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郝樂也知道,自己出櫃這事,在老媽老爸那兒估計一時半會兒也難以接受,要麽為什麽總也不提這茬呢?
郝樂拍拍老媽的手,拿走了她手裏的抹布去擦窗臺,邊說:“還行吧,給人做生活助理,累是累點,但工資高。”
“生活助理?”白媽媽還第一次聽說這個,詫異道,“那是什麽?保姆嗎?”
郝樂想了想,一下樂了:“可能也差不多。”
白媽媽頓時皺起眉,看了兒子的背影好一會兒:“樂樂,你工作上要是遇到什麽難處,你得跟我們說,大不了咱們回家去工作,不一定非得在這裏待着。你爸爸以前待的工廠裏……”
郝樂擦完窗臺,把抹布洗了洗:“他那廠裏正缺人手,缺會計,我知道。”
郝樂笑着說:“他都說好多遍了,生拉硬扯的,聊什麽都能聊到缺會計去,還以為我聽不出他的意思呢。”
白媽媽也跟着笑了:“他就那樣,嘴笨不會說話你也知道……”
郝樂打斷老媽的話:“我這邊挺好的,像保姆什麽的我也就順口一說,我不幹什麽體力活。其實這事吧……”
郝樂放下抹布,想了想還是坐下來跟老媽說:“一周後我跟展楠取消婚約。”
“真的?!”白媽媽瞪大眼,一下激動了,“确定嗎?展家怎麽說的?”
“是展楠自己提出來的,我也答應了,”郝樂說,“但是也不知道他腦子怎麽想的,我找工作他偏要從中作梗,現在的工作是……一個朋友幫忙介紹的,雖然專業不對口,但眼下也只能先這樣了,等取消婚約之後,我再試試找新工作吧。”
白媽媽反應了一下,猛地站起來了:“這還得了了?他還攔着你找工作?他以為他是誰啊?!”
白媽媽氣得臉漲紅了:“你以前跟他好,我就不說什麽了,什麽人什麽路都是你自己選的,媽媽尊重你,但既然你們已經沒關系了,我可不會跟他客氣了!我跟你說樂樂,這事要是讓你爸知道了,一定會跟展家讨個公道!”
郝樂有些驚訝,他詫異道:“我還以為你們并不關心……”
“什麽不關心?”白媽媽蹙眉,“你是成年人了,我得尊重你的選擇,你爸爸也一樣,他嘴上說着不想管,心裏比誰都擔心你,你這個傻孩子……”
白媽媽說起這事就心酸得不行,眼眶也紅了:“你從小到大,我們何時讓你受過委屈?你小時候隔壁院的小胖子欺負你個頭矮,說你像女娃,你還記得嗎?當時你哭着跑回來,你爸二話不說帶着你就把那小胖子給堵在巷子裏了。”
郝樂想起這事,也是情不自禁地樂了:“我記得,爸讓他跟我道歉,還說他是小胖子,以後肚子會頂到天上去,會把他帶得飛起來,把那小胖子吓得直哭。”
白媽媽說:“小時候我們盡一切可能護着你,可你倒好,長大了自己跑去找委屈受。這是你的選擇,我們做父母的怎麽幹涉?你真以為你爸是因為你性向的事不理你了嗎?他那是怕你受傷,又不知道該怎麽說,你們兩個啊都是傻子。”
郝樂鼻子一酸,擡手揉了揉眼睛。
“媽對不起……”
“行了,我不要你道歉,沒那麽稀罕。”白媽媽捏了下郝樂的鼻尖,“你只要過得開心,我跟你爸就心滿意足了。”
郝樂點頭:“放心吧媽,我以後不這樣了,我再不這樣了。您說得對,我是你們護着長大的,從小就沒受過什麽委屈,憑什麽大了以後要自己找委屈受。不劃算!”
白媽媽樂了:“對,不劃算。”
母子兩人在溫馨的小房間裏暢談了許久,彼此都解開了心結,郝樂心裏動容:原來有時候自己以為的,也不都是全部。親眼所見未必屬實,親耳所聽也未必是真。
他一直以為父母不接受自己的性向,老爸也因此跟他疏遠了,他覺得心寒,卻也選擇了體諒,卻哪裏知道自己根本就誤會了。
也許這一切都是虛假的,但所有和父母在一起的記憶都是真的,他此刻心中的溫暖和感動也都是真實的,他摸了摸心口,突然有些理解鐘權的話——我對你的感情是憑我的個人意志,跟其他的任何事都沒有關系。
叮咚——
有人按門鈴,白媽媽揉了一下郝樂的眼睛:“好了,你這孩子從小就愛哭,快收拾一下別讓人看了笑話。”
郝樂忙去了洗手間,等他出來,才發現是鐘權找來了。
“原來樂樂是在鐘先生的公司上班。”白媽媽給鐘權倒了茶,“這也是緣分,當時您被送進醫院的時候已經沒床位了,好在樂樂那裏還能挪一個床位出來。您傷得不重也是萬幸。”
“按理說那是單人病房,你們大可拒絕我住進來,”鐘權雙手接過茶,禮貌道,“但你們沒有這樣做,這件事我很感激。”
白媽媽擺擺手:“都是樂樂做的決定,那孩子就是心善。”
郝樂有點尴尬,撓了撓臉過去說:“你怎麽來了?”
“人家是你的領導,來看你就感恩戴德吧,這孩子。”白媽媽錘了郝樂手臂一下,又笑道,“鐘先生,我們家樂樂心是好的,就是有時候接人待物上可能笨拙了一些,這點跟他爸真是一模一樣,但他學什麽都很快的,不會給您添麻煩。”
鐘權點點頭,又看向郝樂:“你沒請假就走了,我擔心你,過來看看。”
“沒請假?你曠工啊?”白媽媽瞪着郝樂。
郝樂無奈極了,推着老媽的肩膀往小卧室裏去:“您先休息吧,我跟鐘權……我跟我們領導有事要談。”
“你好好說話聽到沒有?”白媽媽壓低聲音,“還有啊,飯要好好吃,明天我一早就得回去了,我給你做好早飯,你自己起來吃。”
“知道了。”郝樂擁抱了一下老媽,“你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下回記得帶手機。”
鐘權一直在門口等着,等郝樂出來了才說:“出去走走?”
郝樂便摸了鑰匙和手機拿在手裏出門了。
兩人順着狹窄的樓道下樓,老舊的公寓對面就是個小公園,晚上有大爺大媽跳廣場舞,還有幾位大爺組了個“樂隊”,吹拉彈唱樣樣具備,看着還挺有範兒。
郝樂帶着鐘權在公園裏慢慢繞着,有夜跑的小姑娘穿着齊全的裝備,呼哧呼哧地和他們擦肩而過,風裏帶着野花的香氣,這裏的一切都充滿了真實的生活氣息。
“我之後反省了一下。”鐘權說,“我的話不太妥當,當時我也沒多想……我太理所當然了,我跟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