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春暖花開 【完】

“啪嗒啪嗒。”

陳落聽到狗爪子拍打地板的聲音,他擡頭,額間一撮白毛的短腿小黑狗銜着一朵小黃花,眼睛亮瑩瑩地蹲坐門口。

“開花了。”陳落說,久違地笑起來,“春天終于到了。”

金寶拖着毛絨絨的大尾巴一颠一颠地跑過來,張屹跟在金寶身後出現:“金寶,過來。”

大金毛停下腳步,轉過身,微笑着晃晃尾巴。

張屹将一朵粉白的海棠花別在金寶腦後:“女孩子出門要漂漂亮亮的。”

陳落合上報紙,說“今兒天氣真好。”

湛藍的天空,鑲嵌幾朵絲綿般的雲,黑尾白腹的燕子從空中劃過一條優美的弧線,輕巧地落在楊樹枝頭。徐徐的微風吹得高壓線輕晃,電線擠站一排圓滾滾的灰色麻雀,叽叽喳喳吵個不停。

“是啊。”張屹拍拍金寶的腦袋,“去玩吧。”他施施然走到收銀臺前,伸手拿了一支荔枝味棒棒糖,拆開糖紙放進嘴巴,滿足地嘆氣。

陳初提着一兜五花肉走進來,陳落問:“肉多少錢一公斤?”

“四十。”陳初說。

陳落點頭:“比上個月降了十塊錢。”

“我上樓把肉腌起來。”陳初說。

“好。”陳落塞給他一顆草莓奶糖,“我拆了一包,剩一顆。”

陳初将奶糖握在手心,穿過貨架上樓。

“晚上一起吃燒烤,我請客。”張屹說,“街對面的夜市要開門營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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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嘛。”陳落說,“我想死椒麻雞了。”

“馕坑肉,烤馕,炒米粉。”張屹說着說着口水快流下來,“你記得去年的古爾邦節嗎?”

“當然。”陳落懷念地說,“那時候多好啊。”熙攘的夜市,熱鬧的集會,人群随音樂起舞躍動,現在想起來,像蒙了一層夢幻的光影濾鏡,遙遠不可及。

“有人嗎?”一個陌生男人牽着一條德牧站在寵物醫院門口問。

“有有有。”張屹倒退着走出超市,對陳落說,“我下午八點來找你。”

“好。”陳落說。

“老板,結賬。”戴眼鏡的中年男人抱着一堆東西站在收銀臺前,“要一個袋子。”

“好的。”陳落彎腰抽了一個塑料袋,撐開,把東西一件一件裝進袋子,“一共八十六塊二,掃碼還是現金?”

“掃碼。”男人掏出手機,打開二維碼,“再來一盒紅河。”

“給。”陳落擡手從架子上拿下一盒煙。

“秦思晴和宗光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男人突兀地開口,“但他們拒絕道歉。”

“九十六塊二。”陳落說,他呆呆地看着男人半晌,發出一個單音,“哦。”

“我姓盛。”男人說,“是靈協的主席,我專程來道歉的。我為秦思晴和宗光對你們做的事情感到非常抱歉,對不起。”

“不止我,還有一個人,你要向他道歉。”陳落說,他關上超市的玻璃門,翻轉門上的挂牌【暫停營業】,朝樓梯走去,“跟我來。”

男人跟着陳落上樓,陳落拉開二樓的門,陳初正在廚房切肉:“你怎麽上來了?”

“有人來了,找你的。”陳落說,他側開身體,讓男人走過去,“你說。”

陳初拿着菜刀站在案板前,他尴尬地放下菜刀,手伸進水槽洗幹淨,找塊抹布擦手:“你是誰?”

“我姓盛,靈協的主席。”男人說,“我代表靈協為秦思晴和宗光對你做的事情道歉,對不起。”

聽罷,陳初點頭:“知道了。”

中年男人看向陳落,顯出幾分不符合他年齡的無措:“我可以付賬了嗎?”他舉起手機,屏幕上顯示二維碼。

陳落露出一點溫和的笑意,對陳初說:“你繼續。”他看向男人,“盛主席,請。”

“我聽科協的羅主任說,你是個挺難搞的人。”盛啓輝說,他神色松快了些,不像剛才的拘謹,“我很欣賞你。”

“謝謝。”陳落說。

兩人又回到收銀臺,陳落掃碼收款,盛啓輝說:“你有開連鎖超市的想法嗎?”

“暫時沒有。”陳落說,“現在這樣就不錯。”

“國家不會忘記你們。”盛啓輝說,“你難道不想借這個機會飛黃騰達?”

“然後呢?”陳落問。

盛啓輝噎住:“吃香的喝辣的?”

“哈哈哈哈哈哈我現在也能吃香喝辣。”陳落笑着搖頭,“我不是高追求的人,超市,昆塔爾,我的愛人,這裏是我夢想中的天堂。”

盛啓輝松了口氣:“我以為羅主任騙我,他說你固執又容易滿足,我想着哪有這種人,沒想到真的有。”

“慧豐是你們牽的線?”陳落問。

盛啓輝承認:“是,孔和和家旺都是本地供應商,羅主任覺得你的超市可以再多一些品類,他親自談下的價格,你放心。”

“替我謝謝他。”陳落說。

“我走了,祝你生活愉快。”盛啓輝拉開玻璃門,翻轉牌子到【正在營業】的一面。

“再見。”陳落說,“你也是。”

等來了秦思晴和宗光的宣判和靈協的道歉,陳落頓時覺得肩頭輕松許多。他坐下,伸個懶腰,哼起不知名的曲子。

“這麽高興?”陳初下樓,快步走到陳落身邊,摟住陳落的脖子。

“是啊,我們一直平平安安到老。”陳落說,“和這座超市一起。”

“好。”陳初親親陳落的額角,“肉腌好放冰箱冷凍層了。”

“你不會覺得無聊嗎?”陳落問,“一眼望到頭的日子,沒有波瀾起伏,我們為雞毛蒜皮的小事争吵,相互折磨到發瘋。”

“相互折磨到生命盡頭。”陳初說,“多浪漫啊,我愛你美好的樣子,也愛你不美好的樣子,生活不就是這樣?我是你的學生,你要教我一輩子。”

陳落聽着陳初的話,心髒一點點蜷縮起來,像揉皺的紙。以前無知無覺不懂七情六欲的大妖禍鬥,和眼前感情豐沛言語誠摯的陳初重合在一起,陳初是陳落最得意的學生。

“我們晚上吃夜市。”陳落說,“和張屹一起。”上次帶大狗吃夜市,大狗哼哼唧唧非要一只雞腿,陳落不給它,它耍流氓舔陳落的臉頰。

“我要吃烤雞翅。”陳初說。

“行。”陳落說,“親一下換一個雞翅。”

陳初彎彎眼睛笑:“那你要破産了。”他低頭,準确地親在陳落唇角,舌尖靈巧地拱進去,熱烈而大膽。

陳落任他親吻,安撫地拍拍陳初的腰:“你去把玻璃門關上,午休兩小時,咱們上樓。”

——【微博:天良的倉庫】——

兩人厮混完,洗澡補覺,再睜眼,下午六點。

陳落穿上衣服下樓,打開超市的門,金寶和天狗坐在門口眼巴巴的瞅着陳落。

“……”陳落一拍腦門,他把兩只小家夥忘得一幹二淨,連忙打開一瓶礦泉水倒在塑料碗裏放在地上,“渴了嗎?”

金寶一頭紮進水碗,呼哧呼哧喝個精光,将體型小巧的天狗擠到一旁。天狗不吭氣,耐心地等金寶喝完。

金寶擡起頭,陳落往碗裏又倒半瓶水,天狗湊過去舔食。兩個小朋友喝完水,恢複了活力,金寶跑到臺階下,沖天狗叫兩聲,示意它跟上自己。

“別跑太遠了。”陳落說,“小心陌生人。”

天狗原地轉個圈兒表示知道,邁動小短腿追金寶去了。

陳落坐在店裏打開手機看了一會兒新聞,期間給客人結了幾單賬,晃晃悠悠到了八點。

“咚咚咚”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陳初跑下樓:“去吃夜市嗎?”

“等張屹來找我。”陳落說。

“天狗呢?”陳初問。

“和金寶玩去了。”陳落說,“你不是說不舒服嗎?”

“還好,有點酸疼。”陳初說,他拿個凳子坐在陳落身邊,探頭看陳落手中的手機屏幕,“看什麽呢?”

“經濟新聞。”陳落說,“記者在南京的專訪,關于經濟複蘇的。”

“哦。”聽起來很無聊,陳初移開視線,下巴搭在陳落肩頭,懶洋洋地眯起眼睛發呆。他手腕上挂着一條銀鏈,鏈子穿着一顆羽毛形狀的藍石頭,那是來自鸾鳥的禮物。

沒等一會兒,張屹來了,他踏進超市:“金寶呢?”

“綠化帶裏吧。”陳落說,“呦珊珊也來了?”

吳珊珊朝陳落揮揮手:“陳哥。”

“我把金寶放回店裏,咱們出發。”張屹說。

“行。”陳落應下。

張屹牽着金寶,金寶尾巴後面跟着天狗,張屹關上寵物醫院的門,拍拍手:“走吧。”

陳落牽起陳初的手,站起身,走到玻璃門前,将挂在門上的牌子翻轉至【暫停營業】,關門落鎖。

吳珊珊問陳初:“你是陳哥的弟弟?”

“我是他的男朋友。”陳初說。

“丈夫。”陳落說,“他是我丈夫。”他把鑰匙放進口袋,重新牽住陳初的手,“明天帶你去挑戒指。”

陳初眨眨眼睛,勉強抑制住驚喜的情緒,語氣輕快:“好啊。”

“別膩歪了,趕緊想想吃什麽。”張屹說。

吳珊珊舉手:“大盤雞加皮帶面。”

陳初說:“烤雞翅。”

陳落說:“烤馕,多放辣椒。”

“行。”張屹興致高昂,“沖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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