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番外:孟停晚(下)

平地起風波,喬子姍患得白血病,給我們寸步難行的生活雪上加霜。

父親向來不聞不問,母親自某一日歸家後就變得瘋瘋癫癫,喬子姍和喬家人的哀怨,這些全都成為了我的重擔。

喬子姍整日以淚洗面,Astrid也變得郁郁寡歡。

喬子姍變得容易動怒了,常常會摔東西,又常常會大發雷霆。我對她百依百順,內心的壓力卻是無人訴說。

以至于我和他的再次重逢,就是在這種壓抑和絕望中度過的。

他說他要幫助喬子姍,我毅然決然地回拒了,甚至誤以為他是來搗亂的。用表白來博得我的厭惡,雖然一聽便不是真心的,但我卻可恥的心動了。

是不是可笑至極?

我恨那時已而成為變态的自己,卻無處宣洩。所以我将這種自我唾棄,轉化成了痛罵和愠怒。

我氣他不知廉恥,怨他只會惹事。我又打他,罵他,并且讓他再也不要出現。我明明不想這樣撕破臉的,明明想要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卻因為母親的教唆,因為周邊的壓力,讓我成為了這副模樣。

我甚至,都沒有注意到他凹陷的臉頰和蒼白的臉龐。

而我卻出口成髒,抽煙成瘾。對萬物都不勝其煩,只會守在喬子姍的床前虛度光陰。

所有人都在痛斥我,說我不該将一個到手的好骨髓放走了。于是我又開始懊悔,怨恨自己為何這般沉不住氣。在矛盾與愧疚的心态下,再次踏上了找他的路程。

但我卻發現不知該如何面對他了。是該惡語相向?還是該相談甚歡?但當我看到他身處一個病房的時候,呼吸都停滞了。

他蒼白着一張臉,卻睡得相當熟,雙手插滿了針頭,觸目驚心。

他怎麽了?

可我還沒問出聲,他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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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卻先發制人,腦子抽了沖過去擒住他的下巴:“怎麽?還在住院?裝聾裝瞎把戲可真多。”

他頓時露出一雙受傷的眼神,我心頭一跳,趕緊對他道歉。

我問他條件,問他要求,一如曾經那樣。

他還是那副嫌惡的模樣,可能是為了惡心我才說出了“談戀愛”的條件。

那時,我的心髒似乎又跳動了。

所以我答應了,原因甚至是我自己都百思不得其解的,于是我告訴自己一切都是為給喬子姍做點“犧牲”。

但我卻忽略了內心深處的一點點欣喜和一點點無奈。

然而,我東扯西扯就是忘記詢問他的身體狀況了。虧我還賴在他的身邊一周有餘,偏偏連這點事情都問不出口。

也可能是那時的我不敢問出口,怕到時候真如自己內心所想的那樣,可就覆水難收了。

我可真是個軟弱無能的懦夫。

于是我将他帶去了蘇黎世,我常常會去看他,但他似乎并不希望我的出現,瘦的連那皮包骨都算不上。我氣急敗壞,卻也不知所措,內心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地叫喊:“怎麽辦,怎麽辦。”

于是我很快進入了我“男朋友”的身份,明明只是想讓他多吃兩口飯,卻被我弄巧成拙說是要行情侶之實。

果不其然,他相當抗拒,認為我是在行不義之事。

他有太多的顧慮。我和喬子姍實際上連婚都沒結,那時想來國外再領證,可正因為我一直拖着,結婚證就一直沒有領。我出國陪她之後,她卻變了很多,似乎并不滿意我的到來。

後來我才知道,有一位金發白人一直在追她,他高大帥氣且有錢多金,看他的眼神,的确是全心全意為她好的。喬子姍也明顯對他有好感,不過是我和她這層名存實亡的情侶關系束縛着她罷了。

實話說,我沒有絲毫難受,或許在我們分開的這一年裏,我對她的情義早已随着遙遠的距離消弭殆盡了吧。說開以後,我們便成為了表面夫妻,大多是為了Astrid才裝出一副伉俪情深的模樣。但實則早已貌合神離,同床異夢。

再次和他見面,正好是骨髓捐獻的那一天。

很奇怪,我明明派人問了他的日常狀況,頓頓飯都有,卻還是瘦了。他在抽取骨髓的時候,大汗淋漓,頭暈眼花,似乎相當痛苦,嘴皮子都被咬得血流不止。

我的心也随着他的一舉一動所顫抖,卻也無可奈何。

但他醒來後,我仍是沒有說出關心的言語。

因為那名蔣醫生又在我們的面前亂晃。其實我早就看他不爽了,只是最近他在陳枵的面前出現的尤其多,實在是讓人心情郁悶。

我卻不知道這種情愫名為吃醋。

總之我就一個勁兒地惡語相向,因為我心裏憋屈,什麽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他還說他喜歡我,我看不太靠譜,于是我下意識就問出來了。

“喜歡我多久了?”

“不久。”他說。

我心底隐隐失落,卻被我外化為不屑。于是我再次離開,我怕我到時候自己又會說出什麽不符邏輯的鬼話。

可回去之後,我越想越奇怪。為何我會産生這種想法?為何我一面對他就會手足無措?但我找不到答案,甚至還會做了和他有關的春夢……

我想我是魔怔了,就用酒精麻痹自己。

然而再次回來,我卻看不見他的人了。

我的恐懼達到了頂峰,在醫院這種安靜地方大喊大鬧。我知道自己像個神經病,但是一想到陳枵這個人就要就此離去,我就會……

心痛難當。

于是,我四處亂跑,一間一間的找。一個膽小怕事的護士像我指引,于是我一來便看到了這一幕:他的手和蔣醫生的手相互交疊。

我心裏的一股火就這樣燃燒起來,一個拳頭就這樣打上了蔣醫生。可那陳枵非但不領情,還在護着他。

一瞬間,怒火中燒。我直接拉着他離開這裏,将他丢在床上,想着夢裏的那些事情在我的眼前映射,于是我毫不猶豫地撕開了他的衣服。

等不了了……

盡管這并不是一場和諧的性//事,但我仍是想就這樣一醉方休,永久地沉醉在這場旖旎的夢裏。

這時,我才漸漸明白了自己的內心。

但清醒時的我慌張極了,像是個毛頭小子,看到他身上的痕跡簡直難以置信。于是我再一次懦弱的跑了,盡管我期間一直在暗中派人照看他。

因為我喜歡上他了,我知道他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錯就是錯了,早已沒有回頭路。

我在為他表明真心做好一切的準備,可他,卻想着跑?

天知道我追到機場那時有多麽的絕望,我害怕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更害怕他會恨我一輩子。

可我不知道,這麽些日子過去了,他瘦的真的只剩下骨頭了。我心髒一抽一抽的,卻還要逞着能将他拉入懷中。

你是我的……

但他卻突然昏倒了!這讓我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髒再次被提起,我望着他蒼白的臉,久久不能平複。

他何時變得這麽瘦了?

等到我超速回院的時候,所有的醫生卻給了我一個消息——他得了肝癌。

在開什麽天大的玩笑,他的命還長着呢?為什麽要這樣咒罵他?

我不信,那些醫生卻拿着一張張确鑿的證據讓我不得不信。

——癌症晚期。

——準備手術。

——肝髒移植。

這是我那段時間聽到的最多的詞彙,我從歇斯底裏大鬧醫院到渾渾噩噩坐在他的床前。

多久了?我竟連他的正臉都沒仔細看過。

他們說他的命數已盡,可我只是嗤之以鼻。整個醫院上下都在找那個與之匹配的肝髒,但怎麽會那麽容易?正因為這件事沒有落實,我整日整夜的睡不着覺。每當夜深人靜,我就坐在他的床前輕輕啜泣。

因為他不該就此死去,他還有大把的青春年華。

好起來,一定要好起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正在我絕望之際,爺爺又走了。

盡管我是如此的不想離開他,卻因為是自己敬愛的爺爺,咬咬牙就此離開了。

當然,如果我知道陳枵會趁機回國,天大的事我也不會離開半步。

因為愛上一個人,我完全失去了理智。

我記得那天的蘇黎世又下着朦胧的細雨,我下車後卻連傘都不想打,因為想着他在醫院裏我就歸心似箭。

可每一位醫生路過我身旁的時候,都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為什麽?

但我不會因為他們而停下腳步,甚至跑得愈來愈快,愈來愈快……

“陳枵!”我推門進去。

結果,空無一人。

我懷疑自己看錯了,甚至退出來重新進去。

依舊如此。

我以為是他在和我開玩笑,所以我笑着叫他的名字,讓他別騙我了。然而我聲嘶力竭地叫了半個小時,都沒有看見他的人影。

我放聲大哭,逮着一個人就問他去哪兒了,每一個人都搖搖頭保持緘默,只有我一個人癫狂得格格不入。後來,平靜的喬子姍走到我的身邊,對我說:“是我放走的。”

我漸漸平靜下來後,輕聲問:“為什麽?”

“因為我想給他自由。”

“他活不久了,每個人都能看得出來。”

“孟停晚,我們都不是他,與其将他鎖在醫院的牢籠裏,倒不如還他一個自己向往的世界。”

那天,喬子姍何時走的我早已不記得,只知道懂事的Astrid對我親了一口後就毫無留戀地離去了。我承認,我不适合稱職的父親,但這是我和喬子姍商量的結果,Astrid交給她的确更為合适。

而我,還守着那一份回憶留在醫院。

因為醫院是我和他最後的羁絆,我只能在這找到一些他僅存的氣息。

于是我窩在他曾住下的病房,渾渾噩噩,醉生忘死。我不允許任何人碰他的物品,蓋的被子,殘留頭發的枕頭,甚至還有垃圾桶裏為他輸過的藥液。

只要我不去想,他就一直都在。

某日醒來時又是一陣悵然若失,我抱着他曾躺過的枕頭,不住發愣。

這時,我發現了枕頭下破舊的牛皮本子。

我急切地拿起,像是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終于發現了那段不為人知的歲月……

——“今天一定是個特殊的日子,不然我許了八百多天的願望怎麽會突然成真呢?”

——“慶幸,跌落谷底拉起我的,能是你。”

——“我想我是個很會知足的人,只是這麽遠遠的看着你,就已足夠了。”

……

我哭得淚流滿面,難以自恃。他寫得不是日記,是據時一千多天難以言說的愛戀。這些話明明在紙上,卻在我的心口烙下一層厚厚的傷疤。

名為曾經的傷疤。

他愛慕的雙眼,卻從未被我自己發現。

于是我開始痛恨自己,我無數次想要跟着他一走了之,可父母親根本不允許。我只有整日酗酒,才能在恍惚間看到他那溫柔的眉眼。

我想你。

太想你了。

但這又能如何?我甚至連陪你的機會都沒有。

我愛你的一塵不染,愛你的處事不驚。

更愛,那個曾經深愛我的你。

倘若可以,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讓我們從頭來過,讓我将罪贖過。

願你,永遠自由。

後來的後來,本是一蹶不振的孟停晚終于振作了。只因為昔日宿敵蔣醫生給了他一個晦澀不明的眼神,才讓他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他将故事寫進游戲,将回憶封存日記。

将未來,自我和夢想,留給獨一無二的陳枵。

作者有話要說:  非主流小詩歌出現了!_(:з」∠)_

這兩章寫得真是奇奇怪怪的 希望能為同樣奇怪的感情線解釋一丢丢

以毒攻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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