也不想再久留,他多次催促犬牙上路。犬牙本想說“你讓我更舒服一點我就提前走”,但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自那天晚上口交後,黑羽确實和犬牙更加親近。他正在對犬牙打開自己的銅牆鐵壁,無論是以走心還是走腎的方式。
其實犬牙對黑羽的狀态十分好奇,黑羽看上去是能接受男人的,但身體又相當僵硬和生澀,好似沒什麽經驗。
犬牙見過這樣的人,他在部隊裏曾認識一個叫成哥的五大三粗的壯漢,就是典型的自欺欺人型。往日裏成哥對同性間的相互扶持表示莫大的厭惡和排斥,但眼睛卻控制不住地往某些人身上瞟。
那時候犬牙已經有過同性夥伴了,雖然不多,但也和三五個人相互把玩過。他拼到成哥的隊伍時,也口無遮攔地開過些玩笑。每當這時身邊的人就提醒他——別在成哥面前說這些,他最讨厭這玩意了。
但犬牙不這麽想,他看得出成哥是在用憤怒和排斥來掩蓋內心真實的想法,屬于典型的嘴上說着不要,身體卻他媽誠實得一逼。
縱然成哥如其他人所言,每次犬牙講同性之間的葷段子時,他都會呼呼喝喝,激動時甚至站起來揪住犬牙的衣領,拳頭捏得沙包那麽大。但犬牙還是覺得怪異,仿佛那拳頭要砸的不是犬牙這種人,而是成哥無法接受的真實的內心欲求。
果然沒過多久,成哥就自殺了。他的後腦勺轟開了一半,看樣子是把槍含在嘴裏開的。
那時候另一個平日裏和他幾乎沒有交集的男孩哭得暈厥了過去,犬牙則照顧着這個男孩,并證實了自己的猜想。
現在回想起來,成哥自殺的原因不僅僅是他無法接受內心的覺醒,還有生死未蔔和家破人亡的外界壓力。
但自那一天起犬牙就明白,這世上有一種人,他們想要變得誠實和坦然,但卻沒有面對自我的勇氣。已經破敗的家鄉和再也找不回的過去摧毀了他們的根基,辨不清方向、找不到參照版本的未來又讓他們不知何去何從。
他們被困在自己的身體裏,困在當下的牢籠裏。所以即便能夠因欲望而本能地勃起,卻絕對無法釋然地說——他是,他想要,他喜歡。
取而代之的是黑羽動情之際,卻仍然游移不定的、一句沙啞的——“我不知道。”
犬牙問黑羽,黑石和他是什麽時候認識的,他和黑石又是什麽關系。
黑羽說,黑石是他的隊長,十八歲左右接觸,一直到十九、二十歲因執行任務而沖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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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牙又說,哦,你喜歡他。
黑羽一怔,從窗前回過頭來。他的眼裏有一些近乎于訝異和驚恐的東西,被陽光一照,變得異常鮮明——“你說什麽?”
“你跟他搞過,就像你前天晚上跟我搞一樣。”犬牙無賴地笑起來,故意挑釁,“或者比那更進一步。”
“你胡說什麽!”黑羽變得有些激動,“我說了他是我的隊長,我——”
“不然你為什麽那麽執着,一個人不可能對一個已經過時的命令執着成這樣,”犬牙更無恥地笑起來,他還想抽根煙的,可惜煙盒在黑羽的手邊,于是他只能聳聳肩膀——“說吧,有什麽關系,反正我遲早也是要插進去的,你我都提前知道彼此的經驗,也有助于——”
黑羽操起手邊的煙盒直接砸向犬牙的腦袋,犬牙被煙盒的邊角紮了一下,痛得捂住了腦門。
犬牙還想嘴賤,但黑羽沒讓他繼續說,他直接撲到犬牙的身上,掐住對方的脖子将之摁在床上。
“你他媽胡說什麽!你嘴巴就不能放幹淨點!”黑羽變得憤怒和激動,他的手勁很大,甚至掐得犬牙喘不過氣。
犬牙只得連連拍着黑羽的胳膊以示求饒,斷斷續續地道——“好好好……我不說,我不說……”
黑羽僵持了一會,慢慢地把他松開,并從他身上翻下來。
“好,我不說了,我改口,我改口,”犬牙嘟嘟囔囔地道,揉了揉脖子,又好了傷疤忘了疼——“那我說……我說你等着被我開苞,這總行了吧?”
但黑羽沒理他,他沒好氣地抹了一下往外冒出短短一截的發茬,瞥了犬牙一眼,摔門離開。
犬牙對着被關上的門口好一會,才忍着笑把煙抽出來,遲遲地也開門追上去。
犬牙覺得黑羽是個很好的排遣寂寞的夥伴,至少沒事的時候還可以逗他玩。
但犬牙沒有意識到的是,此刻的自己已經不單純地想操他了,還有另一種欲望于他心頭埋下——他想了解他。
犬牙和黑羽本想早上走,但阿金鋪突然來了兩輛車。上面走下來四五個人,其中一個叼着根煙,一臉戾氣,一看就是來找事的。
于是犬牙幹脆拉黑羽在一張牌桌前坐下,摸了幾把。
犬牙已經很久沒玩了,這一玩手氣還不錯,連續贏了幾回,非但沒把口袋裏的幾枚金幣輸光,反而還翻了兩倍,連黑羽的口袋都有了點底。
不過在陪着阿金經營鋪子的那半年犬牙學會了見好就收,也沒爛玩。
“度”是一個賭徒最難掌控的玄學,贏了想要更多,覺着剛才不過是熱身。輸了就想着翻盤,認定自己運氣不會那麽差。但無論是哪一種,結果都是掏空自己的口袋,輸到一個子都掏不出來為止。
所以犬牙有個習慣,連贏的時候,一旦輸了一把,立馬打住。連輸的時候,三把過後,翻不翻本都不再玩。
有時候輸贏不僅僅看的是手氣,還看玩家的狀态。越輸越着急,狀态越不好,手氣就越差。往往拿着的牌不算爛,都能打得烏七八糟。
犬牙最後一把輸了一點,便招手讓黑羽起身。擡頭一看時間已經過了中午,玩牌時興奮分泌的腎上腺素一停止供應,胃就翻騰起來。
他看着阿金仍然緊閉的辦公室的門,心說算了,打個招呼就撤了,再耗下去估計還沒出城,就又得花錢住一宿。
反正阿金談什麽和他也沒關系,他不過路過看看老朋友罷了。如果有什麽可以幫得上的順手幫一把,提早把事情解決了也無妨。但估摸着阿金能混成這樣,也根本不需要自己出馬。
但他還沒握到門把手,就被服務員攔住了。
犬牙啧了一聲,皺起眉頭瞥了一眼那裙子快開到內褲邊的女孩,女孩也沒敢真的攔,欲言又止了一會,慢慢地退後了兩步。
犬牙四下看了一圈,也沒見着跟那人下來的幾個打手守在門外,想必談得還不錯。所以他毫不猶豫地推門而入,連敲都懶得敲一下。
但門開的剎那,犬牙還是愣了愣,并瞬間收回了兩秒之前的看法。
以目前的情況所見,他們談得并不好。求同存異是做不到了,現在大概處于“強行達成共識”的階段。
因為阿金正拿着一個花瓶,一下一下地砸在先前抽煙的那男人的腦袋上。
那人的腦袋全是血污,鮮血濺得到處都是。整個茶幾被染得一片鮮紅,還不停地有血從邊緣滴到地板,再滲入地毯裏。
先前帶來的幾個打手都不敢動作,因為阿金的人不僅有拳頭,現在還人手一把槍,一對一地指着他們的腦袋。
只有一個像是會計似的戴着眼鏡的青年站在側旁,右手拿着一個文件夾,靜靜地注視着阿金洩憤。
他們見着犬牙進來,那名會計也立馬掏出槍對準犬牙的腦袋。而阿金則擡起頭,示意會計把槍放下。他抹了一把臉,面頰也一并擦上了血污。他一瘸一拐地走了幾步,問道——“怎麽了,牙?”
“哦,我們趕車呢,見你不出來,就想着跟你打個招呼。”犬牙說,見着阿金過來要給他個擁抱,他連忙擺擺手,“你他媽渾身是血,就別碰我了,等會出去我要被攔下來,回頭還得找你。”
“那……你跟櫃臺拿點錢吧,我看你身上沒什麽積蓄。”阿金又說。
“不用,剛贏了幾把,多了也不好帶。”犬牙說。
阿金想想也是,琢磨了一會,也覺着沒什麽囑咐的,便把花瓶丢下,長長地嘆了口氣——“那你多保重,不過你命大,我不擔心。”
花瓶咚地一下砸到地上,但好在地毯厚,沒砸裂。
犬牙點點頭,最後瞥了一眼房間的環境。
茶幾旁邊的牆壁和書櫃也濺滿了血跡,有幾本書的書籍已經染紅了。
犬牙關上門。
他明白了,阿金真的已經戒掉寫寫畫畫的臭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