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二人同騎到顏府門口,鑼鼓聲也跟着停了下來,顏西夏翻身下馬,伸手準備扶着馬上的人。

蕭憐看着擡頭朝自己伸手的人,無論是動作還是神态,明明看着一點都不像瞎了的人,若是那雙眼睛有神采,該是怎樣光景啊。

蕭憐伸手握住顏西夏的手,翻身下馬,二人攜手同進門,院裏客人圍在兩側。蕭憐看着那麽多人,心裏一慌,這些人怎麽不坐在飯桌上,頭趕緊低下來,這裏這麽多人,保不準會有認識他的人。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蕭憐看到一個認識的人,李承澤。李承澤也是個書生,這次也通過了會試,中了舉人,李承澤之前去過他的繡坊,蕭憐不知自己怎麽就入了他的眼。

李承澤中了舉人後便去蕭府提親,蕭諾複那時已經決定讓蕭憐替兄代嫁,若是沒有這茬,蕭諾複肯定就答應了,但出了這事,怎麽可能同意。

李承澤失敗而歸,沒成想在這裏看到了蕭憐,有些慌了神,脫口而出:“怎麽是蕭憐?”

身旁身着紫衣的人搭腔:“你認識這蕭家公子?”

那紫衣人蕭憐認識,是之前和顏西夏去竹溪館的書生,紫衣書生身旁還站着那日去竹溪館的另一位藍衣書生。

李承澤本就看不慣顏西夏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聲音大了些:“蕭家庶子。”

紫衣書生有些驚訝:“怎會是庶子?”

李承澤道:“誰知道呢,許是他眼瞎了,蕭家看不上他了。”

紫衣書生眉頭微蹙:“李兄慎言。”

藍衣書生開口制止:“李承澤,你若不是帶着祝福來的,請便。”

蕭憐立時僵住,沒想到李承澤竟然說出這樣的話,這話自己都聽到了,更別說眼瞎了耳朵更加靈敏的顏西夏了,依舊低着頭不敢看顏西夏,被握住的手心冒着虛汗。

顏西夏聽到自己那兩位同窗的對話,心裏湧上的第一個念頭竟是:能夠守着門口而不進門的人,應當是他。

顏西夏不過就是應父母之命同蕭家結親,是誰都無所謂,不過如果是個性子同自己合得來的自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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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西夏手稍微用了點勁,蕭憐一直是被顏西夏虛握着,猛地被用力握緊,有些反應不過來,擡頭看着身邊的顏西夏,依舊是那副滿面笑意的模樣,蕭憐看不透他在想什麽。

二人攜手至正廳,吉時到,傧相開口:“一拜天地之靈氣,三生石上有姻緣,一鞠躬!”

蕭憐手裏握着紅綢,鞠躬時心想,顏西夏為什麽毫無反應呢?

顏西夏父母雙亡,顏管家夫婦是在顏西夏從小就陪着他,顏西夏很尊敬他們,這次也就讓二人坐在主位上。

傧相:“二拜長輩之養育,壽比南山不老松,二鞠躬!”

蕭憐:他在想什麽?

傧相:“三拜夫妻之相知,相識相愛結良緣,三鞠躬!”

蕭憐:他雖然看不見,但心裏想的人是我吧?

傧相最後開口:“禮成,送入洞房!”

蕭憐一路跟着顏西夏回屋,小坐一會就得去酒席上,進屋後喧鬧的聲音被隔絕在外。蕭憐忐忑不安地站在門口,顏西夏走到桌邊,倒了一杯茶,臉對着門口,但卻沒有對着蕭憐的臉,笑着叫了聲:“蕭憐?”

蕭憐不知該說什麽,是先道歉?還是該解釋?可是又能解釋什麽呢?自己騙他就是事實。

顏西夏聽不到蕭憐的聲音,輕笑了聲:“我不怪你,你答應我一聲吧,你知我眼盲,看不到你。”

蕭憐走到顏西夏身邊,對着顏西夏跪了下來:“對不起,顏公子,你幫我我還騙你。”

顏西夏看不見,但感覺聲音是從低處傳來,尋着聲音的方向摸索過去,摸到了蕭憐的臉,按照身形判斷他大概是跪着的,伸手要扶起蕭憐:“你起身,我說了不怪你,我知你定有苦衷。”

蕭憐不肯起身,愧疚道:“我沒有苦衷,我就是錯了。”自己就是騙了他,甚至還利用和顏西夏成婚的機會替自己娘親鋪路。

“你若硬要認錯,那我便原諒你。”顏西夏手從蕭憐肩上移到脖子上輕撫,像是在安慰,笑道,“不管如何,我們已經拜堂成親,你一定要以這樣的态度對我嗎?”

蕭憐這才起身,顏西夏無論是眼盲,還是被騙婚,好像一直都不在乎,蕭憐看着顏西夏那雙毫無神采的眼睛,顏西夏笑道:“別看我了,該出去待客了。”

蕭憐疑惑着喃喃道:“你怎麽知道我在看你?”

顏西夏朗聲笑道:“我随口說的。”

蕭憐被顏西夏笑紅了臉。

二人出去後開席,去各個桌敬酒,有一桌是顏西夏同窗,蕭憐看到李承澤也坐在那裏,還有那日和顏西夏去竹溪館的二人也在。

身着紫衣的書生名為溫以宏,身着藍衣為許山,二人說着祝福話,顏西夏一一笑着答應,李承澤的目光就沒從蕭憐的臉上離開,李承澤舉着酒杯開口:“我還以為顏兄是和那蕭府的嫡次子成婚,哪成想是和蕭家庶子。”

酒桌上安靜了幾分,許山目光淩厲地看向李承澤,咬牙道:“李承澤。”

許山站在顏西夏身邊,顏西夏伸手按了下許山的肩膀,笑着開口:“我本就有意于我家夫人,他是嫡是庶又與我何幹?”

“也是,尊夫人這樣貌是比那蕭家二公子好上幾分,這穿着嫁衣的模樣更是美上幾分,”李承澤聞言看着蕭憐笑出聲,“我忘了顏兄看不到,我自罰一杯。”

李承澤說完喝了杯中酒。

蕭憐很讨厭李承澤的目光:“我是美是醜與你何幹?”

“李兄評價我夫人樣貌如何怕是不妥吧?”顏西夏笑着伸手摟住蕭憐的肩膀,“我眼睛雖看不到,但我可以靠着以前夫人留在我心上的模樣想象。若是想象不出,還可以靠着手去感受,就不勞李兄費心了。”

李承澤氣極反笑:“好一個用手感受。”

顏西夏也笑道:“李兄,今日是我大喜之日,若是李兄這喜酒喝得不暢快,那便去別處尋合你胃口的酒喝。”

李承澤問:“大喜之日下逐客令,這就是顏兄的待客之道?”

顏西夏反問:“大喜之日出言不遜,這又是李兄的做客之道?”

二人劍拔弩張,溫以宏出來打圓場:“李兄,此事就是你的不對,還不快向顏兄和顏夫人賠罪。”

李承澤手裏拿着杯子把玩:“賠罪?這喜酒不喝也罷。”把手裏的酒杯重重地放在桌面上,發出“砰”的一聲,轉身離開酒席。

李承澤走了,許山倒是痛快不少,舉着酒杯同其他人碰杯:“來來來,大家一起舉杯祝顏兄顏夫人百年好合。”

大家紛紛添酒說吉祥話,氣氛這才重新熱絡起來。

蕭憐以為是自己的原因才讓這這氛圍變成這樣,伸手拉着顏西夏的衣角,湊到顏西夏耳邊說:“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顏西夏也低頭湊到蕭憐耳邊輕聲說:“不怪你,他本就看不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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