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黑道卷

——相依為命的意思就是,無論是那一個人離開了,另一個人就如同失去了生命。

源承光如夢方醒,剛才并不覺得,這一提醒,腳腕處的疼痛宛如漣漪推移,一陣一陣襲來,莫名鑽心。

他看了一會,微微一笑,靜靜地伏在雲長風并不寬厚的背上。

雲長風安靜地看着前方,耳邊是源承光輕微的呼吸聲,纏着耳廓黏糊糊的。

源承光看着他的側臉,月色籠罩淡淡溫柔缱绻,線條流暢,雅致俊美,此時此刻顯出一種古老的東方韻味。

螢火明滅,不知怎的,源承光突然覺得,明明是那麽近的距離,卻仿佛遙遙無期時光漫漫早已相隔半生。

脖頸處冰冰涼涼的,那是源承光再也克制不住的眼淚。——他總說雲長風活的太過通透,那他又何嘗不是?

“下輩子我一定要變成你喜歡的樣子,然後不喜歡你。”

雲長風步子頓了頓,垂下眼睫沒有說話繼續前行,腳踩竹葉清脆,他的右手臂又開始疼痛起來。

第一次,兩顆子彈,并不致命,飛機上源承光是刻意放他走的。

第二次,美國紐約,源承光是真的擔心他也同樣是真的想照顧他。

……

其實,雲長風都知道,只是他不說,也不問,只是看着源承光越陷越深,明明可以伸手拉一把,卻從來都是冷眼旁觀。

他連自己都自身難保,哪有精力分心他人?

最後,這個叫源承光的人,即使知道被他欺騙也是心甘情願的。

他總說雲長風通透,其實他又何嘗不是?只是他更願霧裏看花,留一層朦胧的外衣。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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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的世界裏,沒有黑白,沒有是非,沒有對錯,沒有歉疚。

林清玄說過,愛的開始是一個眼色,愛的最後是無盡的蒼穹。

那麽多那麽多的付出,披着稚拙微笑的盛裝,接近所有的惡意揣測,風雨飄搖,千帆過後,微揚嘴角,看起來那麽雲淡風輕。

——下輩子我一定要變成你喜歡的樣子,然後不喜歡你。

不遺憾,不悲傷,不回憶。只是偶爾,心髒莫名的痛。

就這樣。就已經很好。

半個月後,源承光如同往常一樣去雲長風的房間喊他去陽光房坐會兒,那個時候,天窗打開,正午的陽光直接照射進來,打在雲長風側躺的身體上,暖洋洋,源承光在床邊站了很久很久,站到雙腿發麻,失去知覺,那人都沒反應,沉睡的臉龐帶着餍足和溫柔笑意,一派安寧。

山間夜晚涼氣重,源承光擔心他冷,鑽進被窩抱住雲長風的身體,冷的直打哆嗦,沒辦法,只好起身又抱了一層毯子蓋在兩人身上,才好了點,可依舊冷,仿佛在冬天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冰天雪地徹骨寒冷無所遁形。

一晚上過得很漫長,淩晨的時候源承光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雙臂依舊緊緊地抱住雲長風的身體不願放手,想用自己的溫度去溫暖對方。

黎明破曉,陽光刺破雲彩,天地恒遠,他卻覺得自己仿佛老得如同一塊枯木了。

“桉樹先生,你是否願意和Sulin小姐結為愛情伴侶,按照聖經的教訓與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結為一體,愛他、安慰他、尊重他、保護他,像你愛自己一樣。不論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貧窮,始終忠于他,直到離開世界?”

英國的一個小禮堂裏,神聖的十字架前,年老的牧師看着面前這對新人,神色慈愛,緩緩對着那位身材挺拔的青年念着宣誓詞。

青年看起來是有點冷漠的性子,此時正溫柔地注視着眼前的金發女孩,她有一張娃娃臉,仿佛怎麽也長不大的樣子。

只見青年朝着女孩開口,堅定而認真,眸子裏仿佛有碎鑽閃耀——

“我要敬你、愛你、保護你。無論貧窮富足、無論環境好壞、無論生病健康,我都是你忠實的伴侶。”

牧師說道:“現在要交換戒指,作為結婚的信物。”

小禮堂裏瞬間飄起了雪白的花瓣,美麗極了,原來是伴娘們不甘寂寞,新娘低着頭,難得幾分羞澀。

這對新人已經是這位年老牧師祝福過的第九十九對新人了,也将是他祝福過的最後一對新人,牧師笑着繼續說道:“——戒指是金的,表示你們要把自己最珍貴的愛,像最珍貴的禮物交給對方……”

一切都那麽有條不紊地進行着,新郎新娘在牧師的祝福語下交換戒指,那便是一生羁絆。

禮堂西邊坐着一個青年,他微微側着臉頰,瓷白如玉,眉眼精致典雅,瞳孔是純淨透明的天藍色,他穿白色休閑褲,同色高領襯衫,扣子系帶最上面一顆,有一種嚴謹自律不沾煙火不落俗套的氣質。

耳邊是新郎新娘的宣誓聲,濃情蜜意,他卻仿佛與世隔絕,一瞬間分不清現實與夢境,仿佛置身于櫻花道,螢火林,嘴角随着新郎新娘的宣誓發出同樣的聲音,模模糊糊念出同樣的句子——

“黃金永不生鏽,永不退色,代表我們的愛持久到永遠。是圓的,代表毫無保留……有始無終——永不破裂。”

“你往那裏去,我也往那裏去。”

“你在那裏住宿,我也在那裏住宿。”

“你的國就是我的國,你的神就是我的神。”

他聽到牧師飽含笑意的聲音——現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小禮堂裏瞬間喧嘩起來,善意的哄笑聲充斥整個空間,新娘白色的紗裙就像那飛舞的白玫瑰,孩童扮成的小天使笑出兩個酒窩,滿滿的都是幸福的味道。

源承光突然感覺這一切都那麽不真實,連他自己也是,眼前仿佛是一條長長的路,路的盡頭一間相當漂亮的小教堂,四周都是整片整片盛開的白色郁金香,一如新娘鋪開的潔白婚紗。

有人站在教堂前,穿白色西裝,陽光落在那人微笑的臉龐上,韻味如畫,他回頭,朝着他伸出手來。

源承光張嘴,聲音宛如呢喃——

我可以吻你嗎?以愛人的名義。

他輕微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仿佛被捏緊了喉嚨,突然所有的悲傷如同大海奔流剎那間洶湧而至,他以為自己不會哭的,卻早已泣不成聲。

——

那天櫻花道,兩人聊起海上鋼琴師,他說他像1900,源承光卻往前跑,然後回身看雲長風。

于是他問他,可以來一場戀愛嗎?卻沒有告訴過雲長風——

如果他是1900,他願意為了那個和他一起彈鋼琴的姑娘,舍棄船頭到船尾的距離。

舍棄他的……整個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

【食用指南:出自同一個世界——删除的詩歌——符合源對長風的感情】

黑夜如約而至,只為驗證你的預言

人間如故

即使登入高塔

也觸不到你的衣袂

我颠倒世界,也找不到你的倒影

我跪伏在智慧前,祈求道路

走過城市,人群喧嚣着金迷如故

越過山林,千峰默默的層巒依舊

無論天空與大海,如你所言

量子也勾勒不出你的輪廓

元素也重塑不了你的身形

回首去,不覺已俯視人間

世人奉我言語,卻不知你的意

繁星上的倒影,提醒着漸行漸遠

終究只是追逐黎明的黃昏

一場由失憶症引發的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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