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吃過飯後, 一行人轉戰棋牌室,開了兩張麻将桌。

剛摸好牌,顧以澤口袋的手機響了, 他掏出來看了眼,偏頭跟身側的沈念道:“念念幫我玩會兒?”

“诶……”沈念想叫住他, 可顧以澤已經從椅子上站起身,接通了電話轉身走開。

她看看他走遠的身影, 看看桌上的牌, 一臉茫然。

桌上幾個人看她這反應,心裏猜了個大概。

“別怕, 念姐,澤哥有錢,你盡管玩,輸的算他的。”說這話的,是坐在沈念正對面的一個男生, 冷白皮,長相和氣質都透着貴氣, 一看就是富二代。

沈念記得他, 适才介紹的時候,顧以澤說他是這群朋友裏面年齡最小的, 名叫陸宴之。

沈念看着他,尴尬道:“我是,不會玩。”。

陸宴之楞了下,他大概覺得, 澤哥的女人,怎麽可能不會玩牌吧。

“完全不會嗎?”左手邊的淩雲霄也有些意外地偏頭問她。

是顧以澤的女朋友,就要一定會玩牌嗎?沈念沉默地搖了搖頭。

桌上幾個都以為她只是不擅長,沒想到是完全不會,竟然她都坦白說了,他們也不再為難她。

淩雲霄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左手支着下颌,右手随便拿了張麻将牌在指尖玩轉,唇角隐隐勾了下,“沒關系,今晚上讓他好好教你。”

本來沈念并沒有察覺出這話有何不妥,結果右手邊的唐毅又補了句:“教不好不給他親嘴那種。”

此人先前在特種部隊待過,眉毛上那疤,據說是子彈擦過導致的,渾身散發着雄性荷爾蒙,連說話也直接又匪氣。

“哈哈哈……”陸宴之仿佛被戳中笑點,一個爆笑,“完蛋了毅哥!澤哥今晚要是真的親不到,小心他連夜殺到你家,找你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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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一定打得過我。”唐毅挑挑眉,眉尾上淺色的疤跟着跳動了一下。

他對面的淩雲霄擡眸看他一眼,輕輕落落提醒,“別忘了,他也是練過的。”

“就是。”陸宴之出來搭腔,“毅哥你可別太嚣張,尤其不能小瞧欲求不滿的男人的殺傷力,哈哈哈……”

唐毅又是一挑眉,“那倒是的。”

一桌幾個人熱鬧地笑起來。

沈念畢竟是女孩子,臉皮薄,尤其跟他們只是第一次見面,還不熟,對于這種話題不好插嘴,只能裝作聽不懂聽不見,伸手拿起旁邊的杯子喝飲料。

顧以澤接完電話,推門進來就看到這幅場景。

他踱步過去,将手機揣進兜裏。

來到沈念身側,他微微俯下身,手撐在她椅背上,偏頭看他們幾個,“怎麽?我就出去這麽一小會兒,欺負我的人啊?”

“那不能夠!”陸宴之看他這麽護內,求生欲極強的否認,“我們在勸念姐對你好點。”

“是吧,念姐?”

他們适才才拿她和顧以澤打趣,沈念當然不肯幫他,輕輕咬着杯沿不說話。

“完了完了,念姐記仇了。”陸宴之大呼不好。

唐毅幸災樂禍地來一句,“讓你不着調地開她玩笑。”

“那不是你先說什麽……”

兩人在桌上你來我往互相踢皮球,顧以澤掃了眼桌上沒動的牌,低頭問身前的沈念,“不會?”

沈念放下杯子,又是搖了搖頭。

“我教你。”顧以澤将她從椅子上拉起來,讓他坐在他原先的椅子上,然後他自己坐她旁邊,手臂搭在她椅背上。

親近的舉動,仿佛将她攬在懷中。

陸宴之立即“喲喲喲”的起哄。

顧以澤瞥他一眼,“我們今天要把他們殺得片甲不留,念念你說好不好?”

沈念鬥志昂揚地點點頭,“好!”

讓你們拿我們開玩笑!哼!

陸宴之整理着自己面前的牌,“霄哥在這裏呢,澤哥你可別太狂。”

淩氏,在澳門、拉斯維加斯和摩納哥都經營着大型賭.場,而淩雲霄正是淩氏太子爺,賭.場就是他的戰場。

牌桌上,能夠跟他一較高下的人,屈指可數。

當然,顧以澤算一個。

所以,他并不忌憚淩雲霄,掀眸瞧了眼左邊的人,“我和念念兩個人,淩氏太子爺只有一個人。”

“是是是。”淩雲霄拖腔帶調的應和着,“夫妻同心其利斷金。”

這話顧以澤愛聽,手指碰了下沈念放在桌上的手背,“念念摸牌。”

聞言,沈念聽話地按他說的,伸手摸了塊牌回來。

顧以澤看了眼。

“放這裏。”他抓過她的手,将剛剛摸回來的牌放在兩張之間。

然後頓了下,又帶着她的手指向一個紅色的北,“這個扔出去。”

他手心幹燥又滾燙,熨帖着沈念的手背。

沈念一陣臉紅心跳,但還是堅持着按他引導地照做。

問題是,牌扔出去後,顧以澤的手并沒有松開,就這麽扣着她的手放在桌上。

同桌幾個紛紛偷瞄兩人的手,然後暗暗笑起來,那想要壓抑卻又止不住的笑聲,別提有多暧昧。

沈念渾身發燙,默默将自己的手往回收。

顧以澤掌心一空,偏頭看她。

她從臉頰到耳朵殷紅一片,直蔓延到脖頸,嬌嫩的耳垂,似粉色珠玉,惹得他眸光幽深,擡手捏捏她耳垂,有意逗趣她,“你很熱嗎?”

“哈哈哈哈……”

桌上幾個人終于忍不住,直接笑出聲來。

本來被他的幾個朋友開玩笑,就夠沈念臉紅心跳的,結果顧以澤還要來調戲她!

真的壞死了!

沈念再也坐不住,揮開他的手,倏然從椅子上站起身,“你自己玩!”

“念姐這是……害羞了?”陸宴之望着推門出去的人。

淩雲霄有老婆,更懂女人一些,抱着兩條手臂打量了下沈念吭哧吭哧的步伐,搖搖頭,頗有經驗道:“不止是害羞,好像還有點生氣呢。”

“那,澤哥,你還不快去哄哄?”陸宴之收起了調皮,正色道。

“哄什麽?老子不會哄女人。”顧以澤擺出一副完全不Care的姿态,起身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椅子溫熱,是沈念殘留的體溫。

“啧,瞧瞧,咱們顧總這男朋友當的,這地位!”唐毅伸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又偏頭去教導最小的那個,“當男人,就得當成你澤哥這樣的。”

陸宴之深以為然,用欽佩的目光望着他,“澤哥就是帶種!”

連淩雲霄也是甘拜下風,“這方面,我還是服你的。”

他對季晨曦可不敢如此,在外再威風,回家還得柔聲細語的哄着。

哼,顧以澤頗為驕傲地輕哼了下,重新調整好牌面,“輪到誰了,趕緊的。”

**

從包廂離開,沈念一人在會所裏随處轉悠。

裏面不少娛樂設置供人消遣,但沒有特別吸引她的,她就漫無目的地走着。

經理從波爾多紅酒吧出來,恰好看見她,熱情地迎上去,“沈小姐,您是要過來喝酒嗎?”

自從上次在顧以澤的住所裏喝醉,把他那什麽了之後,沈念就盡可能不喝酒了,以防喝酒亂性。

她搖了搖頭,“不喝。”

知道她是大老板帶來的,經理自是小心伺候,微笑着問:“那您需要什麽?可以直接告訴我,我給您安排。”

需要什麽?

沈念轉頭往落地窗外望了一眼。

斜對面,一樓地面上,豎立着一塊招牌,她微微眯眼聚焦,看清了“桑拿”二字。

海城作為南方城市,春季濕氣很重,蒸桑拿出出汗對身體大有裨益。

“那就,蒸桑拿吧。”她說。

“好哩。”經理向她做了個請的動作,“我現在帶您過去。”

在經理的引導下,沈念很快換好了寬松的汗蒸服。

站在換衣間門口等她的經理,見到她出來後,禮貌周全地問:“需要幫您單獨開一間房蒸嗎?”

沈念遲疑了片刻。

不是顧以澤的女朋友,卻享受着顧以澤女朋友的特權,沈念總覺得心裏有塊疙瘩。

于是,她拒絕了經理的提議,“不用。”

“好的,那請這邊來。”

沈念跟着經理走,沒走幾步路,又遇到江琳迎面走來。

她和兩個年齡相仿的女人走在一起,看那扮相,應該是她們那種所謂名媛圈裏的人,懷裏抱着同款汗蒸服,看來,也是來蒸桑拿的。

江琳正跟同伴說笑,另外一位用手肘撞了撞她,她轉過頭,便撞見了沈念。

兩人目光相對,沈念錯開眼神,繼續跟在經理身後走。

雙方即将擦肩而過,江琳停下腳步,笑着跟她打招呼,“沈小姐也蒸桑拿?好巧。”

她笑吟吟地,沈念反倒不好板着張臉了,否則落人口舌,嘲諷她沒禮貌。

她扯扯嘴角點頭,算是回應。

前邊,經理忙不疊上前替她打開門,沈念拿過他遞過來的礦泉水,擡腳踏進桑拿房。

三人轉頭看她,其中一位挽着江琳往換衣間走,“你幹嘛跟她那麽和氣?”

另一位搭腔,“就是,還只是女朋友呢,跟當上顧太了似的,蒸個桑拿還讓經理在旁邊伺候着。”

江琳擡手擋了下門簾,像個理中客似的說:“這也不能怪她呀,他的地盤,手底下的人,可不得讨好。”

“這本來,應該是你的待遇。”

“就是就是,也就是你大方,竟然還幫她說話!”

江琳雲淡風輕地笑了笑,推開隔間的門進去。

反手關上門,她臉上的笑意倏然褪去。

對啊,這本來,應該是她的待遇!沈念,一個後來者,她憑什麽!

一個人過來蒸桑拿,真不是什麽明智的選擇,因為桑拿房溫度太高,手機不能帶進去,沈念進去沒幾分鐘,就開始覺得無聊了。

房子裏倒是有些供客人玩樂的小游戲,譬如撲克牌、圍棋之類的,但是需要搭檔,她一個人也玩不了。

她靠坐在一張長凳上,低着頭,拿毛巾印了印脖子上的汗,正猶豫要不要提前出去,眼前出現一雙纖細筆直的腿。

她擡起頭,江琳端着一盒水果,站在她跟前,和氣地問:“一個人會不會有點無聊?”

沈念沉吟片刻,“還好。”

對她來說,寧願一個人無聊,也并不想和江琳待在一起。

卻沒想到,江琳好似不這樣想?她将手裏的水果遞給她,“一起吃點水果?”

沈念:“?”

我跟你,是可以一起分享水果的關系?

她可沒有忘記,先前,就是江琳将她推進顧家泳池的。

那次顧以澤查清楚後,告訴過她。

“不用,你吃吧。”沈念抓起旁邊放着的礦泉水,舉起示意,“我喝水就夠了。”

江琳見沈念不願接受她的示好,猜到對方心裏肯定有所芥蒂。

尤其得顧以澤的提醒——跟我的女人過不去,就是跟我顧以澤過不去。

在找到合适的辦法前,她不能對沈念做什麽,以免惹顧以澤不快。

于是,她繼續放低姿态,低了低頭,十分愧疚地跟她道了聲,“對不起。”

沈念:“?”

“我為我之前對你做過的事跟你道歉。”江琳擡起頭,誠懇地望着她,“先前是我不夠成熟,沖動之下做了錯事,最近我都在反省,以後肯定不會了,希望你能夠原諒我。”

這是,想要跟她和解的意思?

要說原諒,那次差點要了她的命,沈念着實沒有那麽大方把“沒關系”三個字說出口。

不過,都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如果她能夠懸崖勒馬,從此以後不再害人,那也算是一件好事。

總不能剝奪一個人改過的機會。

“以後……好好的吧。”沈念說。

江琳虛心地點點頭,“一定。”

“那水果,你吃嗎?”江琳又将手裏的水果盤遞給她。

這些水果是會所提供的,沈念不至于擔心她下毒,象征性地拿起叉子叉了塊,“謝謝。”

江琳揚唇笑了笑,指指身後,“那我先回朋友那邊了,你一個人如果無聊,可以過來找我們。”

說完便轉身走開,也不過多糾纏。

想起江琳先前是怎麽對她的。

如今态度轉變這樣大,沈念望着她,仍舊有些不真實感。

注意力不集中,導致顧以澤開局就連輸兩場,放在過去,是從未有過的事。

連陸宴之都看不過去了,邊收籌碼邊笑問:“怎麽回事啊澤哥?照顧弟弟呢?”

“女朋友不在這裏,心都飛咯。”唐毅伸手去拿煙,順便還給顧以澤遞過去一支。

“滾。”顧以澤笑罵,沒要他的煙,端起旁邊的酒啜一口。

淩雲霄再度好心提醒他,“真不去哄哄?”

顧以澤不安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将酒杯放下,挺直了腰杆,仍舊強撐着說:“不去。”

自動麻将機将牌重新洗好,新的一輪戰局再次開啓。

各自把牌摸到手裏,輪到顧以澤出牌了,他卻是盯着牌面一點頭緒沒有。

心不在焉地又整理了一下手裏的牌,他現在整個腦子幾乎都在圍着“她怎麽突然生氣?”“我好像也沒做錯什麽啊?”“所以她是為什麽生氣?”“我現在應該去哄哄她嗎?”“不哄的話她會一直生氣嗎?”……這些問題轉。

腦袋都要炸了!

顧以澤擰着眉頭,忽然将牌往前一推,“沒意思,不玩了。”

他站起身,從口袋掏出手機,踱步往外走。

“到底是牌不好玩,還是心裏放不下呀?”

“宴之才剛誇你帶種,你這麽快就打他臉啊?”

“好好哄啊,不然又得做單身狗。”

……

好友的調侃聲落在身後,顧以澤也顧不上面子了,拉開門走出去。

【給我查一下沈小姐的行動軌跡。】

顧以澤低頭走在走廊裏,給會所的經理發消息。

幾秒過後,便收到了那頭發過來的回信:

【她在桑拿房呢顧總。】

五分鐘後,顧以澤輕車熟路來到桑拿房。

會所經理也在同一時間從別處趕過來,氣息帶喘地問:“顧總,我現在進去幫您把沈小姐請出來嗎?”

顧以澤拿起手機看下時間,“她進去多久了?”

經理:“十分鐘左右。”

一般也就蒸二十分鐘,顧以澤移步到旁邊,就着一張藤椅坐下來,兩條長腿交疊,“不必打擾她,我等等。”

“好的好的。”經理殷勤應和,“那您需要喝點什麽?”

“不用,你去忙你的吧。”顧以澤揮揮手,拿起手機回複幾條待處理的消息。

沒過多久,沈念蒸完桑拿出來,江琳和她兩位朋友也準備離開了,幾個人一道往外走。

剛出桑拿房,其中一人就看到坐在休息區等候的顧以澤。

“顧總?”

幾個人紛紛看過去。

顧以澤從手機上擡起頭來,漫不經心地一眼,恰好看見剛剛出來的沈念。

他立即從椅子上站起身,朝她們走來。

他大步來到沈念跟前,抓着她胳膊便将她拉到身邊,防備地看向江琳。

江琳假裝不在意,笑了笑,跟沈念道別,“那我們先走了。”

說完,領着她的朋友一齊離去。

顧以澤收回防備的目光,低頭看沈念,“她有沒有欺負你?”

“沒有啊。”沈念将他的手從胳膊上拂開,随意折疊着手裏的毛巾,“哦,她還端了水果給我吃。”

一聽就知道,這是想要和解的舉動,顧以澤勾了勾唇,含笑道:“那她還算識時務。”

沈念折疊毛巾的動作稍頓,擡頭問他,“什麽意思?”

顧以澤擡手摸摸她的頭發,“我警告過她的,不許再欺負你。”

“是哦,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沈念莫名窩火,“看在你的面子上把我推下水,看在你的面子上跟我示好。”

就像适才在棋牌室,一屋子人拿她逗笑,他把他當什麽?供他逗趣解悶的寵物?

想到這裏,沈念不由輕聲哼了一句,“所有人對我的态度,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顧總就是了不起!”

顧以澤愣了楞:“怎麽好好地,還生氣了?嗯?”

就像适才在棋牌室,她也是突然就生氣要走。

在棋牌室的時候,沈念只是感覺羞憤不已,現在被顧以澤這麽一問,她發現,不只是羞憤,其實還有生氣的成分在裏面。

他在他朋友面前調.戲她,拿她逗趣玩,他對自己真正的女朋友會這樣嗎?

不會。

因為她不是他的女朋友,他才舍得拿她出來給大家逗趣解悶。

如果說先前是有些羨慕他未來的女朋友,她現在甚至有些嫉妒他未來的女朋友。

沈念低着頭,用力揪了揪手裏的毛巾,毛都要被她薅下來,“我算什麽呀,不敢生氣。”

作者有話要說:  我醋我自己:)

如果顧總也會上網求助,那麽他的畫風應該是……這樣的——我的心上人以為我不喜歡她,還吃她自己的醋,我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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