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令。
塞壬動了動羽翼,轉身背對向宿主。
花簇幾乎驚呆,因為加強了精神聯系,她很快感受到了精神體強烈的感情。雖然從她的視角上只能看到花筝的臉,但從塞壬的感觸中她清晰地感受到花筝的身形。
她并非沒有抱過花筝——在對方幾次受傷的時候,她碰觸過這具身體小女孩的身形纖細得仿佛弱不禁風。
但這是她第一次如此“用心”地感受花筝的身軀,那蜷曲起來的小小軀體竟然如此柔弱單薄,筆直分明鎖骨、清晰嶙峋的脊背甚至讓人不禁懷疑起她是否遭受到了虐待。
花簇感覺到了揪心的疼痛以及無法抑制地憐愛之情——她只能強制發動了憑依狀态。
不發動能力的情況下,精神體通常會待在宿主的精神圖景之中,那是屬于高次元與三次元之間的混沌區域,也被稱作投影通道。而在宿主發動能力時,精神體會有兩種狀态,一種是游離于人體的情況,即精神體能被其他哨兵向導所見,在攻擊和防禦時進行輔助;另一種則是所謂的憑依狀态,指精神體通過直接依附在宿主身上來增加宿主的能力。
戰鬥狀态下,哨兵的憑依狀态會增加肉體強度,向導的憑依狀态則會增強精神強度。而在結合熱期間,他們甚至能暫時改變宿主的身體結構以滿足一些情趣的要求。
讓精神體憑依上身體之後,花簇那種對花筝的複雜感情一下子變得更為強烈起來。
失去塞壬的懷抱,花筝立即似有所感地發出了輕微的呻·吟,一邊迷糊地睜開眼,一邊含糊低吟道“姐姐……”
花簇深深吸了一口氣,用從未有過的低柔嗓音道“怎麽樣,你好點了嗎?”
不不不,這絕對不是她的聲音,這絕對是因為塞壬的影響,這絕對是這小鬼的能力造成的!
花筝對她露出淺淺的笑容,“嗯,因為有姐姐幫我安撫。”
真的……很可愛,花簇再一次意識到了一個事實——她的這位妹妹擁有着驚人的美貌。
“……只是随手而已。”
花筝如同寶石一般的眼睛笑意盈盈地望着她,“可姐姐你晚上還陪着我。”
花簇移開目光,以極其微弱的倔強強撐道“這裏是我的卧室。”
花筝握住她的手,撒嬌般晃了晃,“那姐姐你和我一起睡吧。”
這小手也太柔軟了吧?皮膚的細膩光滑程度簡直不像是人類該有的觸感,一定要說的話大概是什麽神明的作品吧?
不,她可不是一個迷信的人,這只是一種單純的比喻而已。
“總是叫我和你一起睡,我又沒什麽好處。”
她才沒那麽随便呢!除了和母親之外,她還沒和任何一個人同床共枕過,就算拾合也沒有!
花筝讨好地看着她,“姐姐,我睡覺很乖的,不會占太多位置,也不會打擾你。我不想霸占你的床,讓你沒地方休息。”
“又不是沒有躺椅……”
雖說叫躺椅,但如今躺椅的舒适度即便與床比起來也不逞多讓。既然花簇要在這裏守着,侍女們自然早早為她準備好。
“姐姐……”花筝可憐巴巴地望着她,瞬間引發了花簇的一陣心慌——不,或者說是心疼才更為準确。
“你這小鬼!”花簇一副氣極無奈的模樣,一邊脫去鞋子一邊道,“就會得寸進尺,要不是看你現在可憐,我才懶得管你。”
花筝喜上眉梢,立即殷勤地掀開被子,讓身給她進來。
“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
“你給我閉嘴!”花簇為自己的妥協感到氣惱,“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個小鬼不老實,對塞壬做的事休想蒙混過關。”
“啊,那個……”
花筝顯出了心虛的表情,花簇一看更是惱怒,還沒躺下就揪住了她的耳朵,“你根本就知道她做了什麽對不對?”
“好痛哦姐姐,我好痛……”
花簇根本沒用什麽力,但一想到她剛剛覺醒感官敏銳,還是吓得立即放開了手,只嘴上仍兇巴巴的。
“說,你有什麽目的?”
花筝紅着臉看她,可憐兮兮地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當時……海拉好喜歡塞壬,我、我也很喜歡姐姐……而且那樣很舒服……我也想被塞壬和姐姐喜歡……”
這個小混蛋果然是故意的!
“你這個臭小鬼,知道這麽做可能會導致的結果嗎?”
要不是她本身精神穩定,對結合熱又有超高抗性,那時很可能會一發不可收拾。無論是道德還是倫理觀都讓花簇無法忍受這種事,就算只是差點也不行!
花筝無辜地搖了搖頭,“姐姐,我、我傷到了塞壬嗎?我以為它也會喜歡的……”
“根本就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花簇忍不住敲她額頭,“你該再好好補補生理和哨向的知識,否則遲早惹出大禍。”
而且也該更有點自我保護的意識,別再胡亂對人親近了。
“告訴我,那個效果是不是暫時的?”
花筝老實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花簇徹底氣死,“要不是暫時的,我非揍死你不可。”
章節目錄 哨兵(九)
仔細想想,在妹妹還未從覺醒熱中恢複過來時就威脅她, 自己也真的算得上是個壞姐姐了。
花簇莫名對自己終于做出點“壞姐姐”的行為感到得意, 見她表情慌張, 眼神怯怯,繼續吓她,“你那點小伎倆對我可不管用, 再耍花招要你好瞧。”
花筝窘迫地點頭, 然後苦着臉叫痛。
花簇一看就知道她是裝的,好氣又難得覺得有幾分好笑, 一邊把手放到她額頭上一邊兇巴巴地道“你這家夥太鬼了, 連姑姑都說你聰明, 半個小時學會屏障, 我看你根本不疼。”
花筝吐出一口氣,一副因受到安撫而無比适意的模樣,“可是姐姐幫我的話會更舒服, 姐姐……我是不是會變得很厲害?”
這幾乎是不用懷疑的事。
“你又打什麽鬼主意?”花簇看着她明亮的眼睛,不禁皺起了眉。
“我要是能變得很厲害, 就可以保護你幫助你了。”
“不需要。你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過是個剛覺醒的小鬼而已。”
花筝“哦”了一聲,一副洩氣的模樣。
花簇幫她安撫了一會兒,因把塞壬收回到精神圖景中而暫時沒有什麽異樣的感覺,直到花筝迷迷糊糊入睡她才停下手。
疲憊終于湧上身體, 花簇看着躺在不遠處神情安逸的小女孩, 重重地嘆了口氣。
她答應過要庇護她的安全, 可是現在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一夜無話,第二天花簇被生物鐘喚醒,發現懷裏抱着個又軟又涼的身軀,對方毛茸茸的腦袋還在自己胸口蹭來蹭去。
“!”她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睡,下意識地推了對方一把,花筝骨碌翻出她的懷抱,一副迷迷瞪瞪的模樣望着她。
“姐姐?”
這就是塞壬的感受嗎?抱着個又涼又軟的小棉花似的,比抱枕要舒服多了。
花簇看着她疑惑的模樣很有幾分不自在,一邊翻身起床一邊低聲問道“今天怎麽樣了?有哪裏不舒服嗎?”
花筝跪起小小的身軀,絲制的睡裙下露出小小的兩只腳丫,白色的長發幾乎拖曳在床面上,睡眼惺忪的模樣帶着幾分難以言喻的可愛。
她先是搖了搖頭,而後摸着肚子可憐道“餓……”
花筝這種毫無防備且全部機靈小心都消失無蹤的模樣讓花簇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想起對方昨晚因為熱潮吃得不多,她打開床頭的傳喚機通知侍女送早餐進來。
“不難受的話就起來洗漱,今天你可以繼續待在這裏,但別想在我床上吃東西。”
花簇愛幹淨,雖然還沒有到潔癖的程度,但絕對無法容忍在床上用餐。
花筝乖乖起床,精神看起來還不錯。花簇帶着她去浴室洗漱,中途偵測了一下她的屏障強度,發現對方已經使用得相當娴熟和穩定。
天才。
這兩個字不可抑制地在花簇的腦海中浮現。她并非哨兵,卻也知道最優秀的哨兵都需要起碼三個月才能穩定自己的屏障。
與送早餐的侍女一同前來的還有花原神霄,她似乎是一夜未睡,神情有幾分疲憊。
“姑姑,你看起來很累,要不要先休息會兒?”
花簇有些擔心。
三人圍坐在琉璃小茶幾周圍,花筝小口地享用着自己的早餐,花原神霄目光憂慮地望着她。
“不用了,小筝的情況看起來很好,你辛苦了。”
“我沒做什麽……”花簇不禁生出幾分羞愧——畢竟她昨晚不僅什麽都沒做,而且睡得相當安逸,“您有查到什麽嗎?”
花原神霄點了點頭,“我昨晚翻閱了資料庫,當今除了小筝以外女性哨兵只有三名,相關資料太少,但我找到了王室歷史中有關女性哨兵的記載。”
“是指那位‘叛逆的王女’嗎?”
“她确實是其中一位,不過帝國歷史上并不只有她一個女性哨兵,只是她最有名而已。從記錄中可以看出來,女性哨兵雖然數量稀少,但能力一般都十分強大,也比一般男性哨兵要穩定,所以我們暫時可以不用擔心小筝暴走的可能性。”
“十分強大是指哪種程度?”
a級以上的哨兵就可以被劃入一流的水準,被稱作強大毫不誇張。但a級和s級差距巨大,更不用說超s級那種因無法測定實力而被劃分出的等級了。
“她們不是成為了領袖,就是擁有與領袖一戰的實力。據說‘叛逆的王女’還是黑暗哨兵,以絕對的強大觸碰了王室的禁忌,把領袖與國王之職合二為一。”
“如果她真的強大就不會最後一敗塗地,被自己堂妹搶走王位了。遠古的記載總有誇大其詞的成分,我看花筝還不至于到這種地步。”
即便見識過花筝的天賦,花簇仍不想承認她的潛力,因為那将意味着她注定逃脫不了這個漩渦。
花筝雖然沒有說話,但可以看得出來在仔細聆聽,一直目不轉睛望着花簇。
“我也希望如此,可是……你父親要把她送進內塔。”
花簇表情一變,“父親究竟在想什麽?”
內塔幾乎全在花原清父子的掌控之下,想讓花筝出事輕而易舉。
“我勸過他,可是陛下看起來很高興,還說……”
“還說什麽?”
在花原神霄的印象中,花原都年輕時一直是幾位哥哥中最溫和的人。可是王後去世後,他的性格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直至今日已經讓她無比陌生。
“說這樣就不用再擔心領袖之位後繼無人了。”
花簇猛然站起身,“他要花筝去和策哥哥争?”
“阿策确實不是領袖的絕佳人選。”
“那這個小鬼就是了嗎?父親到底明不明白,這根本就是讓她去送死!策哥哥不會放過她的。”
花原神霄靜靜地望着她,好一會兒才道“小簇,你覺得這樣正常嗎?陛下是一國之君,你是未來王位繼承人,小筝是王女,而阿策……他不過是個公爵而已。你卻在懼怕他,對于他可能會加害妹妹的行為束手無策。”
這當然不正常!不僅不正常,而且已然預示着王權威嚴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花簇并非不明白,可她無力改變,只能努力尋找其中的平衡點。
“可送她去又有什麽用?她能夠改變這一切嗎?只不過是白白送死而已。”
而且這是開戰的訊號,花簇并不覺得父親和自己都已經做好了準備。
花原神霄也明白,所以才對花原都的決定感到憂愁。她怕國王陛下已經失去了理智,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麽,進而提早引爆潛藏的矛盾。
“姐姐,我想去內塔。”就在此時,一直默默不語的花筝突然開口道,“我想變得更強,我想保護你。”
“你給我閉嘴。”花簇惱怒地看了她一眼,有些後悔在她面前讨論這些事。可轉念一下,自己即便不說父親也一定會和她談,還不如先囑咐她,防患于未然,“我警告你花筝,別想那些有的沒的,父親如果詢問你的意願,一定要拒絕,明白嗎?”
她态度強硬,甚至還帶着幾分威脅,花筝卻一點兒也不害怕,睜着一雙紅白分明的大眼平靜地道“可父親不會詢問我的意願。”
花簇呆了一下,心口猛然揪痛起來。
“……我會安排你去國外留學。”
“可我不想離開姐姐。”
“你這個小鬼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我知道,我從一開始就知道的,父親收養我的目的并非出自于愛。現在我有了更大的利用價值,我想好好珍惜。”
不過十三歲的小女孩,因出生于王室且身份尴尬,成熟透徹得叫人無比心疼。
花簇看着她堅定的面孔,最終頹然坐下身,低聲道“這種機會有什麽好珍惜的?你今後會過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我不可能再庇護得了你。”
“可這是我最能夠幫助姐姐的方法,”花筝露出一絲笑容,“阿策哥哥如果當上領袖,對你和帝國都是隐患吧?”
就算再怎麽不願承認,這都是事實。花策的性格與花原清幾乎一模一樣,花原清對親弟弟尚且如此,又怎麽能保證花策對這一雙堂弟堂妹能夠心生恭敬呢?
兩人若是幸運,又能放下尊嚴,或許還能平安無事地當幾年傀儡。可要是無法忍受花策的行徑,矛盾遲早爆發,而花簇并不覺得自己會獲勝。
軍隊雖然掌控在國王的手中,可其中各個中樞要害的成員幾乎都出自內塔,很難判斷其究竟忠于誰。即便在科技如此發達的現在,哨兵與向導仍然是絕對的強大,武器不過是屠戮普通人的工具而已。內塔只要有一半的人追随花原清,他們就不可能有勝算。
花簇看得很明白,卻一直寄希望于兄妹的感情能夠成為改變這種未來的決定性力量,希望花策能夠顧念親情,也希望愛情能夠改變他。
“呵,退一萬步說,就算你能達到父親的期望,我又怎麽确定你不會成為第二個伯父,怎麽就能确定你不會和策哥哥一樣,成為我的威脅?”
花筝突然跪下身來,仰頭望着花簇,以絕對順從的姿态一字一句地道“姐姐,我發誓将向您,向盛朝帝國如今的王儲,未來的女王陛下獻出自己永恒的忠誠……”
這是盛朝歷史上最賢明的女王在登上王位之前,她的領袖也是愛人向她發出的誓言。
“我将為您獻出我的心髒,我的血液,我的軀體;我将為您獻出我的忠貞,我的虔誠,我的靈魂;我将為成就您的偉大,王室的輝煌,帝國的繁榮獻出我的一切。”
“我親愛的殿下,我将為您獻出我的……”
“好了!”花簇聽得面紅耳赤,第一次懊惱于兩人看書的口味相近這點。
這小鬼是把《盛德女王傳奇》背得滾瓜爛熟了嗎?這麽羞恥的臺詞幹嗎在姑姑面前念出來?而且人家那是情侶情趣,她這個算什麽呀!
“你別以為背幾句書就能讓我相信你,現在說這些都為時過早,沒有實力說大話,只會死得更慘。”
花筝垂下頭,低低答應了一聲。
“我會再去和父親商量的,期間你不準輕舉妄動。”
“是。”
我親愛的殿下,我将為您獻出我永恒不變的愛。我将時時刻刻匍匐在您腳下,膜拜您完美的軀體;我将是您愛的奴隸,祈求您主宰我的意志;我将除了愛你一無所知,我的勇敢強大都為您而存在。
您就是我的女王、我的女神、我的命運,我将在今日與您合二為一,不分彼此。
章節目錄 哨兵(十)
“小竹, 我不想和你争吵,不如我們讓小筝自己來做選擇。”
花原都從國外回來已經三天, 花簇就花筝的問題一直與他争論不下。
“她有選擇的權力嗎?”花簇坐在國王對方,氣勢絲毫不落下風, “父親大人, 你是在讓一個小女孩去送死。”
花原都貴氣儒雅的面容上顯出一絲笑意, 眉宇間的細微皺痕因此變得愈發深刻。
“你什麽時候開始那麽關心妹妹的?我還以為你很讨厭她。”
花簇臉色微變, “我并非關心她,只是無法眼睜睜看着一個小女孩去死,您可以變得不再有仁慈之心,但我做不到。”
花原都嘆了口氣,“我和你母親一直都希望你能成為一個善良的孩子, 我們做到了……可是,現實對善良的人總是太殘酷。小竹,你明白自己和帝國現在的處境嗎?”
花簇神情倔強地道“我當然明白,可她又能改變什麽?”
“當然能改變,”花原都的臉上呈現出一種令人心驚的狂熱,那種自信而篤定神情甚至讓花簇聯想起了那位大伯, “小筝能夠改變一切,她将成為最強大的哨兵,将會成為你的盾牌和利劍,将成就你和帝國的輝煌。她将終結這一切……”
“父親!”花簇只覺得面前這個人無比陌生, 從一位胸懷抱負的君主到如今把全部希望寄托到一個小女孩身上, 這是如何地讓人心痛與不齒, “我不管你對她有什麽樣的期待,我只知道她是一個剛剛覺醒的十三歲小女孩,我不會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更不會為了自己和帝國的輝煌去犧牲任何人。那樣我又與大伯何異?”
花原清,曾經的王儲因為一個恐怖襲擊的犯罪通告而無差別屠殺了一百二十一位平民,不僅引起了國內民衆的巨大恐慌,國際社會也因此嘩然,差點因反人類罪走上軍事法庭。
“小竹啊,難道你還不明白嗎?這就是小筝存在的意義。你的存在是為了給帝國帶來繁榮,并且享受那無上的榮光,而她,她就是為你而存在的。如果她不去做這些,我為什麽要收養她?”
花簇簡直聽不懂他在說什麽,“父親,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花原都望着她笑而不語,正在此時,房門被敲響了。
“進來。”
“父親大人,姐姐大人。”
進來的正是引發兩人矛盾的花筝,她不知什麽時候剪短了長發,穿着內塔的制服,身形纖瘦卻身姿筆挺,與那個柔軟可愛又帶着幾分怯懦的小女孩大相徑庭。
花簇不可思議地望着她,“我不是說了讓你不準從宮裏出來嗎?”
花筝低頭沒有看她,花原都笑道“是我下的命令,怎麽樣?小筝這樣看起來是不是很有一名哨兵的架勢?”
原本幾近及腰的長發被剪成了齊耳的短發,只有巴掌大的小臉因此看起來愈發瘦削。花簇看到了她尖尖的下颌和濃密睫毛下的陰影,還有略有些緊張卻努力假裝面無表情的臉。
內塔的哨兵制服為深色褲裝,以舒适經用和行動性優先,看起來幹淨利落,但對愛美的小女孩來說算不上絕佳選擇。
可即便不是輕飄飄的裙子,即便剪去了那一頭美麗的白發,花筝依舊看起來猶如藝術品般精致。
“您是打定主意要她去內塔了?”
“如你所見,這是她自己的意願,對不對小筝?”
“是的,父親。”花筝似乎不敢看她,一直低着頭,聲音中卻不可避免地透出了一絲顫抖。
花簇漠然地望着她,冷笑道“既然你自己要去送死,那我也幫不上你了,就這樣吧。”
“姐姐……”花筝低着頭,肩膀微微顫抖着。
花簇看起來似乎已毫不在意,起身潇灑地走過花筝身邊,沒有将一絲餘光分給她。
然而,她走出書房後立即打開了光腦撥出了弟弟花簡的通訊碼。
“阿簡,啓動n b。”
花簇離開後,書房中一時只有花原都以手指叩桌面的聲音。花筝背着手如同真正的軍人那般站得筆直,一如既往地沒有出聲打擾他。
“你的第一個任務,是不是完成得太好了一些?”
花原都終于開口,語氣一時聽不出喜怒。
花筝顯出一絲笑意,輕飄飄地道“這是您的命令,也是我的職責,希望您看到了我的能力。”
花原都察覺到她的語氣和表情與之前有着微妙的差別,挑眉道“看來覺醒讓你有了些變化。”
“這不是變化,只是程序的機制,準确來說是‘升級’,但請您相信,我仍舊是忠誠而理智的工具,是您與殿下的仆從,是一切守序的夥伴。”
花原都冷笑道“怎麽,蒙蔽了我的女兒之後又想來蒙蔽我了嗎?我可不記得下達過這樣的命令。”
“我如何能蒙蔽陛下英明的雙眼?”花筝彎下腰恭謙道,“您了解我的本質。”
“我了解的是覺醒前的你,那麽現在,和我說說你的變化。”
花筝乖巧又順從,“海拉已經徹底解放,用不了幾年就能達到巅峰力量,我的成長期會在那時停止。您依舊擁有完整的權限來命令我,不過……”
“為什麽會有不過?”花原都神色陰郁地望着花筝第一次在與自己獨處時顯出微笑的臉,“我可不記得你有權利談條件。”
“我的陛下,這不是條件,要我說的話應該叫做說明。我在向您完整敘述我的功能,光腦升級帶來新的協議不也是件正常的事嗎?”
花原都扯着嘴角顯出殘酷的笑容,“你說吧,但別忘了我能創造你,也是唯一一個能夠毀滅你的人。”
“這個威脅聽起來很有趣,畢竟您把我設計成不懼怕毀滅的工具……言歸正傳,您依舊擁有命令我的權限,我會不惜一切代價為您達成心願。但同樣的,請您不要對我的方式指手劃腳,我是理智的夥伴,以缜密的邏輯行事,如果您對其進行幹涉,那麽我不敢保證結果會如何。”
“這是威脅?”
“不,我怎麽可能會威脅您?我只是說無法保證結果,選擇權仍在您的手中。就算是現在,您捏死我也猶如捏死一只螞蟻般容易,不是嗎?我對您從來不是威脅,您創造我不就是因為我們有共同的敵人嗎?”
确實如此,花筝對他沒有絲毫反抗的能力,是他為自己和子女打造的最鋒利的武器,一點點妥協是可以接受的。
“我知道了,我本來也沒打算幹涉你,畢竟到現在為止,你做的不錯。”
“感謝您的誇獎,那麽,讓花簡殿下監視我的這件事是不是可以停止了?”
“怎麽,只是觀察也不行嗎?”
“您監視我自然可以,但這樣做您也同時監視了王女殿下。”
花筝的臉上始終保持着完美的笑容,事實上,這與面無表情沒有本質上的差別。
花原都嘲諷道“很神奇,你竟然在為小竹着想?我怎麽記得你沒有感情這樣的東西?”
“您誤會了,我考慮的并非是您以為的事。兩位殿下是最親密的姐弟,您的做法是在擴大他們的間隙。女孩子之間總有些私密是不能給男孩子看的,如果這件事被發現,屆時的場景可不會是您所希望看到的。”
花原都算是接受了她的說法,“也好,反正你進入內塔後不可能再使用那個光腦,這件事我們就到此為止。”
“感謝您英明的決定。”
“那現在……把手伸出來。”
花筝從容地把纖細的手掌平方在桌面之上,這一次花原都毫不猶豫地将裁紙刀紮進了她的手心。
“疼嗎?”
“當然不。”
“害怕嗎?”
“怎麽可能呢?”
“恨我嗎?”
“您知道的,我沒有這樣的感情。”
“那麽,喜歡小竹嗎?”
花筝笑了起來。她的笑容有一種小女孩般的甜蜜,語氣天真地道“我當然喜歡姐姐大人,這是您的命令,獲得她的信任,相對的我要為她獻上我的忠誠與喜愛。這是公平的交易,也是唯一的方法。”
花原都了解花筝的本質,也了解女兒的性格,所以開始明白她的意思。很多事情都只能等價交換,尤其是真心,只能以真心來換取。小竹雖然善良但并不愚蠢,虛假的表演只會惹來她的反感。
可花筝沒有“心”,她只能模拟出最真摯的感情,而且這份感情必須連她自己也相信。
“既然如此,你又是用什麽來判斷自己沒有感情那樣的東西?”
感情是變數,是工具所不該擁有的寶物,所以花原都将花筝設定成只知服從命令的無情之物。
“您在說什麽可笑的事呢?如果想要求證的話,可以現在就下達命令,我會毫不猶豫地殺死王女殿下。當然,在守序模式下我必須提醒您,這個決定并不明智。”
荒誕可笑,花筝明明知道他永遠都不可能下達這個命令。若說之前的她是個只知道服從命令的傀儡,那麽現在的她能準确地挑起任何人的憤怒。
花原都看着流滿鮮血的桌面,心中因掌控感而稍稍安定,“那麽理智的夥伴,請你告訴我現在你模拟出的這個性格對我們未來的偉大事業有什麽好處嗎?”
她當然可以模拟出其他的性格,譬如之前聰明又不失柔弱的委曲求全,或者恬淡無争人畜無害,又或者開朗大方對人友善。
花筝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般,揚起嘴角道“陛下,您将我創造為最強的哨兵,讓我為您掃平一切障礙。一切敢于違抗您和王女殿下的人都将是我的敵人,比起讓人喜歡我,成為一個被人讨厭和懼怕的家夥将會有更高的效率。”
“畢竟,我只需要獲得一個人的信任就可以了,不是嗎?”
章節目錄 內塔(一)
作為哨向的管理以及教育機構, 塔的歷史幾乎與人類的文明歷史一樣悠久。只不過在二十世紀中葉以前, 它們大多還處于暗處, 不被平民所知。
不過在幾場大規模的世界級戰争以後,塔和哨向們漸漸走向了明面, 也開始成為各個國家宣揚和展示自身實力的重要手段。
在過去,哨兵和向導的力量會被嚴格掌控在國家手中,一般加入塔後就無法再退出,否則很有可能會被冠上叛國罪的名頭。但随着時代的發展,科技與人文的進步, 很多國家也越來越人性化, 在一些哨向儲備較為豐富的大國的聯合提倡下,産生了內外塔的制度。
所謂的內外塔制度既是指将塔機構分為內塔和外塔, 內塔仍舊延續過去塔機構的職能, 進入內塔的哨兵與向導将會在畢業後成為政府機構的一員, 為國家效力。
而有其他追求的哨兵與向導進入外塔進行學習, 等足以掌握自身能力後從外塔畢業, 之後回歸社會可以選擇其他工作。只不過他們仍需定時來塔中登記和報到, 并且領取一些必須品——譬如小白片。
內塔的教育是免費的,而外塔需收取一定的費用。當然, 無論是哨兵還是向導都十分受企業的歡迎, 在就職方面擁有着極大的優勢,在可以申請助學貸款的情況下,學費對他們的負擔并不是很大。所以有越來越多的哨兵與向導選擇進入外塔學習,最後回歸社會過着較為普通的生活。
但這些哨兵與向導不會包括貴族子弟, 貴族家覺醒的孩子要麽進入內塔要麽邀請家庭教師在家自主學習。
盛朝帝國的總塔位于帝都東部,擁有着世界數一數二的基礎設施和人員儲備。
徐遠洲是帝都內塔的臨時負責人,通常情況下帝都內塔的負責人都是由領袖親自擔任。但如今的領袖花原清因與國王的矛盾而常年待在自己的封地賀州,所以臨時負責人也就應運而生。
這并不是一個讨巧的位置,又有花策實際掌控着內塔的各項事務,所以他一直以來相當于傀儡一樣的存在。所幸徐遠洲有自知之明又慣會做人,迄今為止都沒出什麽差錯。
但今天,國王陛下的一個命令讓他萬分緊張,甚至不知所措——第二王女花筝殿下不日起就要進入內塔學習,據說其在十三歲的生日宴上覺醒成為了一名世所罕見的女性哨兵。
花策仍在倫斯執行任務,他只能将這件事直接報告給了花原清。不同于兒子的直白,這位領袖大人總是含糊其辭高深莫測,徐遠洲最後只能選擇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事實上,就他個人來說并不希望花筝在內塔期間出什麽事,因為責任最後只會落到他的頭上。
王女進入內塔學習絕對算得上是一件大事,花筝報到當日,臨時負責人徐遠洲,校長花孟嘗以及教導主任沈雪卿帶着一衆老師悉數到場。花簡也特地請了假,為初來乍到的妹妹接風。
白色短發的小女孩從飛行機中走下,她的身邊只跟着一名年輕的侍女。女孩身形纖細但身姿挺拔,稚嫩精致的容顏上帶着從容且得體的微笑,顯現出良好的教養與氣度。
“小筝。”花簡率先走上前,牽起花筝的手為她引薦在場的人。
“阿簡哥哥!”花筝甜甜笑着回應他,展現出了良好的兄妹情誼。
不得不說,這很讓一部分人驚訝。花筝身份尴尬,在他們看來花簡和花簇即便不與她争鋒相對也不可能和平共處。
然而事實上,他們看到的是十分和諧友愛的場面,這讓