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番外:孟停晚(上)

我叫孟停晚,“停車坐愛楓林晚”的停晚。

我生于腰纏萬貫的孟家,更立于金字塔的頂端,無人不會敬我三分。就連孟遠山和殷詩曾都曾告訴過我,我孟停晚生而不凡。

是嗎?

久而久之,我都能對答如流:是吧。

因為我“生而不凡”,理應做出常人不能做出的事,理應将完美變為己任,理應将所有的困難化為烏有。

只要是我做的,一切的不可能都将變成可能。

于是我帶着一身光芒從小學升上了初中,也毫無懸念的成為了學校裏的翹楚,并且承接了我小學的輝煌。

我以為我會相安無事地度過這非凡且平庸的一生,可他卻出現了。

他冒然闖入了我的視線中,但他不同于我身邊的任何一人。他陰郁、懦弱、甚至格格不入,一切所有消極的一面都能從他的身上看到。別人看着他只會退避三舍,而我看着他卻有種無形的心疼。

想要不顧一切地将他拉進自己的世界,想要讓他卸下那層堅強的僞裝。

所以我毫不猶豫地沖進那間辦公室,義無反顧地站在了他的面前。一種名為責任的東西從我的頭頂蔓延至尾椎骨,酥麻了全身。我感到奇怪,因為我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很奇妙,但并不排斥。

于是我又鬼使神差地帶他去了醫務室,并且親手為他包紮,親口給予安慰。

但我向來是個理智的人,不會因為一時的沖動迷了心智。我與他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于是我發乎于情,止乎于禮。

收拾好心情的我很快将他忘卻,我又以全市第一的成績考進了最好的高中。

實話說,這個沒有挑戰的人生,讓我的每天都過的相當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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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是個善于僞裝的人,別人看不到我的疲憊也不覺得我會疲憊。

正在這種迷惘之際,我遇到了影響自己的第二個人——喬子姍。

初見時,她是個相當溫柔的女孩,對誰都是溫言細語的,尤其在看到我的時候,總會悄悄紅了臉頰。

她喜歡我,我很肯定。

不是我自戀,是這種事在我身上發生太多了。

但這次我又萌生了一種沖動,她的酒窩,他的笑容,都使我甜到了心底。

如很多青春期的孩子一樣,我早戀了。

我沒有花多長時間去追她,她就接受了我,和我在一起了。我們很快墜入愛河,如膠似漆,但因為我們都知道自己是學生的身份,所以我們将這段戀情隐藏的相當好。

可讓我們始料未及的是,他發現了。

他長高了也張開了,以至于我忘記了他是誰。但這種被人看透的滋味實在是不好受,我也從未經歷過被當場抓包,我慌不擇食于是就想要用錢息事寧人。

現在想想,這種行為實在是太蠢了,我也從來不是那種仗勢欺人的人。

對不起。

可誰知他非但沒有抵觸我,還欣然答應了。

“和我做朋友吧。”他是這麽說的,我當時很驚異,鬼使神差地也給答應了。

現在的我,實在是非常慶幸自己能夠答應,以至于能夠讓我碰到這麽美好的人。

後來,我和喬子姍在一起之時身後總會跟着一個瘦弱的身影。他無欲無求,會任勞任怨地幫我們把風,對誰都是客客氣氣的,并不像很多人所說的那麽不堪。

偶然一次,發現他是個非常努力的孩子。我見着有趣,就主動為他講題。

他身上有股令人熟悉且放松的肥皂香,讓人不自覺地就想親近。我當時心猿意馬,死死忍住才沒将他擁入懷中。

是風動,還是幡動?

我不敢細想,畢竟那個年代對于同性戀太嚴苛了,以至于我都不知道這種沖動都是什麽心态。

随之而來的跨年夜,我卻做出了此生最為後悔的事——要了喬子姍。

我懊惱不已,但是畢竟即将成年,年輕氣盛。但我們也心思單純,并未打算将此事告訴任何人,也正是因為我們什麽也不懂,所以甚至連事後的預防措施都沒做好,以至于誰都沒想到她會讓懷孕。

作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我有義務第一時間挺身而出。可我的母親卻狠狠攔住我,說這是污點,這是我不該承受的事。

這是我第一回 認清我母親愛慕虛榮的面目,但我更恨自己,明知有千千萬萬種方法可以逃離她的股掌之中,卻還是裝作不知道,躲在屋裏自欺欺人。

當我得知母親找了一位替罪羔羊後,我大發雷霆,想以絕食讓她放棄這種念頭。可我錯了,她并非是過來同我商量,而是告訴我一個已經完成的事實。

而且替我承受這些的,還是他。

我想起他那溫柔的眉眼,瞬間醍醐灌頂,後悔之感難以言喻。于是我讓母親帶我出去,我要去找他,但母親卻帶我去了一個陌生的城市。

陰差陽錯,他竟然也在那個城市。虧我那時真的以為是一個巧合。

他在一個燒烤攤裏,看起來瘦了。我心在輕輕泛疼,所以想要補償他。但他對我的态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反轉,實在是讓我措手不及。

更何況,只是在第二天,他就再次離開了這座城市。

我不信命地在這裏留下了一個星期,确認再也找不到那個瘦弱的少年後,悻悻而歸。

懷孕的喬子姍先走一步去了國外,我理應也要去的。但是……

很不甘心。

我覺得我不能就這麽走了,一面,哪怕見他一面也好。

所以我選擇留下。即便我滑落的成績并不能在國內數一數二的學府裏選出一個好專業,但喬子姍的舅舅正巧在南城大學教書,我瞬間如魚得水,以較差的成績獲得最好的專業。

我知道很多人都會不服氣,畢竟資本即正義,人生就是如此殘酷。

總之,我一面尋他一面學習,可大學是個完全不同的環境,我的身邊出現了太多和我一樣優秀的人,我頭一回嘗到了競争的滋味。于是我自甘堕落,追逐曾經自己最為摒棄的名利。

正在此刻,我再次見到了他。造化弄人,他竟然就在我的大學校園內兼職。我大喜過望,忍不住抓住了他的手。可一旁那名塗姓公子哥看我的眼神卻讓我永遠忘不了,像是戲谑,持看戲姿态。

那雙眼刺痛了我,因為我從小便在誇贊的鮮花中淹沒,以至于忘記了鄙夷和厭棄。所以我毅然決然地放開了他,盡管我知道這樣并不好。

當然,既然重新與他相遇,我必定要好好把握機會。于是我向他抛出橄榄枝,想讓他給自己一個贖罪的機會。但對方并不領情,甚至對我更加冷漠了。

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就只能靜觀其變。

好在,我對自己向來很自信,我知道他的軟肋,也知道他最大的遺憾。于是我再次成功了,甚至不費吹灰之力。

我會主動教他課題,主動送他東西。甚至會為他精心挑選一件禮品,給他一個獨一無二的生日。

因為我知道自己遲早有一天會分身乏術,只能盡我全力去多陪陪他。

适時,Astrid也誕生了,生活似乎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發展。

我仍是非常開心能和他相處,但除了開心以外還有些莫名的情愫,但我沒有發現,導致一錯再錯。

人們常說,在真正得到一件物品之後,又會失去了初得時的新鮮感。雖說我沒有這麽嚴重,只是漸漸的邊忙了,和他在一起的時間并不多。但他還是這麽聽話,不聞不問。

除了,那一次。

外面下着小雨,他卻坐在最矚目的花壇之間翹首以盼。老舊的外套,狼狽的頭發,我同學們看到他是甚至拿他尋笑柄,還問究竟在等誰。

我感覺自己的面子挂不住,一個箭步就沖上去趕他去了一旁,他卻以為我在關心他……我很愧疚,所以沒再對他生過氣。

我以為我們會一直這麽友好下去,直至真正的劫難來臨。

父親出軌了。

确切而言是早已出軌了,不過是母親藏的好,我才一直蒙在鼓裏。

我很難受,變得郁郁寡歡了。父母們在無休止地争論,爺爺被氣得命不久矣,一個個麻煩在接踵而至。

正在絕望之際,我看到了他發給我的短信。我想起他的笑,想起他的眉眼,想起他一雙骨節分明的手……不自覺就買了張回他那裏的機票。

我很想看看他,似乎只要他留在我身邊,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而事實,卻的确如此。

他安慰我,對我說全都不是我的錯,告訴我他們的債不該由自己去償還,他讓我放肆去哭,讓我将這些全都忘卻。

那一刻,我的心在不住地跳動。

從來只有我為別人解謎的情況,還是第一次由他為我解謎。

我突然發現,他身上的陰郁早已一掃而空了。他熾熱,耀眼,生機勃發,就是那雙眼睛都在顧盼生輝。

于是我終于想開了,僅因他的一句話,我就願意做出改變。

可讓我完全沒想到的是——他就是那位小三生的孩子。

母親知道我悄悄離開過,所以恨鐵不成鋼。她滿臉寫着仇恨:“直到現在你還和那個小三的孩子一起玩,究竟将我們這個家置于何地!”

一瞬間,晴天霹靂,世界崩塌。

我想起我們的一點一滴,渾然不肯相信。

是錯了?是錯了吧?

母親冷笑着摔出一堆照片,照片上的那個女人,正是父親放在錢包裏的人。

而她的身邊,或多或少都跟着一個男孩。

正是陳枵。

我雙眼一黑,頓時被仇恨遮住了雙眼。母親霎時推波助瀾,告訴我了許多事情。

破壞家庭?玩弄感情?騙取家産?這些全都是他的所作所為?

我,選擇不去相信。

但我終究沒法去面對他了,保持距離,才是最好的選擇。

于是我們再次分開,在沒有任何外界阻攔的情況下。

可我們命中注定會再次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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