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情深不壽(八)

春天是戀愛的季節,空氣中都是甜甜的花香味道,高三下學期開始變得忙碌。

發不完的試卷,做不完的習題,講不完的課程,每個人都恨不得把時間掰成兩半用。

早上天沒亮就早早來到教室,沒想到老師來得更早,雲深嘴角有些抽搐,報告一聲回到座位。

班上人已經來齊,都低着頭奮筆疾書,仿佛把自己隔離出來,專心致志不受外物所擾。

雲深拿出江岸的化學筆記開始看,感到衣角被人扯了一下,不由低下頭,只見江岸伸手遞過一塊巧克力。

雲深不由看着他笑道:“你怎麽知道我沒吃早飯?”

江岸見雲深接過巧克力便道:“這不是顯而易見嘛……”

“江岸雲深!你們給我站出去!”

江岸話還沒說完,老師就冷冷開口,雲深迅速把巧克力裝進口袋,兩人對視無奈一笑,站起身往外走。

“你們倆站住。”

雲深和江岸不約而同地站住腳步,齊齊看向老師,老師皺眉,理所當然地開口:“把書給我拿着再站到外面去!”

江岸:“……”

雲深:“……”

全體同學:“……”

雲深和江岸靠在牆壁上,走廊上零零星星路過幾個人,對兩人行注目禮。

雲深往斜邊一看,用手肘頂了頂江岸的腰,“那不是你那倆哥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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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岸向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兩個和他們一樣被罰站的身影。

教學樓四周環合,中間空出來,下面是一個小花園,每一層八個班附加一些娛樂室,江岸他們是七班,和八班在東邊,三班和四班在南邊,轉個彎就到。

四班的位置上同樣靠着兩個人,正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似乎是注意到什麽,往他們這邊看來。

雲深、江岸、程畫齊、安楚:“……”

……要不要這麽巧。

江岸提議:“要不要我們遛過去?”

雲深:“……你這麽屌你爸媽知道嗎?”

江岸:“應該不知道。”

“……”

雲深撕開巧克力,掰掉一塊放進自己嘴裏,在江岸故作可憐的目光下,想到這是江岸給他的,又掰開一塊喂進江岸嘴裏。

江岸美滋滋地笑。

驚呆了斜對面的兩人,安楚還好,他性格偏冷,只可惜程畫齊驚地目瞪口呆。

他扯了扯安楚的衣袖,幹巴巴地問道:“這是怎麽一回事?”

安楚一臉淡定,抽空看了一眼手中的書:“很明顯,你家小岸移情別戀,正式擺脫單身狗行列了。”

程畫齊:“……是我聽錯了還是你病了?”

安楚冷冷看了他一眼:“你歧視同性戀?”

程畫齊眨眨眼,低頭想了想才開口道:“我不歧視,只是同性戀好像都沒啥好結果,替江岸擔心啊。”

安楚聞言,冷笑:“是嗎?”

時間悄悄流逝,從一開學的緊張不适應到時間過去一半,高三真是一場燃燒生命的歷練。

但總有人忙裏偷閑,每一分每一秒過得既充實又溫暖,一杯焦糖瑪奇朵,一塊巧克力,一次相遇,一場告別,一本書,一次擦肩,一次對視微笑,一次不經意的心靈默契。

好像,很幸福的樣子。

又一次下午放學,加課到六點鐘,天半昏半暗,雲深照例給江岸一個擁抱,便轉身回家。

安楚擦完黑板,透過窗子看着背道相馳的兩人,對一旁打掃桌子的程畫齊說道:“總覺得有點奇怪?”

程畫齊看了看,疑惑道:“怎麽奇怪了?他們一天甜得我都要死了。”

安楚無奈看他,“就是這樣才奇怪,你見過根本沒有争吵和矛盾發生的戀人嗎?”

程畫齊嘆了一聲,輕聲感嘆:“沒辦法,誰讓雲深太溫柔了呢。”

“是嗎?總有點擔心江岸,我有事先回去了。”

“喂喂,還沒打掃完吶,你讓我一個人打掃嗎?!”

雲深回到家的時候,總覺得氣氛有些古怪,父親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聽到開門聲擡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

整個別墅安靜到針落可聞,就連徐姨和管家也站在一邊不敢說話。

雲深皺眉,叫了一聲爸。

“小深回來了嗎?”

雲深身體猛的僵住,脊背繃直,臉色瞬間慘白一片,心髒卻砰砰直跳。

這個世界上,會叫他小深的人,永遠只有一個。

他甚至不敢擡頭去看那人,擔心只是一眼,所有僞裝的堅強,所有溫柔的掩飾,頃刻間一夕破碎。

這個人,永遠是他心中最脆弱最敏感最疼痛又最溫柔的地帶。

“小深?”

聲音清冷又不失柔和,像浮華中的一泓清流,輕輕淺淺撩.動人心。

“哥哥……”

雲深艱澀地開口,擡眼看向那人,喉嚨裏發出嘶啞的聲音,他狠狠咬住下唇,唇被咬得滲出血絲,才沒有讓眼淚落下來。

那人眉若遠山,高挺的鼻梁,唇薄顏色且淡,每一部分都如工筆細描,冰雪融鑄,眼睛的線形流暢自然成畫,尤其瞳孔是純黑色,不是那種亞洲人類似黑色的棕色或者接近純黑的淡黑。

那雙眼睛看過來的時候,有一種江南煙雨的味道,又有一種鋒利的冷漠。

他穿着簡單的法式疊袖襯衫,袖扣疊得複雜而精致,淺灰色休閑褲,更襯的他身材挺拔修長,簡單随意的衣着,卻有一種很特別的味道。

他只是站在那裏,輕輕看來的一眼,卻仿佛站在時光盡頭。

不動聲色,便已是永恒,便早已驚心動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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