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晏行完全沒注意到身後有人, 擡腕看看手表時間, 三點四十五分,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十五分鐘。

他的背影看上去十分挺拔,帶着勝券在握的從容,然而指尖卻在玫瑰花瓣邊緣摩挲,似是有些苦惱。

周知沒貿然上前, 先拍了拍烤上985那塊牌匾, 再給黃智豐發了條微信。

【wxid_wxkzxhy4721:是這嗎[圖片]】

【普江第一帥智豐:沒錯,就是這!!!】

【普江第一帥智豐:你見到他了嗎???】

黃智豐這天回微信比微商客服還勤,像個等着報道猛料的記者24小時跟進情況, 恨不得飛身現場将這歷史性的一幕記錄下來。

這個地方空曠無比,又不是飯點, 更是鮮有人來問津。

偌大片空地,只有一個低調奢華的背影。

看來口罩哥八成是這傻逼沒跑。

周知俯身将書包放在地上, 收起手機, 神色漸漸冷了下來。

他扶着脖頸左右動了動,一邊轉着腕關節一邊朝那個低調奢華的背影走去。

本着速戰速決的想法,周知的步子邁得很大, 走起路來很拽, 所謂六親不認的步伐大抵就是如此。

他單手拍拍此人的肩膀, 語氣嚣張中摻着一絲不耐。

“喂。”

似乎沒料到會有人在約定時間之前拍自己的肩膀,背影的主人微微一頓,然後才轉過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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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極具沖擊性,周知甚至有點恍惚——

講個笑話, 我遇見了傻逼。

再講個笑話,這傻逼是我男朋友。

四目相對。

尴尬。震驚。以及過半秒才反應過來的悔恨交加的眼神。

此時是下午三點五十五分。

猶如調錯時間的定時炸-彈,擲彈者還未做好萬全準備,就已經引爆,原本剩餘的五分鐘成了死亡倒計時。

“你他媽——?”

周知神情複雜地盯着他手裏的那束玫瑰,抱着僥幸心理猜想也許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甚至還幫晏行想好了一個扯淡的理由,比如“他只是路過買了束花順便站在這裏休息一下”,畢竟這裏的陽光還挺不錯的。

——操,編不下去了。

什麽時候聽說過晏行喜歡買花曬太陽?!

周知被他氣笑了,一連“好”了兩聲,才冷笑着說:“你完了,晏狗。”

小蛋糕不僅心是黑的,外表也黑得透頂。

幹的壞事多得都數不過來。

“等等,”晏行目光真誠,不抱希望地說,“我可以解釋。”

“解釋個屁。”

晏狗這演技可以,若不是這悔恨交加的眼神遲了半秒,周知差點都信了。

“其實——”

“別裝。”

周知想起口罩哥的豐功偉績,嘴角那抹冷笑愈發兇狠。

“不是挺能耐嗎,來,讓我看看。”

周知甩着手走近晏行。

剎那間,周知猶如一個從地獄走上來的惡鬼,來人間一趟只是為了揍出言不遜的口罩哥一頓。

是的,此刻,沒有小蛋糕,只有口罩哥。

本以為這一世的晏行是個乖巧小蛋糕,再黑心也是塊武力值不高的小蛋糕。

如今一看并不盡然,口罩哥的形象與上一世的晏行沒什麽區別,甚至更符合。

周知下手相當不留情面,小蛋糕晏行或許招架不住,但是口罩哥一定可以。

晏行本不想還手,誰知周知下手當真狠厲,是非要逼他還手不可。

無奈之下,晏行只得出手抵禦。

盡管晏行攻勢不強,多數是防守,但是這已經足夠打碎那個乖巧溫順小蛋糕的形象了。

周知一拳砸過晏行耳畔,卻被晏行抓住了手腕。

“知神,”晏行放軟聲音說話,握着他的手腕往下按,試圖讓他收手,“別生氣了。”

從晏行嘴裏竄出來的“知神”二字總是帶着一絲其他人沒有的缱绻。

周知心浮氣躁地掙開他的手,結束了攻擊。

“給老子滾。”

周知拎起自己的書包,恰巧瞥見那束不知何時跌落在地的紅玫瑰。

他頓了一秒,還是走過去,彎腰撿起那束玫瑰,頭也不回地走了。

好像還說了句什麽話,晏行沒聽清,但十有**是在吐槽。

看他撿走了玫瑰,晏行緊繃着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點。

要是他抓玫瑰花束的姿勢不要那麽像握狼牙棒就更好了。

“等——”

周知走得很快,一副完全不想讓人跟着的樣子。

晏行原地嘆息。

紅玫瑰計劃,正式宣告破産。

-六樓那兩位學神是不是準備開戰了???

-他倆最近好奇怪啊,見面跟仇人似的???

-我是不是少吃了什麽瓜?!?!怎麽就突然這麽嚴重了?!?!

承硯中學的同學們最近感覺六樓氣氛不太對。

以前也有傳聞說,兩位不合許久,恨不能提刀互砍。

這個傳聞由來已久,不少人深以為然。

傳聞是一直這麽傳,卻從來沒見過他們真的動手。

然而近日,諸位同學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刑法的存在是如此美妙。

因為他們親眼看見兩位在教學樓內狹路相逢,戰争一觸即發,随後一路從教學樓厮殺到實驗樓。

暴躁老哥的追殺不是開玩笑的,動靜鬧得挺大,還驚動了姜永昌。

姜永昌親自将他倆請到辦公室喝茶。

“你們倆最近幹什麽,啊?!”姜永昌用力将自己的杯子往桌上一掼,“拆學校啊?!”

“周知,你為什麽一天到晚找晏行麻煩?!別找借口,我看着你先動手的!”

周知似笑非笑地看了晏行一眼,“噢。”

這個語調奇怪的“噢”字聽着像興師問罪的“你問他啊”。

聽得晏行頭疼。

周知站沒站相,半邊身子倚着辦公桌,眼皮也像沒睡醒一樣耷拉着,說的話倒是一句比一句嚣張:“我就喜歡找他麻煩啊。”

“別,”晏行在姜永昌之前搶先開口,“老師,不關他的事,是我的錯。”

“那你說說看,”周知好像突然來了興趣,原本歪着的身體忽然放正了一點,“錯哪了。”

姜永昌從教那麽多年,頭一回看見這種反客為主的場面。

這不是我的臺詞嗎??

這不是我的辦公室嗎??

“咳咳咳!”姜永昌刻意咳嗽幾聲打斷他們,把桌子拍得乓乓響,将他們的注意力都引到自己身上來,“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麽恩怨,在學校就該好好學習,快聯考了你們不知道嗎?!”

姜永昌以各種形式闡述學生行為規範,舉了各種例子,中間還伴有幾聲巨響的拍桌聲,以隔絕兩人對視的眼神。

講到口幹舌燥,他大聲問:“聽明白了嗎?!”

“……知道了。”

聯考将近,周知卻坐在桌前轉着筆對着複習資料發呆。

起初他沒有深想過,但當晏行與上一世如出一轍的一面顯露出來之後,他便開始重新審視重生這件事。

如果是重生,為什麽會有不同之處?

如果不是重生,那麽他又是誰?

他閉上眼睛,嘗試着将重生那天的事情仔細順一遍。

那天他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重生了……那麽,睜開眼睛之前呢?

周知驚出一身冷汗。

——他什麽也沒有想起來。

他猛地轉頭,朝窗外看去。

晏行房間窗簾敞開,燈火通明,窗臺上還豎着一塊紙板,上書“真的錯了,麻煩知神抽空原諒一下我”。

思緒漸漸偏離原來的軌跡,有關這一世晏行的記憶湧上來,淹沒了原本的想法。

想得太多,不知不覺便趴倒在桌上。

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

不久前才被姜永昌請喝茶,周知收斂了很多并學會了直接去0班找茬。

可能是距離聯考的日子越來越近,鄧旭東複習到昏頭,竟然頭也不擡地跟周知說:“知神你等會兒會去0班嗎,能不能順便幫我把這個羽毛球拍還給徐尚龍?”

周知沒說什麽,只是問:“你跟他關系什麽時候這麽好了?”

鄧旭東詫異:“借個拍而已,也能叫好?”

張頌文在旁邊反問:“都能借個拍了還不算好?”

鄧旭東翻翻白眼,“好個屁好。”

他又想了想,說,“算了,我還是自己去吧。”

周知聞言便徑直走出了門。

鄧旭東寫完手上試卷的最後一題,這才不情不願地抽出羽毛球拍,往0班走去。

剛到門口,就看見兩位大佬又在對着幹。

這樣的場景實在是太常見了,因為最近晏行說什麽都是錯,一不小心說錯話更是錯上加錯。

剛開始同學們還有點發憷,到後面也就習以為常了。

鄧旭東甚至與徐尚龍一同走到中間地帶共同觀戰,進行專業解說。

“看,周知選手發起了本周第231次進攻,他首先以威力十足的‘晏狗’進行語言攻擊,接下來想必是——震驚!他這次沒有按常理出牌,他居然不說廢話,直接上手揍人!”

“晏行選手——晏行選手居然舉起雙手投降!”徐尚龍不可思議地将聲音提高了幾個調,“消極應戰顯然是極其不明智的舉動……!”

“周知選手動了!他動了!看到了嗎,這就是歷史性的時刻,周知選手舉起右手發動了猛攻!漂亮!”

“這是——”鄧旭東倒吸一口涼氣,聲音仿佛因激動而微微顫抖,“……壓倒性的勝利!”

“可惜,”徐尚龍皺眉嘆息,對晏行選手的賽場判斷表示十分的不贊同,“如果晏行選手不消極應戰,冠軍花落誰家還未可知。”

戰争以周知一腳踹翻晏行身邊的椅子作為結束,往某個方向投去一個淩厲的眼神。

“你倆很閑?”

鄧旭東迅速叛變,對着徐尚龍劈頭蓋臉一頓罵:“你很閑嗎?作業寫完了嗎?我知神是你可以說的嗎?啊?”

“你不也是??”

“我可以,你不行,你以為你是誰?”

周知邁着大步往回走,兩人的争吵聲越來越遠。

沒過兩個小時,又到了放學時間。

周知在校門口前的拐彎處遇見了晏行,顯然是在等他。

仿佛剛剛那場戰争沒發生過。可見晏狗臉皮之厚。

熱戰時期,周知不屑與晏行同行,但也不會趕人走,只是跟他隔了一米遠,看起來像同走在一條路上的陌生人。

“快聯考了,”晏行随便扯了一個話題,語氣十分自然,“晚上來我這,我給你押題吧。”

周知冷哼一聲,沒說話。

晏行揉了揉眉心,看來周知還得好一陣才能消氣。

他們一路沉默着回到家樓下。

晏行正欲道別,周知卻忽然疾步走前來,一手抓起他的領子,頂着一副惡人的表情湊近他。

“晏狗,給你一個機會吧,”周知窮兇極惡地拽着晏行的衣領,龇了龇牙,“不如你告訴我,你是誰?”

晏行怔了一秒。

霎時間,他的目光變得深沉起來,那雙漆黑的瞳孔仿佛承載着無數個月夜。

那輪明月升起又落下,歲歲年年朝朝暮暮,看似相同,又不盡相同。

歷經萬千長夜,仍是清輝滿身。

作者有話要說:  不會很複雜的!畢竟是小短文……

不出意外下章或者下下章就能把重生這件事解釋完畢了!

以及,給大家說聲遲來的中秋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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