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白術每日給顏西夏針灸,到了第一場雪下的時候,顏西夏眼睛已經能感受到些許光亮,不再是一片黑暗。但顏西夏暫時還不宜見光,白術用繃帶纏住了顏西夏的雙眼。

過年前幾天顏西夏解開繃帶時,雙眼已經能夠看見模糊的事物,這個好消息,加深了顏家人過年的喜悅。但解下來不過片刻,白術又用繃帶纏住了顏西夏雙眼,除非完全康複,否則一直得纏着繃帶。

大年初一時顏西冬給顏西夏和蕭憐拜年,張口讨要壓歲錢,“歲”為“祟”的諧音,壓歲錢意為壓住邪祟。顏西夏又讓顏西冬說了幾句吉祥話,多說的幾句吉祥話無非是祝顏西夏和蕭憐百年好合之類,顏西夏聽高興了才作罷,讓蕭憐給了顏西冬壓歲錢。

蕭憐現在已經習慣了顏西夏這樣,也不會再似當初那般愛臉紅,手裏拿着剛剛下人呈上的一堆拜年帖,從中抽出了喻家的,拜年帖是簡寶寫的,寥寥幾字,歪歪斜斜的很醜,但蕭憐好像能從這幾個字中看出簡寶的幸福:“簡寶的拜年帖到了,我們送去喻府的也應該到了。”

喻家在鄰城,大年初一難以登門拜訪,就差遣仆人帶拜年帖去拜年,稱為“飛帖”,各家門前貼一紅紙袋,上寫“接福”兩字,為放飛帖之用。

“嗯,喻兄他們應該收到了。”

“簡寶不知道認識幾個字。”

“他不認識,喻兄也會念給他聽,就像我看不見,夫人也會念予我聽一樣。”

“嗯。”蕭憐低頭淺笑,看着手邊的拜年帖,一封一封打開念給了顏西夏。

顏西夏蒙着雙眼,嘴角帶笑聽着蕭憐溫潤的聲音,蕭憐都念完後,顏西夏笑道:“夫人聲音如此悅耳動聽,若是我眼睛好了,聽不到夫人為我讀這些,真是一大憾事。”

“你若喜歡,我以後也讀給你便是。”蕭憐看着顏西夏的神情,直白地問道,“為何你總是如此會說情話?”

顏西夏裝作恍然大悟狀:“哦?夫人是覺得我在說情話?可我只覺這是肺腑之言,可能是面對夫人就無師自通了吧。”

饒是蕭憐已經習慣了,可還是有些招架不住,轉移了話題:“明日我們要一同去蕭府,東西我已備好。”

“這些由夫**辦,我自是放心。”

蕭憐又同顏西夏說了些閑話,便有人登門拜訪,顏西夏好歹是個舉人老爺,大年初一不少人來,蕭憐就坐在顏西夏身邊,充當顏西夏的眼睛,陪他一起待客。

夜裏落了雪,不過是一場小雪,初二清晨時薄薄的一層灑在地面上,院裏朱砂丹桂葉片脫落,上面附着一層雪,也有些枝丫上的雪被太陽曬化了,雖不是銀裝素裹,但也是一派瑞雪豐年的喜人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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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蕭家後,按照禮俗先給蕭諾複及正室拜年,而後顏西夏留在正廳,蕭憐去了他娘的院裏,去那裏的途中遇到了蕭信,蕭信擋住了蕭憐的去路,蕭憐面無表情地看着蕭信:“讓開。”

蕭信啧啧稱奇:“長能耐了?”

蕭憐經過顏西夏的開導,确實不似從前了:“如何?”

“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你這一切都是從我這裏偷來的?”蕭信已經知道顏西夏眼睛快要複明的事,早知如此,當初他就眼一閉嫁給顏西夏算了,所以面對“撿了便宜”的蕭憐越發讨厭。

“注意措辭,我這不是偷,而是你自己放棄,硬塞給我的。”

“若你堅持不要,還不是我嫁給他?”

“我為何不要?再說,若我當時堅持不替你嫁過去,你當真會嫁?還是撒潑耍無賴讓你娘替你想辦法取消婚約?”

蕭信被蕭憐的話激怒,舉起手差點又似從前那般動手,經過身邊小厮提醒,他才想起來如今蕭憐是舉人老爺的夫人,悻悻地放下手:“反正就是你偷我的,你欠我。”

蕭憐看着比他還大上幾個月的蕭信,可還似個不谙世事的小孩那樣無理:“我不欠你,這世上也沒人欠你。”

“我會讓你還回來的,你以為你能穩坐顏夫人的位置?也不想想你什麽身份,而我又是什麽身份。”

“我身份是不如你,可你這個人不如我。”

“你敢對我說這樣的話?我哪點不如你?等我讓娘幫我,讓顏西夏休了你,看你還怎麽猖狂。”

“請便。”蕭憐說了兩個字就往旁邊移了一步,繼續去他娘的院子裏。蕭憐也跟蕭信打了這麽多年交道,對待蕭信就需要這樣,若是越急切的反駁,蕭信越得意,若是不在意,蕭信反而會氣跳腳。

蕭憐果然聽到蕭信在身後破口大罵,蕭憐加快了腳步将蕭信的聲音甩在了身後。

蕭信罵了幾句也繼續往正廳走,今天他爹娘還要替自己挽回顏西夏,蕭信到了正廳時,正好正聊到此事,蕭夫人起身迎着蕭信:“信兒,正巧我們聊到你,快到娘這裏來。”

顏西夏聽了剛剛蕭家夫婦二人的話,問道:“剛剛可是說門當戶對?”

蕭諾複語重心長:“自是,這兩人在一起,門當戶對是必要的,你還年輕,可能不懂這些,但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哪會害你們小輩啊。”

顏西夏笑了:“不知泰山大人對‘門當戶對’何解?小婿私以為,門當戶對不單指身份金錢,還指人的品格靈魂。我了解夫人的為人,夫人品格自是沒問題,我同夫人也靈魂相通,我認為我同夫人擔得起‘門當戶對’這四個字。”

蕭諾複又問道:“可他能給你帶來什麽?”

顏西夏想起蕭憐為他做的事,語氣也溫和了下來:“他能給我他的全部。”

“他的全部?”蕭信聞言不顧禮節,插話嗤道,“他的全部也就那點,不足我的萬分之一。”

顏西夏神色溫柔道:“若是指金錢方面,他的确不足你的萬分之一,但若是其他方面,你根本就不能同他相提并論。并且我也相信,若是夫人富可敵國,他也願不求回報地贈予我。”

蕭夫人見自家兒子受委屈,諷刺道:“還是個讀書人,就這點遠見。”

顏西夏也不惱蕭夫人的話,只是對蕭諾複正色道:“同樣都是兒子,為了嫡子去破壞庶子的生活,我是不知這嫡庶之別,竟能讓你偏頗至此。不求你對蕭憐有多公平,但希望起碼你能給蕭憐哪怕一點點的愛也行。”

顏西夏一直很有風度,但剛剛這句話卻未稱“泰山大人”,也未用敬稱,說完後甚至不顧禮節叫了九思帶他離開。

顏西夏讓九思帶着他去找蕭憐,到了楚氏院子時,蕭憐正和楚氏坐在小亭下說着話,正巧聽到了楚氏叫蕭憐的乳名。顏西夏從未聽過蕭憐提起,現在聽到了倒是把剛剛那股火氣消下去了。

顏西夏同蕭憐陪着楚氏聊了不少,不過因為這拜年并不如意,午時并未在蕭府用飯,直接坐馬車回府。馬車裏,顏西夏抱着蕭憐,蕭憐手裏抱着手爐取暖,顏西夏貼着蕭憐耳朵,輕聲喚了聲:“小乖?”

蕭憐揉了揉泛紅地耳朵:“嗯?”

“以前怎麽沒聽你提起過?”

“這都是我娘叫我的乳名,沒什麽好提的。”

顏西夏又貼着蕭憐耳朵,連聲調笑道:“小乖,小乖,小乖。”

蕭憐聽他娘叫乳名和聽顏西夏叫感覺完全不一樣,蕭憐被這一連串“小乖”叫得不知所措:“我都這麽大了。”

“再大也可以叫,是不是啊,小乖?”

蕭憐不回答,頭埋在顏西夏頸窩,顏西夏就湊在蕭憐耳邊一聲聲輕叫着他的乳名,直到蕭憐應聲才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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