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每個妹妹都不讓人省心
蘇昱?闵葦腦海中出現那個總是穿着校服,紮個斜馬尾,烏黑的發垂在胸前,話不多,笑起來很腼腆的女孩的樣子。
她和她的姐姐蘇淩不同,從小到大就沒讓家長多操過心,大大小小的考試都穩居班級第一,不折不扣的女學霸。
“昱兒怎麽了?”
“和一個小混混談戀愛,不肯去上學,還住在人家裏不回來。”
簡直就是個……
闵葦将即将出口的髒話憋了回去,“你等一下,我這就打給她。”
“打不通的,”她小姨嗚咽着,“一直在關機。葦葦,吳嶼凡認識的人多,讓他找些人去那個小混混家把昱兒帶出來好不好?我去找過她一次,那小混混都沒讓我見她,把我趕了出來。”
“吳嶼凡?”闵葦愣了一下。
她小姨以為她不肯幫忙,哭的更加傷心了,“她那死鬼父親如果活着,我也不會麻煩你們的,可他那麽早就灌尿水把自己灌死,丢下我們孤兒寡母……”
闵葦的小姨夫在五年前的一次應酬中,用喝啤酒的杯子喝人從藏區帶來的青稞酒,将自己活活喝死,真正做到了将生命獻給事業。她小姨沒有再婚,守着兩個孩子過日子,不成想,兩個女兒一個比一個讓她心寒。
“行了,你別說了,在家等消息。”
挂了電話,闵葦一籌莫展,她上哪兒找一幫子氣場足夠強大的人從一個小混混家去搶人呢?她首先想到了她一個同學,從高中追她一直追到大學時她交了男朋友才罷休,知道她被那男人甩了時第一個跑來噓寒問暖,即使她和吳嶼凡結婚,他自己也結了婚後,還時不時打電話來,說些暧昧不清的話。
闵葦是根本沒将那個男人放在眼裏過的,但她覺得或許,自己真的是那個男人的真愛,否則他也不會糾纏她這麽久。那麽愛她,幫她一個小忙應該不成問題吧?
抱着那麽一點僥幸心理,闵葦撥通了那男人的電話,那邊很嘈雜,似乎是在商場裏。
“你說什麽,聽不清楚啊?”對方的語氣和以往不同,沒有了刻意的讨好,只有公事公辦的嚴肅。
一聽到那種口氣,闵葦就覺得自己打這個電話簡直是自取其辱,但還是硬着頭皮大着聲說出了她的請求。
“不行!”對方一口回絕,“作為執法者,怎麽能夠帶頭違法?如果你妹妹的男朋友做了違法的事,我自然不會放過他,但讓我去恐吓一個沒有犯法的公民,那種事我做不到……”
不等對方慷慨激昂完畢,闵葦一下挂斷了電話。
我去年買了個表!
她的憤怒持續不到五分鐘就結束了,婚後的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暧昧,她見的多了,可她真沒見過誰傻到去為那樣的暧昧買單,這又不是個出産情聖的時代。人人都為了生活奔波得像一條狗,自己家裏的那口子都顧不上照顧,何況是區區一個外人呢?
如果他們沒有離婚的話,這事交給吳嶼凡其實最合适不過了。他一個人出面都可以搞定。她曾親眼見過他和一群混子幹架。
那是他們短暫的“熱戀期”,她在他公司門口等他的時候遇到那些混子。其實也沒有什麽太出格的行為,只是盯着她看的目光有些猥瑣,說了幾句調戲的話,那種事,她見識過不止一次,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吳嶼凡恰好在那個時候出現,然後就如同被激怒的野獸般沖了上去,憑借身高優勢,抓住一混子的頭發,狠狠地将混子的腦袋往膝蓋上磕,是個要置對方于死地的架勢。
闵葦被吓壞了,根本不知道該做什麽樣的反應。還好,他們公司的保安看到自家boss在跟人幹架,立刻傾巢出動,拯救那群混子于水火之中,也拯救他們的boss免掉了牢獄之災。
那次事件,闵葦在心裏為吳嶼凡蓋上了“暴力傾向嚴重”的章,這成為她厭惡他的理由之一。分開才短短的幾天,她卻覺得,會打架的男人也是很難得的。可是,他們已經離婚,她不可能厚着臉皮去找他,自己已經攬了事兒,那就算是上刀山還是下火海,都要将事情完成不是?
打車來到她小姨提供的地址,那是位于城市的高樓大廈後的一片破敗的平房區。即使是在這個城市生活了三十年的闵葦,也從來都不知道這城市還有這種地方存在。
狹窄的街道,兩旁堆滿了垃圾,仿佛一陣風就能給吹倒的歪歪扭扭的舊房子,流着鼻涕,臉髒兮兮的孩子們打鬧着路過出租車時,沖車投擲小石子。
“臭小子們,看我不打斷你們的腿!”司機将腦袋伸出車窗罵,男孩子們哄笑着散了。
看闵葦愣在那裏沒有下車的意思,司機了然,“小姐你是找人嗎?不想去了的話我原路将你拉回去。”
“不了!”闵葦慌忙起身,司機的話太具有誘惑,她怕再遲一秒,自己就會心動,“謝謝。”
付了車錢下車,闵葦數着門牌號,磨磨蹭蹭地往前走。
730號,那麽,接下來一家就是她要找的731號了?走過一個轉角,闵葦看到了在一戶人家的門口站着的花白頭發的女人。
老女人,很憔悴,而且,有那麽一點面熟。闵葦移開了視線。
鬼使神差般地又看了那女人一眼,闵葦腦中有幾噸TNT爆炸開來,她急忙走過去,抓住女人的手,難以置信地看着她那滿頭的白發。
“小姨,這是……”
“葦葦,古人說的一夜白頭的事,原來是真的。”她小姨說,眼中噙着淚,卻對闵葦勉強做出一個笑臉。
那頭白發,那個笑容,将她來的時候的那些猶豫與恐懼擠到了九霄雲外,闵葦拉着她小姨的手,一腳踹開了那扇已經看不出本色的木質大門。
小小的院子裏沒有一個人,三間黑洞洞的房子,右邊的一間看起來是廚房的樣子,還有兩間是個套間,中間挂着一張被煙熏成了黃色的門簾,裏面傳出說話的聲音。
毫無疑問,那是蘇昱的聲音。
聽到失蹤好久的女兒的聲音,她小姨瘋了,跌跌撞撞地往那屋子裏闖,被高高的門檻絆了一跤,闵葦急忙扶住她。
闵葦掀開門簾,躺在光線昏暗的屋子裏的小床上講電話的蘇昱被吓了一跳,急忙坐了起來,愣愣地叫了一聲媽。
“你還知道你有個媽啊!”她小姨的淚瞬間就下來了,一把抓住女兒的胳膊将她扯下了床,“跟我回家去。”
蘇昱只穿着一件半透明的薄薄的吊帶睡裙,竟然連內衣內褲都沒有穿,而剛剛她們進來的時候,闵葦看到了一道門簾之隔的那間房子裏挂着老年男人和女人的外套,很明顯,那是那個男孩子的父母的卧室。
是什麽讓這個曾經連內衣都不好意思往陽臺上晾的女孩兒變得這麽的,闵葦覺得有些不忍,但還是用了那個詞,不知廉恥。
“我說親家,你這是幹什麽呀?”
她小姨和蘇昱拉扯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聲音。
一口黃牙的老年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她們身後。
她小姨急忙拿起一件胡亂扔在床上的外套罩在了蘇昱身上,“誰是你親家?你進來幹什麽,出去!”
“這是我家,該出去的人是你們,你想把我兒媳婦帶到哪去啊?”老男人說,眼睛在闵葦的身上滴溜溜地轉來轉去,“我勸你們趕緊走,不然,等我兒子來了,一人一頓打出去,這小模樣,還怪讓人心疼的。”
那眼神,配上那樣的話語,讓闵葦一陣惡心反胃。
“昱兒,穿上衣服,跟媽走。”
“媽,你們走吧,我不走,我要和小霧在一起,我愛他。”
闵葦看着那張一本正經地說出混帳話的美麗的臉,怒從心頭起,一個巴掌招呼上了蘇昱的臉,“你有沒有一點良心?看看你媽媽,她為了你都變成了什麽樣子?你倒好,為了一個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的八竿子打不着的臭小子這麽氣她。”
蘇昱捂住腫起來了的半邊臉,哭着罵闵葦,“我愛上了一個人,我錯了嗎?你有什麽資格來說我?你懂愛嗎?你愛過嗎?你跟姐夫結婚難道是因為愛?你根本就把他當一條狗使喚。你有可憐我媽媽的功夫怎麽不去可憐一下他?”
吳嶼凡,你,很可憐嗎?
“你跟媽媽回去,繼續上你的學,媽媽絕對不幹涉你談戀愛,好嗎?”
“媽!”蘇昱笑了,帶着輕蔑和苦澀,“你知道嗎?你說過的話,從來沒有兌現過。說是尊重我的隐私,還不是偷看我的QQ聊天記錄,查我的電子郵箱,還找到我班主任那裏讓她盯着我,一有風吹草動就向你彙報。最過分的是,你竟然跟蹤我。”
“媽媽只是不希望你影響到學習。”她小姨蒼白地解釋着。
“你不相信我,可你竟然把你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我身上,你說,好笑嗎?”
“別羅嗦了,我兒子真的快回來了。”老頭一手抓闵葦的胳膊,一手抓她小姨的胳膊,将她們往外推搡,“他脾氣不好,萬一傷着你們可不好,再說了,是你們家姑娘不願意跟你們回去,這證明她在這兒過的好着呢,你們擔心什麽呀,快回去吧!”
你沒辦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同樣,你也沒有辦法帶走一個十七歲的不願回家的姑娘,何況,還有姑娘的“公公”在一旁如護食的狗一般瞪着她們呢。
闵葦打掉老頭的手,摟住她小姨的肩帶她往外走,安慰她說,“我們再想辦法吧!”
她們剛一出去,那扇破門就在她們身後狠狠地關上了。
闵葦的小姨腿一軟坐在了地上,再也忍不住,開始放聲大哭。
闵葦蹲下來,摟住這個失去了生活中最後的希望的可憐女人,滾燙的淚一滴一滴砸在她的背上。
“這誰家的小媳婦兒啊,哭起來真好看,梨花一枝春帶雨啊。”痞裏痞氣的聲音響起。
一張皮膚微黑,邪氣十足的臉出現在闵葦面前。
“傻缺!滾!”
男人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哇哦,真夠勁兒,我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