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三奶奶的法事按照當地規矩,做了三天。梁明月每天都在後廚幫忙,游星河非得跟着一起。梁明月說後廚的活累活髒,一日三餐的流水席,工作量很大。游星河說他不怕,他也想幫三爺爺做點什麽,因為之前他對他不禮貌。

梁明月只讓他洗菜,其他活兒都不讓他幹,他嘴上嫌棄他不會幹活,其實是覺得其他活兒又累又髒,游星河細皮嫩肉嬌生慣養,未必做得好。

但游星河還是背着梁明月幫嬸娘們洗碗,劈柴。他做事慢,不過好在認真仔細,加上長得漂亮乖巧,嘴巴又甜,嬸娘們都很喜歡他。

梁明月看他洗碗時笨手笨腳的模樣,覺得好笑,有事沒事便跑去瞄他幾眼,偶爾被游星河看到,對方還像獻寶似的,指着一堆洗好的碗碟給他看。

嬸娘們都說,他不像是養尊處優的少爺。梁明月隐隐覺得驕傲。

游星河劈柴時,木屑砸到額頭,劃了一個小口子,流了一點血。他為了在嬸娘們面前逞能,說沒關系。可是他暈血,差點昏倒。梁明月聽到消息,顧不上馬上要開席了,着急地跑去看,游星河坐在屋檐邊上,捂着頭閉着眼睛,看起來很難受。知道他來了,虛弱地安慰他:“我坐會兒就好了,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梁明月扯開他的手,一道三厘米的血痕,在額頭正中央。只是劃傷,一點都不嚴重,但梁明月還是憂心忡忡:“應該不會留疤!”他找了濕毛巾,幫他擦幹淨傷口,又找了創可貼,幫他貼好。

游星河閉着眼睛笑:“留疤也沒關系,男人麽,有點疤很正常!”

“跳舞的人不能有疤吧!”梁明月說完,游星河睜開眼睛瞪他:“不要吓我!”

梁明月湊近看他額頭,“根據經驗,不會留疤,這幾天不要吃醬油。”

“堅決一口不吃。”游星河發誓。

梁明月以為游星河不會再去劈柴,沒想他下午又在劈了,邊劈邊跟嬸娘們聊天,嘻嘻哈哈。

三天後,正式下葬。三奶奶孫輩不多,長孫還在非洲打工趕不回來,按照本地規矩,梁明月和游星河被拉去作為三奶奶的孫子輩戴上親人重孝,兩人一身麻布白孝服,額頭纏上白孝布,一左一右跟在三奶奶的親孫輩後面,後面還跟了同村其他更小的孩子。

走在最前面的,是三奶奶的兩個兒子,李大捧着遺像,一路哭着往前走。身後的女眷們,更是哭得傷心。

尤其上山棺木入土前,三奶奶的親人們跪成一圈,哭聲震天。明明是正午,烈日當頭,游星河看到此情此景,仍舊心中難過發寒,低頭抹淚不斷。

梁明月輕輕握住他的手,發現他掌心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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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奶奶算是壽終正寝,走時也沒遭罪,三爺爺說是喜喪。”梁明月說。

“再沒遭罪,也是人沒了。”游星河看着哭得最兇的子女們,他們以後回家,再也不能喊姆媽了。想到此,他心中發酸,眼淚更多。

梁明月看到他這樣,心疼不已,只能将他握得更緊。

要移棺入土了,老人們叫不是親孫的孩子都跪下,梁明月拉着游星河跪下,看着棺木慢慢放入土坑底。整天的鞭炮聲響起,當地有名的放铳聲一聲連着一聲,沖上天際。

游星河望天,太陽光強烈的刺痛眼睛,他低頭哭出聲,好像他是三奶奶的親孫一樣。梁明月攬住他肩膀,他伏在他肩頭,哭得更大聲。梁明月也終于忍不住眼淚。

或許是他哭得太真切,本來感觸不大的孩子們都跟着一起哭起來。白日青天,哭聲穿過土地,已經沉睡的人,不知道能不能感受到他們的難過和思念。

三奶奶葬禮結束的當天晚上,游星河突然開始發燒,梁明月喂他吃了退燒藥也不好,隔天早上依舊全身發燙。

他找來村裏的老中醫,中醫看了開了藥,游星河吃完依舊高燒不退。老醫生無計可施,有嬸娘說:“會不會是在葬禮上,惹上了什麽東西?”

本地有種說法,有些人火焰低,容易被一些不幹不淨的東西纏上。因為葬禮上的游星河哭得太難過了,看起來很不同尋常,嬸娘們都說他心腸軟,而心腸軟的人大多火焰低。

游星河膽兒很小,怕黑怕鬼,梁明月一下子就信了,在嬸娘們的幫助下,找來了隔壁村的神婆。神婆畫了符紙,貼滿游星河的床,又在游家大宅的四處貼了很多。

神奇的是,符紙貼上不久,游星河退燒了。梁明月松了一口氣。可是游星河醒來,看到床上一圈符紙,驚恐地大喊大叫。

正在樓下幹活的梁明月沖上樓去,游星河一把抱住他,問:“那些吓人的東西是什麽?”

“那不是吓人的!”梁明月雙手在他背上懸了很久,最後才小心翼翼的放上去。

“看起來好吓人啊!”游星河緊閉着眼睛,不敢看。

梁明月跟他解釋符紙的用途,游星河一聽他可能剛被鬼附身過,更是吓得全身發抖,整個人恨不得攀到梁明月身上去。

梁明月被他摟出了一身汗,而游星河也是滿頭汗,兩人緊貼的胸膛很濕黏。

“已經沒事了,這些符紙很厲害。”梁明月輕輕拍着他的背。

“可是我還是怕。”游星河趴在他肩頭,渾身提不起勁。他就是怕這些鬼神一類的東西,哪怕它是保護人的。

“我不想待在這個房間了。”

梁明月嘆氣:“那我們到樓下去。”

游星河點頭,卻不松開他,他雙腿纏上梁明月的腰,一雙眼睛霧茫茫地看着他:“我走不動!”

梁明月心髒漏了半拍,他雙手下移,猶豫地托起游星河的屁股,那裏好像有火一樣,讓他覺得燙手。他抱起游星河,往樓下走。

游星河軟軟地趴在他肩頭,梁明月的脖子上有汗,順着頭發鬓角往下流,游星河看着看着,竟覺得那汗液好像在他心頭劃過似的,濕濕鹹鹹地浸入了心頭,酸酸麻麻的,屁股上梁明月手的觸感一下子清晰起來,還有兩人緊貼的胸口,他甚至感受到了對方穩定強烈的心跳,撞擊着他的胸膛。

梁明月的味道一下子變得更好聞了,游星河忍不住加深呼吸。加重的氣息噴在梁明月耳側,他只能走得更快。

終于到了一樓,他放游星河下來,游星河似乎還有點不舍。他不敢多看他,扭頭走到一邊說:“我去給你煮粥。”

游星河說好,走到天井裏,太陽還在,他站在太陽底下,懷念着梁明月身上的味道,讓人安心的味道,他很喜歡。

幾天後,游日海打來電話,先問了三爺爺家的事,問游星河有沒有去幫忙。他說有,游日海難得誇他好孩子。

又問他病好沒,他說好了。游日海放心道:“那就好。”

他又問:“你和明月和好了嗎?”

游星河看了一眼躺在涼席上看書的梁明月,他一直在偷偷看他,見他看過來,馬上垂目裝作專注看書。游星河說:“什麽和好不和好的,我們又沒打架!”

游日海低聲笑,那種好像已經看穿他的笑聲讓游星河覺得刺耳,他心裏罵着:“笑屁笑。”但嘴上還是說:“我和明月很好,你不用擔心。”

游日海笑着說:“好好好,我不擔心。”

游星河猶豫了下,決定問他:“我媽怎麽樣了?”

他問完,涼席上的梁明月轉過頭來看他,他在抖腿,證明他很緊張。

果然,游日海又說:“你不用管——”

“不管她再怎麽糟糕她也是我的媽媽她曾經對我很好我連問問她的資格都沒有嗎?”游星河打斷他,一口氣說完。

游日海似乎沒反應過來,電話裏一時沉默。游星河腿抖得厲害,梁明月起身坐到他身邊,游星河馬上挪過去倚着他。

“我只是想知道她怎麽樣了。”有梁明月在身邊,游星河覺得膽子都大了,他繼續說,“我什麽都做不了,我只能問問她的情況。”

他聽到游日海的嘆氣聲。

“你長大了!”游日海說。

“我十八了。”游星河說。

“警察還在查,還沒找到新的證據。”游日海說。

輪到游星河嘆氣:“我就知道會這樣。”

“你要學會放下。”游日海說。

“她是我媽啊,哥哥。”這世上哪有那麽多的容易放下,道理誰都可以張口就來,但不是什麽人都能做到。反正游星河做不到,過去做不到,現在做不來,将來也做不到。

梁明月眼中的游星河,此刻又無奈又難過,看起來很脆弱。

游日海再次沉默,游星河說:“謝謝你,哥哥,晚安。”他放下手機,整個人靠在梁明月身上:“我媽可能真的完了!”

梁明月小心地攬住他肩膀,游星河幹脆整個人撲倒在他懷裏,拼命地嗅他身上的味道,讓他安心的味道。

身上的人像讨人疼的小狗似的,在他胸口拱來拱去,濕潤的鼻息穿過T恤布料,在皮膚上游走。那種濕潤溫熱,像一根羽毛,刮蹭着梁明月的心,一股熱流蹿到下腹。梁明月正準備推開游星河,沒想他突然擡腿,半邊身體壓到他身上,并且整個大腿根剛好貼在他躁動的部位上。

兩人都愣住了,尤其梁明月,他只聽到腦中“轟”的一聲,好像有什麽炸開了,他耳中嗡鳴,雙眼發黑,不敢看游星河。

“你——!”游星河驚奇地喊。

梁明月閉眼,游星河居然伸手用力地抓了一把。

他話音剛落,梁明月翻身,将他壓到身下,雙眼發紅地盯住他。他的樣子像是要吃人,游星河瞪他:“你,你想要怎樣?!”

梁明月起身往外走。游星河從床上坐起,慌張地問道:“你去哪兒?”此時此刻,讓他一人待在屋裏,他怕是會吓破膽。

梁明月收回放在門把上的手,轉身背對着游星河躺回涼席上。

游星河坐在床邊轉着眼珠思考了很久,最後說:“我也是男人,我知道男人很敏感,很容易受到刺激。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幫你解決!”

梁明月沉重地嘆息,覺得自己真是遇到了怪物!

這怪物還說:“你不用害羞,我們學校男生都這樣幹,在宿舍裏互相打飛機什麽的,很常見啊!”

“你幹過嗎?”梁明月問完就後悔了,因為怪物快速地躺到了他身後,一只手探過來。梁明月抓住他想要作亂的手,怪物趴在他背上很興奮:“我沒幹過,不過可以試試!”

游星河的手在他手中躍躍欲試,他快要握不住。他翻身,再次将游星河壓到身下。他将他的雙手按在頭頂,游星河的頭發散在兩側,一雙眼睛清澈透亮,飽滿的嘴唇微張,濕潤的反光。

游星河可以感受到壓在腿上的物體愈發蓬勃,梁明月的眼神怪異,看起來難受極了,他很想幫他。

“你不想試試嗎?”他說。

梁明月低頭,游星河看着他的臉越來越近,梁明月的味道突然很濃郁,讓人窒息。梁明月喉結滾動,游星河感到慌亂,扭動身體想要掙開他,梁明月頭一偏,重重地壓在他脖側。兩人臉貼臉,胸膛對胸膛,游星河覺得梁明月身上有火,燙死他了。梁明月心跳很快,他的心跳更快。

“不要鬧我!”梁明月說。

“好。”游星河難得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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