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蔥油面餅
一路趕到海市中心醫院，謝臨都沒來得及對送他來醫院的司甜說一聲謝。
司甜喊住他：“謝臨你別太擔心，有事情的話打我們電話，劇組賈導那邊你也別放在心上。”
這個時候哪裏還顧得上賈副導那個人渣，謝臨胡亂點頭，時間大概已經過了十點半，他沖着司甜揮了揮手。
“晚了，趕緊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進了醫院門，他又給他大姑打了個電話，具體什麽情況現在也說不清楚，好好的人突然吐血昏了過去，現在還在手術室裏搶救，大姑也就報了手術室的具體地點。
謝臨一路狂奔，晚上的醫院人不多，倒沒撞着誰。
直到手術室前，看到熟悉的一堆親戚，謝臨才喘着氣停下來。
謝臨先看到了他媽金玉娥，走過去就問：“爸怎麽了？怎麽會吐血？”
金玉娥也似是受了不少的驚吓，這會兒見着兒子，終于見到了主心骨，拉着謝臨的手抖了好一會兒，才說：“就好端端的，好端端，吃完飯，說着話就吐血了！”
怎麽可能？
謝臨覺得他爸的身體雖然稱不上健康，但也不是會吐血的人啊。
這聽着都吓人。
只是他難免又想，他爸之前總是說胃不舒服，不會是……
不會的！
怎麽可能！
他爸這一輩子已經夠苦了，他一個老實人，膽又小，連點壞事也不敢做，老天爺不可能這麽殘忍。
又過了2個多小時，手術室的燈熄了。
還在昏迷中的謝秋生被推了出來轉入病房，醫生随後看了一圈，問：“誰是病人家屬？”
謝臨上前：“醫生，我是病人的兒子，我爸的情況怎麽樣？”
醫生讓謝臨跟着他走到一邊，道：“具體還要等各項化驗結果出來，不過根據初步診斷是胃癌，你們家屬要做好心理準備。”
胃癌？
心底最不願相信的猜測被證實了，謝臨一下子像是被抽幹了身體裏的力氣。
真的是胃癌。
怎麽會是胃癌呢！
醫生看謝臨的年紀不大，這一家子人在醫院裏，竟然也就他出面，就知道這小年輕不容易。他也算是看多了生離死別，什麽樣的人，什麽樣的家庭，大概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具體等化驗結果，再來制定治療方法，現在醫療發達，我們盡量争取讓病人能夠延長生存期，所以你們病人和家屬的情緒很重要。”
謝臨木然點頭：“我知道了，謝謝您，醫生！”
回到病房，謝秋生人事不知地躺着昏睡，一幹親戚都來，謝臨的大姑謝春芳夫妻兩人，二姑謝夏芳夫妻，以及謝冬生夫妻兩人。
反而金玉娥那邊只有一個大哥，也不大與謝臨他們家來往。
一看到謝臨走過來，大姑立即迎了上來。
“小臨，護士剛才通知辦理住院，你趕緊去辦一辦。”
謝臨一聽，轉身準備去辦手續，在旁的金玉娥卻一把拉住了他。
只聽她說：“這大晚上的你急着過來，身上肯定沒帶錢吧？住院還不得要先交個五千、一萬的押金，你問你小叔借一點。”
謝冬生從頭到尾就縮在後邊，大晚上靜悄悄的，金玉娥的話他肯定是聽見了，不過看樣子是裝成沒聽見。
謝臨看了一眼，把他媽的手扒下來，道：“也不能總是麻煩小叔家，我身邊還有一點打工的錢，能交住院押金。”
見金玉娥手裏抓着個塑料口袋，裏面有謝秋生的身份證、醫保卡，他就一起接了過來。
這個時候，他就萬分慶幸自己遇到了老楊，進而去拍了現在這個戲。
一天四千塊在明星而言是沒放在眼裏，但是對于他來說卻是一筆巨款。他的合同是拍十五天，一共六萬塊錢。
他簽完合同進組那天，三分之一的酬勞就已經打到了他的銀行卡裏，拍過半程，又給三分之一，在劇組裏，他也沒有開銷，這點錢也就完全沒有動。
下樓，繳費，一番忙下來，謝臨的情緒倒是穩定了。
無論如何，他爸生病了，他們家可就全靠他了，他要是再靠不住，就真的完了。
回去病房的時候，他抽着時間回複了司甜和老楊的微信，又請老楊幫忙，明天他要請個假，不能去劇組。
時間過得飛快，待到忙完，已經快半夜2點。
謝臨和他媽都要陪床，他就把大姑、二姑和小叔一起送下樓。
這一路上，大姑謝春芳的嘴就沒停過。
“小臨，今天你爸出事，你怎麽沒在家裏？你幹什麽去了，雖然說你已經上大學了，但也不能這麽玩得連家也不回了，你爸他多辛苦，你就不能多體諒他一點？弄得人現在都累病了，這可怎麽辦？這都吐血了，不會是胃癌吧，我們小區有個人就是得的胃癌，吐了血 沒多久人就沒了！”
謝春芳在家時就是大姐，教育弟妹都習慣了，逮着誰都一頓說，何況還是小一輩的侄子。
她丈夫朱常福平常開個電瓶車拉拉貨，夫妻兩個在一起待久了，脾氣都特別像，開口語氣都一樣。
“秋生命苦啊，年紀不大，還沒享上兒女福，連孫子都抱上身體就壞了，小臨你平時也要多心疼你爸，可不能這麽不孝順了。”
謝臨面無表情，臉上招牌的笑早已經挂不住。
這對夫妻，沒有一句寬慰，只認定了他不體諒，他不孝，謝臨感激他們能來幫忙，但是真的親近不起來。
走出急診樓門口，正好有出租車。
謝臨伸手攔了，将他大姑夫妻二人送走。
而謝冬生他們是開車來的，就要轉身去停車場，謝臨只來得及和他二姑夫妻道了個別，就喊住了他們。
他追上前去：“小叔，今晚多謝你幫忙了，剛才你墊付的急診搶救費用我手機上給你轉過去。”
這會兒在醫院裏躺着的是自己親大哥，謝冬生也覺得悲傷，擺手道：“這個不急，也沒多少錢，大哥住院要花錢，你有困難就跟小叔說。”
話是沒錯，只是一說完，他就有點後悔。
剛才醫生找謝臨說話那會兒，他可是看得清楚，他大哥這病不出意外就是癌症，這是個無底洞，到時候真讓他負擔，他也吃不消，而且他大嫂那個人，就是他不主動說，也會想盡辦法貼上來，他這話說出來還不知道要怎麽樣了。
可剛說出口的話，謝冬生倒底也沒有好意思馬上打自己臉收回去。
王芳早在後邊瞪死了這個嘴巴跟棉褲腰似的老公。
謝臨将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他笑笑，道：“那就謝謝小叔了，實在有困難，我再向小叔開口，不過這墊付的錢我還是先轉你。”
他的手機速度不快，說着話，等了一會兒才操作成功，對面謝冬生的手機叮的一聲響。
這對夫妻的表情仿佛被按了按鈕，立即好看了。
等到小叔夫妻二人也走了，謝臨看着烏漆麻黑的夜空，長長嘆了一口氣。
他一轉身，他二姑謝夏芳和二姑父李偉還站在不遠處沒走。
謝臨趕緊整了一下表情，迎了上去。
“二姑，姑父，你們開車來的，還是打車來的？”
這會兒沒有出租車了，他拿手機準備叫輛車。李偉壓了手，讓他別急。
“我們開車來的，你別忙了，一晚上你也夠累了，待會兒睡一覺，再大的事情，也等明天我們大家再一起商量。”
李偉是個小公司的小領導，為人還是比較溫和的，謝臨平時與他家雖然來往不熱絡，但是觀感可比謝春芳和謝冬生家好。反正他家也不參與兄弟姐妹幾家的家長裏短，一副關起門來過日子的架勢。
謝臨點頭：“我知道的，謝謝姑父。”
謝夏芳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聲音溫和：“小臨你也別太擔心了，大哥生病了肯定得治，錢的事情二姑也幫不了你太多，你知道的，家裏前陣子剛換了房子，還還着房貸，剛才我估摸着算了一下，暫時能拿五萬出來，到時候先給你應急，如果不夠，我們再想辦法。”
謝臨感動：“二姑……”
從他接到他爸出事的電話到現在，一個晚上，就這一會兒他想哭。
眼睛酸得像塞了一個檸檬在裏面。
謝夏芳也覺得他可憐，伸手抱了抱他。
“沒事，還有二姑在呢，你還小，不要太擔心錢的事，等你以後畢業了，能賺大錢了，再回頭看看現在，就知道真的不是什麽事情。乖，啊，不難過。”
謝臨強忍眼淚，點頭：“我知道，二姑，我沒事的，也謝謝您！”
謝夏芳和李偉也先回去了。
謝臨回到病房，金玉娥拉了折疊床，正坐在上面吃着個已經涼透了的蔥油面餅，弄得病房裏一股子蔥油味。
見到謝臨回來，她将餅往折疊床上一放，站了起來。
“都送走啦？”
謝臨：“嗯。”
金玉娥：“剛才你怎麽不跟你小叔借點錢，接下來你還要交學費呢，你爸這醫院一待估計也少不了用錢，我們家什麽情況你不知道？剛才人都在，你要開口，你小叔要面子也不好拒絕，你怎麽就跟你爸似的，這麽笨呢……哎，肚子餓嗎？這是你大姑買的餅，我給你剩下了一個，你餓的話就吃了。”
“你吃吧，我不餓。”謝臨閉了一下眼睛，又說：“媽你別一提錢就聯想到小叔，小叔家的錢和我們有什麽關系？他又不欠我們什麽。”
就因為人家能賺錢，就活該要被他們盯上了借？
金玉娥那點牢騷在兒子面前總是被憋回去，她還只以為謝秋生就是胃病犯了。
“那你說怎麽辦，現在看個感冒都要上千，你爸這胃病住院要多少錢啊，我們家哪來的錢？除了你小叔，你大姑家也指望不上，你二姑更不像樣子，每次都擺着張臉，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欠他家錢呢。”
金玉娥從來與謝夏芳不對付，她就覺得謝夏芳看不起她，久而久之，她情願去受王芳明着暗着的白眼，也不去理謝夏芳，因此兩家來往交流更少。
謝臨忍了又忍，終于還是沒忍住，道：“媽你能不能別總說二姑不好，你覺得她不好，但是她也沒占過你便宜吧？過年過節來家裏，哪次是空着手來的？還有剛才，就二姑和姑父願意借錢給我們，她到底哪裏不好了？”
一聽肯借錢，金玉娥眼前一亮：“她肯借咱們啊，借多少？”
謝臨：“……”
見他不說，金玉娥又在那裏嘀咕：“我看啊這些親戚也就這樣，古人說得對，遠親不如近鄰，有時候親戚還沒有朋友可靠，實在不行，我就找朋友借去。”
作者有話要說： 謝小臨攢的一點錢又沒了，又開始瘋狂缺錢！小可愛們，收藏一下文啊【金玉娥式撒潑吶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