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葫蘆兄弟參上
到達公司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六點了。
搭乘電梯來到13樓,王子越急匆匆地穿過長長的走廊趕到休息室。
推開挂着“Northern Lights樂隊”名牌的房門,一股缭繞的香煙霧氣撲面而來。王子越毫不掩飾地捂住口鼻,見狀,正在吸煙的西裝男人無奈地滅了煙。
尼古丁的焦油味道和空調暖氣混合在一起,變成讓人心煩的熱度。王子越徑直上前打開玻璃窗,清冽的冬日寒氣霎時傾注進溫暖的室內。
因為腳步過于匆忙,心跳還有些急促。
“怎麽只有你一個人來了?”
“唉,其實我也不想來了。”男人無聊地望着天花板,“說什麽告別演出,有你這個主唱在不就行了麽?”
王子越沒有再說話。
面朝窗戶,閉上雙眼,深深地呼吸清新提神的寒冷味道,人體仿佛變成了透明到發藍的冰塊,冷感而無機。
那些難受、憤恨、懊悔……種種負面情緒暫時冰凍。
西裝男人懶洋洋地翹腳坐在沙發上,抱怨道:“好冷。”
睜開眼睛,王子越看到公司樓下的車流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公司今天要舉辦三周年慶典晚宴,老板趙禹城會在宴會上宣布嶄新的轉型計劃。
今夜,普魯托唱片公司将正式改名為普魯托娛樂公司,籌備已久的偶像組合和演藝新人也會在華麗的晚宴上正式出道。許許多多的業界名流、同行前輩、媒體記者,還有不請自來的人們都湧到了這裏。
這些年來,由于唱片行業不景氣,王子越是第一次見公司這樣熱鬧。
也許,老板的抉擇是對的吧。
要想在這個行業存活下去,就必須适應時代的潮流。在這個過程中,不得不舍棄某些曾經重要的東西,才能夠擁抱更加寬闊嶄新的明天。
道理我都明白的,只是——
王子越咬緊下唇,平滑的指甲掐進了掌心。
只是,如果不得不舍棄的東西變成了自己細心呵護的樂隊夢想,誰能夠坦然接受呢?
是的,今夜也是Northern Lights樂隊的告別演出。這支在公司誕生之初就一路陪伴成長的小衆後搖樂隊,終于走到了盡頭。
王子越擦了擦眼睛,蒼白的肌膚被衣袖蹭得有些泛紅。
其實Northern Lights也在積極适應無版權、無光盤的網絡音樂新時代。樂隊的電子專輯賣得不錯,成員們很努力地在社交網站上自我營銷,作為主唱的他也小有人氣……
可是,還不夠,遠遠不夠。
國內的唱片行業已經死了,本就小衆的後搖樂隊更加沒有前途。
這支勉強能自負盈虧的樂隊是野心勃勃的公司需要甩掉的包袱,趙禹城明确地在內部會議上宣布,公司以後要往影視行業發展,不可能再給樂隊任何唱片行業的資源了。
樂隊的經濟合約還有三年,其實已經名存實亡。其他成員轉行的轉行,回老家的回老家,還有一個已經跟女友結婚了。只有王子越決定留在公司,準備幹完這最後三年。
對于這支元老樂隊,公司也不是沒有安排。趙禹城答應給王子越一個新的經紀人,幫助他逐步轉型成職業演員。
但是,王子越明白,三年時間是一個美麗的泡影。如果不能成功,三年後他只能黯然離場。
三年,是趙禹城給王子越的一個告別禮物。
三年,也是王子越給自己的最後一次機會。
我才20歲,還有機會的。
他這麽告訴自己,卻不免有些迷茫。
選擇做明星,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選擇呢?
公司的工作人員都在今夜的晚宴忙碌奔走,外面的走廊裏人聲嘈雜,愈發顯得休息室無比安靜和寂寞。
西裝男人從褲兜裏掏出了一只香煙,沒有點燃,只是放在鼻尖輕輕嗅聞。
王子越深呼一口氣,關上窗戶轉過身道:“Norman,我們再排練最後一次吧。”
“啊?”
男人愣了愣,手指夾着的香煙掉在了衣領間。
這什麽反應,排練而已,有什麽好詫異的?王子越忽然明白過來,驚訝道:“公司連排練室也不給我們用了嗎?”
Norman有些尴尬地點了點頭:
“聽嚴華說,他手下那個新組合,就是叫2nd horizon的那個,好像正在排練出道作。大家現在都圍着他們轉呢。”
出道作嗎?聽起來是比告別演出重要得多。
王子越垂下了頭,心情愈發黯然。
Norman收起香煙,起身走到他面前。溫暖的大手輕輕拍了拍王子越的肩膀,Norman的聲音聽起來灑脫又自信:
“子越,你以後一定會紅的。現在演員只要臉長得好看,演技再怎麽爛都能有粉絲。唉,趙禹城這回可是狠心把我們趕走,我猜他現在心裏全是罪惡感。你可要好好壓榨他,捧你當主角當男一號,千萬不要心慈手軟。”
“呵——”王子越忍不住輕笑出聲。Norman是樂隊裏年紀最大的成員,也是性格成熟最開朗的人。除了曾經的經紀人嚴華,Norman就是最操心樂隊大小事務的人。而王子越作為年紀最小的成員,一直處在隊友們的保護之中。
以後,這條路就要一個人走了。
王子越驕傲地擡起下巴:“我當然會紅了,我可是九億少女的夢!哼,你就出國去吧,以後可別來倒貼我。”
Norman裝作沒有看見他濕潤的眼睛,笑道:“那可不行,我就指着你大紅大紫以後帶我走上人生巅峰了。”
晚宴在七點正式開始,身着正裝、晚禮服的賓客們陸陸續續地來到了華麗奢侈的寬敞會場。
雖然普魯托唱片創辦三年,至今也沒有賺過多少大錢,但架不住老板趙禹城出身富家。有雄厚的家族企業資金在背後做支撐,趙禹城在唱片界燒錢燒得眼睛都不眨。要不是家裏長輩催促他盡快幹出一番事業,他可能也不會考慮什麽轉型發展,還會随心所欲地揮霍下去。
也正是因為如此,今夜普魯托的晚宴無比星光熠熠,那些大佬明星都是看在趙禹城的面子上,才屈尊莅臨這名不見經傳的唱片公司周年慶典。
七點半的時候,晚宴正式開始。
開場表演是普魯托幾位歌手的金曲串燒,會場內的氣氛炒熱後,趙禹城作為公司老總上臺致辭,并和幾位新加入的高層一起揭開紅幕。
鮮紅絲綢飄然落地,在熱烈的掌聲中,金光燦燦的“普魯托娛樂公司”标牌公諸于世。
振奮人心的音樂響徹會場,慶典主持人激動道:“新的時代開啓了!”
西裝革履的趙禹城望着臺下的閃爍鏡頭燈光,完美微笑從容而自信。他梳着一絲不茍的背頭,站在幾位中年發胖的男高層中間顯得格外沉穩英俊。
短暫的揭牌儀式結束後,公司幾位高層走下臺。主持人平複了激動的心情,看了眼手卡道:“普魯托娛樂公司将抛棄過往的陳舊歷史,積極擁抱更加光明的未來。現在是中場時間,請諸位欣賞北極光樂隊的表演《silver lining》。”
接下來,就是普魯托“過往的陳舊歷史”的代表,Northern lights的表演時間。
舞臺燈光變得昏暗而靜谧,一束淡淡的追光從頂棚打下落在正中央。由于樂隊成員不齊,合奏改為了吉他伴奏加獨唱。
王子越找不到化妝師,只能自己上了點淡妝,再随意抓了抓頭發。演出服更是不必想。他脫掉厚重的外套和毛衣,穿着純白T恤和黑色牛仔褲,腳上踩着短靴便上場了。
西裝革履的Norman抱着木吉他看起來有些搞笑,但是他自己不在意,自然也沒人管。
主持人報幕之後便下場了。兩人站在舞臺中央,周身籠罩着一束淺淡追光,沒有任何巧妙精細的服化道,也沒有什麽驚豔四射的舞臺效果。
這是最後一次了。
王子越雙手握着話筒架,眼睛有些酸澀。
這是最後一次了。
此時,晚宴已經到進行到中場時間,剛剛的更名儀式是個激動人心的小高潮,儀式結束了,賓客們高昂的興致都有些疲乏。
一些服務生端着餐盤在圓桌之間靈巧地穿行。趙禹城坐的那桌都是業內大佬,他們叫了好幾瓶洋酒,滿桌煙霧缭繞、觥籌交錯。
不遠處,幾個女明星湊在一起用手機合照。昂貴華麗的斑斓裙擺疊放在一起,如同春日盛開的爛漫花叢。每個人的笑容都是那麽美麗動人,足以讓萬千影迷粉絲瘋狂舔屏。
這是最後一次了。
Norman在高腳凳上坐下,骨節分明的五指輕輕撥動琴弦,略帶憂愁的沉郁音符如冬日小溪緩緩流淌.
那曲調,仿佛是年邁的老人在訴說一個哀傷的故事,又仿佛是即将分離的友人在彼此耳邊傾訴——分離的時間到了,我的朋友,我就要離開你了。
會場漸漸安靜下來,Norman彈琴的力道漸漸加大,清澈憂郁的吉他聲仿佛變成了冰涼的淚水,如雨滴般落在每個人的心尖。
這是一首悲傷的歌,聽衆們如此想着。
此時,身着白衣的清秀少年開口了。
“silver lining……silver lining……”
王子越閉上眼睛,喃喃地詠唱着簡單的歌詞。
通常來說,吉他伴奏是人聲表演的配角,但是王子越沒有與伴奏争搶主位。他的嗓音并不宏亮,還帶着些許少年的清澈,那輕靈歌聲融入進了哀傷的曲調之中,仿佛兩人正在平等而無間地進行對話。
Norman沉醉地彈奏着木吉他,用手中的樂器訴說隐藏在心中的話語。
他在說話。
他說,我要離開你了,我的朋友。生活是這樣無常,又這樣殘忍。一想到我們的理想就此覆滅,我就忍不住想要哭泣。烏雲遮蔽了我的心,我已看不到未來的希望。
王子越輕輕握着話筒,閉上眼睛安靜地吟唱。
歌詞雖然簡單,但是正因為簡單,更讓聽衆注意到了主唱變化多端的各色唱法。無論是含蓄內斂,還是上揚激昂,主唱的出色表演使得聽衆穿透歌詞的外表,感受歌聲本身包含的豐富情緒。
他也在說話。
他說,我的朋友,我知道,我們就要分離了。但是請你不要傷心,我會走下去的。我會一個人,帶着我們的理想走下去。
然後,在路途的終點,我相信,我們一定會在那裏相見。
你看,烏雲背後,是不是有一線光明?
那就是silver lining。
王子越睜開眼睛,漆黑的眼睫濕潤纖長。白T恤的單薄衣擺正在微微顫抖。
《silver lining》,這是Northern Lights的出道曲。起點亦是終點,人生宛若循環的圓圈,永遠走不出屬于自己的一片天空。
這是最後一次了吧?
歌曲進行到最後,吉他仿佛被歌聲所感染,琴弦上顫動的曲調漸漸變得铿锵有力。少年愈加努力地放聲歌唱,那唯美靈動又傾注了無限希望的歌聲,通過揚聲器傳遍了華麗的會場。
最後一個音符飄散在空氣中,王子越動情地唱完了最後一句。
舞臺重歸寂靜,在稀稀落落的掌聲中,兩人彎腰謝幕。
這就是最後一次了。
一切都結束了。
因為這一首風格特殊的後搖樂曲,原本喧嚣熱鬧的氣氛變得有些奇怪。臺下的聽衆們不認識這一支小衆樂隊,雖然內心有所觸動,卻不知該不該對陌生的事物表現出欣賞的态度,掌聲和回應也就有些克制。
舞臺的燈光驟然變亮,一些黑衣工作人員急速沖上臺,開始迅速布置各種新奇華麗的道具。
主持人重新上臺,攔住想要下場的二人道:“北極光樂隊的兩位,留步,留步。”
Norman有些不滿地嘟囔:“不會念我們的樂隊名字就不要念,幹嘛随便翻譯成中文。”
但是臺下坐着那麽多大佬大咖,兩人也不好駁了主持人的面子,便停步留在舞臺上。
接下來要表演的節目很有排場,布置現場的工作人員短時間內還無法下場。主持人想趁這段時間重新炒熱氣氛,便熱情地采訪兩人道:“北極光樂隊成立也三年了吧?現在解散了,大家心裏很不好受吧?”
一直以來,樂隊都是由Norman負責講話的。他笑了笑,接過話筒熟練地打起了官腔。
王子越安靜地站在一邊,眼神瞥到舞臺旁邊的候場區域,幾個相貌各異的男孩正站在那裏stand by。
他們身着剪裁貼身的西服,發型也是酷帥有型的狼奔,一看就是造型師悉心打理過的。這就是普魯托重金砸出來的新組合,看樣子是走大少爺風格的偶像團體。
不得不說,趙禹城對時下流行風向的眼光非常毒辣。
作為“過氣老前輩”,王子越心裏有些小羨慕,還有些小嫉妒。搞什麽七人組合?誰記得全名字?幹脆叫葫蘆兄弟算了。大娃二娃三娃……簡單大方又朗朗上口。
Norman和主持人一來一往、非常流暢,王子越便不動聲色地打量那些男孩,看看他們到底有什麽厲害。
長相麽,因為候場區燈光很暗,看的不是很清楚。不過他們身高都很高,尤其是為首的那個,應該是葫蘆兄弟的大娃吧?腿長得都快上天了,穿着西裝褲真是又直又帥。
Northern lights的經紀人嚴華現在在帶這支新團體,他正在對隊長囑咐什麽。那個男孩則微微側下頭,很認真地在傾聽。
以前樂隊要表演的時候,嚴華也會這樣來囑咐我呢。過去還一直嫌他話多唠叨像個老人家,沒想到他真的變成了葫蘆兄弟的爺爺了,唉。
王子越心裏開始了身高換算,大娃跟嚴華說話要低頭,說明他比嚴華高,而嚴華又比我高,所以換算過來……
大娃比我高了快半個頭?
可惡,好氣哦!
王子越氣呼呼地扭過頭,手指攥緊了單薄的T恤衣擺。
“子越,你怎麽看?”主持人忽然殷切地呼喚了正在走神的主唱。
王子越吓了一跳,一臉茫然地看着他。Norman壓低聲音提醒道:“問你對公司新組合的看法。”
對新組合的看法?幹嘛問我?
王子越更加摸不着頭腦了。
主持人打趣道:“難道我們的主唱因為新人吃醋了嗎?”
臺下響起了善意的哄笑聲,人群中,趙禹城的臉有些陰沉。
Norman一臉無奈地拍了拍王子越的肩膀,男孩這才反應過來狀況。樂隊解散了,Norman他們都走了,只有他還留在普魯托,主持人自然要把說話的機會留給他,既能讓他多出風頭,也能為新人說兩句。
王子越趕緊接過話筒道:“說實話是有點吃醋。不過有新人加入,公司才能繁榮地發展。對于我來說,這也是一個審視自己、改進不足的機會。希望以後作為單飛藝人,我能夠和後輩們一起學習進步。”
舞臺布置得差不多了,工作人員悄無聲息地從旁邊下場。主持人笑道:“說得好,那麽接下來,就有請普魯托全力打造的七人男子偶像團體——2nd horizon登場!”
主持人這次的英文發音倒是字正腔圓、無比洪亮。Norman有些無奈地想,真是人走茶涼啊。
燈光驟然熄滅,快節奏的舞曲音樂響徹全場,點燃了激情活力的青春氣氛。
兩人便趁這個時候離開舞臺,候場區域的葫蘆兄弟邁着令人嫉妒的大長腿迎面走來,好似儀仗隊般氣勢澎湃。
王子越努力做出平靜模樣,目不斜視地走向場外。
誰料,與葫蘆兄弟擦肩而過時,王子越忽然感到右手傳來鑽心般的劇痛!
卧槽是哪個葫蘆娃搞偷襲?
王子越痛呼出聲,轉身怒目而視!
雖然舞臺上光線昏暗,但由于距離很近,王子越清楚地看到,剛剛擦肩而過的是2nd horizon的隊長。
大娃好像是混血兒,他皮膚蒼白透明,五官更是邪魅冷厲,酷帥得像是游戲CG人物。
目光相接時,混血男冷冷地瞥了王子越一眼。那雙塗着妖異眼線的狹長雙眼中湧動着說不清的嫌惡鄙視,令人脊背生寒。
王子越心中一驚,慌忙地轉過頭。
走在前面的Norman不知他被新人欺負了,還扭頭催促道:“快走啊。”
如果告訴Norman,他估計會把大娃扔到舞臺底下去。王子越不想惹麻煩,只能打碎了牙往肚裏咽,快步跟了上去。
寬闊的舞臺上,2nd horizon的成員們在舞臺定點站位,每個人都背對着觀衆席,擺出了不同的姿勢,排成了一個倒V字。
音響的鼓點越來越快,電子風格的新潮舞曲讓人心跳加快、血脈噴張。燈光驟然點亮,一排排灼目射燈快速轉動打圈,整個舞臺呈現出來無比酷炫華麗的視覺效果,組合成員宛若天上降臨的科幻戰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站在C位的混血帥哥第一個轉過身,漆黑的眼眸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Midnight upside down——”
其他男孩挨個兒轉身,身着西裝的男子組合開始了整齊劃一的舞蹈動作。
王子越站在後臺看了一會兒,葫蘆兄弟的舞跳得非常好,出道曲無比中二霸氣,觀衆們的反應很熱烈,有個坐在前排的女明星還舉起了手機拍照。
王子越認出來,她叫阮惠鈞,是影後級別的氣質女神,婚後漸漸淡出了業界,每年都會推出一兩部高水準的電影作品,口碑票房都非常優秀。
沒想到她也來了普魯托的周年慶典,還這麽捧場。
這個姐姐,我還挺喜歡她的電影呢。
王子越委屈地揪着黑色幕布,剛剛我唱歌的時候,她還在和旁邊的人說話,差別待遇要不要這麽明顯?葫蘆兄弟有這麽好嗎?
堆滿器材服裝的後臺一片兵荒馬亂,Norman轉了一圈兒,奇怪道:“嚴華呢?剛剛還在這裏啊。”
王子越收回視線:“是不是去打電話了?”
“哦。”Norman抓了抓頭發,“他帶了新組合,估計正在忙呢,本來還想最後打個招呼的。”
“我幫你跟他說吧,我明天還要來公司。”
“是要見新的經濟人?”
“嗯。”
Norman把吉他背在背上,拍了拍王子越的肩膀:“你要好好混啊。”
“嗯。”
兩人一起往出口走去。
“還有。”Norman有些悵然,“以後就叫我沈曼吧,別叫藝名了。”
“……嗯。”
“silver lining……”
眼中看着臺上朝昔相處的二人,耳中聽着那熟悉的樂曲,嚴華有些感慨地擦了擦眼角。
2nd horizon的幾個男孩注意到了,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嚴華解釋道:“我原來是這個樂隊的經紀人,對了。”他看向站在最前面的組合隊長,“申為奇,你不是很喜歡northern lights麽?第一次看現場吧?”
“嗯。”
申為奇目不轉睛地盯着舞臺上的白衣主唱。
嚴華的神情有些黯然:“第一次看現場,也是最後一次了,他們幾個真的很可惜。”
一曲結束後,樂隊的二人留在臺上接受采訪。嚴華打起精神,給2nd horizon的成員們做最後的鼓勵:
“我知道你們訓練得很辛苦,壓力也很大,但是觀衆們不知道。他們只看最後的結果,你們跳得好就能紅,跳得不好就是垃圾,以前的辛苦全部白費。沒有人在乎你們付出了多少汗水,這個世界就是這樣。”
七個男孩子慎重地點了點頭。
嚴華又道:“成敗在此一舉——”
嗡嗡嗡——
握在手裏的手機忽然開始震動,屏幕上顯示出“趙禹城來電”。嚴華探出頭看了眼會場觀衆席,老板正面色不悅地舉着手機。
收回視線,嚴華擺了擺手道:“去吧。”幾個男孩子便上場了。
嚴華摁了接通鍵,小跑步地來到無人的緊急通道。
“嚴華,你怎麽辦事的?”
電話那頭的老板聽起來非常不悅,嚴華不知出了什麽差池,忙道:“趙先生,2nd horizon才剛出道,有什麽差錯還請您多多包涵——”
“我不是說他們。”趙禹城聽起來更加惱火了,“我是說northern lights。他們怎麽回事?告別演出就來兩個人?服化道呢?造型師呢?怎麽跟街頭賣唱似的就上場了?我都想往舞臺上扔零錢了!”
嚴華擦了擦額汗:“實在抱歉,我這段時間一直在忙新人的事情。再說,公司不是安排了新的經紀人麽?”
“那你也得好好交接!王子越的新經紀人明天才回國,你也來公司一趟。”
“是的。”嚴華連忙對着空氣鞠了一躬,雖然對方根本看不見。
電話那頭響起了快節奏的電子舞曲,趙禹城的心情似乎好了一點,語氣也放緩了:
“2nd horizon的出道曲不錯。”
嚴華忙道:“他們很努力的,一直在為今天準備。”
于是,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新組合的工作事宜,這才挂了電話。
收起手機,趙禹城端起酒杯啜飲了一口香槟,臺下的觀衆都被舞臺上光芒四射的新人組合所吸引,連坐在趙禹城身邊的ES電視臺的老臺長都贊不絕口。
趙禹城放下酒杯,笑道:“李叔叔,您覺得這個組合怎麽樣?”
李鳴飛臺長中氣十足道:“這些年輕人很好嘛。之前跟你說的那個,Emma的那個節目,叫他們來上好啦。”
趙禹城感謝道:“那就謝謝您了。”頓了頓,他狀似不經意道,“之前彈吉他的那個樂隊,您覺得怎麽樣?”
李臺長看了他一眼,布滿皺紋的雙眼閃爍着精光:“怎麽?你還想買一送一?”
趙禹城的神情顯得很真誠:“您不是說Emma的節目還缺個常駐嘉賓麽?剛好,2nd horizon的熒幕首秀,就讓前輩保駕護航怎麽樣?”
“哈哈——”李臺長撫掌大笑,“一個是上節目,一個是做常駐嘉賓,看不出來你還挺偏心的。怎麽?跟這個孩子有故事?”
趙禹城給他空掉的酒杯斟滿香槟:“他是我的公司簽的第一支樂隊。”
“呵呵,那就來吧。”因為微醺,李臺長的雙頰有些泛紅,“回去以後幫我跟你父親問好。”
趙禹城微微一笑:“一定。”
與即将解散的樂隊不同,公司大推的新人組合待遇非常好。2nd horizon先是表演了一首新潮快節奏的舞曲,又合唱了一首舒緩優美的情歌,臺下觀衆很給面子,紛紛為他們鼓掌打節拍。
不得不說,七個氣質各異的男孩組合實在非常養眼,就算唱跳還略顯青澀,出衆的外貌形象也可彌補很多。
再說,普魯托公司已經高調宣布要向影視劇行業進軍,這支男子組合看似是樂團,實際上肯定要往影視圈發展,唱歌跳舞也只是副業罷了。
兩曲唱罷,又接受了主持人的熱情采訪,七人這才離開舞臺。嚴華立即湊上來,高興道:“趙先生給你們拉了個節目,是ES電視臺的《但說無妨》。”
剛下舞臺,七個男孩都氣喘籲籲的,聽說能上電視都十分興奮,圍着經紀人問東問西。
嚴華擺擺手示意他們安靜,又道:“舞蹈老師在找你們呢,先去排練室吧。明天也要繼續訓練,以後有的忙了。”
出道首秀非常成功,一下臺就有新的通告邀請,幾個男孩子對未來的事業充滿期待,嘻嘻哈哈地離開了候場區。
作為隊長的申為奇則走在最後,他在後臺東張西顧,似乎在找什麽人。
嚴華道:“你找northern lights嗎?他們已經走了。”
“哦。”
申為奇微微低下頭,英俊邪魅的面容看起來無比冷厲,周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可怖氣場。
若是旁人見了他這副樣子,估計會以為他正在賭氣發火,不過嚴華知道,他這是失落的表現。
這孩子天生長相兇狠邪氣,眼神總像是在鄙視別人,無意中得罪了不少人。但其實他內心很溫柔,由于喜歡小衆樂隊northern lights,他不顧父母反對來到普魯托辛辛苦苦地當練習生,默默關注着自己最崇拜的主唱。
這讓嚴華非常感動,他答應申為奇在他混出名堂前,不會把他的事情告訴王子越。
嚴華拍了拍申為奇的肩膀,鼓勵道:“你們現在是一個公司的藝人了,以後見面的時間多着呢。”
“嗯。”申為奇點了點頭,認真地看着自己的右手。
剛剛上臺的時候,大着膽子偷偷跟他握手了呢。
申為奇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臉頰有些泛紅。
他還轉頭看了我一眼,肯定是記住我了。
怎麽辦!下次見面要不要主動打招呼?
“隊長,你幹嘛呢,快一點啊。”
“來了。”
申為奇握緊拳頭,将那觸感銘記于心,然後加快腳步跟上了隊友們。
選擇做明星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