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知神知神知神——”
周知一聽這個聲音就知道是黃智豐, 喊三個以上的“知神”一定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準沒好事。
果不其然,黃智豐又想慫恿周知加入他的網吧計劃,并拿出自己珍藏已久的網吧必備零食,不惜以死相逼。
周知最受不得別人纏着他軟磨硬泡,所以像張頌文、黃智豐這種磨人選手總是能得到周知的妥協。
上一世的晏狗就是太硬了, 如若晏狗像這一世這麽乖, 說不定早就破冰和解了。
網吧計劃的每一項都如黃智豐所料,但他沒有料到的是周知居然又帶上了晏行。
不是第一次了,黃智豐總感覺他倆怪怪的, 卻又說不上來。
“咦,為什麽行哥又來了?”
說實話, 周知對黃智豐新近喜歡的那款游戲實在是愛不起來,與其呆在網吧玩不感興趣的游戲虛度光陰, 倒不如帶上晏行, 哪怕是看戰狼都比這個有趣一些。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拖家帶口的感覺挺不錯的。
“你有意見?”
“沒有, 沒有, ”黃智豐頭晃得特別厲害, “不敢有。”
站在邊上的李華樂異常沉默,一會兒看看周知,一會兒又看看晏行,一雙小眼睛布滿迷惑, 又滿是驚疑。
晏行注意到他的目光,朝他看過來,他又用十分拙劣的演技假裝自己在看風景。
此時黃智豐禮貌性地問候了一句:“行哥你感冒終于好了嗎,沒見你戴口罩。”
李華樂霎時間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一樣,反應特別大地看向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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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晏行将李華樂的動靜盡收眼底,随即坦然承認,“差不多。”
李華樂今天狀态特別不對,整個人都處于一種被外星人綁架的狀态,說起地球話來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發現自己是被迫叛變的外星間諜。
鍵盤上的WASD鍵被他一通胡按,游戲人物亂走亂跳,技能也是随便亂放,小學生頭滾鍵盤出來的走位都比他強。
“你怎麽了啊二狗,”剛輸完一盤游戲的黃智豐對着李華樂就是一頓爆錘,“QQ炫舞也不是你這個玩法啊?”
連周知都看不下去了:“你這水平小學生俱樂部都沒人收——你怎麽了,說話。”
“真沒事。”
晏行默不作聲地看在眼裏,心中已有結論。
中途李華樂說要跑到網吧外面冷靜一下,黃智豐也跟着出去了。
李華樂坐到網吧門口的階梯上,試圖跟黃智豐說話,卻欲言又止,“我跟你說——操,我不知道怎麽說。”
黃智豐平生最恨別人說話藏半截,就像有半根刺紮在心裏挑不出來似的,難受得不得了。他恨恨地搖晃李華樂的肩膀,“你倒是說啊!”
李華樂也很難受,張了張嘴,嘗試開頭:“也沒什麽,就是我發現了一件很……震驚,的事情。”
黃智豐要被他擠牙膏的說話方式急得額頭上的汗都要冒出來了,“你說快點,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磨叽呢?!”
李華樂心一橫,一咬牙,正打算把自己的吃瓜奇遇說出來,誰知突然被一片陰影籠罩,擡頭一看,正是晏行。
晏行目标明确地俯視着李華樂,微微一笑:“想不想聊一聊。”
黃智豐瞪大眼睛,沒看懂這是什麽發展走向。
鮮少見晏行主動和他們搭話,還提出“聊一聊”這種要求,聽起來像談人生的前奏。
盡管黃智豐是同時認識的周知和晏行,但是他一向跟周知走得近一些。
周知性子暴躁,卻很好懂,只要順着毛摸,其實沒什麽難相處的。
晏行則不同。他看上去是個平易近人的學神,那份平易近人裏卻總是帶着距離感,令人捉摸不透。
周知就像一顆渾身是刺的果子,有切實可辨的形狀,而晏行更像一片迷霧,無形可辨,也無從下手捕捉。
所以當晏行走到他們面前,提出想跟李華樂聊一聊時,黃智豐略微有些震驚。
李華樂跟着晏行沒走太遠,不過是走到了隔壁的小賣部。
晏行随手在冰櫃裏拿了兩瓶可樂結賬,然後抛給他一瓶,“別這麽緊張。”
李華樂二話不說拉開可樂罐就咕咚咕咚往下灌,稀裏糊塗地喝了大半罐才收手,緊張地說:“沒有,沒有。”
“你知道了,是吧。”
李華樂感覺到剛剛下腹的可樂在身體裏冒着泡上蹿下跳,讓他的每一根血管都忐忑不安起來。
仿佛喝的不是可樂,而是上斷頭臺前的臨別酒。
而且晏行這不是問句,顯然是感覺出自己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知道……”李華樂生怕晏行下一秒就送他去見上帝,趕緊給自己的話後面加了個限定詞,“一點點,就一點點。”
他就差沒說“求你別殺我”了。
“叫你別緊張。”
晏行微微皺眉,也不知道李華樂在抖什麽,有這麽可怕?
現在面臨暴露危險的難道不是他晏行?
李華樂慌張舉手發誓:“我我我不會說出去的!”
“沒關系,”晏行淡淡地道,“你随意。”
本來就沒想着瞞多久,這是遲早的事,晏行倒是看得很開。
只是李華樂這幅緊張得頻頻出錯,做什麽都不對勁的樣子讓他有點哭笑不得,所以才叫人出來聊聊的。
晏行說“随意”,但李華樂哪裏敢真的随意,硬生生地把這件事憋在心裏,回去之後就像間歇性失憶一樣,只字不提。
黃智豐的好奇心被他吊起來,沒有放任不管就此揭過的道理,威逼利誘着
不得不說,黃智豐纏人功力一絕,難怪周知總是受不了他,李華樂也覺得自己不太能承受住。
黃智豐一見到李華樂就有意無意提起這件事,就這麽過了一個星期。
某天黃智豐實在忍不住了,将李華樂堵在網吧門口,“你必須說,還是不是兄弟了?”
“……行吧。”
李華樂将他拉到角落,“……我就跟你說,你別說出去。”
黃智豐拍拍胸脯,示意他放心:“當然!”
李華樂遲遲疑疑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出來。
“我靠,這他媽……”有那麽一瞬間,黃智豐的腦子像經歷了一場風暴,許多想象飛速掠過,三百六十張行哥受死圖依次閃過,“這他媽太玄幻了!”
他突然想起來,第一次在派出所見晏行時他就驚嘆過晏行的口罩,只是當時被“感冒”這種理由打發了。現在想想還有點後怕,當時的他簡直是在本尊面前放肆,踩着死亡邊緣線跳舞。
“那,”黃智豐又想到了什麽,瞪大眼睛,“之前口罩哥講的那些騷話……?”
豈不是都是有目的作案?
細思極恐。
黃智豐一拍大腿,“卧槽,我們起碼得讓知神知道這件事吧?”
李華樂幽幽地問出一個直擊靈魂的問題:“直接說嗎?”
“也……不太行,”黃智豐對滿身傳說叱咤風雲的口罩哥還是有着最原始的畏懼,“智取,我們智取。”
黃智豐苦思冥想,目光緩緩移動到自己手機上,忽地靈光一現。
——QQ,二十一世紀最偉大的發明。
黃智豐點開QQ,找到口罩哥的那個對話框,以知神的口吻發送了一封遲到許久的戰書。
【沒有:星期六下午四點,和平街烤上985門口見。】
這回就不能叫和平會晤了。
怕是要看到屠戮現場。
黃智豐打了一個寒顫。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晏行收到QQ消息,啞然失笑,想必是李華樂已經告訴周知了。
他支着腦袋往對面窗臺那邊看,想着周知會在幹什麽。
除了這條QQ消息,周知已經一天沒給他發消息了,處于一種失聯狀态,不知道是在忙還是純粹在冷戰。
但晏行想想又覺得不太可能是後者,冷戰不是周知的風格。
所以最有可能的結論是,他現在正忙着磨刀,沒空搭理晏行。
于是求生欲很強的晏行認命地在手機搜索框裏搜“惹對象生氣該怎麽辦”。
集思廣益的網友們給出了許多建議:
-買,一個字,買。沒有什麽是買不能解決的。
-哄,一個字,哄。沒有什麽對象是哄不了的。
其中一條吸引了晏行的注意:
-給兄弟說說我的經歷吧。曾經我老婆跟我鬧,我老婆是個暴脾氣,鬧起來要人命,當時都準備離婚了,我就學那些霸道總裁,穿上我們結婚時穿的那套西裝,買了99朵玫瑰,再挑了些獨特的情話說,最後還為她準備了燭光晚餐。
這就是霸道總裁嗎,晏行皺眉深思,聽起來有點土。
饒是給人寫硬核情書的晏行都覺得土,那想必是真的有點土了。
這時他看到最後一句:害,甚至不用第二天,當晚我老婆就跟我和好了,還給我漲了點零用錢!!!
剛才還有點猶豫的晏行看到這個完美結局,頓時下定決心——
就它了。
【普江第一帥智豐:知神,口罩哥約你星期六下午四點和平街見!!】
周知在外替曾美萍跑腿,一天沒開微信,點開就看見黃智豐的對話框在最頂上,講的淨是些諸如“口罩哥”等沒營養的內容。
他想也沒想就發了句“不去”。
【普江第一帥智豐:啊啊,不能不去,不去顯得我們很慫,況且我已經答應了!!】
謊言說到這裏,再假一點也沒關系了。
黃智豐壯壯膽,接着發:
【普江第一帥智豐:這話不是我說的,是他說你慫。知神,都這份上了,你還能忍?!?!】
接着黃智豐“轉達”了許多口罩哥的欠揍言論,每說一句就要重申一次這種事不能忍的觀點,沒五分鐘消息就疊加到了99+。
手機像個永不停歇的永動機一樣不斷震動,全是來自黃智豐的消息提醒。
黃智豐叭叭叭地煩得要死,這個口罩哥看起來也十分愛找事。
周知現在的想法很簡單,把黃智豐和口罩哥捆在一起揍一頓,揍到他倆都說不出話就差不多了。
【普江第一帥智豐:知神,你敢信,他居然說你怕他,還說你是狗】
剛開始黃智豐還有一點對不起晏行的感覺,但對不起的多了,膽子也越來越肥了,就沒什麽感覺了。
【wxid_wxkzxhy4721:?】
周知切實感受到此人是真的在找揍。
他冷笑一聲。
【wxid_wxkzxhy4721:讓他等着。】
星期六,下午三點三十分。
周知往對面看了一眼,對面窗簾緊閉,應該是人不在家。
不知從何時起,他們倆都很默契地養成了拉開窗簾的習慣,偶爾還會坐在窗臺上對着對面發呆。
有時曾美萍進周知房間,還會感到驚訝,感嘆“難得見你這屋這麽亮堂”。
出門見口罩哥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周知随便套了件衛衣出門,順手往空蕩蕩的書包裏塞了本作業,想着等會兒回來的時候還能去找男朋友約個飯。
和平街今日沒什麽新鮮事,街頭小鬧稀松平常,只要不是“口罩哥買了兩斤炸-藥決定炸街”這種勁爆新聞,沒有太多人會把注意力放在上面。
沒人知道,一件比這更勁爆的事情即将發生。
百年難遇的和平街王者之争,就在今日。
周知踏入烤上985門前的那片空地,從氛圍上感覺出一絲異樣。
他看到一個背影,黑衣黑褲,幾朵玫瑰的邊角自他身側探出頭來,它們似乎還很新鮮,冶豔的花瓣上沾着幾滴露珠。
不是約戰嗎,為什麽好像誤入了什麽霸道總裁求愛現場?
這個穿一身黑還拿着一束紅玫瑰的傻逼就是傳說中的口罩哥?
還他媽有點眼熟,也不知道是自己瞎還是錯覺。
可以肯定的是,如此低調奢華的背影,周知只看出了四個字——
極致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