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暢談

對于決賽的重視程度, 王雲的母親并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兒子能夠進入決賽就已經很讓人吃驚了, 至于決賽考得如何已經不是王雲母親的思考範圍之內的事情了。

倒是王雲的二舅媽，每天都給王雲的母親打電話，詢問王雲最近複習得如何。

“馬上就要決賽了，王雲複習得如何？有沒有把握又在考試裏奪得第一名啊？”二舅媽就跟個情報探子似的，每天都會準時準點的刺探情況。

“他啊，沒說有什麽壓力, 就說平常心看待就好。”

“那他的另外一個同學呢？”

“小雲說, 他對另外一個同學還是非常有信心的。”

挂掉電話，二舅媽看着正在愁眉苦臉做題的王秋陽說道，“趕緊的做題。”

二舅看着王秋陽的模樣有些心疼，“他都放假了, 讓他休息一下吧？都快做了一個上午了，明天還得去集訓呢。”

“他現在能不能進入省隊都是未知數呢？”二舅媽坐在沙發上，看着二舅說道, “如果這次能夠進入省隊參加國考, 他有可能不用進行高考就直接進入京大學習。高考多累人啊，如果能夠直接進入京大不好嗎？看看人家王雲, 每天都在家裏複習。他倒好，還有心情去外面打籃球。要不是集訓隊的老師發現得早，我都還以為他還在上課呢。”

“哎呀, 打籃球也是勞逸結合嘛。”二舅幫着王秋陽說話，“王雲這孩子是用功，但是每個人學習的方式都不一樣啊。如果讓咱們兒子跟小雲一樣學習, 我怕他會被憋得崩潰。這樣，對大家都不好是不是？”

“他就是自制力太差！”

“對對對，你說得對。”二舅點頭，順着二舅媽的話繼續說下去，“秋陽啊，你先別做題了，出去活動一下吧。晚上回來在做，記得晚上早點回家啊。”

“诶。”王秋陽聽見這話，都快要跳起來了。他急忙扔下中性筆，回到自己的房間拿起籃球往後跑。

二舅媽瞪了二舅一眼，壓低聲音說道，“你就慣着孩子吧，都高三了，還讓他出去玩。我看啊，京大是不要妄想了。”

二舅樂呵呵地放下手中的報紙說道，“那你考上京大了嗎？孩子成績已經夠好了，給你說了多少次，不要和別人比不要和別人比。尤其是小雲那種小怪物，人比人氣死人。”

“你說說，為什麽王雲成績就突然間這麽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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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天生适合學習呗，還能是為了什麽。”二舅看着報紙，“再說，咱們王家出了這個一個小怪物，那還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也是。”二舅媽點點頭，“你說咱們秋陽要是有小雲一半努力，是不是……”

“好了，別多想了。咱們家秋陽就算是上不了京大，什麽長安交大，金陵大學不都一樣嗎。我專門了解過，C9聯盟裏可不僅僅只有京大和菁華。”

二舅媽被二舅說得沒有了脾氣，只是氣哼哼地說了一聲這麽慣着孩子，早晚會把孩子給慣壞。說罷，就去做飯了。

王雲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母親還在外面工作，随意在樓下吃了一點東西之後，王雲便又開始回家學習。母親回來的時候，照常給他端了一杯牛奶進來。喋喋不休地說道，“今天你二舅媽又打電話來了。”

“又是問我的情況？”

“差不多就是這樣。”母親哭笑不得的說道，“我看你二舅媽比你二表哥還要緊張。”

“能看出來。”王雲點點頭，“二舅媽的确很緊張。”

“你啊，也別跟着緊張就行了。”母親搖了搖頭，“這種事情，誰也說不好。考完之後，不後悔就行了。”

“這個您放心，我一定不會後悔的。”王雲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的鼻梁。

還有兩天就要決賽了，王雲和袁成德還好。榮磊的緊張情緒緊張情緒簡直就是肉眼可見的越來越高。王雲和袁成德輪流安慰過榮磊，可惜沒有什麽效果，這家夥依舊還是極為緊張，仿佛就像是要去參加什麽十死無生的武林大會似的。

看得王雲和袁成德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

陳老師看出來榮磊的擔心，單獨對王雲和袁成德說，“不用再去勸他，這件事情，越是勸解，他越是緊張，讓他自己慢慢地調理自己的情緒就好。”

“能行嗎？”王雲不太确定，看着榮磊這模樣，到了考場恐怕會很難看。陳老師搖了搖頭沒有說話，這是榮磊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比賽，再加上心中沒有什麽底，自然就會緊張。如果榮磊跟王雲似的，心中有底，恐怕就不會緊張了。

終于考試的前一天，下午陳老師讓他們早早的回去。決賽明天就開始了，自然不能夠再讓他們留在學校裏，陳老師特別囑咐着說道，“晚上回家好好睡覺，千萬別感冒了，明天早上依舊還是在校門口，學校給你們準備好了車輛。我希望三位同學都能夠好好考試，考出一個好成績。不說回報學校，至少得讓帶了你們半年的老師欣慰一下吧。”

陳老師說笑似的說着，王雲和袁成德也跟着笑了起來。榮磊蹙着眉頭，越發的緊張了起來。

回到家，正巧二舅媽打電話過來。王雲接過電話，詢問道，“二舅媽，您有什麽事情嗎？”

“小雲啊，明天就要考試了，你不緊張嗎？”

“還……還行吧？”這又沒有什麽好緊張的，二舅媽在電話那頭說道，“我看你表哥都緊張得不行，要不……你過來勸勸他？反正明天也是在一中考試，要不你和你表哥一起去考試吧？”

王雲愣了一下，實在是捉摸不透二舅媽究竟在想些什麽。

他還沒有回答，二舅一把就奪過了二舅媽的電話說道，“小雲啊，別聽你二舅媽胡扯。她最近是緊張你表哥的決賽，每天神經兮兮的，你也別在意。等你考完之後，二舅帶你去吃大餐。”說罷，他挂掉電話，看着二舅媽冷聲說道，“你想什麽呢？人家明天也是要考試的，讓人家過來做什麽？你怎麽想的呢！”

二舅媽不服氣的冷哼了一聲，但也沒有繼續說話。

王秋陽抓了一把頭發，“我原本是不緊張的，不都是媽你每天給我念叨，讓我緊張起來了嗎？”

“好啊，你個小屁孩，現在都已經怪到你媽頭上了是吧？”二舅媽就差去廚房拿擀面杖出來敲打王秋陽了，二舅急忙拉着二舅媽說道，“走吧，出去，讓孩子自己在房間裏平複一下心情，你什麽都別說了。明天，我送他去考場。”

“可是，你明天不是要……”

“沒孩子重要！”二舅頭疼得不行，他明天要去公司開會，但是以現在這種情況。孩子他媽送孩子去考試，指不定孩子還能緊張成什麽樣呢，倒不如自己送孩子去考試。至少，孩子沒有那麽緊張。

前些天孩子還一點兒都不緊張，也就是孩子他媽，天天在孩子身邊不停地念叨。這下好了，孩子真的緊張起來了，緊張起來的孩子究竟能不能考好還說不定呢。又想叫王雲過來，叫王雲過來做什麽？給孩子在增加一些壓力麽？

挂掉電話，王雲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他相信自己的表哥是沒有什麽問題的，主要是二舅媽實在是太着急了。

相信這次決賽之後，二舅媽應該沒有這麽着急才對。

母親回來得時候，已經是深夜了。王雲正準備出門去找自己的母親，發現母親剛回家，有些疑惑地問道，“媽，您怎麽這個時候才回來。我還以為有什麽事情還需要忙一會兒，我想着外面天已經這麽黑了，你一個人回家不太安全。所以，想要出門找你呢。”

母親放下手中的包，笑眯眯地說道，“小雲別擔心，就是今天臨時有些事情需要處理。你還是早點睡覺吧，明天就要考試了，別耽擱了你考試的時間。”

…………

第二天，清晨。天還沒有亮，母親便起床給王雲做飯。雖然說母親不說什麽，但是能夠看出來。母親還是非常重視這次的考試的，煮好飯之後，便讓王雲起床吃飯。

王雲愣了一下，還以為自己的母親依舊還在睡覺，沒想到這麽早就起床給他做飯。

他有些過意不去，在他看來，不過只是一次小小的考試而已。沒有必要這麽興師動衆，母親笑眯眯地說道，“小雲起床了？”

“媽，不就是一次考試嗎？您沒有必要這樣。”

“什麽叫沒有必要。”母親揉了揉王雲的腦袋說道，“快點吃早飯吧。”

“诶。”王雲用力地點了點頭，拿着盤裏的早餐開始細嚼慢咽地吃着。不一會兒，吃完之後，王雲背上書包給母親道別，随後便走向學校。

天色尚早，冬天的清晨很是蕭瑟，冷風吹來饒是王雲剛才吃完早餐，還是覺得身體有些僵硬。

來到學校的時候，陳老師正站在寒風中等待着。看見王雲的時候，急忙迎上前說道，“你總算是來了，袁成德和榮磊一早就到了，現在正在吃早飯呢。你呢，吃了嗎？”

“在家裏吃了。”

“今天考試，不會緊張吧？有信心進入省隊嗎？”

王雲重重點頭，“老師，這個您放心，我還是有信心進入省隊的。”陳老師笑着說道，“那我就放心了，其實你是我最放心的一個學生。”

“哈？”王雲愣了一下，他有些困惑，“我覺得袁成德應該才是您最放心的吧？”

“不。”陳老師搖了搖頭，“袁成德天賦很好，但是總是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态度，将來受到一些打擊，對他而言，反而是一種慶幸。至于你——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很謙虛的人，能夠從零分到現在進入決賽，已經是很了解的成就了。何況，你別忘記了，你已經是奪冠的熱門選手了。只要不出差錯，你差不到哪裏去的。而且你的心态很平穩，不像是榮磊情緒起伏比較大。我倒是覺得，在你和袁成德之間，你的成就以後會比袁成德更大。”

“恃才傲物并不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但卻又不見得是什麽好的事情。天才大多都是孤獨的，但是你顯然是比他更合群，或者是說，更懂得如何讓自己顯得更合群。”陳老師笑了笑，“好了，我給你說這些做什麽。總之，你考試的時候，好好考就行了。”

“放心吧，陳老師，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最後的考場依舊設置在一中，王雲一直覺得一中是不是和奧委會的人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交易，為什麽每次都設在一中。

當他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陳老師微微一笑，“因為上一次的省冠軍就是一中的，所以這一次的奧數競賽就在一中舉行。如果這一次你們獲得冠軍，無論明年咱們九中奧數能不能有人沖入決賽，但是必定會在咱們九中舉行奧數競賽。”

“原來如此。”王雲恍然大悟，“還有這種說法。”

“這也不奇怪，就像是IMO也是一樣，一般而言，IMO的賽事也是在上屆冠軍所在的國家舉行。”

“除非，那個國家獲得多次冠軍，會由國際數學奧林匹克委員會決定下一屆的舉辦地點在什麽地方。”

“那……”王雲愣了一下忽然好奇地問道，“我們明年參加IMO會在什麽國家舉行呢？”

“泰國清邁。”袁成德聳了聳肩膀，“正好今年頒發了菲爾茨獎，也不知道在過四年，菲爾茨獎會有哪些人獲得。”

“菲爾茨獎？”王雲挑了挑眉頭，數學界的諾貝爾獎，聽上去似乎很有意思的樣子呢。

菲爾茲獎（Fields Medal），是據加拿大數學家約翰?查爾斯?菲爾茲（John Charles Fields）要求設立的國際性數學獎項，于1936年首次頒發。因諾貝爾獎未設置數學獎，菲爾茲獎常被視為數學界的諾貝爾獎。

“怎麽有興趣？”袁成德看向王雲笑着說道，“菲爾茨獎只頒發給四十歲以下，對于數學界有重大貢獻的數學家，也不知道，咱們能不能在四十歲之前，獲得這樣的獎狀。”

“人如果沒有夢想和鹹魚有什麽區別？”王雲砸吧了一下，“還有四年的時間，就算不能獲得菲爾茨獎，好歹也得混入國際數學家大會場內吧。”

袁成德點了點頭，“我覺得雲神這個想法什麽好。”

陳老師哭笑不得，他的這兩個學生還真是什麽都敢想。不過年輕人嘛，有闖勁兒，有夢想是非常好的。更何況，這個夢想非常遠大，雖然有些讓人難以企及，但卻也能夠鼓勵兩位學生為此努力。

這兩位學生，是陳老師所帶過的學生中，天賦最為出衆的兩個學生。他一點兒也不想讓兩位學生在畢業之後，泯然衆人，看見他們已經有了目标，當然欣喜不已。

“要不。”袁成德笑着看向王雲，看着眉目，似乎心情很是不錯的模樣，“我們不如比試一下，我們在四十歲之前，究竟能不能拿到菲爾茨獎？當然，我堅信我們都能夠拿到。既然如此，我們不如比比看，誰能夠最先拔得頭籌如何？”

“好啊。”王雲重重點頭，華人是拿過菲爾茨獎的。但是——華國卻沒有任何一個數學家，獲得過菲爾茨獎。袁成德所謂的拔得頭籌，顯而易見，是想看看他們兩人之間，誰能夠代表華夏最先拿到菲爾茨獎。

這是數學界，至高無上的榮耀。

“那麽我們可就說好了。”王雲挑動眉頭，“到時候，你要是換了國籍，我可饒不了你。”

“放心吧。”袁成德惬意地躺在椅子上笑眯眯地說道，“我對其他國家的國籍不感興趣。”

榮磊看着兩位大佬，心中有點微微的酸澀。這兩位大佬果然是學神，意氣風發，他就連決賽能不能過都還不知道呢。兩位大佬就已經開始肖想菲爾茨獎了，還要比試？他真的特別想要問問兩位大佬，你們究竟把菲爾茨獎當做什麽玩意兒了？

不過，這話他終究是沒有說出口。畢竟當着兩位大佬的面，他還真不好意思說出這種話來。兩位大佬的天賦異禀，萬一真的能在四十歲之前獲得菲爾茨獎呢？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沒有這麽好的天賦就是了。

胡思亂想着，他揉了揉自己早就已經有些亂糟糟的頭發，嘆息了一聲之後沒有說話。

陳老師看着榮磊笑着說道，“天道酬勤，我相信，你也看見王雲是怎麽學習的對吧？”

榮磊點了點頭，沉默了好一會兒說道，“陳老師，我真的做不到雲神那樣，幾乎是除了吃飯睡覺之外，天天看書。這樣，我覺得會崩潰的。”

“所以，該努力的時候，你就得努力。否則，你只會距離他們越來越遠。如果你努力了，即便是沒有達到你想要的程度，你也是有收獲的。但如果你沒有努力，那麽你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對不對？”

榮磊想了好一會兒，發現陳老師的話，很對。如果努力了，即便是沒有達到自己想要的高度，但好歹他也是有所收獲的。

如果不努力，他就是一條鹹魚，什麽都沒有。

“老師，您說得對。”榮磊感激地看着陳老師，陳老師則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一中到了！”司機看着前方的校園大門，打開了車門說道，“保安不讓我們進去。”

“沒事的，師傅，就停在這裏吧。”陳老師和顏悅色的說着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