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白沛若的邀約
容祺猛然驚醒,翻身而起,驚魂未定地坐在床上喘着粗氣。
他又夢到了三年前,那個慘烈的事故現場。
三年來他曾無數次在夢中見到那個場景,每一次都能讓他的心仿佛再次被千刀萬剮,鮮血淋漓。
他放任自己被這樣的夢魇折磨着,因為似乎只有這樣的痛苦加身,他才能感覺到自己還活着,還有呼吸和心跳。
這個噩夢一直持續到一個月前,他終于找到謝池的信息後,才終于沒有再出現。
可今天白天的一個刺激就讓他又夢到了,夢裏的影像讓他的心髒到現在還陣陣刺痛。
他無法想象,如果那樣的事再出現一次,他會變成什麽樣,是否……還能活下來?
容祺掀開被子下床,赤腳走出卧室,神色漠然地倒了一杯水,又從醫藥箱裏翻出一盒藥倒了幾粒在手上,看也不看便一口吞了。
他不想放手,不能放手,如果再一次失去謝池,他的人生好像也沒了任何意義。
哪怕用一輩子的時間,他也不會放棄。
容祺閉了閉眼,扔回藥瓶,轉身走向書房。
謝池也失眠了。
他的腦海裏總是不停浮現這幾天見到的容祺。
有第一天見面時那張在高燒下蒼白憔悴的臉,也有第二次在西餐廳裏那個深情又撩人的親吻,還有最後那次在車上那人無力頹然的樣子;這些畫面交替着在他腦袋裏冒泡,攪得他頭昏腦漲,煩躁不已。
回來之前,他曾跟老師鄭重保證過,自己已經全然想開,會放下一切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不被過往所束縛。
結果現在就被啪啪打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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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一個星期不到,他就已經滿腦子都是容祺那張臉了。
真是日了狗了!
謝池郁悶地喝了兩罐肥宅快樂水,多花了四倍的外送費叫了三大盒的燒烤串外賣,一口氣吃完才稍微解了點氣。
然而,還沒等他想好接下來到底要怎麽面對容祺,要怎麽處理後續合作中的相處,他就接到了白沛若的約見電話。
謝池和白家并沒有什麽感情,他從有記憶起就是在遠離京市的孤兒院內長大的,連自己的親生母親是誰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當他還在襁褓裏的時候就被丢在了孤兒院門口,當時剛剛接手孤兒院成為院長的謝媽媽發現了他,将他帶進孤兒院,并親自給他起了名字。
他一直認為他與孤兒院所有被抛棄的或沒有家的孩子沒有什麽不同,只不過因為他是謝媽媽親自帶回去的第一個孩子,所以從小到大謝媽媽會尤為照顧他一些,讓他比那些失去了父母的孩子更多一份疼愛。
也因此,他一直将孤兒院當做是自己的家,在他心裏,謝媽媽就是他最親的家人。
所以,當有一天白家突然派人找上他,告訴他,他其實是豪門私生子,他的父親是京市有錢的富豪,現在要認他回家的時候,他壓根就不想理他們。
開玩笑,謝池這名字多好聽,要是改姓了白,那叫着叫着不就變成了白癡?!
謝池自然是無比的拒絕,他連着好幾次趕走白家派來的人,對于他那個突然冒出來的便宜父親白展元的糖衣炮彈和金錢誘惑絲毫不為所動,直到,他無意間看到了容祺的照片……
當時容家的上一任老家主病重,容祺作為家主繼承人,按理說必須要完成“先成家”的祖訓才能順利接掌容家。于是,容家那些旁支們個個心思湧動,鉚足了勁地想把自己這邊的人塞給容祺,以此獲利。
除了容家旁支,也有一些人也打着容家和容祺的主意,畢竟京市五大家的名頭在那,能搭上邊自然必然也是水漲船高。
而容祺這個人,在京市的上層名流圈裏又一向名聲極好,是出了名的溫柔紳士貴公子,長得還極為俊俏。
哪怕他在20歲時就曾說過不會為了家族祖訓而在婚姻一事上妥協,仍不能抹去其身上讓人難以拒絕的吸引力,那一番往日說辭更是為他增添了一絲代表專情的魅力。
那一段時間,不少男男女女都前赴後繼地想要給他獻身,容家“未來少奶奶”之争可謂十分激烈。
白展元自然也看中了容祺,并動了想和容氏聯姻的心思,只是一時沒有找到合适的人選。
白展元自己風流成性一事無成,可他兒子白沛若卻很是成才。不說白家已經基本在白沛若的掌控下,白展元根本控制不了白沛若,就是可以,他大概也舍不得真拿白沛若去賭一個有可能會失敗的聯姻,萬一沒讨到巧,白家就成了笑話,他也沒了繼續逍遙的資本。
因此,白展元沒敢将膽子打到大兒子身上。
本來他還有一個女兒,應是最佳人選,只是三年前白芊芊還未成年,又有傳言說容祺喜歡的是男人,于是白展元順理成章地想起了那個被他遺忘在外多年的私生子——謝池。
謝池也是見了白家人之後才知道,原來他的親生母親當年之所以會抛棄他,也是因為生他的時候根本不知道他父親是誰。
他母親以為白展元只是個普通客人,自己不小心懷了,一時不忍沒舍得打掉,可生下來又不想養,又懶得尋找一夜情的男人,于是就這麽把他給扔在了孤兒院門口。
多年後,他那病入膏肓的母親偶然在京市又見到了白展元,想起來這個男人與自己曾經的露水情緣,也想起來自己給他生過一個兒子,居然因此重燃起了生的希望。
她通過各種辦法找到白家,想将謝池的存在告知白展元,以此要求對方給她治病。
可惜她低估了白展元的無情程度。
那時候謝池已經成年出了孤兒院,甚至就在京市打拼,做着最底層的工作。
白展元順着謝池母親提供的線索确實找到了人,也偷偷驗了親子關系,卻并沒打算将謝池認回白家。
因為當時的謝池對白家和白展元來說,毫無用處。
白展元已經有一個出色的兒子,發妻死後又娶了個美豔的老婆,生了個漂亮的女兒,甚至外面還有各種情婦,一個不在身邊養大的私生子,他完全沒放在眼裏,驗身份不過也只是留個後手而已。
因此,即使知道謝池的存在,甚至他們都在一個城市,白展元也沒想過去找謝池,接他回白家。
白家的其他人更是也沒有人想要找謝池回來的意願,就這樣,謝池身世的這個秘密就這麽秘而不宣地在白家沉浸了幾年……
當時,謝池對白家的人都沒有好感,也對認回豪門完全沒有想法,可容祺這個人他卻很有興趣。
因為他一眼就認出容祺就是當年在孤兒院對他承諾會回來接他,結果卻一去不回,再也沒有消息的“小七”。
謝池氣容祺回家以後就忘了承諾,記恨這人寡情薄義,卻又忍不住很想知道,他的小七是不是真的忘了他,所以他順了白展元的意,在白家的幫助下開始接近容祺。
後來,他知道了容祺是在當年回京路上出事失憶的,便決定再給容祺一個機會。
于是他主動追着容祺,用各種理由說服容祺跟他先假訂婚,準備近水樓臺,趁機再慢慢把人重新追到手。
只是可惜,他最終沒成功。
不管容祺那個想不起來的初戀情人是不是他,但至少,三年前的容祺并不喜歡長大後的他……
這三年裏他也曾想過,當初是不是應該直接告訴容祺:你的白月光就是我。
可每當這麽想的時候,他耳邊就又會響起容祺那句冷漠的“從未喜歡過他”。
所以,說了又能如何呢,也許不過是讓他曾在容祺心中的最後一點美好也崩塌。
于是,他選擇了放棄,重新開始……
靠,扯遠了!
不知不覺又想到了容祺身上,謝池暴脾氣地再度捏皺一罐可樂瓶。
總之,盡管他跟白展元之間關系生分,他和白家之間只是利用,他和白沛若之間也毫無兄弟之情,但不可否認的是,在他三年前追容祺的路上,白沛若曾出了不少力……
當然,白沛若這麽精明的性子自然不是為了謝池,他只是為了自身利益的最大化,但謝池确實受過他的益,加上這次白沛若給足了面子,十分客氣,因此謝池也給了對方一個面子,接下了這次邀約。
約見的地方在一家會員制的高檔會所,環境和格調都非常優雅,進出也都需要憑會籍或是專人引領。
謝池在跟着服務員進去的時候看了一眼被擋在門外的那幾個跟了他好幾天的跟屁蟲保镖,心情頓時飛揚起來,忍不住對着外面咧嘴做了個鬼臉,差點哼起歌來。
服務員帶着謝池上樓,繞了兩圈後進了一間很是豪華的包間,之後便悄聲退了下去。
謝池擡眼掃了一眼房間,華麗貴氣的中式古風裝修,一側牆邊還有一方不小的泉池,池中央是一座半人高的假山裝飾,山上潺潺流水和池中泉水無限循環着,泠泠水聲讓整個包間都透着一股詩意。
房間的正中央是一張圓形木桌,從成色看估計那桌子還是個價值不菲的古董。
然而現在,那極具古意的桌上放的卻不是與之相配的茶具套件,而是一口已經冒着熱氣的鴛鴦火鍋,火鍋周圍也放滿了各式菜色,看起來頗為豐盛。
白沛若就坐在桌後,看見謝池後微笑着打了個招呼,招了招手讓他過去坐。
謝池略有些意外的挑了下眉,但随即就泰然自若地走過去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