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宮廷卷
——花開一時,草長一世。
長信殿中梨花開了又落,落了又開,若說仔細了,那就是冬去春來,春走夏至,夏過秋回,秋末冬臨。
而懵懂孩童也翩然成洛陽少年,才叫人恍然大悟,竟已過了七個輪回了。
“唔,終于逃出來了。”
沛京繁榮,人來人往好不熱鬧,此時都不約而同被街道一側的兩位少年所吸引。
那是兩個容貌如出一轍的少年,只消一眼,便覺得桃花該開了。
雲長風聽着長離的感嘆,回了一句,“花燈節是在晚上,你大白天拉着我幹嘛?”
長離撇嘴,道:“如果是晚上出來,勢必要被阿央纏着,許多事都做不了了。”
雲長風挑眉,“比如?”
長離朝他眨眨眼,一臉暧昧,聲音是百轉千回般的戲谑,“比如,逛青樓——”
“白日宣淫可不好。”
“哈哈,裝個什麽正經,這可是邁向男人世界的第一步,走咯!”
白天逛青樓的不多,大多都是客人惺忪地往外走,就見兩位衣着不俗的少年興沖沖地往裏去,一時引得不少人把目光移了過去。
雲長風摸摸鼻子,無奈地跟着長離進了樓裏,頓時一大堆姑娘便把他們圍住。
長離雖是第一次出入青樓,但性格使然,一開始雖有不适,但沒一會便是左擁右抱了。
反觀雲長風,淡淡站在那兒,目光随意一掃,挑了個眉目清秀看起來像個雛兒的少女,兩人一道上了樓。
長離瞧了一眼,喃了一句:“阿風看起來倒是沒什麽不适應的……”
難道是經常背着他逛青樓?
我靠!
長離眼裏寒意閃過,揮開懷裏的人,追上雲長風就把手搭在對方身上,冷冷看了一眼那清秀少女,少女只覺背脊發冷,仿佛被一條毒蛇頂上似的,顫巍巍地不敢動了。
雲長風看了一眼,沒多大在意,就聽到長離冷飕飕的聲音,“阿風你是不是經常背着我出來逛青樓?”
還特意把背着兩字念了重音。
雲長風無語,拍了拍對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拿開。”
長離反而用力更大了,把一辦的力都壓在對方身上,“不拿開。”
“別鬧,這樣會長不高的。”
“……”
花燈節可以說是沛京最熱鬧的時候,每年春天一次,沛京那些足不出戶的閨房小姐都會在丫鬟的陪同下出來游玩,不知道會成全多少才子佳人。
人人手中多半提着個燈籠,與人潮如織中走走停停,有的人有緣,能遇見提着個同樣燈籠的人,便去三生樹下求個鈴铛挂在樹上,有的因這一晚私定終身,有的因這一晚癡心散落,終不過為他人添了一段飯後的談資,為詩文裏多了些惆悵。
突然人潮擁擠起來,長離不明所以,退後幾步,朝雲長風随意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雲長風搖頭,“我都是被你拉來的,就更不知道了。”
有人聽了他們的對話,有些驚奇,回頭一看,見是兩個龍章鳳姿的少年,便樂呵呵地同他們說道:“兩位怕是不怎麽關注今年的花燈節。”
長離聞言,疑惑道:“今年和往年有什麽區別嗎?”
那小哥笑着同他們解釋:“今年那邀月樓的花魁半妖要抛繡球,誰中了便可一度春風,話說我還從未見過他呢,今天特意來湊熱鬧,看一眼都好啊,這半妖的一夜可是千金難買……”
大祁分桃斷袖之風頗為盛行,一開始只流傳于王公貴族之間,後被學士引為美談,再後來竟不知不覺開始盛行民間,一時間成為大祁的熱潮。
他話還未說完,人潮便轟動起來,遠遠地便看見有人擡着高高的軒車款款而至,車上挂着粉色的薄紗,若隐若現看見美人的身影,勾魂攝魄。
有香味襲來,真應了那句暗香浮動月黃昏。
為了一睹半妖的風采,越來越多的人不顧擁擠不堪的人流往前擠,弄的他人苦不堪言。
雲長風一晃神,再看去時,都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
終于脫離了人潮,雲長風不得不感嘆這花魁半妖的魅力之大,也不知道長離現在如何。
閑來無事,雲長風随意彎腰,挑了個畫着蓮花的燈籠,付了錢,閑散地游走。
在路上遇見了一個小孩,眼巴巴地看着別人手中的燈籠,衣飾上乘,估計是那家富貴調皮的小公子,至于為何在此處就不得而知了。
小孩生的讨喜,雲長風來了興趣,走到他跟前,詢問:“你家大人呢?”
小孩不怕生,用軟軟的目光看着他,聲音裏仿佛帶着奶香,“走,走散了……”
雲長風自己都能和長離走散,更別提這小孩了。
雲長風沒多大的懷疑,摸了摸他的頭,把燈籠遞給小孩,“諾,送你了。”
小孩眨眨眼,半晌用軟糯的童音說道:“謝謝大哥哥。”
“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小孩突然往前跑了幾步,回頭朝雲長風甜甜地笑了笑,“不用了,真的謝謝大哥哥啦!”
雲長風看着孩童的身影越跑越遠,不由微笑,他剛才上前和小孩搭話,其實是想起了長離小時候,一樣讨喜可人,讓人的心都跟着變得軟乎乎的。
反觀長離這邊,随着人潮反而被擠到了前面,在連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忽然一顆繡球就落在了他懷裏。
長離:“……”
然後在繡球碰到身體的一瞬間,雙手都未經過思考就把繡球扔了出去。
半妖:“……”
衆人:“……”
事情發生的太快,都未曾讓人料到一絲一毫,人潮又開始擁擠起來,長離撇嘴,朝着人流反方向而去。
逆流之中,恍惚間有一陣奇妙的感覺,他忍不住回頭看了看,人流如織,燈火依舊。
半妖半躺在軒車上,紅色的薄紗穿在他身上,大半個香肩都露了出來,誘人無比,朝他柔柔一笑,入骨香.豔。
長離不由想起雲長風,他的哥哥,雖然他一直都只喚他阿風,但血脈裏已經注定了不可能,所以他把他能給的一切給了他。
那麽,從明日開始,他是否也有了放縱的權利呢?
第二日,宣德帝封三皇子長風為太子,四皇子長離為平南王。
“夫子。”雲長風朝隸宣和行了夫子禮,便起身看向對方。
歲月并未在隸宣和的眉眼間留下任何痕跡,依舊清淡如竹,自有書香。
隸宣和靜靜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良久道:“天地君親師,如今殿下貴為太子,居其三,師為末,殿下以後不必行此大禮,時刻謹記,殿下先是我的君,再是我的學生。”
“是。”雲長風應允。
七年時間,隸宣和隐隐已是雲長風這邊的人,宣德帝幹脆大手一揮,封隸宣和為太子太傅。
在這場拉鋸戰中,太後自是站在長離一邊,她自幼便偏寵長離一些,只怪雲長風心性淡薄,雖也得太後喜愛,但終歸有所隔閡,以及樂川王,雖看似中立,但有長央的原因,所以也是對長離這邊偏一些,這樣看來,其實無論是以前還是以後,都是長離占的優勢大一些。
但長離……
這情之一字,自是說不通的。
而雲長風這一生的目标,是那荊棘叢生的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