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被殺就會死
今天是一個雨天，也是《但說無妨》的錄制日子。從早上開始，天上就飄着淺淡的細雨，淺灰色的巨大雲團如深海的抹香鯨群，在城市的上空緩緩游動。
《但說無妨》是ES電視臺的人氣節目，但攝影棚并不在電視臺，而是在市中心的現代藝術園區。小助理開車載着王子越來到一幢先鋒風格建築前，進入大門，便有工作人員前來接洽，将兩人引到化妝室。
經紀人交接期間，公司還未安排專屬造型師。電視臺的化妝師幫王子越上了點淡妝，他自己帶了一套私服以備錄制。
這是從前歌友會穿過的衣服，一件白色細麻花毛衣加及踝牛仔褲，簡簡單單又有質感。柔軟的圓領毛衣襯托出了王子越的鎖骨和脖頸，再加上幾枚纖細的銀戒指和水晶耳釘，整套造型清新乖巧，倒也還能糊弄得去。
不一會兒，嚴華和2nd horizon也到了。七個大男孩往那兒一坐，化妝室裏一下子熱鬧不少。葫蘆兄弟穿着公司周年慶那天穿過的打歌服。一個個西裝革履，十分精神。
常駐嘉賓還有別的流程要走，王子越和嚴華打了招呼，提前去了錄音棚。
攝影棚裏人聲嘈雜，工作人員在抓緊最後時間布置場地。
《但說無妨》的舞臺面積比較精致，到時候主持人Emma和2nd horizon會在舞臺正中央進行對話，而三位常駐嘉賓則作為觀察員坐在舞臺左側。如果不說話，主鏡頭根本不會掃到旁邊。
棚裏的大燈還沒有開，室內籠罩着黯淡的紫色效果燈光。王子越在觀察席的最左邊坐下，這裏是離鏡頭最遠的地方。畢竟他還是第一次上節目，節目組沒理由給他安排好的位子。
因為2nd horizon待會兒要唱歌跳舞，工作人員們正在拆卸舞臺中央的沙發和茶幾，等到開始訪談時再裝回來。一個戴着鴨舌帽的小胖子在旁邊指手畫腳，忙得滿頭大汗。
《但說無妨》的贊助商是一家國際飲料廠商，在節目裏插入了一款高檔果汁的産品推廣。攝影棚裏堆了幾大箱未開封的果汁。餘玉宇拿了瓶飲料過來，王子越擰開喝了一口，清甜的果汁順着咽喉緩緩流下，安撫了略微緊張的心情。
除了2nd horizon這一場，王子越還要連着再錄一期節目，工作時間比較長，餘玉宇讓他把飲料放在身邊。觀察員坐的是吧臺高腳椅，座位前後沒有任何遮擋物，要是把飲料放在地上，水瓶就會入鏡幹擾畫面。王子越只好把飲料瓶放在背後，屁股才坐到椅子的三分之二，很不舒服。
正當王子越渾身不自在地調整坐姿時，那邊的工人已經拆完沙發茶幾，吭哧吭哧搬到了臺下。鴨舌帽小胖子擦了擦汗，來到觀察席打招呼：
“您好，是northern lights的王子越吧？我是《但說無妨》的導演，叫潘悅。”
沒想到《但說無妨》的導演這麽年輕，看起來像是剛畢業的大學生，是不是胖子普遍不顯老？王子越正襟危坐，客套道：“潘導您好。”餘玉宇也跟他打了招呼。
“叫我潘小胖吧。”小胖子沖兩人咧嘴笑了笑，臉上的肉都堆到了一塊兒，“那個，我女朋友特別喜歡你的樂隊，待會兒能幫我簽個名嗎？”
小胖你女朋友很有品味！王子越高興道：“好呀，她叫什麽名字？”
潘小胖羞澀道：“你就寫‘送給最愛的花花’就可以啦。”
這時，一個優雅成熟的女性踩着高跟鞋快步走進了攝影棚。潘小胖叫了聲“Emma姐”，屁颠屁颠地迎了上去。
這就是《但說無妨》的主持人Emma？王子越開始細細打量對方。
Emma今年四十歲，她已經不再青春，但氣質成熟優雅，一看就是家境良好、受過高等教育的白富美。據說，Emma的老公就是《但說無妨》的制片人，不過因為她業務能力很強，所以從沒有人說她走後門。
今天Emma穿了套橘紅色的緊身小洋裝，如一點火苗點亮了黯淡的攝影棚。
她邁着利落的步伐走上舞臺，王子越看到她的高跟鞋也是橘紅色的小羊皮鞋。這一套衣裝若是換做其他女人來穿，估計會顯得非常鄉土。但Emma渾身的肌膚都白皙得快要發光，橘紅色将她襯托得美麗動人，絲毫沒有扮嫩的嫌疑，十分相宜。
Emma如女王般在舞臺中央站定，潘小胖低頭哈腰地湊了過去。
女主持說了些什麽，潘小胖有些為難地撓了撓下巴。這時，Emma瞥見了觀察席的王子越，她輕盈一笑，朝他走來。
“是普魯托公司的王子越吧？”
走近以後，Emma身上的名牌香水味道撲鼻而來，讓人陶陶然而沉醉。
王子越趕緊站起身，乖巧道：“Emma姐，您好。今天請您多多關照。”
Emma別有深意道：“當然，你可是老臺長推薦來的嘉賓。”
王子越報以客套的假笑，Emma又道：“今天來上節目是你的師弟團吧？我剛剛還跟小胖說呢，舞臺上的沙發是不是換成高腳椅比較好，不然坐不下。”
王子越看了眼臺下，剛剛拆下來的一套沙發是長條形的，如果葫蘆兄弟合體成金剛葫蘆娃，應該能夠全部坐下來。
潘小胖也跟了過來，聞言為難道：“可是，贊助商的産品要放在茶幾上。如果放一排高腳椅，鏡頭拍人的時候就掃不到産品了。”
“那麽，錄制結束以後再多拍幾個産品的空鏡頭好了，這一場就把沙發換成椅子吧。再說了，年輕人坐沙發顯得沒精神。”
Emma又問王子越，“你覺得呢？”
我還有什麽好說的？你不都拍板了嗎？王子越也看出來這裏誰是老大，賠笑道：“Emma姐說得對。”
Emma微微一笑，撩了撩及肩longbob：“就這麽辦吧，下一場再換沙發。”
錄制結束後再拍幾十秒的空鏡頭不是什麽麻煩事，但是對于潘小胖來說，這就像是高中放學了，班主任又走進來布置了幾道數學題一樣。明明可以上課的時候一并解決，非要讓你多留那麽一小會兒。不過他也不敢反抗，只好叫人搬了八張高腳椅過來，留在場邊待用。
此時，另外兩個常駐嘉賓也進了棚。一位是穿着海瀾*家風格立領POLO衫的中年男人，他叫單子軒，是國內傳媒行業的老江湖，常常在電視上抛頭露面。另一個則是ES電視臺最近在捧的年輕女主持，名叫雅詩，走的是嬌俏小女人路線。除了《但說無妨》，雅詩還主持了一檔生活資訊類節目，很受阿姨媽媽們的歡迎。
上節目之前，王子越看過很多期《但說無妨》，對這兩位同事有初步的大體印象。
單子軒講話幹貨很多，是節目的笑點制造機。相對而言，雅詩就比較笨嘴拙舌，發言無聊又幹癟，屬于花瓶角色。很多網友批評她沒有綜藝才能，還是在晚間新聞讀稿子比較适合。
王子越跟兩人分別打了招呼。單子軒架子端得很足，略一點頭，便去找Emma聊天了。雅詩倒是十分平易近人，她坐在王子越旁邊，兩人聊得十分愉快。不過她沒聽說過northern lights，把王子越當成了剛出道的新人，王子越也就順水推舟了。
過了一會兒，嚴華和2nd horizon的成員們進了錄影棚。
一時間，衆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七個外形出衆的成員身上，嚴華領着他們走到舞臺上，抱歉道：“不好意思，來晚了。”
Emma和單子軒結束談話，轉身優雅一笑：“沒事，時間剛剛好。”
嚴華擺了擺手，七個男孩便在舞臺上一字排開站定。這回大娃站在最右側，那裏離觀察席最遠，但離主持人最近，不愧是資源最優的強推新人。
單子軒回到了觀察席，王子越掏出口袋裏的小鏡子最後檢查了一下發型。工作人員們紛紛撤回臺下，Emma在舞臺中央亭亭而立。
棚頂的白色大燈全部打開，主持人沖臺下的潘小胖比了個OK手勢。
潘小胖點了點頭，拿起傳話筒倒計時：“全場準備，3、2、1——”
“親愛的觀衆朋友們，歡迎收看ES channel的《但說無妨》，我是Emma。今天，我們很高興邀請到了最近大人氣的男子組合2nd horizon。首先，請欣賞舞曲表演《Midnight upside down》。”
說完開場白，Emma閃身退到舞臺另一邊，燈光霎時變暗，快節奏的舞曲音樂響徹全場，七人迅速排成倒V字，開始了表演。
王子越還以為歌舞部分會另外錄好，沒想到真的是現場跳唱。旁邊有攝影師在拍觀察員的反應，王子越露出了十分驚豔的欣賞表情，全心全意配合葫蘆兄弟的演出。
在觀察席看表演，跟那天候場區的角度差不多，只不過這一回距離更近。舞曲節奏到最高潮時，2nd horizon的隊形迅速變換擴散，王子越甚至能感覺到他們力道十足的舞蹈動作掀起的疾風，耳邊更是充斥着轟隆隆的電子節拍。
看着舞臺上努力唱跳的葫蘆兄弟，王子越一邊鼓掌打節奏，一邊有些出神。
如果northern lights能上電視的話，表演哪首歌比較适合呢？
《silver lining》的風格太過小衆，《向陽的街道》應該能炒熱氣氛吧，各種年齡段的觀衆都會喜歡。表演完以後樂隊要接受采訪，肯定是Norman負責說話。嚴華則會在臺下拼命打手勢，讓其他成員不要在臺上渾水摸魚……
一曲舞畢，攝影棚的大燈重新打開。王子越怔怔地望着九十度鞠躬的葫蘆兄弟，心裏有些悵然若失。
鞠躬完畢，七人陸陸續續直起了腰。混亂之中，申為奇朝觀察席投來了兩道犀利目光。
他死死盯着王子越，似乎在觀察他看完表演後的反應。
被那殺手般的兇狠目光一刺，王子越回過神來，連忙跟着其他兩位常駐嘉賓一起拼命鼓掌，如水族館的鼓掌海獅般活潑可愛。
申為奇滿意地收回了目光。
他昂首挺胸地站在光芒四射的舞臺上，宛若一只驕傲的小孔雀。
唉，真不該胡思亂想，差點出岔子。王子越暗暗告誡自己，待會兒要多多争取鏡頭呀。
表演結束後，Emma說了幾句誇贊的話，轉身面對觀察席：“今天我們節目來了一位新嘉賓，曾經的樂隊主唱，現在的新人演員——王子越，歡迎你的加入。”
王子越微微一笑：“謝謝Emma姐。”
Emma道：“你對師弟團的表演有什麽評價？”
對于這個問題，王子越早就準備了一套說辭，此時如背課文般地複述了一遍。這段話是他和餘玉宇一起寫的，既能含蓄地誇贊2nd horizon，又不像一家人自賣自誇，比較客套官方。
趁鏡頭轉向王子越時，幾個工作人扛着高腳椅溜上舞臺。
王子越結束發言後，舞臺已經多了八把高腳椅。Emma點點頭：“謝謝你，請大家坐下吧。”
衆人依次入座，接下來，Emma按照臺本挨個兒采訪了每個成員。節目現場播放了每個人的solo宣傳片，衆人彼此評頭論足一番後，Emma又問了一些有趣的問題，比如“跟哪個成員的關系最好？”、“誰睡覺喜歡打呼嚕”、“經紀人兇不兇”之類的，現場氣氛十分輕松愉快。
2nd horizon的成員在節目錄制前早就熟讀臺本，面對主持人的問題，一個個都應答如流，還能恰到好處地表現出一點屬于新人的青澀。
作為隊長的申為奇發言最多，與酷帥的外表不同，他的舉手投足無比沉穩大氣，很有把控全場的能力。
這其實也是人設塑造計劃的一部分，公司希望申為奇能在節目中表現出穩重的一面，這樣可以與邪氣的外貌形成反差，使得他的形象更加立體。
舞臺上的氣氛非常火熱，臺下的嚴華和餘玉宇卻十分着急。
因為主持人Emma今天不知怎麽回事，她光顧着采訪葫蘆兄弟，根本沒有與觀察席互動。偶爾幾次提問嘉賓，也是直接點單子軒一個人評論。
王子越第一次上節目有心表現，便朝Emma擠眉弄眼，想用眼神殺讓對方注意自己。
誰料Emma絲毫不為所動，王子越不信她沒察覺到，因為坐在主持人旁邊的申為奇都發現了不對勁。
只見申為奇面無表情地伸了個懶腰，趁機瞄向觀察席，冷冷地望着王子越。
可惡！這是在示威嗎？王子越呲了呲牙，不服輸地回瞪大娃。
申為奇表面雲淡風輕，內心炸開了十萬朵煙花。
我不是錯覺！主唱大大果然在關注我，我們是雙箭頭！你們聽到了嗎？他和我是雙箭頭！
申為奇幹脆換了個坐姿，霸氣地翹起了二郎腿。他歪着腦袋用右手托起下巴，大大方方地視奸起坐在觀察席的主唱大大。
啊，他今天穿了歌友會穿過的私服。因為northern lights是後搖樂隊，王子越以前走的是缥缈迷幻搖滾風，很少穿這種暖男系毛衣。但申為奇那時還在國外，只能在微博饑渴地舔飯拍。
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軟乎乎的毛衣主唱，看他耳垂一閃一閃亮晶晶的，應該是戴了耳釘，真是又娘又帥萌吐血！不行，我也要get主唱大大同款耳釘、戒指、毛衣……下班就開淘寶！
申為奇的心飄得越來越遠，目光越來越灼熱。旁邊的隊友察覺到他正在走神，很默契地把話題都引走了。
在外人看來，申為奇此時的姿勢無比慵懶。那對狹長雙眼中湧動着難以言說的邪佞，他對眼前的一切人事都是那麽鄙視，仿佛天地間沒有什麽東西值得他正眼相看，好一個狂傲不羁、日天日地的混血魔王！
一位偉人說得好，人被殺就會死，不認輸就不會輸！王子越外表純良無害，骨子裏還是那個17歲出道的叛逆搖滾小青年。此時，他被厚顏無恥的大娃徹底激起了鬥志，連争取出鏡都忘了，就這麽憋着一股惡氣，跟申為奇大眼瞪小眼，兇巴巴地瞪完了一期節目。
回過神來的時候，節目已經錄到了尾聲。
這叫什麽事兒啊？！王子越簡直抓狂了。到頭來，除了節目剛開始說了幾句話，之後再也沒能争取到發言的機會。
雅詩更加悲慘，如果後期不剪她的鏡頭，估計觀衆壓根兒不會知道雅詩還參與了這期節目。
挂在場中的巨大電子屏顯示錄制時間已經接近尾聲，潘小胖打了個手勢，Emma接受到信號，迅速地結束了最後一個問題，對着鏡頭親切道：“感謝諸位觀衆收看今天的《但說無妨》，我是Emma，下期見。”
棚內頓時變得嘈雜混亂，王子越瘋狂揉搓幹澀的雙眼，嚴華急匆匆地走到觀察席，問道：“怎麽回事？”
餘玉宇也跟了過來，憂心忡忡道：“對啊，主持人怎麽都不提問我們？”
觀察席的單子軒去了休息室，但雅詩還坐着沒走。人多口雜，嚴華也不好多說什麽，只能簡單道：“我得先走了，2nd horizon接下來還有活動。你們再錄一場看看情況，回頭電話聯系。”
王子越無奈地點了點頭，嚴華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帶着2nd horizon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餘玉宇掏出一盒薄荷綠色的圓形散粉，王子越乖乖地仰起臉，讓她用小粉撲給自己補妝。
補妝時，他偷偷瞄了一眼坐在旁邊的雅詩。這位小美女不知從哪兒掏出了手機，正淡定自若地刷朋友圈。
王子越心中不禁湧起了同病相憐之感。
本來還以為雅詩是繡花枕頭一包草，沒想到她是受了Emma的打壓。ES電視臺最近大捧雅詩，Emma可能是感到了威脅，所以才在自己的主場敲打這位後起之秀，連一秒鐘的出鏡機會都不給她。
怪不得在《但說無妨》裏，雅詩總是顯得特別白癡，在其他節目就很正常。估計今天這期節目播出以後，王子越在觀衆眼中也會淪為沉默寡言的人肉背景板。
到底是什麽時候惹了Emma？真是想不通。
《但說無妨》攝影棚外，2nd horizon的成員和助理冒着小雨跑進了停在路邊的黑色小客車。
嚴華見申為奇還站在攝影棚門口戀戀不舍地張望，便催促道：“快走吧，待會兒雨要下大了。”
申為奇頭也不回道：“他呢？”
嚴華耐心地解釋：“子越還要錄一期才能下班呢。”
“哦。”
趁棚裏的工作人員沒有注意到門口，申為奇迅速掏出手機拉近焦距，偷拍了幾張舞臺觀察席的照片。
嚴華無奈道：“你站這麽遠能拍得清楚麽？”
聞言，申為奇點開相冊，一連劃了好幾張，每一張都模模糊糊的根本看不清人臉。
“……”
大男孩垂下腦袋，劉海滑下來擋住了他的眼眸。
嚴華出言安慰他：“本來不該提前說的，但我還是告訴你吧。子越的新經紀人幫他去談《熒屏之吻》的角色了。如果能談成，到時候你們就能天天一起工作了。”
申為奇立即擡起頭，雙眼迸射出了灼熱的光芒。
嚴華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是真的，沒騙你，快走吧。”
下一場節目即将開始錄制，工作人員把沙發和茶幾裝了回來，重新擺上贊助商的産品。
休息了二十分鐘左右，Emma和單子軒都回到了場內，第二場節目正式開始錄制。
這期嘉賓是一個互聯網公司的年輕CEO，主題變成了網紅時代新經濟。
明明臺上只有一個嘉賓，節目話題也是年輕人更加了解的，但Emma仍然自顧自地跟嘉賓聊天，偶爾提問也只把問題抛給單子軒一個人。
錄到下午四點半左右時，單子軒還有其他行程，便躲過鏡頭悄悄下場了，一個體型跟他差不多的工作人員上臺填了空位。
王子越立即打起精神，心道這一回你總不能無視我了吧？誰料Emma幹脆唱起了獨角戲，跟嘉賓一來一往好不熱鬧，臺本都丢到爪哇國去了。
……可以，很強勢。
王子越徹底死心了，因為節目形式的限制，如果Emma不提問觀察席，他根本沒有開口說話的機會。
連着錄了幾個小時節目，攝影棚因為大燈的長時間照射變得無比悶熱。王子越胸悶氣短地坐在一邊，腰背被飲料瓶硌得酸痛難忍，眼睛半眯着好想打瞌睡。
還好有餘玉宇在臺下一直盯着他，王子越才沒有真的掉鏈子。
錄完節目以後，又補了幾個産品的空鏡頭，今天的工作就這麽稀裏糊塗地結束了。
後臺化妝室裏，王子越卸掉妝換好衣服，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等電視臺的化妝師都走了，餘玉宇才憤憤不平道：“Emma怎麽這樣？我們還是李臺長推薦來的呢，她居然一點面子也不給。”
王子越嘆了口氣：“也不知怎麽得罪了她，回頭問問嚴華哥，看看這節目能不能推了。”
”刺啦——“有人推開了化妝室的門。
兩人立即回頭去看，一個小胖子別別扭扭地走了進來。
王子越松了口氣，拍拍小胸脯道：“潘小胖，你吓死我了。”
潘小胖羞澀一笑，遞過了簽名版和簽名筆。王子越接過來刷刷簽上大名，還寫了“送給最愛的花花”。
這時，餘玉宇忽然開口：“潘導，您看我們子越今天的表現怎麽樣？”
潘小胖摘下鴨舌帽，搓着手尴尬道：“這個、這，王哥可能是內秀型的藝人。”
經紀人嚴華不在，只能由餘玉宇扮演黑臉。她冷冷地“哼”了一聲：“什麽內秀？你們的主持人欺負人也太明顯了，我們子越可是李臺長推薦來的。”
王子越把簽名板遞還回去，潘小胖珍惜地收進雙肩包裏，壓低聲音道：
“實話告訴你們吧，就因為你是李臺長推薦來的，否則Emma姐也不會針對你。老臺長馬上就要退了，Emma姐的老公想競争新臺長的位子，但老臺長那一派早就選好了接班人。這不，兩邊人馬現在比賽着往臺裏到處塞人呢，誰看誰都不順眼。你要是上一次節目就算了，偏偏要做常駐嘉賓，這不是往Emma姐眼睛裏插釘子麽。”
看來李鳴飛臺長幫襯王子越也是有小心思的，明明是為了惡心Emma，他居然還順手推舟賣了趙禹城一個人情，真是只老狐貍。
餘玉宇皺了皺眉：“子越雖然是老臺長推薦的，但到底是普魯托的藝人。你們電視臺內鬥，跟我們有什麽關系？”
潘小胖也十分為難：“我有什麽辦法？你們也看到了，我在節目組根本說不上話，《但說無妨》全是Emma姐一個人說了算。”
王子越見他是真沒話語權，便适時插嘴道：“小魚也是為我着急，請你多體諒些吧。”
潘小胖擦了擦額前的汗水：“要不是沖着電視臺編制，我都不想幹下去了，還不如跟花花去門戶網站當小編。”
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看來電視臺也不是那麽好混的。王子越出道三年，因為一直沒大紅大紫過，還有嚴華、Norman他們保駕護航，所以從未受過這樣的憋屈，今天也算是長了見識。
算了，沒鏡頭就沒鏡頭吧。
王子越樂觀地自我開導，我都沒說話還能領人家的通告費，這把不虧。
三人又聊了一會兒電視臺的事情，潘小胖還要了王子越的微信，這才依依不舍地告別。
傍晚的雨越下越大，整座城市都浸泡在透明的雨水中。餘玉宇開車載着身心俱疲的王子越離開了現代藝術園區，把烏煙瘴氣的攝影棚甩在身後。
回去以後，王子越待在家裏潛心研究《亂世浮沉》的劇本。很快就到了進組的日子，他振奮精神，和小助理一起搭飛機來到了J市影視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