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無惑廟裏躲盤龍偷供酒

兩鬼輕踏虛空,緩緩來到破廟前。

廟中此時已是張燈結彩,雖然還是白日裏那副破敗模樣,卻到處都是刺目的紅,紅中透着一股不舒服的詭異,毫無喜慶之感。

“裏面的家夥來頭果真不小啊!”黑無常手一揮,那扇可憐的廟門“嘎吱”了兩聲就倒在地上,激起了一片灰塵,被兩鬼踏在腳下。

廟內正中懸挂着一盞大紅燈籠,山風一吹便左右輕輕搖晃開來,使得廟內奇形怪狀的陰影一陣亂晃,看上去充滿了不祥的氣息。

供桌上不知何時被擺滿了人類的吃食,幾只穿着紅色服飾的老鼠躲在後面探頭探腦,一雙鼠目滴溜溜的直打轉。

“老白,待會你可別插手!”黑無常搓了搓手,語氣中帶着點點興奮之意。

“随你。”白無常緩步向一旁走去,雙手環抱在胸前,明顯是不再插手此事的意思。

“好嘞!那可就說定了啊。”黑無常手腕一勾,勾魂鏈一甩直沖神像而去,鎖鏈直直落進了神像之中,像落入了水中一般,鎖鏈劇烈的晃動了幾下仿佛是纏住了什麽東西一般,稍一使勁,那神像劇烈地震顫了幾下就開始扭曲起來,原本扭曲怪異的笑面也被充滿怨毒不甘的惡鬼面代替。

一時間大紅色的燈籠晃動的更加厲害,就像是在苦苦掙紮着一般,那些奇形怪狀的光影搖曳的更加厲害,奇怪的光影在那張怨毒的臉上一閃而過,将整座神像映襯得愈發的邪性。

感受到鎖鏈另一頭傳過來的拉力之後,黑無常嘴角上揚,竟是以釣魚之姿準備将那東西給拖出來!

遠處,少女房內,憑空伸出來的鎖鏈纏上了邪神的身體,伴随着拉扯之感傳來陣陣強烈的緊繃感和不尋常的刺痛,邪神臉色一變,再也顧不上那躺在床||上的少女和充滿戒備神色的貍花貓,正欲發力掙脫,卻不料鎖鏈上瞬間傳來一股巨力,邪神身形一晃就這樣消失在房間內,竟是被那鎖鏈硬生生的拉扯了去!

就在邪神消失的一瞬間,所有的老鼠都被打回了原型,喜慶的紅色禮服變成了破爛的紙片,精致的大紅花轎也成了一堆爛木。

失去了支撐,一群老鼠四處逃竄,卻忘了外頭還有一大群貓正在等着它們。

山風穿過狹小的縫隙發出的嗚嗚聲仿佛是地獄惡鬼口中所發出的哭嚎聲,老鼠所發出的吱吱聲就像是跌入熱油中的水滴,整個場面瞬間就沸騰了起來,好不熱鬧。

“大魚上鈎了!”黑無常話音未落,一黑衣男子從神像中被鎖鏈拖了出來!

即使是被鎖鏈拖在半空中他也毫無驚慌失措之意,借着鎖鏈上的拉扯之力對着黑無常就是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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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腳來的極其狠厲,直沖人門面發力,集萬鈞之勢,借鬼判之力,來勢洶洶!

好不容易将人給拖了出來,黑無常原本就有些松懈,萬萬沒想到這邪神會突然發難,這一腳算是挨得結結實實,只在轉瞬之間黑無常竟就被那邪神一腳踢飛了出去,倒在地上,塵土飛揚!

同時,那束縛住邪神的勾魂鏈松落在地上發出“铿锵”之聲。

邪神翻身而上,取下猶在搖晃個不停的大紅燈籠“锵!”的一聲擋住了從煙塵之中飛出的勾魂鎖。

“呿!娘希匹的,丢臉丢大了。”黑無常啐了一聲,扶正了臉上被踹歪的面具猛地從地上竄了起來。

“已經三更天了。”白無常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着這場戲,還真就沒有想要插手的意思。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看老子現在就搞定他!”黑無常話中帶怒,拳頭上青筋冒起,身後隐約浮現出一道黑影,一閃而逝。

“乓乓乓!”光影劇烈晃動,閃爍之中隐約可見兩道黑影碰撞在一起時所迸發出的色彩,一朦胧一清晰分外明顯。

那紅燈籠與勾魂鏈時不時碰撞在一起竟然如同鐵器一般發出短兵相接的聲音!

黑無常越打越來勁,下手也越發的兇猛,來回不過幾下那邪神就被逼至角落。

他自知無法贏過黑無常,身形一閃向門邊竄去,大紅色的燈籠用力一抛,竟是想要從白無常的眼皮底下逃脫!

白無常看着在視線中不斷放大的大紅燈籠,只是輕輕一偏頭就躲了過去,而那邊的邪神竟是被人一拳擊中腹部飛出廟外,倒在地上張了張嘴竟是連一聲悶哼都來不及發出就昏死了過去。

白無常站在廟外,門口的那個白無常竟然只是一尊殘像而已!

快!快!快!這是何等的速度!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要一擊必殺!

“你玩得太久了。三更天已到,再不回去小心讓崔府君知道,又說我倆擅離職守,到時休想好過。”

“你怎的一下子就把他給打暈了,我我剛活動開筋骨,還沒過足瘾呢!再說了,崔珏那厮憑啥罰咱?我們抓了這家夥可是有功無過,她還得請咱兩吃酒哩!”黑無常用勾魂鏈鎖了那邪神後追上白無常,嘴裏還在不停地抱怨着。

最後一絲夕陽沉挂在山尖上,火燒雲的紅上覆蓋着藍紫色的陰雲給天空染上一絲詭秘的色彩,山上的香客基本上都已經走了個精光,青年放下手中的老式諾基亞起身收拾着自己的小攤,身邊跟着的貓不知去了哪裏。

最近這擺攤生意可是越來越不好做了,今天雖然開了張。但是卻把前幾天在垃圾堆裏撿到的真貨給賣出去了,而且還賣虧了,啧啧,那個小丫頭殺價可真兇!

殷無惑漫不經心地将地攤上雜七雜八的東西一件一件塞到蛇皮袋子裏。

天色已晚,周圍的小販們都走光了他也不着急,拿起最後一件畫卷正欲放進去的時候,突然,一陣孩童嬉戲的玩鬧聲傳入耳中。

殷無惑手上的動作一頓了一下,搖了搖頭一把将畫卷塞了進去,又把蛇皮袋子幫到自行車的後座上,踩着腳蹬子搖搖晃晃的向山下駛去。

他倒也不是沒有正經工作,雖說他今年二十有四正值青春年少,但是卻獨自經營着一家紙紮店。

本來就不是什麽讨喜的店鋪,又不懂宣傳,連個像樣的招牌都沒有,一年四季做不成幾樁買賣,只得時常出門賺賺外快勉強足夠溫飽。

蓬頭稚子學垂綸,側坐莓苔草映身。

路人借問遙招手,怕得魚驚不應人。

車輪子轉的飛快,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昏暗的路燈将一人一車的影子拉的老長,孩童的歡聲笑語帶着嘩嘩的水聲在耳邊止不住的回響。

殷無惑輕輕地哼着亂七八糟的戲腔,踩着自行車七拐八彎的來到一片老城區。

這邊剛好是城隍廟附近,新舊城區之間隔着一條街,卻好像是隔着兩個世界,一面通向現代化社會的高樓大廈,一面延伸到古老而又神秘的一磚一瓦。

“噓!”殷無惑對着門口的兩座石獅子豎起食指,小心翼翼的将自行車停靠在邊上,蹑手蹑腳的繞過正躺在竹板床上打盹的大爺,悄悄走過去,在供桌上摸了一瓶好酒正欲離開忽的脖子一涼,擡頭對上了一對金黃色的大眼珠子。

是柱子上的盤龍醒了,此時正睜着眼無聲的控訴着他的不良行為。

殷無惑伸手拍了拍盤龍的腦袋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手腳利索的退回到門口,一腳跨上自己的小破車溜得飛快。

駛到一半,他猛地停了下來,一道黑影飛快的鑽進他的袖口,只露出一條貓尾。

看來是已經解決了罷。

繞出了主街道,小巷子裏到處都是殘破的紅色瓦房,這些瓦房中大多還住着人,但都是一些年近花甲的老人,也只有他們才會願意再住在這條殘破的街裏了。

不遠處有一個拆遷留下的廢墟,廢墟中有一座兩層樓的小房子,下面是一個小型店面,現在還沒關門,卷簾門半關着,有暖黃色的燈光透出來傾灑在外面的廢墟上。

殷無惑将自行車牽了進去,屋子裏并沒有人,正對着門口的櫃臺上放着一個看上去有籃球大小的甕罐,店裏整齊的堆滿了各種紙紮小人和祭奠物品,就連天花板上都挂滿了大大小小的白色燈籠,看上去頗為詭異。

“飯,”清脆空靈的聲音自背後響起,殷無惑轉過身去,背後分明沒有人。

“餓了。”又是一聲清脆的童音,櫃臺上的甕罐突然間震動了起來,一只素白纖細的小手從裏面伸了出來,緊接着,一個長相可愛甜美的古裝蘿莉從中蹦了出來。

“咔噠。”

木屐落地發出脆響,随後,紅色的曲裾層層疊疊的落了下來。

女孩看上去只有七八歲大小,手上拿着一把紅色的油紙傘,如墨的長發柔順的垂到腰際,此時正撲閃着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殷無惑。

作者有話要說: 半年多不見了,小天使們快過來啊嗷嗷嗷~~

關于最後小女孩穿的木屐和曲裾,那都是中國本土原産的哦

小夥伴們可以去百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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