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宮廷卷

——要自知得到的都是僥幸。

雲長風和隸宣和慢慢上了雲陽樓,雲陽樓是沛京的一大招牌,設計巧妙,環境清幽,不少閑散富貴常常出入此間。

雲長風剛南下解決了一樁聖命,今日剛回沛京,想着出來好松松骨頭。

一個月前,江州暴雨,山石坍塌,宣德帝想着練練雲長風的性子,便一道聖旨讓雲長風南下,出發當天,長離來送了,身後跟着個紅衣妖媚的男人。

那時半妖見雲長風看向他,落在長離身後朝他柔柔一笑,眉眼輕輕彎起,三分勾.引七分純粹。

此人倒是深谙魅惑之道。

雲長風不是沒見過美人,只是美到半妖這種程度的确實少見。

長離就站在一邊,笑的吊兒郎當,也不知道是忘了還是怎麽的,竟也沒朝雲長風介紹半妖,上前伸手就把雲長風攬入懷中,靠在他耳邊微微笑道:“阿風一路小心。”

“嗯。”離了長離的擁抱,雲長風應道,然後點了點長離的鼻子,有些責怪地開口:“我走這些時日,多陪陪阿央那小妮子。”

說着,他又輕輕地抱怨了一聲,“我都要走了,阿央也不來送送我。”

“誰說我沒來啊!”遠遠傳來清脆動人的女聲,就見長央輕巧地下了轎子,然後皺眉打量了半妖幾眼,然後對着長離哼了一聲。

“來了也不是看我的。”雲長風嘆氣,一副被傷了的模樣,長離看着兩人無奈地摸了摸鼻子。

長央被他逗笑了,瞪了一眼長離便看向雲長風,從包裏拿出一個平安符,遞給他,“諾,給阿風你的。”

“怎麽?”

長央一副我不和你計較的模樣,擡起下巴道:“我去廟裏祈福祈來的,所以便來得晚了。”

長離在一旁開着玩笑,“吶,阿央,我沒有嗎?”

長央朝他吐了吐舌頭,開口:“哼,我只給阿風祈了的。”

長離眨眨眼,裝模作樣地用哀怨的語氣開口:“真是傷心。”

兩人又開始拌起了嘴,雲長風不時插.進去當個和事佬,半妖在一邊看着,退後了半步,這三個人在一起的時候,誰也進不去,獨自成就了一個世界。

半妖撇嘴,弄得他像個局外人似的。

三人又閑聊了一會,雲長風的伴讀雪河提醒他該走了,他同長央長離兩人告了別,上馬車的時候,長離趁長央不注意給他塞了張紙條。

雲長風下意識地看向長離,對方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同長央說着話。

馬車朝着城門而去,雲長風輕輕撩開窗簾,思緒恍然,又放了下去。

所以他不知道,長離站在那一直目送着馬車離開,直至再也看不見為止。

那張紙條直到雲長風到達江州都沒有打開,後來回沛京那日,被他扔入了湍急的河流。

他隐隐約約知道長離似乎寫了什麽。

“殿下?”

雲長風回神,下意識道:“嗯,怎麽了?”

隸宣和不急,往茶盞裏注水,碾碎的茶末被沸水一燙,立刻散發出蒸騰的熱氣和香氣,茶盞中的茶與水水.乳.交.融,泛起沫饽,如堆雲積雪,他把茶盞推至雲長風身前,才問道:

“殿下在想什麽?”

“想起一些往事。”

雲長風看着茶盞,沫饽潔白,水腳晚露而不散,正是點茶的最高境界,他忍不住開了個玩笑,“每次夫子點茶,風兒都是舍不得喝的。”

隸宣和疑問:“嗯?”

“若是喝了一口,便損了這幾分美感。”

隸宣和微笑,神色安寧,“所以啊,凡事都不求太過圓滿。”

晚間,風清涼淡薄,但東宮裏人的肌膚是感不到冷意的。

雲長風又見到了上次在花燈節裏遇見的那個男孩,小孩穿着白色的華服,故作嚴謹,着實可愛,跟在隸宣和身後,看到雲長風,眼睛瞬間一亮。

隸宣和在一旁說道:“那晚我無事,便提着燈籠随處走走,不想遇到了時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他手裏提着和我一樣的花燈,如今我都無法忘記當時周圍的人看我的目光。”

兩人說起原委,雲長風才知道,這時年世子當晚不是和家人走散了,而是自己一個人從侯爺府裏逃了出來。

雲長風疑問:“他是來找我的嗎?”

隸宣和輕笑着回答:“時年年紀小,沒個正經,從花燈節那晚開始就囔着要找你,本以為小孩子忘性大,怎知竟一時堅持到了現在。”

雲長風看着秦時年,秦時年也看着他,然後軟軟地張開了手臂,要雲長風抱他。

雲長風輕笑,把小孩子抱在了懷裏,不算重,抱起來軟軟的,他問道:“小時年,你怎麽知道要找的人是我呢?”

“玉佩……我在爹爹房裏見過。”秦時年短短的手指指了指雲長風腰間挂着的玉佩,聲音軟糯。

雲長風寵溺地點了點秦時年的額頭,笑容格外溫暖,輕言道:“這種話可不要對別人說咯。”

“嗯……”秦時年摸了摸被雲長風點過的地方,臉頰頓時紅的像被火燒過似的,引地雲長風笑出了聲。

倒是隸宣和站在一邊驚奇不定,這時年世子的脾氣可不好,怎麽突然轉了性,還紅了臉?

翌日,雲長風入宮複命,在太監德福的引導下進了後花園,看見宣德帝正在和長離下棋,德福心思玲珑剔透,跟在宣德帝身後服侍了數十載,懂得如何讨宣德帝歡心,便默默退了下去。

宣德帝和長離也注意到了雲長風,不過都沒說話,雲長風也不在意,就坐在一邊看着兩人你來我往交戰厮殺。

“啊,不下了不下了,回回都是阿父贏。”眼見白子包圍黑子,長離眨了眨眼,耍賴似的把局毀了。

宣德帝佯怒,作勢要打長離。

長離一跳,躲在雲長風身後,朝雲長風求救,“阿風救我!”

雲長風莞爾一笑,右手輕輕拍了拍長離搭在他身上的手,道:“這次我站在阿父這邊。”

雲長風看着被刻意打亂的棋局,心中輕嘆,這局長離是必贏之局啊,宣德帝沒看出來,他卻是看得清清楚楚。

父子一陣笑鬧過後,便是正事,長離見沒他事了,便施施然地起身離開。

“父皇。”雲長風坐在一邊,慢慢把棋子放入棋笥當中,再放置于棋盤兩側。

宣德帝點點頭,詢問道:“這次南下情況如何?”

——

同宣德帝結束談話之後,雲長風便起身告辭,又去向太後娘娘請了安,才沿着宮道往回走,他已經記不得楸處的梅開得好還是不好了,反而記得當時站在宮牆上落入隸宣和懷中的情景。

宮牆盡頭,長離一直在等他。

雲長風走至長離身邊,疑問:“等我嗎?”

長離淡道:“不是你還能是誰?”

兩人并肩走在一起,不時有路過的宮女太監向他們行禮,兩人間的氣氛竟一時安靜下來。

“阿風。”

“嗯。”

“阿風。”

“嗯?怎麽了?”

長離彎唇笑得眉眼彎彎,“沒事,我就想叫叫你。”

“哦。”

“阿風。”

“诶,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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